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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气,是月娘准备不周。”月美人也跟着客气。
“这是哪里?”我望着月娘,探听情报,实则并不指望她会真的回答我。
“倚红楼。”没想到月美人倒真的回答了。
倚红楼?这样的名字,最常见的是……,我心下隐隐有些预感:“青楼?”
“青楼。”月美人回应得却也坦然,眼神却微微深了,望着我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审示,
我坦然地望着她的眼神,眼里没有鄙视与不齿,只是一个单纯的问句而已。发现这一点
,月美人的笑容里多了一分耐人寻味的释然和欣赏。
我想我极有可能赢得她的友谊。古代的女子,社会地位极其低微,若身为青楼女子,更
可说是命比纸薄,她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是男人们的玩物,男人们一边狎妓冶游、
选艳征歌、载妓随波、风流快活,一边仍将留连青楼看作是很不光彩极端龌龊的事情。
在寻常女子眼里,青楼是不正经的存在,青楼女子更是淫娃荡妇。这种经过漫长积累,
有着很强的群众基础的根深蒂固的歧视,最让青楼女子敏感。我知道我表现得很好,真
正的蔚蓝雪在此刻也未必如我,因为我的坦然不是假装的,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多少了
解古代青楼女子的处境,我对她们没有歧视,只有同情。曾在网上见过一段对青楼女子
的评论——
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尽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却总摆脱不了被
宰割玩弄的命运。李白一语道破:“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刘希夷更是直言不讳
:“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难怪杜秋娘要写下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些被抛进社会最底层的红颜女子,“一朝春尽红颜老”之时,也
就是“寂寞梧桐深院”中“梦啼妆泪红阑干”之日。把美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是最
令人痛彻心骨的悲剧。
这月美人,姿容无双,又怀了一身高强的武功,哪里找不到容身之处?藏身青楼,也许
别有所图,不过,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为名节所累,也可算是一位奇女子。想我前世
那个时空在“青史”留名有薛涛、苏小小、柳如是、陈圆圆、李师师、董小宛等青楼名
妓,那是何等的风情,哪一个不是淡秀天然、意态幽娴、诗词韵律、莫不通晓……,如
今再看了眼前这位月美人,才感叹莫怪得白老前辈要写下“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
秋娘妒。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句子。
“他要我作什么?”我淡淡地问,楚殇把我“丢”进青楼,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凌辱
我至死方休,不过我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否真的变态到了这个地步,“接客?”
月美人迟疑了一下,轻轻点点头,望着我的欣赏目光中带起一丝歉意。我笑了,你抱歉
什么?不过是替人办事儿的角儿,我垂下睫,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如果不得不被拘禁
在青楼,我又不想卖身,还能做什么?
不卖身,似乎只能卖艺了。古代的青楼女子个个要会歌舞弹唱、琴棋书画,可是,我在
心里长叹一声,我哪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我前世谋生的技能是平面设计,整日里与电脑
打交通,虽然做的是美术相关的工作,可那与“琴棋书画”的书画有天壤之别。我的电
脑玩得再熟再好,在这里仍是一无所长。棋?只会下五子棋。琴?吉他倒是从十五岁就
开始弹,可这里有吉他么?
至于歌舞弹唱……,我皱起了眉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回忆起以前在晋江看过的
穿越文,那些穿越过去的同志们哪有我这般苦恼?不管是在深宫大内还是在青楼民间,
哪里都能一样玩得风生水起。那么多现代歌曲给我都不会用,枉我在前世每次去KTV都抱
着麦克风不放,真是折了“麦霸”的名头。我暗自惭愧,还是广大的人民群众们有智慧
,我真是给现代人丢脸。
“我能否只卖艺,不卖身?”有了底气,谈起条件来才有筹码。
“蔚姑娘,你久居深闺,不知道我们倚红楼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青楼。”月美人看来也是
谈判高手,“我们倚红楼的姑娘,个个才艺双绝。”言下之意,指那些大家闺秀的所谓
才艺,未必及得上她这里的姑娘。
“我保证与她们的绝不相同?”我看出她并非托大,知道要说服她必需拿出让她信服的
证据,“我唱支曲儿你听,可好?”
月美人俏眉一挑,颔首同意了。
想了一下,挑了首蔡琴的《落花流水》,颇符合青楼女子凄凉的心境。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
随着流水飘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
随着流水飘向人海,
人海茫茫寻找一个爱,
总觉得早晚费疑猜。
我早也徘徊,
我晚也徘徊,
徘徊在茫茫人海,
我历尽风霜,
我受尽凄寒,
心爱的人何在。
我象落花随着流水,
随着流水飘向人海,
人海茫茫不知身在,
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我边唱边留意月美人的反应,果然,如我预期的一般,双眼闪出一道道异彩,满脸惊异
之色。心中越发有底,更是将这首歌唱得婉转缠绵,好在这蔚蓝雪的嗓子倒也不辜负我
的卖力演出,我前世的声音本已不错,哪次在KTV唱歌不博个满堂彩?没想到蔚蓝雪的音
色比我前世更是靓丽几分。
“如何?”我试探月美人的反应,其实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把她给震住了。若她还不服气
,我准备再给她来一首,顺便拿出前世在电信公司当过三年工会干事的的本事,给她编
排几套她绝对没有见过的现代舞,彻底把她震趴。
“太精彩了。”月美人真心赞叹,“这词曲儿是蔚姑娘作的?”
“见笑了!”我要保命,也顾不得剽窃不剽窃这样的道德问题了。
“世人都道蔚姑娘知书识礼、娴静端雅,没想到姑娘还是一位才女。”月美人像发现新
大陆一般双眼放光。
我赶紧打住她的马屁,再这样拍下去,我这心里有鬼的人都要羞愧得找个地缝儿钻了:
“那么,我刚才所说的卖艺不卖身……”
“不行。”没想到月美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明明还赞不绝口,现在一口就回绝我。
“啊?”我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顿时傻住了。
第8章 蜇伏
她说,不行!
