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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由讪笑:“常师傅别见怪!”
常惠也笑;“你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带信道羊肠胡同找我就是——我们现在搬到那里去住了。用不着为了吃猪肉就养头猪吧!”
沈穆清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
眼看着天色不早,让明霞又另外包了二十两银子给常惠。
常惠也不客气,笑道:“我是蚤多不痒,债多不愁啊!”
沈穆清哈哈笑。
送走了常惠,她带了李四官快马加鞭往内城赶,等她感到正阳门时,城门已关,她没有办法,只得转回白纸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英纷赶了过来。
“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听说姑奶奶还没有回来,就说您要宿在白纸坊,特意让我给家里报信的。”英纷向沈穆清说着昨晚的情况,怕沈穆清回家后两人的说词不一。
“老爷说什么了没有?”沈穆清怕沈箴担心。
英纷道:“老爷大半宿没睡。还说,以后去白纸坊,甲末就得回来。要不然,就不准再去铺子里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沈穆清连连点头:“都怪我没有注意!”
英纷关心她走后的情况,问道:“姑奶奶,那梁家的人来干什么?‘沈穆清觉得自己昨天的遭遇简直让人说不出口,叹了一口气,道:“具体的,你问明霞吧!”
英纷满脸狐惑,沈穆清已道:“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怎样了?”
英纷脸色一肃,“我装着是寻亲的人,左邻右舍都问了。说,那院子原是镇武伯家的别宅,三年前被一户姓萧的人家买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住,这两年,一直空着。前段时间还传出来要卖。”怎么会这样?
“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英纷摇头。
“萧家人时新搬过去的,而且也不怎么和别家来往——再多的,大家就不知道了!”
沈穆清沉思半晌,喊了林进财来。
“你去柏树胡同那边看看,是不是有幢院子要卖?”
林进财应声而去,沈穆清就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
如果能到吏部问问就好了——官员任免,那里都有底子——找谁问好呢——想到这里,沈穆清猛地站了起来。
“英纷,叫人备车,我要去甜井胡同闵大人那里。”
英纷应声而去,又很快地折了回来。
“姑奶奶,姑奶奶,萧公子来了!”
“萧公子?”沈穆清怔住,“萧飒?”
“正是萧飒萧公子!”
“让他倒花厅等。”沈穆清忙道,“我换件衣裳就来!”
英纷抿嘴一笑,急步而去。
沈穆清在白绫袄外面罩了件豆绿色的褙子,去了花厅。
英纷和明霞一个上茶,一个上点心,正殷勤地招待着萧飒。
沈穆清见他与那天打扮的大不相同。
宝蓝色的五蝙捧寿团花纻丝直缀,玉色布巾,脚上穿着一双鸦青色福头鞋,不仅打扮得很平常,而其衣服上的褶子还清晰可见——分明是件新衣裳。
莫非因为要见客,所以才特意换了件新衣裳。
她心中微微地刺痛,什么客气话也没有说,开口就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京都?”
萧飒在沈穆清走进来的时候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听到她问他,他眼睛突然一亮,迸射出如夏日般灼热光芒,不答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乱七八糟
梁家三少奶奶伸出涂着大红寇丹的雪白手指,轻轻的捏了一个在手中,神色慵懒地朝着她笑了笑,然后把那酥饼重重地甩在了碟子里:“我从来不吃酥饼!”
沈穆清被她的这种态度激怒了。
什么意思?自己和梁季敏已经和离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她凭什么来找自己?王温蕙凭什么做这种两面三刀之事?
她笑着喊明霞:“你去跟四官说一声。让他去趟定远侯府,说她们府上的三少奶奶在我这里,请他们派人把她接回去。”
三少奶奶一听,“腾”地站了起来,柳眉竖立,大喝道:“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赶我走?”
沈穆清一怔。
她这么一喝,眼角眉梢竟然就有种阴森之气——看见沈穆清被自己的喝斥吓的一顿,梁家三少奶奶很是轻蔑地笑了笑:“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女,也不过是会耍耍嘴皮子!”
