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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擦了擦眼泪。
帘子被掀开,她被搀了出来,随着旁边人的提示跨火盆,拜堂,进了洞房。
沈穆清刚被人搀坐在了铺着花生大枣粟子的炕上,旁边就有人起哄:“三哥,掀盖头!”
沈穆清就听到王氏的声音:“掀什么盖头,这里是乡间闾巷吗?都给我出去!”
“三哥,三哥可是答应过的,是你成亲,就让我们闹洞房的。”
说话的很年轻穆清隐隐听着有些耳熟。半晌她才想起,这说话的人就是那天在她家屋外问澄心“看到新娘子没有”的魏国公家的十三少爷了。
想到那天梁幼惠的小女儿样穆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她年纪小,你们别吓着了!”梁季敏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笑意,“等过几天,过几天我让你三嫂亲自下厨招待你不好?”
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她听到有人讪笑。
“三哥,你不能只请十三,还有我们呢?”
“都请,都请!”梁季敏安抚着。
大家又是一阵笑,然后就听到有人外走的声音:“算了,算了今天我们就暂且放过三哥。”
有人应好,有人大笑,不一会儿,子里就变得很安静了。
在全福人太太念完了“一把花生一把枣,大的跟着小的跑”之类的吉祥话后清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被掀了下来。
她瞪大了眼睛,就看见梁季敏帽上簪花、身上披红角含笑地望着她。
沈穆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一种“事情终于快要结束”了的如释重负。
有头上插小红石榴花的妇人端了合卺酒过来。
沈穆清和梁季敏并肩而坐了合卺酒。落梅打了赏,几个妇人笑脸盈盈地给两人行礼道贺贯着退了下去。
两人婚前也只是在有长辈的场合见过两三回,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认识,更别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了。现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穆清按着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梁季敏却有几分的不自在。
他沉默了一会,笑望着沈穆清轻声地道:“你要不要梳洗一下!”
按规矩新娘子和新郎官要在无人的屋子呆上半个时辰,叫做坐床。完成了这个仪式,男女双方就算是成亲了。
等坐完了床,女方家请的全福太太就会来给新娘子扯脸、梳髻,标志着新娘子从此以后就是结了婚的妇人了。
到时候自然会洗脸梳头。
沈穆清就摇了摇头。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显得有些冷清。
沈穆清就思忖着要不要找个话题和梁季敏说些什么,谁知道人家梁季敏却先开了口:“今天这么热闹,怎么也不见幼惠。”
坐床都没有结束,梁幼惠做为小姑子怎么会出现。
必然属于无话找话,但梁季敏这种积极的态度还是影响了沈穆清。
她笑道:“要不要去找找她。”
梁季敏一听,就忙喊了一声“春树”。
一个身材高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她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穿着件官绿色的妆花比甲,头上戴着石榴红的绢花,满脸喜悦。
梁季敏吩嘱她:“叫了碧云,把二姑娘找来。”
春树笑着给沈穆清行了一个礼,这才应声而去。
沈穆清望着春树离开的方向,笑道:“刚才那就是你屋里的春树啊,好像挺能干的。”
梁季敏笑道:“是挺能干的。还有一个叫碧云,也挺不错的,很会磨墨。我听说你很喜欢画画,也喜欢练字,以后让她给你磨墨……”
“好了!”沈穆清笑道,“我屋里的原来专给我磨墨的是锦绣,她要嫁人了,所以没带过来。”
梁季敏听到锦绣的名字,表情一怔,笑着转移了话题:“原来准备让春树、碧云他们明天给你请安的,没想到幼惠这一乱跑,大家都急着去找她,倒没能规规矩矩地给你磕个头。”
第六十九章 新房打赏
沈穆清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以后我们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用讲这么多的虚礼。”又问:“我要不要给她们红包?”望着他的眼神很犹豫,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说不定,这样和自己开口说话都要鼓足了勇气……
梁季敏心里一软,看沈穆清的目光变得很温和:“是从小服侍我的,你给个红包当然更好。”
沈穆清点头,商量他:“太太给我包了好几种红包,最多的是十两。
给两个十两的红包,少不少?”
