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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听了暗自沉思,素知贾环已非幼时那个任由别人欺负的庶出哥儿了,想来如今果然必定有事儿的。
李纨用饭的时候,见雪雁和晴雯站着,便笑:“你们两个,竟也金贵了,还不过来陪着我一起吃,我一个儿,只有兰儿陪着,竟是没趣的。”
雪雁和晴雯笑了笑,也斜签着坐下来用饭。
才用完了饭,就见贾环笑嘻嘻进来了,忙向李纨问好,又问雪雁和晴雯道:“如今林姐姐出了门子,也不在姑妈家的,好些时候没见了,听青玉哥歌说有了喜了,身子骨可还是好的?只不得空,若是闲了,也必定去瞧瞧林姐姐。”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却是好的,身前身后都有人照应,也不缺三爷儿一个去瞧。只是这里大奶奶和兰哥儿却是不好呢,竟是任凭别人欺负了的,不在这里,也不照应一些,仔细回头老太太找你算账!”
贾环看着李纨,李纨忙笑道:“你这个蹄子,竟怪环儿做什么?再者说了,他一个小孩子家也不容易的,我们娘儿两个不得太太心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比我们娘儿两个还苦些,并没有环儿的不是。”
贾环笑道:“大嫂子可别替我说话,雪雁姐姐可是精着呢!”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了李纨。
李纨诧异问道:“这是什么?还这么巴巴儿地亲自送来?”
贾环坐下吃茶,顺手又拈起了桌上的红菱剥着吃,笑道:“都说老爷是糊涂不管家里事情的,谁能知道他竟也是明白的,这是老爷给大嫂子和兰儿的,只是他那里也都有太太的人跟前跟后的,也不好亲自过来。”
李纨打开小匣子,却是厚厚一叠银票,数一数,竟是万两白银。
贾环便道:“老爷说了,他一生也没什么梯己,这家里的事情便是知道,也是有心无力的,再者我是跟着青玉哥哥打算做生意的了,并不想再涉及什么仕途,所以也只兰哥儿才能叫家里兴旺罢了。这些银子,一是给大嫂子的环儿的家常使用,二则是将来兰儿也必定是要打点的,嫂子只管收下罢。”
此话一说,连雪雁和晴雯也甚是诧异,李纨更是红了眼眶。
多少年来,贾政从未曾给自己一些儿妥善照应,此时却竟替自己母子想得如此周到。
想到这里。未免就又想起来贾环母子,问道:“竟不想老爷也是有这么些梯己的,我们娘儿俩个倒是好了,你和姨娘呢?我恍惚听说,连你个姨娘的分例也蠲免了一半。”
贾环讽刺一笑,道:“我们娘儿两个,什么时候指望这里了?先时林姐姐在时,都是林姐姐照应着,后来我也跟着青玉哥哥,也别说什么几两银子月钱了,就是百儿八十千儿八百的,我如今也能有的,姨娘也并不指望这里的月钱过日子。老爷
也给了我们一些梯己,我只叫姨娘收了,自是也好的。”
李纨这才放了心了,只叹道:“如今这家里,竟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家了,闹哄哄的,也不成个样子。”
又问贾环道:“你才过来的,外面可是怎么样呢?”
贾环笑道:“还能怎么样?才站住问了几句,才知道,秋纹竟闹得不成个样子,又哭又叫地还叫还哥儿。”
雪雁冷笑了一声,道:“那秋纹虽有心计,却不比宝二奶奶精明,必定讨不到好处。”
贾环笑着拿着点心掰下一点儿塞进嘴里,不同于曾经的猥琐,却多了探春身上的英气,笑道:“到底是雪雁姐姐,不过有时候,这也不一定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走的。”
说着顿了顿,道:“想着宝二奶奶有了身子,偏又小产了,如今秋纹才有了没多长时间,却失足落水,亦是小月。”
晴雯冷哼了一声,道:“说来都是贾家不积德,他们那里风水不好,净出一些混账事情。”
贾环赞赏地看着晴雯,笑道:“晴雯姐姐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见李纨和雪雁都露出诧异之色,便慢条斯理地道:“说实话,太太就说宝二爷房里风水不好,所以特地去请了什么老什子仙长来,掐指算了一些,说是阴人冲犯,所以保不住子嗣。”
说着又冷笑一声,道:“算来算去,竟指着她的宝贝儿儿媳妇,说什么若不是她进门,贾家也不会这么些不顺心的事情出来,因此太太也不念素日里丝毫情分,贬了宝二奶奶做了侧室,如今只叫一声宝姑娘罢了。”
李纨听了不觉流下泪来,道:“怪道如今竟是这样呢,想素日,她们娘儿几个是何等亲密?一涉及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竟比外人还生分冷淡。想当初,若不是有了兰儿,指不定我给赶到了什么马圈里呢!这么些年来,若不是老太太头里挡着,我们娘儿两个,只怕比环儿和姨娘还不如呢!”
