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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讪讪,只得把手又收回来,低头自己去审。
名目奇奇怪怪,写什么的都有。星移看到有一句,倒是觉得意境挺美的:仗剑一笑,歌尽天下桃花。
她于是选择了留下。
白纸上都没有姓名,只有编号,一时星移倒也分不出来都是谁写的。
漫不经心之间,忽然看到一句恐吓的话:若踢我出局,我诛尔全家。
星移噗嗤笑出声,拿过去送到柳承殁面前,道:“喂,老头,有人威胁说要杀你quan家呢。”
“呵,谁这么胆大包天,这不是老虎头上摸虱子么。”杀他全家?谁不知道柳家就他一个?如今才接回星移没几个月呢,看来这全家冲的就是星移。
柳承殁伸手接过来,很是不以为意。眼神落到遒劲有力的字迹上,眼神晃了晃,似是阳光在他脸上跳跃了下,道:“还真有胆子大的,星移,你自己看呢?”
星移暗自叫他一声老狐狸。明明这里边有乾坤,他却装做没事人一样,又把球踢回来给她。
星移叹一声,说:“这年头玩什么的人都有,可就是没有玩命的,老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就当他掌握着咱们的生死大权,让他留下吧。”
柳承殁看一眼星移,心里赞叹她的敏锐,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如平常的道:“一切都以你的意见为准。”
星移耸耸肩,将一张写有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纸张给扔到了一边去。
柳承殁照常没事人一样袖手旁观,星移也不急不缓的挑出来真的能让她心动的词句。不去猜测写下这句话的人是谁,也不去猜测他用了什么心思,只当自己在玩一种文字游戏。
心里什么都不想,手完全随着自己的心,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弃掉。
所剩不多了。这一张只有四个字:倾国为聘。
星移笑笑,扔在一边。她不贪心,不要更多的钱财和权势,这四个字未免太重了,她一个小女子承受不起。
这一张也只有四个字:永不纳妾。
星移只是笑了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不会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不过倒也是个忠正君子。在这个妻妾成群是一种身份象征和骄傲的时代,他敢说永不纳妾,也算得上是一个诚实的有心人了。
第二个念头便是这人的真心未免太真了。她和他不熟悉,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便压上这样的承诺和决心,他不觉得自己太亏了吗?究竟她能给他带来多大利益?让他可以放弃其他唾手可得的机会?
星移手腕子轻轻一动,就想把这张扔到一边,可是这一动之间,却发现纸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数字九,不是中国的汉字大写,而是阿拉伯数字。
星移的心一颤,做贼心虚一样先看了眼柳承殁。
谁知他正望着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很玩味,见星移望过来,便问:“怎么了?好像很难决择一样。”
星移勉强一笑,立时摇头:“没有。”他有透视眼不成?知道她心里犹豫了?见鬼。
很随意的将手里的纸扔在了废弃的那一堆里。
这一举动更像是在销毁证据,柳承殁的好奇心大起,道:“我来看看,究竟他们都说了什么混仗话?我看你扔的比留下的多。”
星移心一慌,飞快的将刚才扔出去的那张捡起来,道:“你也说都是混仗话,有什么好看的,咦,这个放错了。”
柳承殁微微一笑,伸手将剩下的拿起来,说:“引以为诫么。你可要仔细些,别将好心当了驴肝肺,可也别将鱼目当成了明珠。”
星移掩饰住心慌意乱,随意的将剩下为数不多的大略看了看,都塞到柳承殁手里,说:“那你就好好的学习品鉴一番吧,我看的也累了。”
将手里剩下薄薄的几张递到候在一边的主持者手里,星移旁若无人的喝着茶,却听柳承殁点头叹道:“果然一个比一个迂腐,不看也罢。”
星移很怀疑的看他一眼,他却只是一笑,很不屑的将这些纸都扔了,还略嫌不太明显故意的用脚踩了踩。
星移也不会挑明问他,只是好奇的道:“老头,这个主持的,是你从哪淘涣来的?”简直就是个极品。
柳承殁洋洋得意的一笑道:“他可有来头了,这是前年皇上钦点的金科状元穆子洛,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礼部尚书。怎么样,他的点子很有新意吧?”
