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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的手指怎么在流血?一定是刚才被碎片割伤的!昔兰,你等等,我去拿OK绷来。”刘嫂眼尖地看到她的食指正滴着血,赶忙将医药箱找出来。
纪昔兰根本没察觉到痛。
“刘嫂,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她低喃着,在几日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崩溃倒塌了。
“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这脑袋瓜儿可别又想什么去了,该对不起的是我。
我今天早上在这里摆了一个花瓶,我忘了东西移动时该让你知道……”刘嫂帮她贴好了OK绷。“好了!”她笑玻Р'地拍拍纪昔兰的膝盖。“我现在要去煮饭,晚上少爷不回来。所以我只准备我们四个人的晚饭。听老赵说今天是什么情人节,虽然我们这些老人不时兴那一套,可是既然遇到了什么节日,我们干脆就来点特别的庆祝玩玩好了。
昔兰,你觉得怎么样?”刘嫂兴致勃勃地说。
不想扰了刘嫂的兴,纪昔兰强打起精神,总算露出一朵笑容。“你们觉得不错就行了!”
这一晚──情人节的晚上。纪昔兰和刘嫂、老赵、小汤四人晚餐吃得十分尽兴,每个人还喝了点酒。即使纪昔兰因为看不见时而有笨拙的举动出现,甚至弄翻了好几次汤,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大家简直是玩疯了,连老赵和小汤都唱起了情歌来助兴。纪昔兰发现今晚是自她出事后过的最轻松的时刻,而且她笑的次数也是最多的。她暂时拋开了束缚、拋开了哀怜、拋开了沮丧,她听着、感受着、笑着,跟着他们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喝了一杯接着一杯的香槟酒,直到最后她似乎醉了,醉在这样的良辰美景里……呵!
玩开了一晚,老赵和小汤累得各自回房去,纪昔兰则醉得甚至不知道她是被刘嫂扶进房里睡的……
月半弯,迷迷蒙蒙的银光照映着人声消寂的谷园山庄。阵阵微风轻轻吹拂,枝叶沙沙作响和虫鸣合奏着自然的催眠曲。
夜,更沉了……
她看到一个男人步步向她逼近……他在笑……狰狞而狂妄地笑……她退后……
一直退后……
恐惧侵占了她所有思绪……
她退后……
“砰”的一声巨响,猛地,她身子往下坠!
“啊!”她失声大叫。为什么她还在往下坠?黑暗!下面尽是黑暗!
不!她会被吞噬!
她大叫着,在无止尽的黑暗中挣扎。
“……不……不要……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在这里……不要'奇書網整理提供'啊……”她剧烈地要挣扎出来,她不要这样的黑暗,为什么四周一点光源也没有?
突然地,某种奇异的温暖、奇异的声音,似乎正努力地穿透黑暗的屏障,朝她而来……
她哭泣着,绝望而冰冷地想攀着那热力的来源;她确定愈接近那来源,恐惧彷佛就能一点一点被击退。
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的意识,半梦半醒间,一个温柔的、低低的声音带着魔力在她耳畔迥荡。
“没事……你在这里很安全……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那喃喃的低语声轻柔地安抚了她的心,并且莫名而迅速地令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似乎呢喃了一句,之后被另一种安全而柔软的黑暗带入无声的世界里。
她终于睡了。
凝视着在他怀中已经安稳睡去的纪昔兰,谷浩臣不由缓缓舒了口气。
说是为了庆祝她毕业,琦琦今天非要他请吃晚餐不可,而晚上原本安排的市长宴会已经请阿富代替,看看手边并没有其它重要的事,他这才答应了她。
回想琦琦一身惊艳四座的成熟装扮,他才突然意识到昔日的小妹妹似乎已经长大了;而今晚的琦琦的确成功地攫获住餐厅里在坐每位男士的眼睛。
除了意识到她的蜕变,他也敏锐地察觉她今晚的举止行为彷佛也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他不以为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有单纯高兴的模样,似乎还有某种他不知道的喜悦……
