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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律人脸色一沉,修原忙走过去喝道:“谁让你们乱跑的?怎么连眼都不长,规矩也没有,这内院都是女眷,岂容你们胡乱行走,还不都滚出去?”
一众小厮不敢说话,站起身撒腿跑了。
紫衣气了个倒仰,情知萧律人不想惊动府中上下,只得含恨离开。
萧律人吩咐修原:“都出去候着。把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轰出府吧。”
修原明白,应声是,着人把玉林、惜香还有两个婆子都带了出去。
修原一个人立在院外,只听见怦的一声响,便没有声息。偷眼看时,见苏姨娘房门已经被踹得四分五裂。暗暗的伸了下舌头,不敢再看。
少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不知道这苏姨娘究竟怎么着了,把个少爷气得睡在书房,一夜辗转反侧,大清早的就叫自己去外面抓药。那会天还没亮呢,他不敢不听,愣是把人圣心馆的大门给砸开的。多亏那看门的小伙计同自己是相熟的,瞪着眼隐忍不发,还替他找了抓药的掌柜。
这会又替苏姨娘瞒着消息,怕她以后在人前难做,也是少爷的一番苦心。只是,苏姨娘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大早这么多人闹腾,她竟然连门都不开呢?
第一卷 030、生病
萧律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房中,一脚踢开横亘在眼前的梨花木桌。气愤之下,一脚踢中了桌腿,闷疼从脚尖上延,气得他眉头紧锁。伸出手将桌子挪开了,一眼看到了横七竖八跌落的四把椅子,又气又笑。
这个苏星移,她好大的胆子。敢将自己拒之门外的,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她一个吧。也不想想,小小的一扇门怎么能挡得住他?亏他还惦记着她,她竟是这么对自己的。如果是昨夜兴起翻回来看她,岂不是白白吃了闭门羹?到时候才真真是一个笑话。
那四把椅子,是先时撂在桌上后来又推下去的吧。她为什么又改了主意?算她有自知之明。
走近床榻,萧律人一手挑开床帐,道:“苏星移——你居然敢装听不见?”手停在半空,床帐顺着他的指缝间流走,晃了晃再度垂下来,挡住了萧律人的视线。
这一刹那,他的心底有个不祥的念头:不会是,天人永隔吧?刚才那一瞥,他瞧见了她苍白的面孔,如同透明的瓷器,带着几分的脆弱和可怜。
再掀开床帐,亲手挽了,萧律人坐在床边,伸手去摸苏星移的额头。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只为了感知她是否还有温度。
出奇的烫,萧律人几乎要缩手。可是他的手微凉,对于星移来说,就像是熊熊大火上的一泓清泉,透着怡人的凉意。星移的小脸不由自主的就朝着他的手背贴了过去。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如此的惹人怜爱。
原来,她是发烧了。萧律人刚硬的心有一丝动容,手没动,紧贴着星移的脸。虽是杯水车薪,却也让她得到了暂时的舒服。
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替她拿开脸上、脖颈处的黑发,触摸到她的脖颈也是滚烫的。
再这样烧下去,只怕要耽误了。萧律人站起身,朝着门外喊:“修原,去请大夫。”
修原高声应着,转身吩咐人去请,自己又回到门外,问:“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少爷是个男人家,苏姨娘病了,端茶倒水的,还是个丫头在身边侍候更合适些。
萧律人却只是说:“没有。”
修原犹豫了下,说:“少爷,叫玉林姑娘回来服侍苏姨娘吧?她是少夫人身边的人。”一来是表示对少夫人的信任,二来,她要是敢出去胡言乱语,少夫人第一个就不会饶了她。
萧律人眉锋一动。什么时候紫衣早在这边安插了她自己的人手?难怪星移出事她第一个知晓。那个多事的张妈妈,好像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已经死了,他叫人赏了一百两银子,没道理紫衣不知道。她没提,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说她根本没打算提?
