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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本宫殿里冷清,你别嫌弃,高阳公主昨日到外头去住,不然知道你来,肯定要高兴。”
长孙夕笑容一紧,摇头涩声道:“娘娘不知么,我同公主早断了往来。”
杨妃佯作不知,奇怪道:“怎会,本宫记得你们两个关系打小就极好的啊,是吵嘴了吗?”
“要是吵嘴就好了,”长孙夕苦笑道,“她不知是听了谁的挑拨,年初就开始疏远我,后来就算是见到面,都不同我说一句话了。”
这就是高阳的脾气了,她同遗玉交好,又晓得遗玉和长孙夕过节,虽遗玉并没表示过介意她同长孙夕来往,但高阳还是选择性地断了同长孙夕这头联系,一如是她自觉是站在李泰这一头的,就从来对李恪都没过好脸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的确是好一阵子没提你,倒是同魏王妃走的挺近,这不,昨日一出宫就往魏王府去,还派人送信回来,说要在那住几天,呵呵,想来是魏王妃怕了进宫,只能高阳出宫去找她玩了。”
长孙夕听出她话中细节,疑惑道:“这怎么说,魏王妃为何怕了进宫?”
杨妃失笑,挑着眉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不想想这都成亲一年多了,魏王府还只她一个人儿,却至今连个喜信都没听见过,皇上做主给魏王挑了门侧室,却被魏王拒掉。料是魏王妃妒心太过,贵妃接管了这麻烦,十天半日就要请她进宫说教一回,劝她服软,她拖着过两个月,就怕被召见,哪还敢往宫里来。”
长孙夕目光跳跃了一下,压下上扬的嘴角,面露好奇:“哦?可是知道说的哪家小姐?”
“就是曾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那位阎家小姐,父亲现在是工部侍郎,皇后还在时,常传你到宫中小住,你必当是认识她的吧?”
长孙夕恍然一笑,轻轻点头,“是婉儿啊,我认得的。”
第二六八章 赠尔玉搔头,丢我一件衣
长孙夕从杨妃那里听到消息,出宫后,一路算盘,回到府中,便使下人叫来她奶母到房里问话。
“王妃,您找奴婢?”
“奶娘,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原在皇后姑姑身边侍候的两个尚人,被拨到魏王府做事,可有这回事?”
长孙夕的奶母,说来正是长孙皇后少年时候的侍女,因而同皇后身边旧人曾经共事,都是相识。
“您记得没错,是刘尚人和戚尚人两个。”
长孙夕一喜,追问道:“那你可是能找她们当中一个过来,我有些话要询问。”
“不瞒您说,打皇后娘娘仙逝,蒙皇恩,一些侍人被放出宫外,奴婢惦记着几位老姐妹,就私下同她们联系上了,她们眼下是在王府当的正差,奴婢叫她们出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甚好,”长孙夕高兴之余,还不忘叮嘱道,“你也道我同魏王妃不睦,未免再惹口角,你去安排下,明日寻个时候悄悄带她到百花园去见我,切莫要声张。”
“您放心,奴婢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准备下出门去。”
“好,且去吧,回头这事办好了再赏你。”
“谢小姐。”
高阳在魏王府里小住了一段时日,遗玉除了每天到南院去坐半个时辰,别的一切都还照旧。
勤文阁开张后,为了遗玉预想的大好前景,墨莹一群女子找到了正事可做,伤古悲秋的时间少了,都用投注在勤文阁上,有遗玉这个金主支持,既无后顾之忧。
她们三天两头地送信到魏王府,提出字画楼不合理的地方,从遗玉那里得到改进方法,再由她们去实施,这一个月来,竟是将勤文阁渐渐送上正轨,虽远没达到她们济穷学,通书益的目的,但这新颖又免费的交流方式,还是很快吸引了一批客人登名造册。
六月末,送到遗玉手上的名册里,已收纳近有百人,书库中又添了一批新字画,尽管不如预期,但是收效还算良好。
遗玉满意之下,便提前派人将事琢磨好的二十六根造型一致的玉搔头送去墨莹文社,不说犒劳她们这些时日的辛苦,言明是做个象征,但凡是为墨莹建树者,一旦被她认同,皆可得一枚。
玉簪拿到手上,一群女子很快便发现当中不同,虽都是上等的好玉,长颈秀头,可史莲同晋璐安拿到的是色泽明丽的红翡簪头,而唐妙、封雅婷、周云兰等六位掌事所的皆是明亮的黄翡,其他十几个人包括高阳在内都是色泽饱满的翠绿,而最近两个月入社的六名新成员,则是没有份。
这个发现,实在不难让人察觉当中意味,可这种从细节上带有等级趋向的区别对待,不但没有引起她们的反感,相反是刺激了一群女子对墨莹文社的归属感,让她们为之兴奋雀跃。
如今的墨莹文社俨然已是一个成行的团体,有规章,有制度,更有不可或缺的上下等级,只要你做的够好,够用心,出身都在其次,在墨莹里,便是公主都有可能在你之下。
在这浮华四起的太平时期,衣食饱暖者,需要的恰恰是一份认同感,而墨莹给了她们,或者说,是遗玉给了她们。
“凭什么给我的是绿翠,给程小凤她们的就是红的黄的这东西你叫我怎么戴的出去,那么多人都得了一个样式,你叫我戴这个,我脸面往哪儿搁啊?”