他喜欢琦琦,可是他仍不习惯在人前透露太多自己的事,就连他一向视之为妹妹的琦琦也一样。
好不容易将缠着他问了一晚莫名其妙问题的琦琦送回家,又联络了已经参加完宴会回家的阿富,确定没什么重要的事后,回到谷园山庄已经是大半夜了。
偌大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早都进入梦乡。就在他直接要回房时,突然地,一个惊喊声响起,尽管那声音模模糊糊并不清楚,却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
他奇怪地循着声音的来源,终于在一楼的客房里发现了显然是在作恶梦的纪昔兰。
透过从窗外照进的微弱月光,他看见躺在床上的纪昔兰眼睛紧闭,乌发披散在枕上的头颅正不安地轻摆着,口中呓语不断……
既然明白了原因,他应该立刻退出这里,毕竟半夜闯进单身女子的房间是不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她的床边离不开。
彷佛梦境更可怕了,她的身子开始扭动着,似乎要挣脱开什么。这回他终于清楚地听见她正喃喃求救声音……
他的心竟在电光火石的剎那间被挑动。他猛地攫住她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的手,倾身向前靠近她,鼻间嗅到了轻淡的酒味,几乎是立刻确定她喝醉了;他开始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想安抚她,没想到她却因他的碰触而狂乱起来。她剧烈地挣扎,想甩开他厚暖而巨大的手掌,在睡梦中,她的脸色更形苍白与惊惶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坚定地握紧她柔弱无骨的手?扭开了床头的小灯。
他坐在床畔,俯向她,一连串轻柔的低语就这么顺口而自然地从他嘴里流泄了出来。
她在睡梦中的哭泣,莫名地牵扯着他的感情神经。在下一刻,当他乍然意识到胸前正贴附着一副柔软温热的物体时,他才发觉他正把纪昔兰搂在怀里──只为了让她不再哭泣!
连他都被自己这无意识的举动弄得错愕了住!他向来不做未经大脑思考过的事,可该死的!在那时他根本不想去分析这未经思考、而且简直是在趁机非礼女人的行为!莫非他被今晚迷人、神秘的月光所蛊惑?
事实上,从他应该退出她的房间而没有如此做时,他似乎就开始犯了一些他从不犯的错误……
怀中的女人已经平静安稳地睡了,而他却还不放心将她放回床上。
自从出事至今,老实说,他对她的印象一直是模模糊糊而不具体的,对她的感觉仅是纯然的歉疚,而基于责任和道义把她接到谷园山庄来的这几天,他更是少有机会看到她。也许这跟他早出晚归的生活方式有关,可是他可以从刘嫂给他的讯息里知道她所有的事。
在住进谷园山庄这些天来,不管是她的沮丧、她的无助、她在黑暗中练习摸索的辛苦过程,刘嫂都尽其所能地描述给他听,而那时,他的脑中会浮现出一些画面,彷佛他看到了她努力的身影……
谷浩臣凝睇着怀中人,眼神渐渐幽黯而深沉了起来,表情是若有所思而讳莫难测……
***一醒过来,纪昔兰就被一阵晕眩弄得忍不住呻吟出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终于想起昨晚的事。
老天!她该不会是喝醉酒了!?但是……她实在没印象她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
糟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纪昔兰甩了甩尚昏昏沉沉的脑子,触摸了下床头闹钟的指针──十一点……大概十分。
她竟然睡到快中午了!刘嫂呢?怎么没喊醒她?该不会连她也宿醉未醒吧?
纪昔兰打开床头柜第一个格子,摸出刘嫂向来会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然后换下一身的睡衣。
奇怪!为什么她脑中一直隐隐约约地浮现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有个声音曾在她昨晚的梦境出现?还是她真的在作梦?可为什么有股莫名的温暖还残留在她心口?或者──这又是她的幻觉?