自己不经她首肯就纳了苏姨娘,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她能做到现在这样,也算的上仁至义尽了。如果她漠不关心,反倒说明她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
刚才,对她稍稍过份了些。
修原等不到萧律人的回答,正准备闪身出去,却听见萧律人道:“就按你说的去办。”修原应声是,刚要走,萧律人又说:“你去叫人回禀少夫人一声,说苏姨娘病了。”
修原明白,立刻出去安排。
萧律人掏出一管药膏来,替星移解开了里衣,分开她修长的腿,也不由得吸了口气。星移的腿根是两处明显的淤青,紫得触目。那里又红又肿,还渗着血丝。
即使是昏睡中的星移,仍然感觉到自己被侵犯,下意识的并拢双腿,不肯让萧律人看。
他抬眼看她,见她双目紧闭,睫毛乱颤,一脸的惊惧。心被硬生生一扯,竟然有些痛。一狠心,硬扯着分开她的腿,替她将药上到了私密处。这里不用药,只会越来越厉害,她的高烧多半是因为这引起的。
星移的眉峰慢慢的松开,不再是最开始时的惊惧。萧律人替她穿好衣服,裹紧被子,最后看一眼她惨白的小脸,猛的站起身,拉开门出了房。
玉林站在院门口处,见他出来,忙行礼。
萧律人嘱咐道:“好好服侍着。”说完大踏步走了。修原忙跟玉林说道:“我已经叫人去请了圣心馆的大夫,一会就该来了,该抓什么药,怎么熬,你只管听仔细了。什么时候苏姨娘醒了,你或是亲自或是打发个丫头到二门找个小厮给铺子里的少爷送个信。”
玉林忙答应着,进了屋去看苏星移。看这意思,少爷对苏姨娘还是很惦念的。虽然自己是少夫人派过来名为服侍实为监视苏姨娘的,可是,她现在的主子,毕竟是苏姨娘。
况且,少夫人身边,已经有了个通房丫头月尚了。
玉林进屋,摸了摸苏星移的额头,果然烫得紧,忙出门打了盆热水,拧了毛巾,搭在星移的头上。等手巾凉了,又换热水。
不一会有个丫头进院,道:“罗大夫来了。”
玉林迎出来,朝着罗大夫行了礼,说:“罗大夫屋里请,我家姨娘这会还昏着呢。”
罗大夫背着药匣,不敢正视,只点了点头,跟在玉林身后进了屋。玉林替罗大夫搬了把椅子,又将苏星移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帐子外面,将帐子拢得严严实实的,这才退到一边。
罗大夫伸出手指,搭在星移的腕上,闭目标诊脉。一边诊脉,一边细细思量自己今天年见所听。不知道这患病的女子是何许人也。从不曾听说冷面少爷萧律人有怜香惜玉之心,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大清早枉顾礼法叫人砸门取药,接着是着人重金请他出诊。可是他来了,萧律人又并不在病人身边守着……
病人的脉搏虽然虚弱,倒也不是大事。
罗大夫睁开眼,问玉林:“不知道这位姨娘是怎么烧起来的?”
玉林忙道:“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可能是昨夜姨娘洗了冷水澡吧。”
罗大夫问不出所以然来,便点点头,说:“你家姨娘只是内感风热,外感风寒,不妨事。”信手刷刷开好方子,说:“一会叫人随我去抓药。”
第一卷 031、不为
玉林应声,起身送罗大夫出门,门口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见二人出门,忙朝着罗大夫一礼,对玉林也是一笑,说:“玉林姐姐,我是二门上的张彩,少爷吩咐,如果罗大夫给姨娘诊完脉,就去趟知心院瞧瞧少夫人。”
玉林点头,说:“既是少爷吩咐的,你领着罗大夫去就是。”左右这知秋院除了她,苏姨娘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她若是再走了,只怕一会药熬到了都没人给熬。
张彩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罗大夫点头,前面先走。玉林却又道:“张彩,你去找个人先给苏姨娘抓药吧。这会子姨娘还没醒,身边离不开人,知秋院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万一耽搁了……少爷还等着姨娘醒的信儿呢。”
张彩是个伶俐的,一拍胸脯,说:“玉林姐姐只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张彩带着罗大夫去了知心院,紫衣听说是相公吩咐的,眼窝就是一热。原来,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只不过人前自己做得过份,他一时下不来面子所以才使了脸色。
一时罗大夫诊了脉,开了两剂药,连声说不妨事,紫衣才放下心来。叫月如拿诊金给罗大夫,这才叫月明看着张彩把罗大夫送出去,又把他叫了回来。
张彩不明白少夫人叫他回来是何意,只当是还有吩咐,磕了头便伏在地下,不敢抬头乱瞅。紫衣点点头,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小人张彩,今年十一岁,是府上的家生子。”
紫衣见他说话明白,心里倒也高兴,便笑道:“你老子娘都在府上吗?”
