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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我说。
我把一碗面都吃完了,在沙发上靠了一会,然後叫妹妹当心,我要回青年会去。没想到一个晚上是这样渡过的。回到了青年会,倒睡不着了。黎迪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她不该折磨自己。这对她没有好处。变心的爱人不会为任何原因再回头。她死了也是白死。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这么娇生惯养,这么可惜。
我想了半个晚上,其实我也不是不同情她,只是我反对她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付事情而已。明天如果获得机会的话,我或者可以劝劝她也说不定。
我终於睡着了。
我是被电话铃吵醒,一看闹钟,十点半。
我拿起话筒,“谁?”
“我,妹妹,”她在那边格格的笑,“你这个人,叫人家早上十点钟起来,自己却睡觉。”
“你为什么下去上班?”我问。
“我请假,陪黎迪亚。”妹妹说:“偶然一天不要紧的。”
“你倒真是够朋友,黎迪亚呢?”我问。
“你关心她吗?”妹妹问。
“当然,她怎么样了。”我再问。
“她还真起来了,在吃粥。”妹妹问:“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跟她说话?”
“是的,黎迪亚刚才跟我说,她觉得你的话顶有道理,说你是一个不错的哥哥。”
“谢谢她了。我换好衣服就过来。”我说。
看样子这个女孩子还是不错。我起床。
肯觉悟的人总是不错的,执迷到底,才可怕呢。
到了妹妹那边,我见到黎迪亚倚在沙发上看画报。
我坐下来;,她向我笑笑,我发觉她的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妹妹端来一碗鸡粥,坐在我们旁边。
妹妹说:“黎太太太累了,在睡觉。”
我说:“黎迪亚,你需要阳光是不是?其实我们都是阳光,只是你没有发觉,我们也都是你的朋友。昨天我很粗暴,你别见怪——也是为了你好。我在这?要逗留一个半月,你愿意的话,可以常常跟我与妹妹在一起,不要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
黎迪亚缓缓的点点头。妹妹笑了,我知道我们还需要时间,还得下功夫,使黎迪亚再见阳光,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但我愿意帮助她,我也希望在这个假期?做点比较有意义的事情,我相信我会成功。
妹妹说:“黎迪亚,笑一笑吧。”
黎迪亚又笑了笑,只要生活恢复正常,她绝对也可以跟妹妹一样活泼可爱。
她说:“谢谢你们,特别谢谢你哥哥。”
我拥着妹妹,我们都笑了。
(全文完)
只想知道她是谁
只想知道她是谁
彼得今天来说:“阿明,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什么忙?”我问。
“把你爸爸的劳斯莱斯借出来,我要用一用。”
“你疯了,”我笑,“你知道我父亲,他不会借的。”
“你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不答应你呢?说多几句好话也就行了。”彼得求我。
“你借劳斯莱斯干什么?”我好奇。
“借出来才告诉你。”彼得说。
“卖什么关子?你不说,我怎么替你想办法呢?”
“我也是受人所托。”彼得叹气,“如果你不肯帮忙,我就死了。”
我说:“也用不着要死要生的,到车行去租一辆就行了,每小时连司机才一百多一点,何必小题大作?”
彼得问:“车行有白色的劳斯莱斯吗?老兄,就是你家有呀!我不死也不成!”
“你要一部白色劳斯莱斯干什么?天下那么多好车,何必一定要这部?”
“我表哥结婚,借部车做新娘车,你明白了吧!”
“唉,你怎么不早说?这倒是喜事,也许向爸说一说,他会答应也说下定。”
“这就可以了,就可以了!”彼得掏手帕擦汗。
“看你那个紧张样子!”我笑,“你先别乐,爸未必答应呢,那部车他是下轻易借的。”
“你多说几句好话,阿明,我可以把结婚帖子给你看,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没说不相信呀!”我说:“你应该先跟我说了,才去应允你表哥,怎么可以颠倒来做呢?”
“没有法子,我的确是冒失。”
“太冒失了,”我道:“连穿衣服都这样来着,紫色衬衫,黄色裤子,多难看!”
彼得笑,“但我有女朋友,你没有。”
我只好苦笑,“这是命中注定的。”
“急什么?你才廿三,比我小三岁呢,慢慢来,不迟呀!”