星移点头:“原来是状元,难怪这么有才。”可见天下人读书各有千秋,不在多少,总有人将书上的死条框为我所用,灵活变通。可也不乏循规蹈矩、守旧迂腐之人,抱残守缺,至死都不移。
这会穆子洛出第三道题了,那就是让这剩下的十个人走到星移面前,说三个字。
星移简直太佩服这穆子洛了,他不只聪明、伶俐,知道变通,而且很能体察人意擅长猜测人的心理。
世上的女人都爱听三个字,可是有很多男人不懂得,因此错过。有的男人即使明白,却吝啬说,或者碍于自尊而不愿意说,不敢说。
星移不知道这穆子洛出这题的初衷是什么,但她想,他或许真是个懂得感情,懂得珍惜,懂得爱一个人的男人。
十个年轻男子依次而来。
星移的心竟然有些怦怦的。不知道是期待,还是觉得好玩,亦或只是刺激。
第一个男子面白清秀,颇为腼腆,看见星移,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未曾说话脸先红了,张口就是一句:“柳小姐——”
穆子洛公正严明的道:“下一个。”
这公子一急,待要分辩,可随即明白自己这一声柳小姐已经将当面对星移说话的机会耽搁了,只得懊恼的下去,还不时的回头看星移,深为遗憾。
星移深表同情。
看来不只她紧张,这些见惯世面的男人也觉得这游戏挺好玩,不可避免的投入太过,所以紧张了。
第二个男子是江海潮。
星移有些错愕,随即又有点尴尬。她不知道他会说出哪三个字来。
江海潮做足准备要娶星移,也费尽了力气去做江老爷、江夫人的工作,却效果甚微。顶着压力和责骂前来参加星移这个所谓的选亲大会,折腾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却只有说三个字的机会。
他很郁闷。
对着星移,他道:“别任性。”这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她以为用这样的方式选亲是一种殊荣吗?她不知道京城里有多少人在对她非议?都在笑话她啊。
星移的脸色变了变,却只化成了淡漠。
别任性。
似乎从遇到江海潮开始,他就一直在说这句话。她做什么了就是任性?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就是胡闹?难道不嫁他就该死吗?
凭什么他以为娶她就是对她好,是对她的恩赐?凭什么他以为如此待她就可以完全无视她是个人的自尊和感受?
莫说她已经不爱,就算是她还爱他,她也不要这样不对等不公平的婚姻。
她真怀疑,究竟哪首诗是江海潮的,哪句是江海潮的,居然能让他成为漏网之鱼。像他这样自负自大又没什么感情没什么责任感的男人,就该在第一局时踢出去。
星移的淡漠让穆子洛毫无表情的道:“下一位。”
江海潮彻底发怒了,上前一步,逼近星移道:“苏星移,你还想丢脸到什么程度?再这样下去,不只我爹娘,就连我都不能原谅你。”
星移纹丝不动,淡漠的看着江海潮,极淡漠的道:“不需要。”
不需要你的施舍、怜悯,更不需要你的接纳和原谅。
江海潮还要再说,星移身后的柳承殁接话道:“江公子,认赌服输,这是规矩,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这黄口小儿,看上去风度翩翩,竟然和他老子相差无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的如此没有风度,还出言侮辱星移,当自己老了?有自己在,谁也休想欺负星移。
江海潮见柳承殁开口,不好再纠缠,只得讪讪的行礼,悻悻然的下台。
星移的脸色却如同霜雪。
她就知道,这选亲是一场闹剧。
不论她想怎么撇清,她都参与在其中。这么做,不只提供了别人娱乐的谈资,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还自取其辱,给了别人侮辱她的机会。
她不过是想让自己更失望一些,也好看透世人的心,不让自己再对爱情有一丝的期盼。真好,达到目的了。可是为什么她不觉得高兴呢?