真是出手大方!
沈家虽然世代官,但没有在官场里混的人是不知道官场里的艰辛……如果不贪不刮,拿正常的俸禄和火耗银子,积积攒攒的,致仕的时候能回家乡买几亩良田养老,那就是好的了。更何况沈一向清廉……这次嫁女儿,沈家只怕把老本都拿出来了……
想到这里,梁季敏只觉得里一酸,说话的声音更发的柔和了:“不用给那么多。给个八钱的银锞子就行了。以后打发人的时候多着了,一开始给的太多,以后一旦给少了,人家会不舒服的。”
有了这番交,两人之间自然多了。
“还有没有什事我要注意的?”沈穆清请教梁季敏。
“也没什么。”梁季敏笑道。“们上有长辈。下有小辈。只要别强拿强做地出风头就行了。”
沈穆清连点头然就有人隔着窗户轻声地提醒:“三少爷。三少爷。要敬酒!”
半个时辰这么过去了……看来。和梁季敏相处并不是那么困难地事嘛。
沈穆清暗暗松了一口气。对未来又多了几份信心。
可梁季敏脸上就露出几分犹豫。并没有立刻起身。
沈穆清虽然不清楚梁季敏为什么犹豫。但想到酒席上肯定会很多长辈和权贵。如果因为敬酒迟了而让人对梁季敏生出倨傲之感。那可是件很麻烦地事——封建王朝地官场。最讲论职排辈地。
沈穆清忙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是我能帮忙吩咐我就是。”
梁季敏迟疑道:“我之前跟幼惠说过,让她早点来陪你——你刚来,又一个人……我还是等幼惠来了再走吧!”
沈穆清怔住。
原来梁季敏是怕自己刚嫁过来不习惯……
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的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
她的语气变得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温顺:“不要紧,你快去吧!”
“那你呢?”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我叫了身边的丫鬟来陪我就是了。”
梁季敏想了想,觉得可行。
既便是如此,他还是叫了澄心来:“你想办法把二姑娘找来说三少奶奶一个人在屋里呢!”然后又反复地吩咐沈穆清:“等会我走了,有人来给你梳头,你记得洗脸。梳了头,家里的亲戚都会来看你的,你别慌,坐着不动就是了。要是别人问你什么,你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笑笑,千万别不理人。”又交待落梅和珠玑,“我把十色留在屋外了是那个穿着绿色绸褶衣腰间系着蓝绿色布带的,要是看着姑娘不自在,就让他去叫我。”
落梅和珠玑都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应了“是”。
待梁季敏一走,两个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一个说:“姑娘,姑爷待你可真好。这下子,太太该放心了。”
一个说:“阿弥陀佛,我这颗心可终于落地了。”
沈穆清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
柳夫人带着全福人太太来给沈穆清扯脸、梳髻。
沈穆清这才知道自己的妆容早就不成样子了。
她想到了梁季敏婉转的提醒,微微有些出神。
以后梁季敏说话自己要仔细听着,细细的想想才是,不然肯定没法体会他话里的意思。
想到这些,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已经出嫁了,可不是在沈家了改做事不用心的毛病了!
沈穆清的头发乌黑亮泽,可并不十分的浓密想梳成现下妇人们流行的牡丹髻还需要借助于假髻,头发被扯得有点痛穆清不时地要摸一下鬓角。
柳夫人在一旁不停地嘱咐她:“忍着点,过了这两天可以绾寻常的了。”
沈穆清点了点头。
梁家已有人过来催柳夫人坐席——等柳夫人坐了席,男方的女眷们才能进洞房来看新娘子。
柳夫人望着堆着满头珠翠的而显得有些头重脚轻的小人,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俯身在她耳边道:“你别怕,这几天幼惠会陪着你。”
沈穆清知
氏同意她嫁过来的条件,她本也没有准备过一个洞房花烛夜。所以听柳夫人这么说,她就点了点头。
柳夫人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想到她的年纪,心里一软,帮她整了整衣襟,这才和梁家催席的人一起出去了。
沈穆清在床上坐了一会,就看见有穿官绿色比甲头戴红色绢花的妇人们你推我挤地站在门口朝内探头,还有人在那里小声地道:“看见了吗,看见三少奶奶了吗?”