“你几时结婚?”我问。
“梨梨说明年再讲。”彼得答。
“也好,大家更了解点。”
其实彼得是个好人。梨梨是个可爱娇小的女孩子,他们是很好的一对。
“我那未来表嫂,也是梨梨介绍的。”彼得说。
“她倒做媒人做上瘾了。”我笑:“也该跟我介绍一个。”
“她说她不干,你太挑剔了,上次——”
我抢着说:“上次那个小飞女?我还没跟梨梨算账呢,她倒先说我?”
“阿明,你眼界太高了。”彼得摇头。
“也不见得,”我说:“还没碰到合适的罢了。”
“当心一辈子做王老五,然後你继承了大把遗产,花在不三不四的女人身上。”
我瞪起了眼睛,“你这算是咒我?我爸只有我一个,他听到这话,还能把劳斯莱斯借给你?得!三轮车都别想!”
彼得抱拳道:“你多多美言,阿明,我表哥结婚那天,一定有漂亮的女孩子到场,届时你慢慢挑吧。”
“几时用车?”我问:“你这冒失鬼!”
“下星期六,一早八点。”
“行了,你回去吧,我尽我的力,他不肯,我也没法子,那车到底不是我的,我才开个烂福士罢了。”
彼得走了。
他很有信心,觉得我有办法。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
晚上爸回来,在书房?理文件。
我敲门进去,他抬头看看我。
“爸。”我说。
“什么事?讲吧,没事你是不会进来的。”
我只好陪笑,“爸,我朋友的表哥结婚,借一借咱们的劳斯莱斯,行不行?”
爸问:“哪个朋友?”
“姓姚的,姚彼得。”我对着爸说:“姚二伯的儿子。”
“哦,他。”爸说,“那个长头发。”
我忍不住,“爸,现在每个人都长头发了。”
“他表哥结婚?”爸问。
“是。”
“结婚是大事,排场一下,倒是应该的。”
“爸——?”我大喜过望。
“拿去用吧,叫阿雄开车,索性连司机也借出去,给阿雄一点钱就是了,当心车子。”
“是,爸爸,一定一定。”我再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容易。
“还有什么?”爸问。
“没什么。”我说:“没什么了。”
“你的功课要当心点!明年大学就毕业了,别丢睑。”
“是是。”我应着。
“去吧。”
我连忙开了书房门,逃似的出去,打电话给彼得。
“行了。”我说:“弄得我一身汗。”
“阿明,都是为朋友,我也一身汗呀。”他说。
“你风凉得很呢!”
“阿明,到时在教堂?,你挑个好的女孩子,包在我与梨梨身上!”在电话?,都好像听到他拍胸膛的声音。
这家伙。
到了星期五,我跟司机阿雄说:“明天一早,我跟你一块儿开车去接新娘子。”
阿雄口停目呆,“少爷,什么新娘子?”
“你别管这么多啦,只开车就行了。”我说。
“可是少爷,星期六是我的例假呀!你不知道吗?”他哭丧着睑,“我不开工的。”
“什么?”我的头马上大起来,“你不开工?没有你,老爷不肯把车子借出去的,你销一天假行不行?後天补回给你好了。”
“少爷,明天实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急了。
“你开除我也不能销假的,明天我约了阿芳,我……我打算向地求婚。”他结巴巴的说。
“我的天!”我大嚷:“这太复杂一点了吧?”
“这怎么办好,少爷?人家迎新娘子,可不能改期的呀。”阿雄说。
“你还问我呢!”我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这样吧,少爷,你也是为朋友,为朋友就该为到底,你穿了我的制服,开一趟车吧,老爷知道了,也不会发脾气,是不是?”
我叹叹气,“你倒是异想天开,但是除了这个法子,我也想不出了。”
“做司机并不卑下呀,”阿雄笑,“你客串一下好了,我去把车子擦亮,添上花朵,可奸?”
