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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径自拉着我走向门口。教堂大门打开,铺天盖地的金色阳光便涌进眼帘。铺着浅色地砖的广场被照得雪白,几乎随处可见觅食打转的白鸽。
沢田拉着我一直走到广场中心才停下,一路上不时有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起,白色的羽毛纷纷扬扬落在身上,擦过衣角或是裙摆,好像阳光轻柔的抚摸。
我跟着停下脚步,一头雾水地发问:“所以说为什么要来这里?”
沢田侧身望向广场一隅,我这才注意到那里竟还立着一座钟楼。他又看了眼手表,深吸口气,竖起食指抵在唇前:“3,2,1——”
“铛——”
洪亮的钟声拔地而起,瞬间响彻整个世界。鸽群被这声音惊扰,纷纷振翅而起。那些翅膀扇动的声音汇聚成巨大的洪流,顷刻间拢住整片广场。浅灰色的影子铺天盖地,空中落下无数白羽,如同大雪凭空降下,连阳光都被挡去。
沢田纲吉就在这样纷繁的场景中转过身来。
耳边还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钟声,鸽群在他身后振翅,他身上的T恤、连帽外套,还有那头柔软的棕发全都在激烈的气流中猎猎舞动,而他整个人却像是静止的。
他看着我,微敛的眼睑后溢出白色的光,那光芒从未有过的温柔,温柔到甚至让人觉得悲伤。他朝我伸出手,揽过我的肩,将我缓缓拉进怀里。
“潮,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切结束之前。”
他的声音好似羽毛擦过耳际,漫天都是振翅声,我几乎要听不清楚。
可我宁愿自己没有听清楚。
“为什么……是现在……”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脑海里仿佛都是这磅礴的振翅声。我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有大雪般落下的白色羽毛,还有这大片大片从头顶掠过的阴影。
沢田将头埋进我发间,双臂越发用力,如同要将我拥碎在他怀中。我听见他在说话,声音低沉得像是随时会断掉。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任性,但是,可以让我任性一次吗?
“潮,你可以……让我追上去吗?”
我浑身都在颤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在树林中叫住我时说的那句“你走太快了。”
原来那竟是这个意思吗?
原来你以为我已经走远了吗?
“我一直……一直都在原地啊……”
眼泪夺眶而出,顷刻漫过头顶的天空。鸽群散开,阳光穿透纷纷扬扬的羽毛再次洒下,我一点一点抬起手臂,不敢置信地用手掌触碰这个青年的后背。
手心触到柔软的温度,透过衣料确实能够感受到底下坚实的肌肤。
他是真实的,这一切也是真实的。
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心情算是什么,可如果这就是爱,那么现在我一定是爱你的。
用尽我这一生全部的勇气。
没有天长地久,没有生生世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这个瞬间。
我们相爱吧,哪怕一次也好。
就在这个瞬间,为了这场一生一次的爱恋。
“我不走。
“在结束之前,绝对不走。”
☆、Target。71 镜中城
从教会孤儿院离开时已经将近傍晚,我之前一晚没睡,下午又陪着小朋友们学习玩耍,回程的路上终于抵不住困意,几乎一坐上车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实在太困,这一觉睡得毫无知觉,直到被叫醒,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潮,已经到了哦。想睡的话回去再睡吧。”
轻柔的呼唤声模模糊糊传入耳中,好像隔了一层纱,不知为何竟显得不太真切。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境都是零碎散乱的片段,里面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同学朋友,甚至还有一张张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只是唯独没有沢田纲吉。
“潮?”头顶的声音又叫了几下,带了点困惑,“还睡着吗?”
我其实并不想动,但挣扎了一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下一瞬,就对上青年温润的棕色双眸。沢田已经站在了副驾驶室旁边,正弯腰探过身来,直视着我笑道,“我们到了,先进去吧。”
我应了声,准备起身,可动了动还是不见他有退出去的意思,不由眨着眼抬头问道:“怎么了?”
沢田弯起眼角笑了笑,视线仍旧一动不动落在我脸上,声音好像有些无奈:“抱歉,我也不知道……”
他的眼睛被旁边花坛处落下的暖白色路灯光打得异常明亮,我看着那里面倒映出的我的影子,心脏忽然颤了一下,一股无助冷不防溢出胸口。等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脖子:“沢田君,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也许是我的错觉,耳畔的说话声竟然带着几分颤抖,与此同时,沢田纲吉的身体好像也僵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任由我这样抱着,片刻后,抬起一只手落在我背上,轻抚过我脑后的头发:“在此之前,潮应该先改一下称呼。”
脸上一红,我急忙要放手,可刚动了动就被他重新按回怀里,“潮要问的是什么?”
我噎了一下,只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下头将脸埋进他毛茸茸的发间。温暖的味道很快令心跳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他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之前明明拒绝过,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是,我不可能会在此久留,你也早就知道的不是吗?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是一场以结束为前提的开始,比飞蛾扑火还要毫无悬念。
“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不喜欢我未尝不好,这样我走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没有遗憾也不需要留恋,反倒不会舍不得了。”
这大概是我最在意的问题,也许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为什么明知没有未来还要这样竭尽全力地前进呢?为什么要像这样用力地拥抱呢?
