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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听了满脸愧色:“说起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把妹妹约出来,何至于让两个孩子遭罪……都是我不好。”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种事谁也不愿意。”沈穆清只好又去安慰魏氏,“你快别伤心了……宝哥看着了,会不安的。”
魏氏到底是顾着儿子,强忍着没有哭:“听说悦影为了救我们家宝哥把手划伤了,我已经派了护卫回府去拿金疮药了。妹妹也知道,我们戴家是将门出身,别的没有,这上好的金疮药,就是大内也未必有……你也别太担心了。”
“那我就先谢谢姐姐了!”
两个孩子都吓着了,依偎在各自的母亲怀中听着大人们说话。
不一会儿,英纷就带了庙里的主持来。
“原离这里不远有个济民堂,可三个月济民堂突然闭了门,一时间也寻不到大夫。”主持目光惶恐,“老尼也懂点医术,要是夫人不嫌弃,我这里有些治外伤的良方奉给夫人。”
沈穆清愕然:“济民堂关了门?”
主持陪着笑脸:“是啊。听说不仅是我们苜蓿山、三丰山这附近的那家济民堂关了门,就是城里的济民堂,也都关了门。”
沈穆清听了心里乱糟糟的。一来是悦影的手伤,找不到大夫,她又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目光谄媚的尼姑。二是想到济民堂原是王温蕙一手创立的,是梁家财政的主要来源,现在闭了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看到沈穆清没有立刻回答,魏氏在一旁道:“妹妹,慧聪大师的药术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的。不如让慧聪大师先帮着把悦影的外伤处置一番,我们回了京都,再请御医,也免得耽搁了悦影的伤势。”
现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沈穆清点头:“那就拜托慧聪大师了。”
主持慧聪松了一口气,忙道:“夫人放心,贫尼省得。”
沈穆清又去做悦影的工作:“……包了伤口,好得快一些。”
因为相信母亲,悦影把手伸了出来。
慧聪见了,忙吩咐身边的小尼姑去拿凉了的开水和用开水煮过的细白纱。
沈穆清见她行事有几分章程,放下几分担心。
小尼姑很快端了水来,慧聪就拿了细白纱给悦影清理伤口。
“痛不痛?”沈穆清观察着悦影的表情,关心地问她。
悦影摇头,嘟了嘴抱怨道:“师傅骗人,他教的功夫一点也不管有用……我用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把宝哥哥给拽住。”
大家不由笑起来。
压抑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给悦影清洗后,慧聪洒了些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粉末在上面,然后用细白纱包了。
沈穆清见悦影包扎好了,哪还有心思继续在这里玩,就商量魏氏:“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如早点回去。宝哥虽然没有伤到哪里,我看着只怕是受了些惊吓。”
魏氏巴不得快点回去,连连点头,又自责地道:“都是姐姐不好……”
沈穆清又和她客气了半天,各自收拾东西回去不提。
回到家里,常惠知道萧悦影受了伤,又听说悦影说他教的功夫不好,他见到沈穆清不免有几分尴尬。
“这药是哪里来的?还挺不错的。”常惠左顾右盼的。
沈穆清对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她把事件经过告诉了常惠,笑道:“常师傅别自责,你也不能总跟着她。还好你教了她些功夫,要不然,今天两个孩子只怕都要遭殃了。”
护卫说那个被草丛掩着的洞有一丈多深,也就是三米多,相当于一层楼……虽说土坑不必楼房,万一要是洞里有几个石头之类的,这要是掉下去了,真是不能想像。
常惠讪讪然地笑,打趣沈穆清:“我看悦影这脾气倒是像你。”
沈穆清微怔。
“你看你,萧飒在甘肃,你避之不及;萧飒被流放,你倒跟他跑到了沪定;我好好地教孩子,你不同意;现在孩子受了伤,你倒想通了……我看悦影像你的很。”
沈穆清瞪眼睛:“照你这么说,我倒是个不讲道理的……”
“我可没这么说……”
两人斗着嘴,戴家有人来给悦影送金疮药。
常惠拿在手里嗅了又嗅,还倒出一点粉末尝了尝。
“怎样?”沈穆清见他难得一本正经,自己也紧张起来。
“还不如用原来的那个药。”常惠笑道,“这个药的确是好东西,只是太霸道了,虽然好的快,只怕以后会留疤。不如留给萧飒用。”
“你就算准了萧飒会受伤啊!”沈穆清嘀咕着,还是接受了常惠的建议,让人去三丰山讨了些药回来。
魏氏不知道沈穆清没用她送的药,听说悦影还没有好,隔三岔五地就送些吃的、药品来给悦影。
常惠常常拿了啧啧称奇:“不亏是百年将门,好东西真是多。别的不说,你看这个续玉膏。据说是能续经接骨的圣药。以前江湖中曾经出现过一瓶,当时几个门派为这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唉,没想到,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沈穆清不由掩袖而笑:“你不是说悦影用不上吗?你是她师傅,要不,你帮着收着吧!”