有人“哎哟”一声,就跌了进来。
沈穆清不由掩嘴而笑,叫了落梅来:“估计是梁家的下人,拿了八分钱的红包赏给她们。”
出嫁前,李氏准按照五钱、八钱、一两和十两准备了金额不等的红包。
落梅犹豫道:“姑娘,会不会多了。”
“我们初来乍,要以势取人。”沈穆清低声道,“有头有脸的妈妈毕竟是少数,真要有点什么事,还得求这些人帮忙。”
落梅点了点,拿了八钱银子一个的红包发给她们:“这是三少奶奶赏的,说大家今天辛苦。”
年纪大一些的妇人一争先恐后地接过落梅的红包,一边嘴里嚷着“谢谢三少奶奶”之类的话,而几个年纪轻一些的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落梅递过去她们才喃喃地说了几声谢语。这其中有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绾着个纂儿,斜插着两三根镶珍珠赤金簪子,耳朵上坠着青石耳坠,长得杏眼桃腮,十分的标致。眼看着落梅的红包就要递到她那里了,她却朝后退了两步,很巧妙地避开了。
沈穆清看一怔。
难道是哪屋的娘,所以不屑与这些下人一起?
她对这小姑娘也就更为关注了。
有得了红包的妇人在院子里不高不低地喊着:“快来,三少奶奶发红包了,可大方了,每个都有八钱银子。”
随着这声喊,拥到门口的妇人就更多了。还有几个穿着绸子,戴着赤金镯子,看上去十分体面的妇人。
珠玑看着,忙开了匣子又取了些红包,走到门口帮着落梅发红包。
门外的人一看,立刻喧嚣起来,拥得也更厉害了。
那小姑娘被夹在那群情绪躁动的妇人中间,就像一叶小小的扁舟随波无助的荡漾般让人可怜,偏偏她不仅不回避,反而挤到了门口,紧紧地抓住门框朝里探视。
两个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沈穆清就朝那小姑娘笑了笑。
谁知那小姑娘一见,却大惊失色,转身就朝外挤去。
沈穆清觉得奇怪,上前几步踮着脚朝外望。
外面天色已暗,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虽然明亮而热烈,却照不到墙角的阴暗处。
那小姑娘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沈穆清立刻叫了月桂来,把那小姑娘的样子说了一遍:“应该还没有走远,让李妈妈打听打听,这小姑娘是哪个屋里的。”
月桂应声疾步而去。
院子里已有人不平地道:“……你刚才已经得了红包,怎么还拥进去讨二道……”
有人不以为然地道:“八钱银子,比大少奶奶生平哥时老太太赏得还多……你不稀罕你别去啊……”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外面突然有个严厉的女声响起,“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老太太马上就要过来了。”
也知道是这人本身有这威信,还是“老太太马上要过来”这句话起了作用,院子里立刻鸦雀无声,原来拥在门口的妇人们也一个个猫着腰的溜了。
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她穿着件官绿色的潞绸比甲,头上戴着大红绢花,耳朵上的赤金坠子、手上的金马镫戒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屈膝给沈穆清行礼:“三少奶奶,我是太太屋里的王妈妈。”
落梅立刻从荷包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给王妈妈:“王妈妈辛苦了。”
王妈妈就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手中的红包,嘴角立刻翘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很是柔和:“三少奶奶,太夫人马上就要来了。太太让我提前来给您报个信。”
沈穆清就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床上坐好。
落梅又塞了一个红包红她:“有劳王妈妈了。”
王妈妈喜笑颜开地收了。却见落梅年纪轻轻的,着圆髻,戴着绒花,一身妇人的装扮,脸上闪过一丝困惑,道:“这位……怎么称呼?”
落梅笑道:“我家那口子叫林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