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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远科想起她似乎的确是提过这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也不是姨娘的错。你常年衣不解带地尽心伺奉夫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龚婧琪见一个个表现得就像是天塌了似的,有些气闷,道:“大夫都说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吃几服药,好好将养将养就好了,也别太担心。哥哥衙门里还有公务,时辰不早,不如早些回去。”
龚远和道:“不必,我今日就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伺奉婶娘。”
龚婧琪见劝不住,便命人送上茶和果子等物来,一家人坐着闲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龚妍碧出来道:“夫人想吃粥。”
朱姨娘蹙眉想了想,道:“不如我给夫人做碗枣莲豆米粥,绿豆清热解暑、利湿除烦:莲子补益心肾、安神强心;红枣和胃调中、补血养血。这粥滋阴生津、益气强身,最适合夫人用。”
龚婧琪道:“那就烦劳姨娘了。”
朱姨娘憨厚地道:“三小姐客气的,夫人好了我们才能好。为夫人也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说什么烦劳不烦劳。”这话说得又直白,又到位,龚婧琪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来。
龚妍碧道:“姨娘,我同你一道去,有我给你搭手,也要快些。”
龚远和见这母女俩迫不及待地要凑到一堆去,用眼神探询地问明菲,明菲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已经把那两个人选重点介绍给龚妍碧了,龚妍碧这是要去寻她亲娘商量。
朱姨娘母女动作果然迅速,半个时辰就把粥端了回来,明菲凑过去瞧,只见粥煮的十分到位,无论是绿豆和米粒,都已经煮烂,不由好奇地道:“姨娘用的什么法子,这绿豆少下两个时辰,可不容易煮成这个样子。”
朱姨娘笑道:“大奶奶有所不知,这热天里,家里经常都要熬制绿豆粥或是莲子汤消暑的,故而,厨房里长时间都泡有绿豆、莲子。不然夫人等着要吃,我也不敢提出熬制这粥。”
龚婧琪特意褒扬她道:“姨娘考虑得真周到。母亲将厨房交与你,这些年来,就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朱姨娘淡淡一笑:“三小姐谬赞,这是夫人管家有方,婢妾不敢居功。”
明菲听不下她二人吹捧,笑道:“粥不冷不热,正好合适。”再看龚妍碧,脸上还带了些绯红,默欺立在一角,眼睛是看着龚二夫人的,眼神是茫然的,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
龚婧琪忙将又昏唾过去的龚二夫人唤醒吃粥。一时间屋子里几个女人忙进忙出,众星绕月,整一副相亲相爱,孝顺贤惠的模样。
龚二夫人的异口不是很好,吃了半碗粥就推说不要,朱姨娘端了碗,笑道:“这粥熬得不错,倒了可惜,正好婢妾这些日子也不好睡,不如夫人就赏了婢妾罢?”
龚二夫人淡淡地摆摆手,翻身继续睡。
朱姨娘端起剩下的半碗粥香甜地吃起来,明菲注意到,龚家人对她的这种过度卑微的行为半点惊讶都没有,显得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可见她是常常吃龚二夫人吃剩的东西的,难怪得龚二夫人这么放心地将自己的饮食交与她打理。此时她最威兴趣的是,龚二夫人这病,在朱姨娘的饮食调理下,会走到什么地步?
朱姨娘接过小丫鬟递上的茶水漱口,一抬头正好与明菲目光相遇,泰然自若地一笑:“大奶奶可要用一点?厨房里还有,我叫人送来。
“谢姨娘美意,我不饿。”明菲摇头,由衷赞叹:“姨娘真能干。”
朱姨娘看向龚婧琪:“大爷和大奶奶今晚是要留下来用饭的吧?不如我去厨下准备晚饭?”
龚婧琪被她提醒,忙笑道:“那是自然的。本就是一家人,哪里有来了不吃饭还要走的道理?嫂嫂你想吃什么?”