原来她和江海潮是一类人,那就是认赌不认输。
第一卷 056、完美的背影
056、完美的背影
这一刻,星移想掉头就走。
都说她任性,那她就任性给世人看好了。从前她没任性的资格,如今有个将军的亲生爹肯给她善后,那她就什么后果都不管。
心思才起,肩上却落了一只手,温暖而有力,拍了拍,柳承殁道:“星移,你记着,你姓柳,是我的女儿,纵然前途坎坷艰难,你都必须有着无上的勇气和信心,坚持着,终会看到曙光。”
星移微微偏头,看着那有力而温暖的手,心神恢复,点点头,说:“是。”
就因为凭借着面对困难时的勇气和坚持,她才会不休不歇的走到今天。没道理因为别人的不理解就自暴自弃,也不能因为别人的耻笑和责骂就丧失勇气。
她不为别人活,她活着也不是为了报复别人。要想彻底的无视别人的轻蔑、嘲弄,最好的办法就是活的比他好。
穆子洛趁这机会对着下一位公子道:“请吧。”
这位公子走到星移面前,微微一点头,道:“你很美。”
星移脸微微一红。
虽然晴柔和玉林都赞过她美,可是还从来没有被陌生的异性当面赞美过。一缕发自内心的笑绽放在星移的嘴角,淡化了她刚才的冷硬忧伤,让她多添了一丝属于女性的柔媚。
“谢谢。”星移落落大方的接受了他的赞美,却是歉然的道:“劳公子此番前来,却是无功而返,星移十分过意不去。”
他便知星移对他无意,洒然一笑,拱拱手,潇洒离去。
除却私心,星移对刚才这人倒是挺赞叹的。瞧人家多有风度?赞美之词说的真挚,即使没能得偿所愿也不会出言不逊。
人和人的差别真是大啊怎么着都比刚才江海潮那穷形极恶的表演大方的多。
正这会,第四位上场了,那人一袭白衣,大冬天的手中还勿自摇着折扇,走到星移面前,一拱手,笑道:“嫁给我。”
星移下意识的抱了抱自己的肩。
三个字的一句话,似乎越到最后越雷人了。
她好笑的反问:“为什么?”如果他在开玩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终身来做代价?如果他不是玩笑,为什么要选中她?
欧阳将折扇展开,在身前晃了晃,道:“需要理由吗?你什么都不必费心,一切有我,你只需嫁我就好。”
这真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幸福。欧阳家世显赫,不会有埋没谁之说,他本人又是人中之龙,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收拢住无数少女的芳心。他性子柔和,对女人来说是最温柔的杀手。
可是,就是这样的欧阳,何以会对她这样一个身世平凡的孤女说这样的话?
星移收回起了一丝波澜的心,很冷静的摇了摇头,说:“很抱歉,欧阳公子,星移自认配不上,不敢高攀。”
欧阳足足的盯了星移有片刻的功夫。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眼里没有别人,没有外物,只有她。这样正经的,严肃的,认真的盯视,让星移心头如同鹿撞,她不敢猜测欧阳会说出怎样绝情的话来。
她当他是恩人,是朋友,可是没法再近一步,否则她会连从前的一点情份都失去。她知道自己有点念贪心,可是,她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
欧阳在星移清澈的,略微带些忧伤的眸子里没看出来别的感情。
她始终是那个坚持的有些执拗的女子,无论她在落魄之时,还是在腾达之际,似乎总保持着她纯真的清净之心。
他对她,是好奇的,也是喜欢的,却也没到生死相随,非君不娶的地步。
其实,做个朋友也不错。
他读懂了星移那种患得患失背后的底线。
欧阳一笑,说:“星移,别说高攀,你有颗多么高贵的心灵,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一向随性,朋友遍天下,我从来没有以家世、身份、相貌取过人。”
星移微微松一口气,昔日的欧阳似乎又回来了。她知道他的心事、孤傲、清高以及寂寥全掩藏在他不羁的外表下。可她宁愿以朋友的身份,不远不近的旁观着他近乎自恋的表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