张彩点头说:“是,都在附近的庄子上,帮着少爷打点些农活,没什么大出息。”
紫衣一笑,问他:“你说说,什么才是大出息?”
张彩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小人不懂,只是乱说。”
紫衣鼓励道:“你只管说就是,我不会怪你。”
张彩便道:“小人最羡慕最佩服的人就是少爷。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打算,只要能长久的服侍少爷就心满意足了。”
紫衣呵一声笑,说:“这有何难?你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早晚都会入了相公的眼,别说跟在相公身边服侍,就是进了萧家的铺子当个伙计也不为过,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上掌柜的呢。”
一番话说到了张彩的心坎里,可他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理,少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么一个大甜头。况且,他是萧家家生奴才,可不是少夫人家里的,就算是举荐,少夫人也未必会举荐他。
就算是他尽心尽力了,少夫人卖他这个人情,肯在少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能不能成,还得看少爷的。
想到这张彩只是讪笑,说:“小人可不敢想那么远,也只是做好眼前的份内之事就知足了。”
紫衣笑笑,又问他些别的话,不外是府上生活怎么样,吃穿可还舒适等等。张彩知无不言,思路清晰,头脑精明,的确有几分经商之才。
这一问一答,竟有半个时辰了,张彩便朝上行了礼,说:“少夫人,小人还要去给您和姨娘取药,不敢耽搁,这就要告退了。”
紫衣也不留,只叫月明拿了两吊钱,说:“你整日来回奔波,辛苦了,还是个孩子呢,却离老子娘都挺远的,拿些钱自己买些零嘴吃吧。”
张彩不敢接,说:“少夫人的心意,小人领了,不敢说辛苦,一切都是应该的。”
紫衣一笑,也不硬强,叫月明送张彩出去。
月明将张彩送出门,这才一点他的头说:“你这死小子,平时夸你精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就呆了呢。”
张彩不敢躲,只嘻嘻笑道:“月明姐姐,张彩可一直都是呆的,哪敢说什么精明啊?”
月明嗔着说:“少在我面前装聋作哑的,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得一清二楚的。”
张彩便正色说:“我没有装聋作哑,就算我有点什么心思,也不是可耻的事,我会用我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挣出来,我绝对会做到的。”
月明道:“知道知道,你是有决心的,也是有本事的。可今儿这么好的机会能见着少夫人,你为什么不跟少夫人求一求,让你爹娘从庄子上回来?”
张彩摇头,说:“这些事,虽然少夫人能做主,可是我又没什么功没什么劳的,哪敢向夫人求这个情?”
月明道:“没功劳,你不会主动向夫人请命吗?”
张彩嘻嘻一笑,连连向月明鞠躬,说道:“好姐姐,怎么才能向夫人请命,今儿你指教指教我吧?”
月明一撇嘴,道:“刚才你跟少夫人回话,不是要提到给苏姨娘抓药吗?”
张彩心里就是一激灵,却漫无边际的扯开话题,拉着月明问:“好姐姐,你可见过苏姨娘了?这位苏姨娘人生得顶顶漂亮?”
月明道:“见是见过了,可要说顶顶漂亮,倒也算不上,怎么,你听说了什么?”
“嘿嘿,没有。我就是听人说少爷新纳了位姨娘。大家都知道少爷素有冷面之说,我如果能得到些确实消息,出去说嘴也好有凭证。”
月明一板脸,道:“敢出去乱说,小心你的皮。”
“不敢不敢。”张彩嘴上应着,脸上却是一副嘻皮笑脸之态。
月明叹一声,说:“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三天两头往家里划拉,不分好的坏的,不过两三天就厌了,又去找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