明菲怎会提要求?笑道:“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龚婧琪也不客气,由着朱姨娘去准备,趁着龚二夫人熟睡,拉了明菲的手低声道:“嫂嫂,有事不得不清您见谅。我娘病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精神操劳家事。我那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是逢年过节长辈给的,我这就叫人去拿了来,你们先用着,其他的等我娘病好些又再说。就不要去当了,叫人看见笑话。”
明菲听得鬼火冒,原来自己要生活费,就是逼迫病人,还得靠着她姐弟拿私房钱出来补贴哥嫂,说起来就像他们欠了谁多大的人情一样,这是什么道理!当下笑道:“三妹不必如此为难,我们做哥嫂的,再不懂事,也不敢在婶娘病重的时候不知分寸,更不好意思拿妹妹的私房钱来补贴家用。为了家里的声誉,你不要我们去当,我们就不去了,待我回娘家去借点,等婶娘病好又再说。”
回娘家去借,岂不是比去当铺更丢人!龚婧琪被明亲夹枪带棒的一席话说得无话可讲,脸色有些发白,想叫明菲别回娘家去借,又说不出口,沉默片刻,道:“是妹妹行事不周,考虑不周,嫂嫂莫要与妹妹一般见识。”
明菲笑道:“说哪里话。三妹已经很替我们着想了,都肯把自家的私房钱借给我们了呢。本来你哥哥朋友很多的,我也是想着,去其他人家里借,难免传出去,去我娘家借才是最妥当的。”不许她去娘家借,是不是?还有外人等着呢。
龚婧琪无法,只得道:“咱们先吃晚饭再说这个事好么?”
明菲无所谓地笑:“我不急啊。”
饭后龚婧琪捧了一干两银票出来,也不说是她自己的私房钱了,只笑道:“刚才我还说先借钱给你们呢,结果母亲她虽在病中,仍然记着这事的。”
明菲少不得顺着她吹棒龚二夫人总爱。
龚远秩不知事情经过,还挺高兴的,觉得他母亲终于想通了,早点这样岂不是更好,也就没后来那许多伤人心的事发生了。
夜里明菲和龚远和守到二更时分,龚远秩觉得过意不去,硬逼着二人回去:“不是什么大病,已经平稳了,哥哥嫂嫂还是回去吧。哥哥明日还要去衙门里,嫂嫂也要管家,这边有我们看着,不必担心。”
做得太过反显其假,夫妻二人别过龚远秩,自回家不提。明菲拉着花婆子问那碗枣莲豆来粥:“是不是真的有她说的那几样疗效?”
花婆子道:“的确如此,这枣莲豆来粥没做错。”
明菲同龚远和分析:“她不是第一次当众吃婶娘吃剩的东西了吧?既然敢当着我们吃,想象是早有防范,想在这上面抓她的小辫子,千难万难。得另外找个法子才行。你真的相信她是想和我们合作吗?”想要借力打力,必须知己知彼,拿住对方的死穴才行,不然被反咬一口,必然噬骨铭心。
“我自然不信。”龚远和冷笑,“我想,此次婶娘病发,应当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早早备下食材,目的是为了合理合特的表示忠心。如果我没猜错,婶娘这病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而且之后还会越发侍重她。你和妍碧说了那事没有?她的反应如何?”
明菲道:“我瞅着她的模样,似乎更倾向于方七。”谁愿意给个凶悍刁蛮的寡妇做儿媳?还不如嫁个有本事的男人,分出去过好日
龚远和笑笑:“这样就好。多半朱姨娘律快就会寻了机会来找我了。”
第173章 方七(一)
事实很快证明,龚远和的猜测是正确的,龚二夫人的病果然很快好转起来,其中朱姨娘功不可没。她衣不解带,尝汤奉药,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一时之间,龚家上下交口称赞。就连以往相熟的夫人们来探病,见着了这样乖顺懂事的妾室,都是大加赞叹,几乎有将她树立为妾室典范的意思,连带着龚妍碧的婚事也被许多有心的无心的人接连问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姨娘并没有来同龚远和谈条件,就连与明菲也不曾提起。那日陈氏与几个相熟的夫人们相约同去探病,她恭敬有余,却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
陈氏原本做好了她母女向自已探听情况的准备,结果人家半个字都没问,便拉着明菲问:“她可是看不上我找的那几个人家?”
明菲也有些嘀咕,莫非朱姨娘还想借着龚二夫人生病这事儿折腾一番,沾点光,攀上个官家子弟什么的?嘴里却只能先答陈氏:“也许是时机不对,她不敢问吧?”
