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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还算是高大,却瘦得只剩大骨架,看起来很不健康,而他的两条腿,其中一条腿是齐膝而断的,裤管空空荡荡,另一条腿,足踝处不自然的扭曲着,看起来也是陈年旧伤。
墙根边上躺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拐棍,像是直接砍了一根树枝下来用。
楚玉轻轻地叫了两声。却不见杜威醒来,仔细的观察。才闻见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酒味,三四只空酒瓮倒伏在墙边。
看来他早已烂醉。
楚玉又忍不住皱眉,暗道自己来得不巧,怎么杜威早不喝醉,晚不喝醉,偏巧在这时候喝醉?
越捷飞在门外望风,等了约莫一刻钟。才见楚玉阴着一张脸走出来。
站在阳光底下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驱散方才在屋里吸入地霉味,楚玉咬牙切齿的,愤愤地道:“见过醉的,没见过醉得这么厉害的,怎么弄也弄不醒。摆驾回府,明天再来!”
越捷飞“啊”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公主,不如这样,您若是有什么想问,不如把那小子弄回府里去,等他醒来再问便可,这样也省得您纡尊降贵再来一次。”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
楚玉愣了一下,随即面上浮现一种有些奇怪的神情,她轻声道:“不必。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带回府里,恐怕反而不太好。”
说完。她也没理会越捷飞地一头雾水。便转身走出这杂乱的巷子。
楚玉没有上马车,她顺着弯曲的巷道慢慢走着。越捷飞不解其意,但是看楚玉的模样,直觉的感到似乎不该发问,便驾着车一路跟随,楚玉慢慢的走到了秦淮河畔,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就连水面上的波纹,也是如此的温柔与轻缓,好像不忍心伤害任何人与事物,可是又有谁知道,河底有多少的暗流,在湍急的激荡着呢?
楚玉才离开不久,一条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楚玉方才进入的房屋前,他松松地挽了一下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洁净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按在门上,粗糙地木质刺着柔软地指腹,容止缓缓地叹了口气,拉开门,进入。
见屋内的人在沉睡,他神情不变,只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拔开塞子在杜威鼻子下晃了晃,刺鼻地味道钻入鼻子,尖锐地直刺连接脑海的神经,很快地令酒醉的人清醒,杜威迷迷糊糊的张开眼惊,不耐烦的嘟囔道:“是谁啊?”
容止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前,公主府上发生的事?”
一提到公主府
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当即清醒过来,他看清楚容止的有些困惑,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全身剧烈的发起抖来!
他的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连连磕击,连话都说不连贯:“你,你,是你……”
容止微笑依旧,他漆黑的眼眸那么的温润柔和,可是在杜威的眼中,却无异于妖魔的魔魅:“你……你来……做什么?”
容止笑吟吟地道:“你这是在质问我么?当年活下来的无名小卒,竟然胆子变大了?”
他的话语十分柔和,可是杜威却感到一阵森然酷厉的杀意,吓得胆子都破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夜,他从郊外乱葬岗中的大坑里爬出来,失去了一条腿和建康的身体,芶延残喘的在这座城市里延续生命,却不料在今日,又见到几年不曾驱散的噩梦。
容止叹了口气道:“方才有人来找你,你可曾说出来什么?”
杜威恐惧得连连摇头,他方才醉得那么不清醒,又怎么可能记得有谁来过?
