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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也上来劝,说:“这会子少爷正是心乱的时候,少夫人您还是先回娘家。再者,就算是要接少爷去,也得先跟老爷说一声,好让家里有个准备。这么白眉赤眼的去了,老爷虽然不怪,可终究会受到惊吓,岂不就唐突了?”
紫衣立时清醒了,破涕为笑,道:“对,月明,还是你提醒的对,我这一哭,心都乱成一团麻了。萧家出了这么大事,理应当通知爹一声的,我们这就回去。”
紫衣不甘心就这样与萧律人分开,可是想到很多事都要当着爹的面去问,很多事要求爹去做,很多困惑要去向爹求解,有很多话,是万万不能让萧律人知晓的。
索性抹了泪,坚定的说:“相公,妾身先回去,立刻叫人来接你。你也别失了信心……”
车是派不成了,只好走着。
紫衣打量一下周围,道:“人多了我也带不走,房里的月明、月如我带着,其它的……”
萧律人接话:“打发了吧。”
紫衣点头,又看月尚,道:“月尚,你也跟着我吧。”
月尚却退后,坚定的站到萧律人身边,说:“少夫人,让奴婢留下来服侍少爷吧。人都走了,这会又是这样,少爷的饮食起居总得需要人。别人都不熟悉,再者少夫人也不放心,不如叫奴婢留下来。”
紫衣的心突的一下。
定睛细细打量着月尚,心道:她倒是个心思细腻的,这会事多人杂,都吓的不知所措了,她倒清醒的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想留在相公身边,是要表示她的忠心吗?不成想养虎为患,她如今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早早的把她打发了。
不过这也好,难为她按捺不住,早早的跳出来暴露了她的狼子野心。这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说什么也不能让相公只身一人在外面。
一定要尽快回去劝说爹,尽快将相公接回去,还得赶紧去打点,务必要把这罪名降到最低。
流放到北疆?那里天寒地冻,据说寸草不生,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也不会让萧律人去,更不会让月尚陪着他去。
紫衣打定主意,倒也不怎么太强求,只嘱咐月尚该注意什么,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萧家与紫衣的卢家原本离得就不远,只是这会走着,倒显得路长了些,可是也没到半个时辰,卢府的金字招牌已经在望了。
紫衣吩咐人先去叫门,她扶了月明在后面放慢了步速。这一路走的太急,觉得心口有点疼,可不能让爹娘看出什么,他们会替自己担心的。
卢家早就知道了萧家被抄家的事。这么大的事,都惊动了皇上,在这个弹丸小城早就传得沸反盈天的了。卢老爷却一直没叫人打听,早吩咐人紧紧的关了大门,外事不问,外事不知,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这。
这会听下人报说紫衣回来了,卢老爷忙叫卢夫人率着丫头婆子们出去迎接,他则自己坐在房里,平静的喝茶。
脚步声近,门帘一挑,卢夫人带着紫衣进了门。
紫衣一眼看到爹坐在桌边,精神尚好,比上次见又胖了些。紫衣上前行礼,让卢夫人做,又重新见过礼。
卢夫人红着眼圈,拉紫衣坐下,说:“紫儿,你这嫁了人,怎么倒与爹娘生分了?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怎么只顾着行礼了?快坐下,这是娘给你留的上好明前龙井,你快解解渴。”
紫衣只得坐下,强笑道:“娘,女儿心里像着了火一样,坐着也是不安。”
卢夫人问:“你这急匆匆的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紫衣眼圈一红,看向卢老爷,道:“爹,相公出事了。”
卢老爷问:“出什么事了?”
紫衣便把齐慕阳奉旨抄家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哭着说:“这是怎么说的呢?一直都是好好的,也不怎么这回的香料就出了事。”
卢老爷叹道:“唉,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皇上要是高兴了,怎么着都是好。如果他要是恼了,好也是不好,律人不过是低等的商人,在皇上眼里就如同一只蝼蚁,还不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紫衣急了,道:“爹,那现在怎么办?皇上下旨,不只要抄家,还要将相公流放三年。爹你跟县太爷说得上话,你去求求县太爷,看能不能把相公的罪责给减免一些?”