高阳从墨莹文社离开,便悻冲冲地找到遗玉面前兴师问罪,她手里抓着一根玉簪,正是半个时辰前从程小凤手上拿到的,想起来程小凤当时指着自己头顶上的黄翡,得意洋洋向她解释这当中区别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遗玉刚喝过药,正在厅里盘算这两个月五柳药行和勤文阁的支出,抬头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高阳,冲她身边正冲自己摇头表示无奈的秦瑶笑了笑,便又落回手上账簿,对她道:
“若是不喜欢,就搁桌上吧,没人强迫你要戴,还给我好了。”
此时离高阳同辨机最后见那一面,时隔半个月,遗玉原本还担心她会因此一蹶不振,哪知她在王府赖了七八日,被李泰赶回宫去,没过三天,就让秦瑶来送信,立了一大堆保证,其实就是要她在李泰面前说情,允她出宫。
李泰早几日就将辨机和尚送离了京城,因而不怕高阳再找上他,经遗玉一说,就默许了。
高阳出宫后,别的地方没去,先带着秦瑶跑了墨莹文社一趟,原本是打算当个介绍人,收秦瑶入社,恰赶上遗玉送簪之后,从程小凤处得到自己那根玉簪,明白当中区别,怎有不来遗玉这里闹的道理。
不管她此时是否强颜欢笑,遗玉以为,总比郁郁寡欢好,见她这模样,放心下来,便不复前阵子待她那般小心翼翼,又恢复到以前的毫不客气。
“还你就还你,当我真稀罕啊”
高阳上前,刚要将玉簪放在她桌上,就听她道:
“你不稀罕,自是有人稀罕,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玉搔头你今日退给我,往后想再要就没门了。”
手一抖,高阳迟疑了,手还没松开,秦瑶就慢腾腾地插话道:
“你不喜欢,那就给我好了,反正我如今也算是你们墨莹的人。”
“不行,”遗玉面上虽是带笑,说出话的却不似玩笑,“你现在还没资格戴这个,等时候到了,我另会发给你。”
高阳闻言,不由去想,秦瑶都没有,好像墨莹文社还有几个人也没有,她却先得了一根,只为争一口气还给遗玉,那岂不是倒回去,同秦瑶她们这些新人一个样儿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手心里捏着的这根玉搔头意义不一样了,捏了两下,竟是舍不得松开手。
“怎么,你不是要还我么,还不拿来。”遗玉冲高阳摊开手,索要玉簪。
高阳抬手一躲,“我、我改主意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收下了,不过你可别想让我在外头戴,哼”
“你不想戴,我还不愿意让你戴呢,拿来,我也改主意了,不送你。”
“哪有你这样的,送人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小气鬼,你不让我戴,我偏戴”
高阳后退几步躲过遗玉抢夺,负气地冲她嚷了一声,便把玉簪往髻中一插,歪歪扭扭地戴好,生怕遗玉再开口讨要,一把拉住秦瑶就往外走:
“走走,咱们不在四嫂这儿待,她就会欺负人。本宫带你上勤文阁转转去,那二楼放有好几卷讲故事的画册,可有意思了,就是不让外带,只能在那儿看,连本宫都不能通融,都怪四嫂的破规矩”
秦瑶甚至来不及冲遗玉道别,就被她拉出门去,两人来的快,走的更快,平彤端着茶点进来,不见人影,还去问遗玉:
“咦,公主同世子妃呢,这么快就走啦?真是的,奴婢茶点都没上呢。”
遗玉又拿起笔继续算账,满不在意,“茶放着吧,这荷花糕拿去给平卉吃,她是最馋这个的。”
平彤不满道,“您就惯着她,不晓得她天天吃零嘴,正经饭不吃,昨晚上睡到半夜还闹着说肚子疼。”
“嗯?”遗玉抬头,皱眉道,“是么,怎不早点同我说她不舒服,去叫过来,我给瞧瞧,这夏天吃坏了肚子,弄不好是会起热病的。”
平彤一惊,忙不迭放下手中茶盘,“奴婢这就去喊她。”
过了一会儿,正在屋里整理衣物的平卉晕头晕脑地被平彤拉到遗玉面前,遗玉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让平彤垫了软枕在桌上,垫在她腕下,一边捏了平卉的脉,一边问道:
“昨天吃什么凉的了?”
