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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出租车司机贪恋妳的美色,将妳载到荒郊野外想做什么,凭妳现在这种情况,绝对逃不了。”
“对,同理可证,要是你想对我做什么,我也逃不掉。”她说的是中文,故意不让他听懂她的话,又可以光明正大挖苦他,至少她觉得心理平衡一些。
“妳的表情告诉我,刚刚那句话不是附和我的好话。”
“就是欺负你听不懂。”她继续用中文。
“说英文。”
“不要,在台湾,我就是要说中文,活该倒霉你听不懂,死老外。”最后还不忘人身攻击。
“桑,说英文。”听不懂她叽叽喳喳在说什么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的回应是撇开头,一个字也不肯再赏给他。
“桑。”他放软声调,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变得清淡如水,挑动了聂日晴心底一根揪紧住心窝口的丝弦,疼疼震了起来。
终于,她松开咬唇的贝齿,如他所愿地说出他能明白的语言。
她没吼没嚷没吠,就像平平淡淡在聊着天气好坏,而且在她脸上还有笑容。
“以后别再见面了,好吗?”
毅恩愣了好久好久,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也以为是她又说了什么他不明白的语言。
她说,以后别再见面?
“什么?!”
“我很害怕见到你,你知道吗?”聂日晴改用中文说道,存心不让他理解,因为如此,有些话,她才敢说、才能说。“我有自信只要不再见你,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够完完全全忘掉你,不会担心自己再多看你一眼,就会忍不住推翻自己的坚持,不要婚姻,也可以不在乎家人的感受,只想跟着你一辈子,可是我渴望婚姻,即使你鄙视婚姻不过是刻板法条,但是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渴望,那是你不能给的,不是吗?”
“妳要跟我说什么,用我听得懂的语言。”毅恩明白她正在对他说着很重要的事,可是他听不懂,没有一个字知道它代表什么含意,他急着插话,要她用英文重复一遍。
聂日晴连停顿也没有,银铃般的嗓,只说出她自己明白的话。
“你知道那天你告诉我,我是个适合婚姻的女人,我所该拥有的,是一个疼爱我的丈夫以及活活泼泼的孩子,我以为……你要向我求婚,可是你接下来说了什么?”她笑笑,眼底却是为了她那时天真的喜悦感到难堪。“你说,杰森是个好男人,他在你的公司里工作五年,你对他的为人很了解,他认真上进、性格温厚,绝绝对对是个好丈夫人选,不妨要我试试能不能接受他,你说这是为了我好,他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你好伤人,用你自以为是的“温柔”,用你什么都是为我打算的“体贴”,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毅恩只听懂那一串句子里出现的英文名字“杰森”,因为那是他公司的员工。“为什么扯到杰森?他伤害妳了?用英文回答我,用英文。”
“好可悲,我在对你说心里话,你却听不懂。”聂日晴轻轻摇着头,像是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叹息的无力。
“妳在骂我吗?”得不到她的英文答复,毅恩只能猜测。“妳如果要骂我、诅咒我,要让我听得懂,不然妳说再多也无法让我内疚反剩”即使会挨骂,他也要她用他能懂的语言。
她又是摇头,想说什么,又迟疑不决,她倏地暗笑自己的愚蠢,她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句话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她心里存在,就算她用尽力气想否认,那也不过就是更突显她的自欺欺人。
反正说了,他也听不懂。
“我还爱你。”
说了,他仍旧不懂……
第四章
毅恩不曾如此痛恨过自己薄弱的语文能力,他发誓,他将用最快的速度将她的母语学得利落,至少要做到完全听懂她在说什么!
而在这个学习中文的过渡时期,他需要一个贴身翻译!
“乔!你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坐飞机回来这里!”他捉起话筒咆哮,吼得震天价响,电话那头的人也是委屈得满肚子苦水。
“我才刚刚下飞机!”
“正好,连行李都不用收拾了,多方便!”
“你在台湾遇到什么麻烦了?”
“遇到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麻烦!”
乔很聪明,一听就明白毅恩的意思,也知道那个“她”是指谁,不过乔也很疑惑。
“你和桑沟通有困难吗?桑的英文很不错呀。”
毅恩在电话另一端烦躁地爬梳棕发。
“她不肯跟我说英文,她只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在说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她说了什么,我有听到,但是完全无法理解!”她讲了好多好多,他却只懂那句“以后别再见面了,好吗?”。
“所以你要我回台湾当翻译?”
“正确!”
“加拿大这边的公司倒掉也没什么关系了,对吧?”所以要把公司的代理总裁调回去做小翻译,就为了替他翻译几句中文。
“你把工作交给杰森……”毅恩顿一顿,话题大转弯。“乔,你有没有听桑跟你抱怨她和杰森之间出过什么事?”他想起了聂日晴今天那整串句子里唯一出现的重点字眼,所以顾不得交代工作,先问清楚再说。
“杰森?他跟桑有什么关系?”乔很困惑,干嘛突然扯一个旁人进来。
“……我有建议桑可以试着和杰森交往看看。”
电话陷入沉默,久久才传出乔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妈的,毅恩·米勒,你还是不是人呀?!”乔顾不得这通电话是上司打过来的,照骂。“我以为你做过的混蛋事只有不点头结婚一件,你竟然……你竟然把桑推给杰森?!”