卢老爷沉了脸,道:“胡闹,紫儿,你说的话简直太幼稚天真了。爹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商人,平日奉公守法还得防着官府寻衅生事,所谓的与县太爷交好,也不过是拿银子堆出来的,只为了生意上少受些为难。如今律人的罪是皇上定的,慢说爹求不上县令大人,就算是求着,他区区一个七品,难道还能一手翻了皇上的令?”
紫衣彻底呆了。爹这么说,岂不是相公的罪责没法减免,是注定要去北疆受苦的了?那她该怎么办?
扑倒在卢夫人怀里放声痛哭。
卢夫人拍着女儿的背,安慰着:“紫儿,别急,慢慢想法子,总会有的,你可千万别着急上火的伤了身子。”
紫衣哭着道:“还能有什么法子?爹都说没法的了。娘,女儿舍不得相公。”
卢老爷只是无动于衷的喝茶,等紫衣哭过了,这才说:“你先好生歇着吧,爹去想想办法。”
紫衣直起身子,说:“爹,相公还在街上呢,你快去派人把他接进府来吧。”
卢老爷肃着一张脸,道:“你只管在家好生歇息,这一天折腾的你也累了,外面的事无需你操心,有爹呢。”
“可是爹,终究咱们卢家对不起相公……”
话不曾说完,卢老爷一声厉喝:“我卢家对他萧家仁至义尽,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你小小年纪,说话不知轻重,这话也是混说的?”
紫衣吓得张着嘴,忘了哭。
卢夫人忙劝:“老爷,你轻声说,紫儿不懂事,你跟她讲明白道理不就行了?”
卢老爷这才放柔了脸色和声调,道:“紫儿,别傻,你的意思爹明白,可是现在,不要说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怎么还自己往头上揽罪责?回家就是回家,有爹护着,娘疼着,好饭好水的伺候着,你只过你自己安心的日子就是,只管听爹的就是了。”
紫衣哪还敢再说什么。
卢夫人又好生安慰着,叫人给紫衣梳洗了一番,带到客房里去歇息。紫衣又惊又怕,折腾了一天,着实是累了乏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的沉了。
叫人进来服侍,却不见月明、月如,而是卢府的小丫头。
紫衣问:“姑爷可进府了?”
小丫头才十一二岁,摇摇头说:“奴婢不知,夫人叫奴婢服侍小姐起居,只说小姐醒了就去那边用晚饭。”
紫衣心里着急,梳洗已毕就急着来见卢老爷和卢夫人。才进门,不及行礼,紫衣便问:“爹,娘,相公呢?可进府了吗?”她答应过他的,可是怎么一觉睡下去,就把什么都忘了?他会不会等着着急了?会不会气自己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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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最有力的支撑哈,可是要牵扯上利益,就顾不得亲情了。
第一卷 003、和离
003、和离
卢老爷黑着一张脸,卢夫人一直在低头垂泪。听见问,都抬头看紫衣。卢夫人眼神中尽是悲悯,拭了泪强颜欢笑,道:“紫儿,你一定饿了,先吃饭。”
卢老爷没说话,只是眼里带了几分不满。
紫衣的心一沉,拽住母亲的衣襟,问:“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卢夫人摇头,说:“紫儿,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啊?”虽是说的若无其事,可眼中的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怎么忍也忍不住。
卢老爷低喝道:“哭什么哭?”看向紫衣,道:“紫儿,以后休得再提那寡情薄意的小子,只当是你遇人不淑……好在还不晚,等过了这阵,爹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紫衣的眼前黑了黑,明明知道旋涡就在那,偏生不肯相信,只是执着的问:“相公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他无情无意,提出和离……也不瞧瞧他现在落魄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敢提和离,让我一顿臭骂。怎耐他心意已决。咱卢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当时若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他小子还有些出息,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你嫁过去的。现在和离正好,你还年轻……”
紫衣什么都听不进去,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声音:和离,和离。相公他终究还是将自己给休了……
为什么,为什么么?没不是了苏星移了,他和她之间已经毫无阻隔,就算是还有个月尚吧,可是,他不是一向看不入眼的么?他怎么还下得了这么狠的心?他已经不再是先前的富商了,怎么还舍得下心?