沢田没有答话,就那么抱着我不动。良久,才叹息了一声:“可是,我一定会后悔的吧。连自己的心意都没能传达给你,一定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听不见疑惑也听不出迷茫,只有坚定,“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任性的家伙。”他自嘲地笑了声,随即放开手重新望向我,“我们还有时间,绝对不可以让它就这样结束。”
沢田拉过我的手,将我从车中带出往彭格列总部大楼走去。他的背影还是和以前一样,虽不算宽厚但也已成长到足够让人依靠,侧脸的轮廓仍旧温和柔软又隐约透露着坚毅。
我跟在他身后,紧了紧握着我的那只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在那个教堂告诉我这些吗?”犹豫了一番,终于补上了称呼,“……纲吉君。”
前方脚步一顿,青年回过头来看了我几秒,脸上扬起较往常更灿烂的笑容:“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楼前正入口处忽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哦哦沢田回来了!”我只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声接连响起,紧接着各色彩带从天而降。
“十代目!生日快乐!”“阿纲生日快乐啊!”“极限地生日快乐!沢田!”“生日快乐彭格列!”“生日快乐BOSS!”
大家的声音几乎在一时间塞满了耳朵,门口站满了人,最前面的狱寺端着巨大的生日蛋糕,山本、了平、蓝波以及其他人手里还拿着已经打开的彩带筒,九代目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这里,Reborn已先一步落在纲吉头顶,悠然自得地盘膝坐下:“又老了一岁啊,阿纲。”
“Reborn!大家!”纲吉吃惊地望着众人,一脸和我一样状况外的表情,“这是……”
Reborn跳到他肩上,一手压住帽檐,哼笑道:“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聚会啊,快进去吧。”
纲吉上前几步,惊喜地迎上包围过来的同伴们,挠着头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一边被簇拥着进入室内,一边不停表达着谢意。他的笑容也只有在这时候会像个孩子一般,但已经不会显得不知所措。
我稍微退后了几步,看他戴上大家为他准备好的圆锥形帽子,又在催促声中吹蜡烛许愿。布置一新的大厅里挂满了彩带彩纸,气氛迅速到达□。他从大家手里依次接过礼物,满心欢喜,有时还会发出惊叹的欢呼声。
这场宴会相当自由,而且只有彭格列的人。听蓝波说,连大厅都是他们趁着我们今天出去的时候布置的,为的就是给彭格列年轻的BOSS一个惊喜。
当时其他人正在大厅里玩惩罚游戏,我端着蛋糕和蓝波一起躲在角落避免被战火波及。少年狼吞虎咽地将自己那份解决掉,说是要再去找点吃的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却被山本逮住一起去参加游戏了。
虽说他半途朝我递来求救信号,但我假装没有注意到,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不忘握拳喊了声:“加油!”
少年的哀嚎声被淹没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我将最后的蛋糕吞进肚里,放下碟子靠上墙角就开始犯困。
昏昏欲睡地打了好几个呵欠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我眯着眼抬头一看,纲吉正站在旁边:“困的话还是回去睡觉吧。”
“啊——”又是一个呵欠,我掩着嘴含糊道,“半途溜回去不太好吧……不过你作为主角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会被抓回去哦~”
他笑着摸摸我脑袋:“因为发现有人站着都要睡着了啊。”说完便拉起我的手,避开人群往二楼走去,“我刚才和大家打过招呼了,送你回去后再下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坚持什么,一直让纲吉送我到房间门口。
一楼的欢笑声在这里已经听不见,我开门走进房内,转身准备关门:“大家还在等你,可以回去了。”
“是是,这就回去。”虽然这么说着,他却不像是要离开,反而上前了一步。我被这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纲吉抬起手拂开我的刘海,随即低头吻上我的额头,“晚安,潮。”
青年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喷洒在肌肤上的吐息。额上的触感柔软湿润,仿佛落地的火星,迅速蔓延成炙热火海。脸上的温度顿时就升了上来。
我想我大概还没有适应这样的亲昵,第一反应仍是不知所措。怔了两秒再回神,纲吉已经准备离开。
“等……”我下意识拉住他,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趁着他回头的瞬间凑过去,在他脸颊边飞快地吻了一下,“晚安,纲吉君。”说完,也不管他会有什么反应,迅速转身关上了门。
我相信,这一定是最好的时候。
之后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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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通宵果然还是伤身,我洗漱后很快入睡,原本自然是打算睡到自然醒,可谁知睡意正酣时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梦里赶了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我烦躁地抓过床头闹钟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明明才刚指向七点。
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我猛地拉过被子准备继续睡,可敲门声仍是不依不挠。最后那人大概终于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在外面喊道:“情报屋!有急事!快给我出来!”
这不是狱寺隼人吗!
我受不了地跳下床,重重将门一拉,劈头盖脸地就冲他吼起来:“你搞什么啊!我还在睡觉好么!睡觉啊!”
站在外面的银发青年板着一张脸活像我欠了他五百万英镑,双眉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但听我这么说,他竟难得没有反驳,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你能联系到RAY吗?”
“RAY?”正被起床气灼烧着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我使劲抓了把头发,虚起眼将狱寺从头打量了一遍,“这个问题应该是你比较清楚才对吧?”
说起来,今天的狱寺虽然依旧如往常般打扮得一丝不苟,但感觉上并没有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在担心什么?
我吸了口气,回房披了件外套并找出眼镜戴上,拿着手机回来正色问他:“狱寺先生,发生了什么?”
狱寺居高临下地看了我片刻,眉头一皱:“我联系不上RAY,怀疑发生了突发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