“我也用不上。”常惠很洒脱,“江湖风险,我好不容易做了大将军府上的先生,连这续玉膏都随手可得,还回什么江湖。就赖在萧家养老好了。”
沈穆清不由大笑:“欢迎,欢迎。求之不得!”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老有小
沈穆清和常惠正打着嘴仗,银良求见。
常惠起身:“那我去悦影面前露两手——免得她以为我浪得虚名,练起功夫来心不在焉的。”
沈穆清笑着送常惠出门,让银良进来说话。
“奶奶让查的事,查清楚了。”银良低声道,“济民堂的坐堂大夫原来多是借着王阁老的名头从各省特聘来的,后来王家失势,有一部分大夫回了乡,声望已远不如从前。后来又出了王氏被休之事,又走了一部分大夫。前两个月,济民堂的几家分店都出了把人治死的,家人抬了棺材在那里闹事的事——听说赔了不少钱财把这件事给压下去。济民堂也元气大伤,梁二爷就索性把药铺关了。”
沈穆清微微点头。
难怪王温蕙的复起生意选择了开杂货铺——
“梁家大太太那边的生意虽然不好,我派人查了查,每个月也就亏上二、三十两银子。她刚入这一行,京都又藏龙卧虎,百年老字号林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简单了。如果能守个五、六年,生意肯定会有所好转的。”
“辛苦你了!”沈穆清笑着让英纷赏了两个银锞子给他。
银良笑着接了过去,给沈穆清行礼道了谢,然后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沈穆清笑道,“你原是爷身边得力的人,现在做了大总管,怎么在我跟前倒吞吞吐吐的了。”
银良笑道,“因这件事有些蹊跷,我倒不知道该讲不该讲了。”
“说来我听听!”沈穆清笑道,“我是最爱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银良笑起来,道:“我派去的人说,他蹲在通源盛门口数客人多寡时,看见梁侯爷去——”
沈穆清怔住:“梁侯爷?梁伯恭?”
“正是!”银良点头,“他是从后面进去的。大约过了一盅茶的功夫,就神色有些狼狈地被人赶了出来。后来梁侯爷又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沈穆清有点意外。
看样子,梁伯恭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绝情!
送走了银良,她想了想,去了萧悦影处。
常惠和悦影都不在。
服侍的小丫鬟忙道:“常爷刚刚来过,去了大太太那里——大姑娘一早就被大太太接过去了。”
沈穆清颇有点奇怪。
常惠对悦影的功课督得严,十天放一个下午半天,家里的人都知道,一般都不会叫了悦影去。
她又去了大太太处,在走道上碰到了常惠。
常惠有些垂头丧气的。
“出了什么事?”沈穆清低声问他。
常惠苦笑:“大太太要留悦影在身边养伤!”
