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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快了两分,两人回到家后,身上少了那些怪异的目光,才觉得自在了些。
二月天气依然寒冷,卢氏进门就去弄了火盆,遗玉坐在席子上回忆着刚才那些妇人脸上的表情,想要揣摩出些道道,这时,一个人却急匆匆地进了卢家小院直直步入门扉未掩的堂屋。
“小玉,你娘那!”来人却是村中的牛氏,遗玉的手帕交小春桃的娘亲,这个平日脾性爽朗的妇人此刻脸上却挂着满目的焦虑。
未等遗玉答话,卢氏就端着火盆从灶房走了出来,看见牛氏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怎么这会儿过来,再晚些可赶上吃午饭,家中母鸡刚好下蛋,却是知道你要来蹭饭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玉,你且先回屋里去,”牛氏突然顿住,扭头对正在一边竖着耳朵准备听她话的遗玉说道。
遗玉看了她娘一眼,见她点头,就听话地回了里屋,帘子落下后,却又轻手轻脚地靠在门框后面,打算偷听她们是要说些什么秘密。
牛氏压低了的嗓音依旧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二娘,你跟大姐说句明白话,你可都想好了?”
“想好什么?”卢氏的声音带着疑惑。
“你、你现在还想瞒我这个,你真要改嫁么!”
“什么!”卢氏声音陡然提高。
“村中这几日已传遍了你要改嫁的事,也就我今上午才刚刚知道,这不就问你来了。”
“是哪个说我要改嫁的?”卢氏一字一句咬着牙问道。
“我是上午在地里时,听几个婆娘在说闲话,问了之后才知道你这事情,二娘,你可真想清楚了?虽说这事并非没有前例,但你到底还有三个孩子,卢智又进京科考,这要是真改嫁了,名声上却是不大好听的。”
“大姐,你且告诉我,她们可有说我要改嫁于谁么?”卢氏声音似乎平和了一些。
“咦?不是说张镇的张老爷么?你——二娘,你怎么地了,脸色这样难看?”
牛氏说完这句话,屋外便没了动静,又过了片刻,卢氏压抑的语调才再次响起。
“大姐,我从说未过要改嫁的话,也从未存过改嫁的念头,这定是别人在我背后造谣生事,若你说听到的是我同那张镇长的闲事,我却是大概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啊?”
牛氏饱含讶异的一声之后,卢氏再难自制,当场拍案而起,道:“不行,我这就去找那个乱翻闲话的混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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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谁在说谎
卢氏此时心中却是惊愤交加,她原以为年前那件糊涂事算是过去了,真没想到她刚刚把儿子送走,就又起了这回子荒唐事。
当日她明明就已严词拒绝了那王媒婆,且还是用扫帚将她们打出去的,谁知过了这几个月,竟有这样的流言传了出来,她脑子一转,只前后一想,便已知道了是谁在她背后造谣。
那天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遗玉自然是不会到处乱说,剩下就只有当事的王氏和她姑妈两人,且当日谈事时是在屋内,也排去了被人偷听去的可能,只能是那王氏四处碎嘴了。
认定是王氏所为之后,她再难抑制怒气,也没来得及好好思量一下王氏这么做到底是为何,就夺门而出,朝李家去了。一旁牛氏却是傻眼,她倒不糊涂,看卢氏前后反映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等反应过来后王氏已经跑了出去,于是她也拔腿跟上,打算同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牛氏前脚离开,一直躲在里屋的遗玉这才掀起帘子出来,她刚才听了牛氏的话也是一时愤怒无比的,但等到卢氏发怒后却又冷静下来,仔细琢磨起这件事的不对之处。