平卉扭捏了一下,腼腆道:“是喝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汁,又、又吃了半串葡萄。”
平彤低斥道:“不是说了让你少吃凉的,就不听话,嘴就那么馋么”
平卉缩着脖子,不敢同平彤顶嘴,对遗玉小声道:“主子,奴婢没事儿,就是、就是昨晚肚子有点儿疼,这会儿已经好了。”
遗玉不语,认真诊了她的脉后,判断了轻重,方才开口安抚平彤道:
“不打紧,只是积食不消,你上楼去取二钱木香和草豆蔻,配几枚山楂给她煮碗汤喝,晚饭时就无碍了。”
“谢主子,”平彤松了口气,扭头轻瞪平卉一眼,背着遗玉在她后腰肉上使劲儿捏了一下,没好气道:“还不谢过主子,在这里侍候着,我去给你煮汤。”
平彤疼地挤出两泡泪,不敢叫疼,委屈地从短榻上起来,冲遗玉矮下身子,“谢主子。”
遗玉没急着叫她起来,反板起脸教训她道:
“贪嘴也得有个度,白跟我看了这么久医书么,再乱吃东西,我就撵你到厨房做事去,你也不用给我端茶送水了,就待在那儿帮厨娘杀鸡洗碗。”
平卉知道遗玉是在吓唬她,羞红了脸,嗫嗫道:“奴婢不敢了。”
小丫头虽是好吃了些,但还是很听话的,遗玉软和下来,摆摆手,“不用在我这儿照顾,你不是正在收拾衣物,去做你的事吧。”
“是,”平卉倒退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一件事,停下道:“啊,早上给您收拾浆洗过的夏衣,发现少了一件长衫。”
“哪一件?”
“就是您常穿的,湖蓝色、襟边袖有一圈君影草的那件。”
遗玉记起来,还是蛮喜欢那件衣裳的,觉得不见了有些可惜,便吩咐道:“去后院问问,是不是她们浆洗时落掉了。”
魏王府人口众多,遗玉的衣物又繁杂,仆人浆洗时,错手放丢的情况出现过,就是全都送到翡翠院,侍女们归类时搁迷手的情况也有,这不是头一回,遗玉就没怎么当回事,过了两日,衣裳没有找见,便被她忘在脑后。
第二六九章 邀约百花园,卢氏探明意
六月初一,早晨下了一场雨,直到下午才停,使得这一夏最热的一月不至于从开始就炎炎不近人情。
长孙夕在东城拥有一所百花园,出嫁前就时常邀请好友姊妹去玩,嫁人后,便也喜欢将客人约到此间。
“我还记得上一次见你,已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姑母身体还佳好,我时常到宫中做客,还曾请教过你棋艺,姑母常夸你乖巧,尤其作得一首好诗词,只是后来你离宫归家,深闺不出,我便没再见你。”
花园中,凉亭里,长孙夕手持香茗,半是回忆地对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阎婉提起往事,她半个月前就从杨妃口中听说了阎婉的事,直到昨日才派人请了她出门一叙。
阎婉客气道:“王妃过奖了,皇后娘娘文采卓然,婉儿也是近朱者赤,才会浅学得益。”
阎婉虽然交友不广,可这京里的大小事多少都有所耳闻,听说过魏王妃和汉王妃的过节,由来已久。
昨日突然接到长孙夕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