明霞和沈穆清在江南走了一圈,见识大不同从前。
她隐隐觉这位梁家三少奶奶身上有种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因此没等沈穆清再吩咐,她已悄悄地朝着门口挪着脚步。
可没等她走到门口,正和沈穆清说话的梁家三少奶奶忽的站了起来,转身冷冷地盯着明霞,“怎么?想去报信?”说着,她抬起脚朝旁边的椅子踢去,沉重的黑漆玫瑰椅就像纸糊的一样朝着明霞飞去。
沈穆清大吃一惊,凄声喊了一声“明霞”。
明霞也没有想到,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半空中就飞下一个人,脚在那椅子上点了一下,椅子就打了一个转,不偏不倚地朝梁家三少奶奶飞射过去。
梁家三少奶奶张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
空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玫瑰椅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离梁家三少奶奶鼻尖只有一尺的地方。
“姨奶奶,您可别把沈家姑奶奶的人砸伤了,”拿着那把椅子的是梁家三少奶奶身后立着的那妇人,她满脸笑容地望着从梁上跃下来的常惠,“人家家里可是藏龙卧虎,不像梁家,说的是将门之家,却受不了姑奶奶的三鞭子。”
那妇人开了口,梁家三少奶奶僵硬表情立刻活了起来,她转身瞪着沈穆清:“你待怎样?”
沈穆清虽然不知道常惠的身手到底怎样,但能镇得住这妇人,她也有了几分胆气。轻轻地笑道:“梁家三少奶奶,这句话应该我问您才是。您先是叫了贴身的妈妈点着名儿见我,现在又拿了椅子砸我的婢女——梁家三少奶奶,说实在的,我与梁家早已没有了关系,你找我,到底意欲如何?”
她语气虽然柔和,表情虽然亲切,眼神却很冷,眉宇间自然有一种凛然之气,让人不敢小窥。
梁家三少奶奶闻言,脸上又浮现出几分凶恶。
外面突然就传来二掌柜的声音:“姑奶奶,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来了,说想见见您?”
沈穆清一怔。
跟着梁家三少奶奶来的那妇人就拉了拉梁家三少奶奶的衣襟,低声道:“姑奶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没等她的话说完,梁家三少奶奶已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你怕什么?梁家的人就算知道我来一文茶铺又怎样?沈家姑娘修养好、德行好、人大方、又长的漂亮——这不是她们家从上到下都挂在嘴边的吗?怎么我来瞧瞧也不行?”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口“唰”地一下撩了帘子:“去,叫那个梁叔信进来。我到要看看,他跑来干什么?沈穆清可是他和离了的弟媳妇——”然后她骤然回首,目光闪烁地望着沈穆清,“莫不是还惦记着自己弟媳妇的好——见她还没有嫁人,要来看看!”说完,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无比的猥琐。
“你!”沈穆清气得脸色发白。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和事。
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和她一般见识,但到底还是觉得委屈。
都是梁季敏——自己所受到的侮辱都是因他而起——“你这女子,说话怎如此不知廉耻——”常惠涨红了脸,替沈穆清说话。
“呀哟!你们有廉耻——”梁家三少奶奶讥笑着,“你们有廉耻,怎么暖亭的大梁上藏了个男人——难怪要和梁季敏和离——说着,她眉角一挑,别有所指地笑道,“你可好了,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只苦了我,守着个银枪蜡样头——”
“你,你——“常惠到底也是厚道的人,气得发抖,可也不好开口骂一个妇道人家。
明霞是个姑娘家,虽然知道她的话不中听,却不知道怎么回。
沈穆清干脆就不做声了。
难怪人家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自己遇到个这样的,越说越没谱,还显得自己没教养。
梁家三少奶奶见没有人应声,越说越大声:“什么狗屁首辅的女儿,什么狗屁世代书香,还不是一样守不住,要不然,好好一个男人,为啥就和离了——“沈穆清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只好侧过脸去不理她。
梁家三少奶奶却不依,伸手就朝沈穆清抓去:“我和你说话呢,你干啥不看我——”
自从梁家三少奶奶身后的那个妇人接住了常惠的椅子,常惠就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梁家三少奶奶的肩膀一动,他就知道她要伸手,腿微微弯曲用力一点,人就跃到了沈穆清的身后。他一动,那妇人也动起来。伸手就朝常惠拍去。常惠身子轻轻一斜,顺着那妇人的手臂飘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梁家三少奶奶伸向沈穆清的手。
梁家三少奶奶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哎呀”惨叫一声,哭道:“金妈妈,快救我!”