我顿时满脑黑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心里惨叫。为什么?为什么别的穿越同志屡试屡灵的招数,到了我手里就处处碰壁?难道那些穿越同志们都在骗我?可是总不可能个个都骗我呀?
“蔚姑娘,你该知道自己被送到倚红楼的原因,楚殇……,他并不在乎你是否才艺双绝。”月美人的话像一道镇妖符,倾刻间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我顿时清醒过来,我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原来不管我有没有才艺,我都逃不过卖身的命运。因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被拘禁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来折磨我、羞辱我,满足楚殇报仇的目的。他并不在乎我是否才艺出众,是否能帮倚红楼赚更多的钱。让我卖身,是他唯一的目的,我有才艺,可能让我接的客人会光鲜体面些,若没有才艺,他甚至有可能,故意找些丑恶不陋,有变态嗜好的客人让我去接。我终于明白他到底有多恨蔚蓝雪了,认清这个现实,我欲哭无泪,瘫坐到椅子上。
“蔚姑娘……”月娘蹙起了眉,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在心里冷笑,这月美人,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让我傻乎乎地跟她讨价还价,分明有心戏弄我。枉我还以为讨好她可以为自己谋些福利,看来此路也不通,也是我自己犯傻,想想她与那楚殇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关系,怎么可能会帮我?
“我明白了,你们想何时让我接客?今晚?”我不是认命接受现实,只不过知道此时不益与他们对着干而已,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么?
月娘见我不哭不闹,只一阵失神过后便如此坦然地接受现状,有些吃惊。她长久地打量我,似乎想看出我内心的想法,可惜我的眼里只透露出一种信息——漠然!
她看不出我别的情绪,叹了一声:“蔚姑娘身体刚刚复元,还很虚弱,三日后再正式迎客吧。”
她的语气里有示好的成分,我在心中冷笑,毫不领情:“我现在要沐浴,月妈妈没事请先出去。”
她望着我,叹了口气,知道她失去我的友谊了,我不会再拿她当朋友,也不会轻信她。她站起来,柔声道:“我让人准备热水给你送过来,这三日,你好生歇着。”说罢转身出去,带上房门。
我软倒在椅子上,在心里盘算着出路。打量着这间屋子,如果要逃出去……?心中也知道这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否则古代那些青楼女子不知道逃了多少出去了。有本事开妓院的老鸨,肯定与官府的关系是极好的,由古至今官场的黑暗,在前世我也了解得不少了,官字两个口,随他们怎么说,活都的能说成死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更是没什么了不起了,何况她身后还有楚殇那个见鬼的什么门做后台。青楼老鸨们通常自己还养着大批的龟奴、打手,对不听话的姑娘有几百种整治的招数可以把人整得服服贴贴。那些逃跑过的姑娘被整怕了,逃跑的念头便再也不敢冒出来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别说是古代那些见识不多的女子,即使是现代女人,面对施暴者不敢反抗的情况也很常见。我前世曾看过一则报道:美国的一个女学生,被人捉到家里,关了十年,当了女奴,其间有大量机会逃走,甚至有独自上街的机会,但她最终都回去了,因为她害怕。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反应,人在极度恐惧下,为了保全性命,会绝对顺从!
但我却仍然有了一点精神,我不是那种内心脆弱的人,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面对极度的恐惧,无知者无畏。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的,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站起来,推开窗,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我这房间竟是三层楼房的顶层,窗外倒是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树冠像伞一样展开,可是离窗四五米远,根本够不着。院子里有身着青衣的彪形大汉巡院,片刻功夫已过去两拔人,即使想到办法成功翻窗出去,这院里空落落的,没有可供藏身的隐蔽物,也极易被发现。
咬咬唇,打开门,一左一右两个龟奴站在门口,见了我微微弯了下腰,笑道:“月娘让姑娘好生在屋里歇着,姑娘要什么,吩咐小的去办就好了。”
我心中明白这是看守我的人,也不恼,淡淡笑了一下关了门。只这一眼,我便看出我身处的房间其实正是这青楼的主楼。这建筑与电视里常看到的青楼大院并无多大区别,三层楼的砖木结构建筑呈四方形,楼共三层,中间是宽敞的大厅,摆着十余张大圆桌,包围大厅四周的是电视里常见的回廊结构的三层楼房,底楼通常都是包厢,二三楼是众姑娘们的香闺。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厅里楼道间人满为患,众目睽睽,想从这里出去,无异难如登天。
有人敲门。是龟奴抬了木桶进来,另外一个手里提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水,一个身着红衣的十三四岁少女跟在身后,见到我福了福:“姑娘,我叫小红,月娘吩咐我给您送沐浴的热水来了。”我冷冷地点头,见她指挥着龟奴把木桶搬进雕花圆拱门里间的织锦屏风后,又叽叽喳喳地让另一个把水倒进去,一边吩咐他们继续去提水。
我冷眼看着他们几个在那里忙得团团转,坐在椅榻上不置一言。两个龟奴没好气地小声嘀咕:“月娘怎么不让姑娘去浴房沐浴,非得要把水送到房里来这么麻烦?”
只听到小红小声地喝斥他:“办你们的事儿就好,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小小个人,说话倒是挺有气势,两个龟奴不敢再抱怨,赶紧提了水桶走人。原来这里有专门的浴房,我还以为都像电视上演的,古代女人们都是在闺房沐浴呢。那月娘顺我的意,大约也是想把我关在房里,少生事端吧?好容易等龟奴把水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