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像卢氏外表精明其实脑筋比卢俊弯不了多少,她见卢氏冲动地跑出去就知道她必是找那王氏去了,虽然心中也认定这件事必是王氏所为,但是她疑惑的是王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为了毁坏她娘的名声么,可是她娘是肯定不会嫁给那个张镇长的,到时谣言肯定不攻自破,若是王氏真的仅是为了败她娘名声才背后捣这种鬼,也像是她那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做出来的事,但让遗玉忧心的是,这谣言传播的日子,怎么就刚好赶上卢智放榜进京前后?若是放榜之前,不能确认卢智是能中的,那还说的过去,可若是放榜之后,知道卢智要进京赶考,王氏才开始散播这谣言,那就值得深虑了。
但愿这只是巧合,那王氏也根本不是有那种心眼的,好歹也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年,遗玉很清楚对方的性子,就是一个喜欢红眼嫉妒心强又小气爱贪便宜的女人,可是——遗玉脑中闪现过一张涂满白粉,笑时让她浑身别扭的人脸来。
眉头一跳,遗玉连忙去寻了钥匙,将屋门锁好后快速朝李家跑去。
且说从王氏跑出去,到遗玉跟上,中间也不过半碗茶的功夫,李家小院子里现在却已经站了好些村民,多是午间回家做饭的妇人,汉子们却是不大凑这个热闹的。
遗玉跑过去的时候,正从人缝中看见卢氏挥掌去豁王氏的画面,只是这巴掌却没能落下,而是被一旁王氏的男人李老实给拦下了。
卢氏愤愤挣开李老实的手,也不看他一脸为难的表情,只单单冲着王氏道:“王桂香!你给我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你敢做就不敢认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会儿乡亲们都在,我且再说一遍,好让大伙儿都听清楚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氏仗着自己男人护着,胆子便肥了几分,也不用怕卢氏跟她动手,口中便大声嚷嚷起来,惹得四周没将刚才事情听清楚的村民们都竖起了耳朵。
卢氏咬牙道:“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卢氏却是不再拦她,反而退到了一边,指着四周的村民们对王氏道:“你倒是说说,把你刚才的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再说一遍!让大伙看看你是怎样污我青白的!”
王氏也不因她的话气恼,上前一步对着四周的人说道:“大伙儿且帮我评个理,看看这事是谁不厚道!不少乡亲也都知道我有个在张镇做红事的亲姑妈,那在张镇也是有名有号的媒人,四里八乡的夫妻,经她手的没百件也不下五十了。这却是年前的事情了,那日我姑妈来寻我,说是有桩好亲要寻个适当人,那男方正是张镇的张老爷,说要寻个体面又擅持家务的寡居人,且不说这改嫁事宜是否适当,我因小梅多受那卢二娘照顾,想着真能成事,那张老爷有房有田又有家底,嫁过去的又是做正妻,可不就想着借此能帮上卢二娘一把?”
说到这里,卢氏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强忍了没去打断她这番鬼话。四周村民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却也没一个人打断王氏的话。
“说到这儿,有人要说我给寡妇说亲不厚道了,你们暂且听我说下去,若那卢二娘真是个贞烈的也就罢了,她不答应,我还能怎样?可她那日表面上拒绝,并将我同我姑妈撵走后——这事也是有人看到的,是不?”
王氏突然打住,看了一下四周,直到确有几个记得当日之事的妇人点了头,这才满意一笑,又道:“可她哪里是真的不愿意,当晚就又偷偷摸摸寻了我来,且仔细向我打听了那张老爷的身家事务,我一一与她说了,她又反口央我替她结这门亲,我本气她白日与我没脸,但到底我王桂香是个恩怨分明的,就应下了。”
“你胡扯!”卢氏听她讲到这里,再难忍耐,终于不等她再讲下去,上前又要去打她,却被李老实挡住挨不着那王氏半点。
王氏见卢氏跳过来,面上一惊,但等到自己男人拦住了,才又放下心来,继续快速对四周村民道:“却没想这卢二娘刚才突然找到我家!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通狠骂,我开始还摸不清这是为哪般,待她口口说我冤枉于她,这才知晓,她竟是要毁亲!”