容止非常和煦的微笑一下:“这就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
杜威整个人脱力的瘫在草席上,这才发觉自己全身被汗水浸湿,虽然遭了一场惊吓,但竟然意外的保住性命,这让他很是欣喜,唯恐又被人找来,杜威连忙爬起来,支着拐杖整理屋内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他从席子底下摸出两串钱,往怀里一揣,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才拉开门,杜威却瞧见门口站立着一条红色的影子,那影子背着光,挡住了门口的出路,衣衫鲜红,他还来不及多想,便感到咽喉一凉。
那是一抹很薄的凉意,薄而尖锐地侵入肌肤,好像很轻易的,便把什么给斩断了。
怎么会凉呢?他迷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摸脖子,却摸到了涌出的温热液体,困惑的抬起手,只见一手的鲜红,与那人的衣衫变成了一样的颜色。
杜威想要开口呼喊,可是咽喉里却灌入冰冷的秋风,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他便倒在了地上。
容止慢慢的在巷子里走着,他身后是不紧不慢收回长剑的花错,秋意十分的高爽,微风吹起他雪白的衣衫,让他看起来仿佛漂浮起来了一般。
容止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王意之既然要找公主,自然是知道了什么,我既然猜到此点,怎么不会彻底的斩草除根呢?”
第二日,楚玉自然是先入宫,随后回府换装出门,她并没有机会得知杜威的死讯,甚至的,马车还没有行驶出公主府外的街道,就发生了意外。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五章 阴错而阳差
几天楚玉出门的时候,也是忐忐忑忑小心翼翼的,但平安无事,让她解除了警报,以至于再一次遭到袭击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初是马车遭到撞击,楚玉坐在车内,只觉得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晃得她险些摔倒在车内,勉强伸手扶住车厢壁稳住身形,她侧脸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却瞧见几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剑客,持剑围攻过来,而越捷飞和阿蛮分别在马车边以一敌众,虽然并未落败,却一时之间无法顾上楚玉。
楚玉虽然心里当下一惊,但念头一转后却并没有太焦急,因为这里就在公主府门口,只要稍微拖延一点儿时间,公主府的护卫便会涌出来保护她,届时这些刺客便会就擒的就擒,撤退的撤退。
具体对方是什么来路,等她容后审问便好。
但是她才这么想没多久,马车却忽然动了,不是马匹缓缓的走动,而是一下子猛烈的带动马车,向前行驶。
因为这突然的动作,楚玉险些又摔倒,刹那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掀开前面的车帘,却见应该是驾车人坐的位置,也坐着一名蓑衣斗笠的刺客,那刺客专注的驾驭着马车,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窥探。
刺客并不在乎她是否坐得舒服,抽打马匹的动作十分粗暴,导致两匹马嘶鸣着拼命向前跑,颠得楚玉头昏脑胀。
楚玉面色大变。也不管能不能坐稳了,她迅速的翻身。就要从车后方跳下去:假如就任由他们这样带走,前景如何她实在不敢想像,倒不如冒险跳车,也就是受一点伤地风险。
现在楚玉已经来不及思索那一点伤究竟是多少,也来不及想自己这么做是否稳妥,紧迫的情势下她地心情也同样的焦虑,能够分出一点心神想出应对的办法已是极为不易。
可是楚玉还没有接近车门。车帘便被掀开,紧接着一条黑色的身影灵巧地弓身钻了进来,下一刻,她的动作凝固,因为一抹冰凉的剑锋贴在了她颈上,剑刃的锋芒好像能破开她地肌肤。
楚玉全身僵硬。她抬起目光,正对上鹤绝阴戾森冷的眼神,那目光好像实质的利刃一般,几乎将她的生机割断。触及那目光,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思绪停滞间,她看见鹤绝的嘴唇一张一合,过了一会儿,话语才传递入她耳中:“你莫要妄动。假如试图逃跑。我有本事在你迈出第一步前杀了你。”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但是楚玉却知道。他并不是在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正因为是陈述事实,所以才更加地恐怖。
车厢内空气紧绷得好像一根拉直的弦。好像稍微喘息大力一些,弦就会崩断。
说完这话,鹤绝便收起剑,身子向后一靠倚在楚玉对面的车厢壁上,好像完全不担心楚玉会逃跑。
马车依旧在飞速奔驰着,不时的颠簸震得车内的两人都不能坐得太稳,尤其以楚玉最为倒霉,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竟然在古代体会到了一次晕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混乱的思绪终于恢复了少许清醒,楚玉抵抗着晕车的难受,尝试张口:“那个……鹤绝。”
鹤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楚玉这才小心地接话说下去:“你……不杀我吗?”虽然有许多疑问,但现在她最奇怪地反而是这一点,前些天鹤绝还要杀死她,怎么现在却只捉不杀了呢?