陈氏道:“兴许是时机不对,而是她根本就瞧不上那几个人,同时还以为目都有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你看,这么多人来瞧你婶娘,都问起了二小姐的婚事,若是运气好,兴许是能捞着个不错的女婿的。”
她冷笑了一声,“好笑,她以为她是二小姐的亲娘,这样恭顺懂事的妾室生养出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人家就会高看一眼,也能趁着这个机会逼逼你婶娘,却不知,人家眼里只看家世只看嫡母的。庶女就是庶女,就算是嫁得不好,将来嫡母也不过是被人背后随便说几句罢了,有谁会当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她这个女儿再出众,想在这半年内寻个好上加好的人家风光出嫁,那是做梦!”
明菲见陈氏气呼呼的拌子,忙笑着递上一碗冰绿豆沙:“母亲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个外人而已,不值得您生气。”为了一个路人甲生气什么的,最得不偿失。
陈氏接过绿豆沙,看着由金簪陪着在廊下逗喜福玩的蔡光华,低声道:“我这是被那些个混账东西给气着了。”
原来蔡光仪逼着胡氏搬回去,威胁胡氏,说如果要和离,他就杀了她,结果反被胡氏在屁股上刺了一剪子。
明姿听说,趁着回门,气势汹汹地去寻胡氏的晦气,又被胡氏搧了一个耳光,连头发都抓下一把来。接着胡氏开始闹腾,陈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答应胡氏回娘家暂住,才算是将事情暂时给压制下来。
“我又给你爹爹过去了三封急信,”陈氏皱眉道,“现在就等着他回信,这事儿一日不了,我就一日不能去登州,真是烦也烦死了。我就担心这样拖下去,到时候没人结伴去登州,我们一群女人孩子,路上着实不便。”这样折腾个没完没了,饶是她再冷静,也忍不住心生厌烦。
“您别担心,选和说了,无论如何他都会想法子,总能找到相熟的人做伴的,您就放心好了。”纵然有陈氏故意放纵,但胡氏的确也太彪悍,知道蔡家好面子,刺丈夫打小姑,一样不含糊,明菲不由暗自感叹,果然有娘家人撑腰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陈氏又道:“我们四小姐,嫁了人腰杆都直了,不但敢在回门当日就去找嫂嫂的晦气,还和新姑爷一起去庄子里看二姨娘,还带了大夫一起去,将原来用着的方子尽数停了。也罢,人家既然认为我给请的大夫不是治病的,而是要命的,吃的药也是毒药,我又何苦讨人嫌?”
明菲知赶明姿忍了这么久,迟早要发作的,尽早发作出来还算是好事,至少知道他们兄妹三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便笑道:“这么说来,新姑爷待她还不错?”邵大奶奶那样的人,竟然由着过门几日的新媳妇去这么远,做这些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但愿她好过。”陈氏撇撇啃,“可那种粗粝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看着四姨娘这个半老徐娘都想多搭几句腔,见着明珮更是眼睛都直了,就算是这个时候图新鲜和明姿好,也好不了多长时候。
余里这般乱,明菲知道陈氏日子着实不轻松,靠过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母亲,您留下来用晚饭,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好不?”她觉得蔡光正兄妹几人,应该是想把二姨娘按出去单独过活才是,先前所有的隐忍,都只是为了等明姿顺利成亲。
陈氏见她特真意劫,大感欣慰,笑道:“不行呢,家里那么多事,走不开。再说了,你也该去那边守着,莫要这些小事上留话柄。家里的事情,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尽量处理好,不让你三嫂来烦你。”
明菲留不住她,只得把她送到垂花门外。
夜间明菲和龚远和说起蔡光仪,两个人都认为蔡光仪这个一向的 “老实人”突然变得如此强硬,应当是觉得治愈无望,生怕和胡氏和离,闹得满城风雨,丢尽脸面才是。明菲担心他气急败坏之后,会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龚远和笑道,“你这个三哥,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算看透了他,他就是一个胆小鬼,藏头缩脑躲在你二哥的身后,你莫担心,他根本不敢把你怎样。他要是真敢,我剁了他。”
明菲见他说得轻松,心中却也没那么担忧:“好啊,我就靠着你保驾。”接着和他讲起朱姨娘来:“每个人来看婶娘都要夸她一番,还有特意带着小妾来的,她要出名了。原来那般求我,今日见了我们夫人,竟然是不太在意。我们夫人猜她是想另攀高枝呢。”
龚远和道:“你要和一个人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