“王桂香!你这个满嘴瞎话的!”卢氏思想里毕竟是个保守的古代人,尽管这个朝代对女子行为较为宽松,可辱及名声和妇誉的事情,对女人的伤害还是巨大的,若卢氏答应改嫁又毁亲一事被落实,那就不是遭人白眼那么简单的下场了,起初她肯让王氏大放厥词,实是因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相信大家会听她的一面之词,但现在听她编的如此绘声绘色,连周围的村民都给她虎了过去,看着她们望向自己开始变化的眼神,却让她心中猛然一抖。
于是她也再顾不上男女之别,伸手就去推了拦在王氏身前的李老实,她必须制止王氏继续说下去,两人遂闹了起来。
“娘!”一直在一旁按兵不动的遗玉看到这里,连忙挤上前去搂住卢氏的腰,制止她继续同那男人纠缠下去。
“妹子,你别急啊,这事也不是听她一人说了就算的,”早先跟着卢氏跑出来的牛氏将才也只是在一旁睁着大眼看了两人闹去,毕竟是牵扯妇誉的大事,她也不好插嘴,可同卢氏交好的她也不愿意眼见卢氏吃亏,看她开始慌不支事,忙也上前拦了。
卢氏被牛氏制住,却是让遗玉得了个闲,她遂松开搂着卢氏的双手,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尚是个年近九岁的女童,侧了身子,视线越过李老实看向王氏。
问道:“王大婶,年前那天你和一个婆婆去我家时,我也在,可是你说晚上我娘又去找你,却是明摆了乱讲,我清楚记得我娘没有去找你的。”
王氏翻了个眼子,道:“你个小孩子,脑袋又坏过,哪记得清楚。”
“那你说我娘来找过你,总该有人见着罢。”
“那时天色已晚,又黑又冻的,谁个夜里在外面晃荡,专注意我家这边的。”
“那就是没人见着了。”
“哼,你个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套我话那,我可告诉你,我这头是有证人的,你娘来寻过我,说过什么话,我可都有人能够作证。”
遗玉见王氏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头暗道不妙,还想开口就被她抢了去,“小梅!赶紧过来,跟着你这些大娘大婶们说说,年前你爹去县里干活那几天,你姑婆来家那天晚上,你卢婶子是不是来找过娘,她走后是不是娘还同你商量着怎么与你姑婆提这事的?”
她这一喊,遗玉才注意到人群中那道瘦高人影,只见李小梅慢慢走了出来,只小心瞥了她一眼就赶忙把头扭过去,却是不敢看她,遗玉心惊,知道这是心虚的表现。
果然就听见她细声细气地开口,虽然她声音小,但一直关注着情况的村民们都立刻收了议论声,转把视线投向李小梅,只等她为这事情给大家个明白信儿,“我……我那天晚上确实有见过卢大娘来家、来家寻我娘,问那个张镇长的事情,还、还央我娘找我姑婆给她说亲……她走后,我娘还同我、同我商量怎地跟我姑婆说道这事……”
村民们听了她的话,本来还疑虑八分现下顿时就信了十成,李小梅这孩子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个不着调的亲娘,但到底是规规矩矩从没撒谎着赖过的,再说了,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心眼,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敢说假话不成。
就连还拉着卢氏的牛氏,听完李小梅的话,脸上也带了两分疑色看向面色发青的卢氏。
这会儿全村人都不再注意那个说完这段话就低头紧咬下唇的小姑娘,反而一个个盯着卢氏,只等着看她到了这个份儿上可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第二十八章 你且待嫁罢
卢氏和遗玉听完李小梅的话后,皆是心头一凉,她们实在都没想到这个相处了两年多的小姑娘竟然会说谎陷害人。
遗玉也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想到近两年来自己一直将李小梅当朋友看,又认真地教习她女红针线,卢氏更是对她关爱有佳,亦不曾因为与王氏恩怨就苛刻她半分,可是这节骨眼上,她却向自己娘头顶上扣屎盆子。
她也知道对方可能不是自愿,如若她娘王氏非逼她这样做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却又是一回事,李小梅现在的行为比起王氏的造谣生事却更难以让她接受。
卢氏更加直接一些,环顾了四周的紧盯她的村民之后,走到李小梅跟前哑着嗓子问道:“小梅,婶子可曾亏待过你半分,你要这样编着瞎话来污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婶子以后还怎么做人,做事要讲良心啊!”
李小梅也不答话,只是头垂的更低,快步避开卢氏,也同王氏一样躲在了李老实背后,这一行为在外人看来,却是卢氏有点咄咄逼人了,甚至有个村妇还在一旁用较大的声音道:
“你吓唬个孩子做什么,这事不已经明摆着了。”
她这一句话得到四周不少村妇的低声应和,卢氏环顾了一圈,就知道四下看热闹的人,已经十有八成都信了王氏的鬼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