在这样条件下,她很难思索得周密,只能挑最切近的问题来问。
鹤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略带不耐地道:“我已经放弃那笔生意,我虽然是刺客,但是许多人都晓得,我不杀女人,你既然是女人,我便不杀。”
听见他这话,楚玉顿时觉得安全感加强了不少,在现在这个她完全弱势的情形下,鹤绝完
必要对她说谎,既然他说了不杀,那就真地不杀了。
生命得到了保障,楚玉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她又很小声的开口:“既然你放弃了,为什么要绑架我?”她尽可能放轻声量,以免一不小心刺激到鹤绝哪根残酷神经。
鹤绝嘴角浮现一丝冷诮的讽笑,慢慢地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花错。”他上上下下看了楚玉一遍,才不屑的接着道,“虽然不知道花错为什么会看上你,但是他留在你府上却是真的,我只要绑了你来,花错自然会乖乖的来对我认错。”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对自己想出来这个主意颇为自得,楚玉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哭笑不得地道:“你……吃醋也应该找准对象啊。”为什么她所遇到的武力比较强悍的家伙,智力都不太高?越捷飞花错已经是单纯直白,阿蛮更是有点笨笨的,原以为鹤绝会不一样,可还是没有打破四肢发达头脑不太发达的定理。
他是从谁那里获取的消息?根本就完全搞错了!
花错哪里是为了她才留在公主府的?真要那家伙投降,应该去绑容止才对,绑着她有什么用?!
在心里面反复咬了几遍牙,楚玉面色肃然地道:“鹤绝,你真的找错人了,花错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才留在公主府里的。”
鹤绝哼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让我放了你,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他不是为了你留下,难不成竟是为了我留下来的?上回我刺杀你的时候,他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又怎么会明知道必败却依然不逃走?”
当时容止也在啊。
楚玉翻了翻白眼,知道一时半刻没办法说服他,只好耐下性子慢慢解释:“上回你刺杀我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花错的剑术几年不见长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从鹤绝自己验证过的事实入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的思索一下,鹤绝皱眉问道:“也对,究竟是何原因?”虽然吵架闹翻,但是他们毕竟曾是知交好友,鹤绝还是有些了解花错的,花错并不是一个懒怠的武者。
“因为他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几乎致命。”楚玉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凝重一些,一边说一边偷瞄鹤绝的神情,果然见他变了脸色,便继续补充道:“因为花错身受重伤,正好我与他也算是有些相视,便把他藏在府内,让他疗养,他的伤势,直到前不久才算痊愈。”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是省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部分罢了。
鹤绝没有注意到被她剪切掉的那部分,他在听说花错受了致命创伤后,面色瞬间变得冷冽,他猛地靠过来,一把揪住楚玉的衣领,阴冷地问道:“是谁伤了花错?”
他心里一着急,却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量,只听见“嗤”的一声,楚玉领口的衣料竟然不那么不结实,就那样的被撕裂开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楚玉的身体做出了本能反应,挥手一巴掌打出去。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六章 你不要乱来
玉这一下反应大,却不料鹤绝比她的反应更大。
楚玉一巴掌扇出去,已经是女性本能直觉的反应,快得不能再快,但鹤绝退得比她还要快,他闪电般的松开手,身形一晃便后撤到她够不着的地方,背部紧贴着车厢壁。
一巴掌挥了个空,楚玉心中的恼怒羞愤才缓缓的浮现出来,她来到这里后,顶着个公主的身份,除了上回被容止怀疑她的身份外,再没有人敢剥她的衣服。
楚玉低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衣服破损程度不如想象中眼中,刚才听那长长的撕裂声,还以为撕坏很大一道口子呢,其实原来不过就是露出了领口一小块和一边肩膀,就当穿回露肩装吧。
松了口气,楚玉得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鹤绝不过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