她败了,她输了,她完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败给了谁,输在什么地方。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没有亲自接他进卢家,他就这样残忍的报复她?还是说他把苏星移失子之痛迁怒到了她身上,所以要这样报复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替他纳妾,给他纳通房,还不够吗?有哪个妻子能够这样的大度宽容?他为什么还这样?
苏星移,为什么你都走了,还留下这么多祸患?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怎么会不恨?我恨,我恨啊……
紫衣抬头,脸上一点滴泪都没有,眼里也是清亮的,只是看不到任何的心思。她扯开唇角,道:“爹,休书呢?拿来给我吧,我自己收着。”
卢老爷道:“什么金贵的劳什子,吃完饭再看。你要是不解气,爹去把那小子抓回来,痛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用了。”紫衣说的平静,听起来却有点阴阳怪气的:“我就是想看看,休书上面怎么写的。”
“不是休书,是和离书,是爹亲自拟的。”
紫衣的眼睛一黯,问:“什么?和离与休妻,有什么分别吗?结果还不都是一样?”不过是语气碗转些,给她留了一些颜面。还不都是: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曾经亲密的夫妻,从今后,就成了陌路,各过各的,或者,天涯杳远,再无相见之期。
卢老爷面露笑容,道:“紫儿啊,要不怎么说你年轻呢。这休妻,是他萧律人有着咱家把柄,才敢大言不惭的挑着你的错,想怎么休就怎么休。这和离,却是咱卢家掌握着主动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得乖乖的按着咱们开的条件来办。”
紫衣不语。要条件有什么用?她要的,一直都不是那些钱财。就算她曾经想过,也不过是想用来拿捏萧律人。
现在,家没了,被抄了,相公没了,和离了,她又成了孤身一人。就算是卢家风光的小姐又如何?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卢老爷摸着下巴,笑吟吟的说道:“萧律人是个识时务的,二话不说,就把北城那三十亩地划到了你的名下。哈哈哈,我女儿不能白嫁,就算是离了他萧家,也得他萧家养着。”
卢夫人在旁边一扯卢老爷的袖子,道:“吃饭吧。”要三百亩地有什么用?看女儿那一脸的伤心欲绝,三千亩也不值。
卢老爷只是嗔一眼自己的夫人,道:“妇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吃饭。”
天快黑了,萧律人还站在萧府门口,背手立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不一会修原从街角跑过来,道:“少爷,总算都安置好了。”
这萧府上上下下,一大家子有近百人,安置起来可真不容易。修原抹了一把汗,问:“少爷,咱们去哪儿?”
萧律人道:“不急,等办完最后一件事,咱们再走。”
修原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急着问,掏出从街上买的牛肉、大饼,还有一壶酒,递过来说:“少爷,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萧律人接过来,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席地而坐,抬眼看修原:“你也跑了半天了,一块坐下吧。”
修原犹豫了下,没坐。
萧律人不悦的道:“哪那么多规矩?你也看我笑话?”
修原道:“不是,少爷始终是奴才眼里的少爷,不论少爷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在修原心里都不会变,这规矩不可破。”
萧律人笑一声,说:“你的心思我知道,自己揣着就行了,偶尔破一回也无妨。要是你说你吃过了,就一边站着去,要是还饿着,你就自己坐下,别婆婆妈**腻歪。”
修原果然就坐下了。
两个人也不顾忌,用手撕扯着牛肉,喝着同一壶酒,很快肚子饱了,身上的寒意也没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