就在常惠抓住梁家三少奶奶手的时候,那个金妈妈已转身一掌朝常惠的后背心拍去。常惠猫身,金妈妈掌风落空。常惠已一脚朝那金妈妈踢去。金妈妈顺势向前一跃,躲过了常惠的一腿,然后反手朝沈穆清拍去。
两人的动作发现在火石电光中,沈穆清只看见两人你进我退的比划了两下,然后那个金妈妈就朝自己扑来。
她下意思地尖叫一声,蹲了下去。身体虽然躲过了金妈妈的袭击,头发却被掌风扫得生痛。
沈穆清立即意识到常惠和这个金妈妈看是轻描淡写地你来我往蕴含着极大地危险。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钻到桌子底下去,可自尊心告诉她,如果钻到了桌子底下去,自己在这个梁家三少奶奶面前可能就永无抬头之日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却不能让沈穆清松口气。
梁叔信心肠虽好,眼光也不错,可关键时候却不一定能镇得住。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二少爷,您来的正好,再迟一些,我这里只怕会被三少奶奶拆得七零八落的。”
外面的人听到沈穆清的尖叫声,立刻蜂拥而至,岳山更是抽出了大刀。
二掌柜忙将人挡在了门外。
“没事,没事,是个误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狐惑。
二掌柜忙低声道:“你们守在屋子外面,听着动静不对,就冲进去。”
岳山想想,点了点头,七、八个人把暖亭团团围住。
那边梁叔信已是满脸不自在。他远远地朝着沈穆清作揖:“都是我们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突然想到那天梁叔信和梁季敏在丛绿堂里议论沈箴,说他是九尾狐,被自己听见——梁叔信也是这样给自己作揖。
她的心中一软。
梁叔信也算得上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吧!
沈穆清苦笑:“二少爷不必多礼。我现在不比从前,开门做生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望二少爷能体谅我的不易。”
梁叔信红了脸,一边作揖一边道歉:“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好!”
梁家三少奶奶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嘲讽地说了一声“熊样”。
梁叔信眉角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他朝着梁家三少奶奶拱了拱手,轻言慢语的道:“弟妹,你是明白人,不要和幼惠一般见识。她是孩子心性,说话不经大脑——你是嫂嫂,得有几分肚量才是。”
沈穆清听着一怔。
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扯上了幼惠?难道是幼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离开梁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幼惠——可这种节骨眼,偏偏又不能问什么!
梁家三少奶奶横眉怒目:“你们少东拉西扯,梁幼惠今年都十七岁了,比我还大两岁,她又什么不知道的——我看,她是成心让我出丑。我告诉你,梁叔信,你别以为她是我小姑子我就不敢收拾她。你们要是教不好她,我来替你们教她!”
怎么搞成这样一个局面?
幼惠一向是心善的!
沈穆清急得不得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支了耳朵听那梁叔信答话。
梁叔信却好像怕这件事被沈穆清知道了似的,含糊其词地道:“当时是家宴,说话就随便了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娘知道是幼惠不对,已经把她送去冯家反省了。你就不要生气了。”虽然依旧是劝慰的口吻,鬓角的青筋凸起,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语气也极其生硬。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言以对
梁家三少奶奶却不领情,忿忿不平地道:“既然知道她不对,为什么不让她去蹲祠堂——送到冯家去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