这样一来,悦影就不可能练功了——
“我去看看!”沈穆清思付片刻。
常惠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进了正房的堂屋,沈穆清就看见大太太正和悦影逗着子扬走路。
子扬胆子小,身边没有他认可可靠的人,是不会丢开手自己走路的。
“你过来了!”大太太笑着和沈穆清打招呼。
悦影也牵了子扬的手走过来给母亲请安。
沈穆清笑着抱了子扬,大家到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着说话。
问了悦影的伤,又逗了会子扬,沈穆清让丫鬟妈妈服侍姐弟俩去后花园走走,自己和大太太说起悦影的事:“——手上的伤并不十分严重。大太太这样可是不想让悦影再习武了。”
“我也不是那样糊涂的人。”大太太笑道,“要不是悦影手脚灵活,这次两个孩子只怕都会遭罪。我就是看她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个休息的日子,想借着这手伤让她在我身边玩几天。”
沈穆清笑着斟了茶给大太太:“做事最怕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习武是悦影做的第一桩事,要是我们这样由着她刮风不去,下雨不去,时间一长,她自己倒先不重视,更谈不上下苦功夫学了。一旦不愿下苦功夫了,只怕是做什么事业做不好了。大太太,我看,还是让悦影继续跟着常师傅吧。常师傅您是最了解的,不是那种不知道深浅一味蛮干的人。要是悦影身体吃不消,想来他也不会勉强孩子的。”
大太太听了到底是心里不舒服,但又不能驳了沈穆清的面子,说话就有些淡淡的味道:“你考虑的很周到。现在就领了悦影去常师傅那里吧!让子扬陪着我就行。”
沈穆清哪里看不出来,可这个时候,她只好装不知道。笑着给大太太行了礼,叫了身边服侍的英纷一起去后花园找 。
可出了门,她却支了英纷一个人去:“我有事,你找了悦影,在二门口等我。”
英纷应声而去。
沈穆清去了正房后的退步。
玉簪正在尝小丫鬟们给大太太做的杏仁露。看见沈穆清,忙笑道:“奶奶来了。也尝尝这杏仁露做的怎样!”
有机灵的小丫鬟端了一杯给沈穆清尝。
沈穆清喝了一口,“不亏是玉簪的手艺,正是大太太喜欢的味道。”
玉簪一边笑着亲自给沈穆清端了个锦枕来,一边给屋里的小丫鬟使眼色。
小丫鬟们立刻退了下去。
玉簪陪着笑脸:“奶奶找我可有什么事?”
沈穆清略一沉思,就把大太太有些不高兴的事说了:“——你是大太太身边最得力的,这件事,少不得要你从中帮着说说。”
玉簪笑道:“您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大太太一时想不开罢了。想开了,自然就知道奶奶的苦心。”
沈穆清点了点头,和玉簪又说了几句话,然后站了起来:“我还要把悦影带到常师傅那里去,大太太这边,你就帮着疏导疏导吧!”
“奶奶放心。”玉簪送沈穆清出门,“我虽然笨口笨舌的,少不得也要劝劝。”
沈穆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出了二门。
英纷和悦影早已在那里等,玉簪上前给悦影行了礼,又和英纷互相见了礼,说了几句话,沈穆清带着英纷和悦影去了常师傅处,玉簪则去了大太太屋里。
“今天这杏仁露做的不错!”大太太喝着玉簪端进来的杏仁露,眼底全是满意看,“记得给悦影和子扬留一份。”
玉簪掩袖而笑:“知道您心里只惦记着这两个人,早就给留了。”
大太太笑道:“说的我像不通情理的老怪物似的。奶奶不爱喝,要是她爱喝,我也要让你们送一份去。”
玉簪让小丫鬟们收了碗,坐到炕边的小杌子上给大太太捶腿:“奶奶倒是个直爽的脾气,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家里上上下下的都喜欢奶奶,觉得奶奶待人宽和。”
大太太点头,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到暖阁里守着,少于正睡着。”
子扬大部分时候都跟着大太太,大太太屋里宽敞,就商量着让子扬搬到自己屋里的暖阁睡。沈穆清觉得大太太带带孩子可以解解寂寞,当然不会反对。大太太就把子扬身边的妈妈丫鬟全搬到了自己屋里。
小丫鬟应声去了。
玉簪就低声感慨了一句:“奶奶真是不容易!”
大太太微怔。
没想到玉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玉簪感觉到自己失言,忙支支吾吾地转移了话题:“这还没进腊月,我们屋里又是火炕又是暖阁的,我让人炖点川贝梨子水给大爷喝吧,去去热气。”
大太太却皱了眉问玉簪:“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玉簪满脸困惑。
大太太有些不高兴地道:“你说奶奶不容易,可是家里有人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