纪昔兰又摇摇头,告诉自己那只是她酒醉后脑袋产生的幻想。
她换好衣服,慢慢走出门。
“咦!你醒啦?”突然,刘嫂的声音远远地自另一头响起。
纪昔兰小心而准确无误地走到大厅。
“我好象睡得太晚了!刘嫂,你在做什么?”她侧耳倾听她的动静。
失去视力,她现在已经学会用她的手、她的听觉代替她的眼睛去看;她逐渐明白即使再沮丧、再痛苦,这些情绪对她的眼睛根本于事无补。既然如此,她就得学会适应黑暗,因为有这些爱护她的人。她不能再让他们失望;而今天,她要让它是个崭新的开始。
“没什么,只不过顺手拿块抹布擦擦这些椅子。昔兰,你还好吧?我看你昨晚真的是喝醉酒了,连我今天也差点起不来做早饭。”刘嫂看她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关切地问。
“我没事!”纪昔兰笑了笑。“刘姆,要不要我帮你擦?”她突地问。
刘嫂一愣,自然反应地摇摇头。
“不用、不用!这个我来就行了,我怎么能让你做这事?况且你的眼睛──”
察觉说错了话,她猛然尴尬地住口。
“你说的没错,刘嫂!”难以掩饰地,纪昔兰的心头是掠过一抹恻但的情绪,但她立刻决定拋开它──这时候她再自怜自艾,就真的永远只能当个没用的废人了。
她对刘嫂展露一个意想不到的轻松笑容。
“其实你们不必忌讳在我面前提到眼睛的事,我已经想开了!这段时间要不是有你们的照顾,我也不能重新站起来,我想,我不能再一直事事依赖着你们……”她认真地说:“刘嫂,我还需要你帮助我,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废人。我相信我可以做做简单的事,只要你肯教我……擦椅子并不是那么难的,是吧?”
在她身上似乎又开始散发出以前那种坚强而自信的光芒了!经过这段日子的消况与情绪低落,看来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走出阴霾。
“是的!昔兰……我相信这对你来说是不难的……”刘嫂激动地直点头,而且欣慰感动得忍不住红了眼。
这一天,在刘嫂的倾力帮助下,纪昔兰终于克服了失明的障碍,在黑暗中清洗了大厅的桌椅、窗子,虽然偶有失误,可也跨出了重拾信心的第一步。
傍晚,纪昔兰让老赵牵着,慢慢熟记并且摸索山庄的庭院。
在铺着小石子的径上走着,晚风凉掠地吹拂着她的肌肤,空气中混合着花香和新翻泥土的味道,深吸一口气,纪昔兰让自己沉浸在这样自然的感觉里。
失去了视力,似乎其它感觉都变得灵敏起来;她现在靠听觉、嗅觉、触觉,和身体的感觉,去感受四周微妙变动,那是以前很少能体会的。盲了,并不代表一个人的感觉全没了,反而比明眼人更用心去领会──在这之前,她不也把自己的心关在黑暗里,以为世界跟着她停止转动?其实真正爱的,只是心境的不同而已啊!
面对挫折,不管用悲伤、快乐的心境面对。人还是得活下去!她以前不都是这样想的吗?而今,她不过是遇到这小小的挫折,就将自己的生活弄得悲惨万分,呵!她似乎把“纪昔兰”这拥有乐观坚强、不服输个性的女人给搞丢了好些日子,现在终于又被她找回来了!
纪昔兰伸出手,感觉到阳光微暖,清风从她的指缝间滑过,微微湿润的气温似乎在告诉她是近晚时候了。
“你今天变得不一样了,该不会是昨晚喝了酒,突然将脑子理清了吧?”身旁的老赵忍不住开口,语中藏不住他惯有的幽默,而带着笑意的语气明白显示他喜欢她的改变。
纪昔兰露齿笑了笑:“是啊!我还要感谢你昨晚连灌了我三大杯的酒,害我醉到今天中午,我是被中午的大太阳给晒清醒脑子的!”
老赵哈哈大笑,纪昔兰想象得出他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笑起来皱纹全跟着跑出来的好玩模样。
依照老赵的指示,她向左边走了三步,找到了一张石椅子坐下。然后她听到水声哗啦哗啦响,知道老赵开始忙着浇灌他那些心爱的花木。
老赵一边照顾他的花,一边跟纪昔兰聊天。
享受着清风凉意、鸟语花香,纪昔兰发觉她似乎已经离开这美好的感觉有一世纪之久,直到今天……
老赵看出她心情愉快,还将一把剃了刺的玫瑰花塞到她手中。
稍后刘嫂唤喊她的声音从远远那一头传来,纪昔兰楼着满把馨香,决定靠自己循着老赵之前为她在地面做的记号走回主屋。她才站起来跨出第一步,就立刻发现她正准确无误地撞到一个坚实的物体。
“噢,什么……”她几乎是马上就退开了一步,惊诧地低呼出声,身子不稳地晃了晃。
令她错愕的是,她的肩头迅速被一双坚定的巨掌握覆住,并且成功地让她的身体稳下。同时,一个低沉而和缓的男性声音随即从她的上头落下:
“对不起!你没事吧?纪小姐?”
在一剎那的恍憾中,某种熟悉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