“花我自己明早弄,”我没好气的说:“什么花一个晚上不谢呢?算我倒霉便是了。”
阿雄眉开眼笑,“唉呀,少爷,你可别这么说,说不定接过别人的新娘子,下次就接自己的新娘子了。”
“明天你还是管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说。
阿雄高高兴兴的去了。
该死的彼得。
害我费尽唇舌,求爸借了车子,现在还要我当司机。
我再打电话给他,“你现在满意了吧?我亲自出马。”
“求之不得呢。”彼得笑。“明天一早八点,请你把车子开到凤凰路五号去接人,那边有一大堆女孩子,你的眼睛睁大一点,然后把她们送到半岛酒店,我与新娘子新郎都在那?等你。”
“为什么我眼睛要睁大一点?”我问。
“你这个人!当然是选爱人罗。”
“哼!”我摔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果然起来了。老实说,彼得的表哥我只见过一、两次,很可能记不清他的睑,我只是给面子姚二伯伯与彼得罢了。当然,人家看得起爸爸的车,难道拒绝不成?如果阿雄不是请假去求婚,倒是没烦恼的。
我在花圃?剪了两打黄玫瑰,裁掉花茎,用胶纸散散的黏在车头上——这也是看回来的,花车都这样打扮。不过他们用纸花,我用真花,这个时候,叫我哪?找纸花去?
阿雄把车擦了又打蜡,白色的劳斯莱斯,看上去的确很美丽。但是阿雄的制服不合我身,袖子吊了一截,裤子也嫌短,我只好穿自己的白裤,戴他的帽子。
其实司机何必穿制服呢?这都是爸主意,他就是这样,事事都得办妥当。
我叹口气,把车子缓缓倒出车房,驶出马路。
早上八点正是交通最挤的时候,我可得小心开这辆车。
凤凰路五号。
我知道那条路,静得很,两边都是凤凰木,秋天的时候,红花落叶铺满了一地。
本来十五分钟可以到达的路程,因为塞车的关系,开了三十分钟才到,五号门口,早已经有人在等了。我停好了车,他们嚷:“是这辆了,是这辆了,号码也对,快上去吧,一会儿就迟到了,我们随後便来,现在客人挤,大家走不开。”
“他们”是一大堆人,多数是中年妇人,既紧张又慌忙,奸像世界末日一样。
我暗暗好笑,结婚,何苦这么忙?
我张望一下,可没见到彼得,也没见到梨梨。对了,他们在半岛酒店呢,那么我来接谁?真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子敲敲玻璃窗,我连忙开了门,让她上车,她坐在后座,
松了一口气。我问:“就是接你一个人,小姐?”
装司机就装到底吧。
她很疲倦的说:“是,请你送我到酒店去,劳烦了。”
“她们呢?”我指指那些三姑六婆。
那女孩子苦笑:“你没听到?她们随陵便去。”
“啊。”我答。
我刚要开车,她忽然之间抬起头来,看清楚了她一双眼睛,我就呆住了。
她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这样美丽而且未经化妆的眼睛。
它们是这样的有感情,这样的带点哀伤,配着两道女孩子不应该有的浓眉,看上去如此特别。
她的皮肤白皙,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细麻裙子,在晨早的阳光下如许清新。
但是她的神态疲乏。
她是谁?我只想知道她是谁。
其中一个伴娘?
彼得对了,他说今天会看到一个合适的女孩子。
“包在我身上。”他说过。
忽然之间,我觉得这一趟司机做得不冤枉了。
她把头靠在车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把倒後镜调整得很好,我可以看到她整个睑。
她一定认为我真的是司机了,她没跟我说话。
车子一驶出大路,忽然之间塞了起来,得一寸一寸的行驶。一定是前面出了事。
她发觉了,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塞车。”我答。
“怎么会的?”她很好奇。
“前面一定撞车,这时候车子本来挤,再有点毛病,当然是这样了。”我解释。
“那么到酒店得多久?”
“本来是廿分钟。现在?”我耸耸肩,“谁知道呢?”
“我的天,我会迟到吗?”她急急的问。
“你几点钟到教堂?”我问。
“十一点。”
“当然不会迟到,”我看看表,“现在才八点四十分。”
“啊。”她松了一口气,“但是我还没化妆、换衣服。”
“其实你不需要化妆。”我说:“你很好看。”我说了司机不该说的话。
她笑了,“谢谢你。”
她很年轻,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