贾环道:“那宝姑娘竟也真是个人物呢!”
众人听了不解,因前面传话来说太太有吩咐,李纨便过去了。
雪雁和晴雯都是极淘气的,素日里也因极厌恶宝钗行为,只想去瞅瞅,所以也跟了去。
王夫人如今是贾家的宝塔儿尖,正襟危坐着,尖到雪雁和晴雯,面色自是一变。
李纨忙上前道道:“老太太打发雪雁姑娘和晴雯姑娘过来瞧瞧兰哥儿,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王夫人便转了脸,淡淡地对李纨道:“家里头的事情,你也听到了?”
李纨明白她是说指的是宝钗贬妻为妾之事,但是只装着不知道,道:“不知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王夫人道:“如今宝玉房里也无人当家了,少不得你累一些,管几日家罢。”
李纨故作诧异地道:“如今都是宝玉媳妇管家的,如何就没人当家了?”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难不成你竟是没耳朵的葫芦不成?事情也不知道的?”
说着吩咐玉钏儿道:“叫宝姑娘来,把家里头库房里账房里的钥匙都交给大奶奶。”
玉钏儿正欲去,赵姨娘本站在一处,却突然道:“如今宝姑娘可不是二爷房里的奶奶了,我虽是姨娘,好歹也是长辈,怎么着也该见见礼罢?想当日,我也曾给老太太身边的姨娘磕头行礼的。”
赵姨娘的话倒是出乎意料,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玉钏儿却是心中大乐。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满室寂静的,似是谁也没有想到赵姨娘竟会说这样的话。
却听赵姨娘十分镇定地笑道:“按理,我本事一个奴才罢了,自是不能叫正经宝二奶奶见我的。如今,在宝姑娘跟前,我却是服侍老爷的,多少这位分上还是长辈,总该来磕个头,有些儿意思罢了。”
王夫人此时虽贬宝钗为妾,却也更在意宝钗是自己的亲侄女,给赵姨娘磕头却是损了自己的脸面,因此只气得双手颤抖,怒道:“你说的什么话?”
赵姨娘笑道:“太太也别气,我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了三姐儿和三爷儿,没什么尊贵,也是有功劳的,叫后辈的姨娘磕头,也不过就是挣我这么一点儿脸面,全了我一点儿心愿罢了。”
晴雯本是个极灵巧刁钻的,自是明白赵姨娘的心意,便凑趣笑道:“正是这个呢,我也是这里长大的,也懂得这里规矩的,想来宝姑娘住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明白的,也该守规矩,不然岂不是叫外头的人笑话了?”
王夫人阴沉着脸色,正说着,就见宝钗扶着文杏的手姗姗而来,一身杏黄色对襟长褙子,葱绿色绫子长裙,虽然面色惨白,却是沉稳端庄,新月髻梳得一丝不苟,略带了两件首饰,依旧容颜如花,鲜艳妩媚,先给王夫人李纨见礼,又给赵姨娘和周姨娘磕头,道:“宝钗见过两位姨娘,给两位姨娘请安。”
赵姨娘说叫宝钗磕头,已是让人出乎意料了,但是也不过是素日不服气所致,并没有想过薛宝钗真的磕头请安,但是此时宝钗举动却是叫李纨雪雁晴雯
等人更是惊诧,虽厌宝钗素日为人,却也不由得生出一点子敬佩,怪道贾环也说她真不愧是薛宝钗,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古有韩信胯下之辱,今却见她薛宝钗能屈能伸,丝毫不见了素日里的百般算计,却见身为女子不让须眉的气魄。
只这一点子,就可见她薛宝钗,确是一位极不简单的女子,王夫人此时虽风光,却怎么能是薛宝钗的对手?
如今已是秋季,薛蟠早已斩首,也因贾家不肯与薛家来往的缘故,那薛宝琴出嫁之后,薛蝌也带着妻子邢岫烟回了金陵,原本也曾想接了薛姨妈去的,但是薛姨妈却不舍女儿,亦不舍贾家的富贵,所以留了下来。
想来薛姨妈也未曾料到,素日里极亲密的姐妹,此时竟会如此对待她和她女儿,因此也只住在当日里住在贾家的小院里,并不曾出来,看来也必定是有所顾忌,也学得乖了许多,不敢轻举妄动。
可笑那秋纹还当时自己也打压下了宝钗,却不知,将来宝钗一旦翻身,必定绕她不得。
王夫人见状,却也略放下心来,暗赞宝钗果然有大家风度,只是薛家已垮,娘娘又没个消息,凭她怎么好,也不得再做宝玉的正室大奶奶,也只得委屈她罢了,因此便吩咐道:“如今虽说你是侧室了,可到底哈是有能为的,前儿你也身子不好,此时就好生养着,再给二爷添个大胖小子罢。”
宝钗恭恭敬敬应了,泪水涟涟,泣道:“如今得蒙太太不嫌弃宝钗蒲柳之姿,宝钗必然尽心尽力,服侍二爷。”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宝钗的珠圆玉润,更坚信定能给宝玉添丁。
只是想起秋纹小产,不免皱起了眉头,吩咐李纨道:“如今秋纹小月了,虽她说是 宝姑娘推了一把,我却是知宝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偏她又闹,你只去抚慰一些,多送几样补品给她,将养好了身子,将来有哥儿的时候多着呢!”
李纨答应了,自去吩咐人料理。
等到宝钗退下了,王夫人便歪在榻上,摆了摆手,道:“闹了这么一大清早,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便散了,唯独王夫人紧盯着晴雯和雪雁的背影,下死命盯了几眼。
出了王夫人的屋子。晴雯只管拉着玉钏儿低声说笑。
玉钏儿也低声跟她说道:“再不想,这个宝姑娘,一个金玉良缘,竟是落得这样下场呢!”
晴雯冷笑了一声,面儿上去不见丝毫怜悯,道:“我却佩服她这个胸襟,却于她为人可不喜欢。”
说着遥望着王夫人的正房,冷笑道:“这也是供应着菩萨的地方?也是念佛的地方?原本和和姐妹侄女何等亲密,此时竟是这般无情,光说风水不好,只怕是阴气太重,害人太多。”
说着又问玉钏儿,道:“你可过得还好,你爹娘也还好罢?”
玉钏儿点头,带着晴雯和雪雁在园子里走动,顺手也掐了几枝菊花把玩,道:“我却也是好的,我爹娘年纪大了,又没了姐姐,我就拿着当年林姑娘送的银子,悄悄赎了家里的奴籍,如今安置在府外头的小巷子里,正好和小红娘家里对门儿,虽贫穷些,却是自在的。”
雪雁黏着她手里的菊花,撕了一片一片撒在地上,笑道:“却不知道,你竟这样安置你爹娘。”
晴雯却是诧异,道:“你是家生子儿,又不比我是外头的,又卖身契,如何就能赎了你爹娘的奴籍?”
玉钏儿一面只道:“你仔细一些地上的青苔滑,也好些时候没人收拾这里了。”
一面又道:“虽是这么说,却因当日里曾悯恤了你那么一点子,竟叫赖嬷嬷记在心里了,她如今孙子是做官的,也是个老封君似的,家里又正是蒸蒸日上的,几句话,可比金子还贵重,只闲话间跟太太提了一提,再者这里进益有不好,太太也乐得少了嚼用,多了几两银子,因此就允了!”
雪雁听了笑道:“你们走了倒也是好的,外头可自在着呢。”
晴雯却不由得流下泪来,口内只是道:“我也不曾想到,只因你在我落魄的时候对我许多好处,却叫赖嬷嬷记在了心里。素日里我也想了,大小儿我是要饭过来的,也只赖嬷嬷和太太太才是那般菩萨似的心肠罢,也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子。”
拿着手帕擦了擦泪水,又道:“如今你爹娘去了,如何你却不去的?”
玉钏儿冷笑道:“我如何能去的?不过好在我奴籍也是赎了的,来日走了也没什么牵挂。”
说着恨恨地道:“我姐姐的去,我可是知道得极清楚的,我还要看着这里一点子一点子地没落呢,我姐姐一条性命也不是白白丢了的,我虽报不得什么仇,却也是可冷眼旁看,看着这报应的。”
才说着,遥望着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