“桑想结婚,我不适合,我考虑过很多人,万中选一才挑到杰森,他的条件完全能符合桑想要的,你不觉得……”
“我只觉得你是个超级大混蛋!桑真是个好脾气的女孩,换做是我,我一定先拿把刀将你砍成一段一段的,再丢进火炉里烧成灰炭!最后再把你的骨灰全倒到马桶里冲掉!”越讲越发火,乔吼得比毅恩方才要他滚回台湾的音量还要更响亮,幸好他人不在台湾,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两手食指勾住毅恩的嘴,用力朝左右两边拉扯,让说出这么残酷言语的嘴巴好好吃些苦头。
毅恩也被骂火了。
“我是为她好!我介绍一个让我很放心的男人给她,总比她自己出去被坏人欺骗好吧!”毅恩完全不认为自己替她安排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他心里也很担心她呀,她身边要是没个人好好保护她,世界上坏男人这么多,她一定会吃亏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介绍他信得过的人来照顾她,省得她在外头认识些乱七八糟的人。
“她唯一遇到会欺骗她的坏人就是一个叫毅恩·米勒的家伙!”乔的口气变得好冷漠。“我看我不用坐飞机回台湾了,你把自己送回加拿大好了,算我拜托你,你从桑的眼前消失好不好?你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滚回来吧!反正你也见过她了,她还好好的,没跳楼没割腕没吞安眠药,请你在还没害死她之前,离开她吧。”他要是早知道毅恩对聂日晴说过那样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在地图上圈出台湾,也不会劝说聂日晴留在台湾子公司,真是造孽!
“我没有做错什么。”毅恩还是一派义正词严,不知反剩“对,你没错,错的是我们,我和桑的观念太老旧了,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全心全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根本没想到原来为了一个人好,必要时也是要把爱分享给路人甲乙丙丁,所以我想桑及我都无法为了你这种“好意”而鼓掌或谢恩,抱歉,是我们错了。”
“乔,不要嘲讽我。”毅恩皱眉。
“那我要做什么反应?夸奖你吗?”乔冷笑。
“……桑也跟你一样生气?”
“我想应该不太一样,因为要被推给杰森的人又不是我。”他这个旁观者都这么火大了,聂日晴大概是气到吐血了吧。
“那么她提到杰森……不是因为杰森做了什么让她抱怨的事,而是我……”毅恩低低沉吟,回想她的表情和声调,她脸上没有太多愤怒呀!像在和他聊着天一样,音调平平的,几乎没有高低起伏,如果她在骂他,为什么不是指着他的鼻子咆吠,又叫又跳地痛斥他?至少他能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到她的喜怒哀乐,他听不懂她的语言、看不懂她的反应,他很茫然……“如果不是因为我认识你够久了,我会真的以为你是为了想脱手而把桑推给杰森,你现在是怎样了,老板用过觉得不错,推荐给员工也用用吗?”
“乔,你讲话再这么难听就给我试试!”毅恩超痛恨这种污蔑聂日晴的人身攻击,他被曲解误会反而变成了小事。
“我听到这种事情都会想偏成这样了,你认为桑呢?她喜欢你,因为你是你,如果随便一个男人都能代替你的存在,那么你还真是可怜!”乔无法控制自己酸他的语气。
聂日晴的笑脸跃上了毅恩的眼前,她在他面前总是很容易露出阳光似的模样,虽然私底下他曾听周遭友人在谈论她,说她老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冰山美人脸孔,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她总是爱笑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到他就会板起脸来?
他闭上眼睛认真思索,是了,就是从他“建议”她可以尝试与杰森先从朋友做起,他的小太阳失去了她的灿烂。
她生气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生气的理由?
“@@我的本意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害桑把青春都浪费在我身上,我喜欢她,非常的喜欢,但是我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
“最好的就是你跟她求婚,一切皆大欢喜!”
“我不可能再结婚!”毅恩吠过去。
“那你就离桑远一点!”乔吠回来。
“我没办法走开!”
“你不能娶她,却又想要她,你这种家伙简直差劲透顶了!”
两个大男人都在喘着闷气,喘吁吁地你一声我一声,叫骂之后,回复平静。
乔是沉默之中第一个说话的人。
“如果我现在在台湾,我一定会替桑揍你,先打断你两条狗腿再说。”
“所以你赶过来台湾吧,我等着。”
乔吁叹,真讨厌自己蹚进这种浑水,最惨的是他还认识男女双方,帮谁都不对。
“毅恩,我问你,你把桑介绍给杰森,为什么没有考虑介绍给我?”这个问题无关他喜不喜欢聂日晴,而是男性自尊的问题。
毅恩不假思索的说:“你是第一个被我刷掉的人。”
连第一关初审都没通过。
“小晴,昨天送妳回来的外国人是谁?”
聂日晴早有预料妈妈会有此一问,因为昨天毅恩送她回来时,坚持一定要送人送到她的房间,拒绝她提议送到大门口就好的意见,所以当然她妈妈会对毅恩的身分感到好奇,不过因为她还是坚持下和毅恩说任何一句英文,当然也不会替妈妈翻译毅恩说的话,所以碰了软钉子的毅恩也没多做停留,五分钟后便离开了。
她还比较讶异她妈妈有这个耐心等到隔天早餐才对她进行拷问。
“我的前老板。”聂日晴边用热毛巾敷脚踝边答道。因为她已经决定离开他的公司,所以他的名号前也冠上了代表过去式的字眼。
“他长得真不错,又高又帅,可惜就是不会说国语,不然当老公人选还不赖。”聂妈妈是标准的“外貌协会”荣誉会员。
“不会说国语就是最大的缺点。妳以为我想找一个完全和你们不能聊天的丈夫来比手画脚吗?”虽然她曾经真的想……“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妳自己喜欢就好。”聂妈妈非常勤劳地在餐桌上布满清粥小菜。
“还是台湾人好,外国人没办法沟通。”聂爸爸在排碗筷。
“爸,那是对于你这种不会说英文的人来说才有沟通上的困难吧?”聂小弟在等开饭。
“不用浪费口水讨论这种话题,他只是一名路人甲,别说得好像他已经快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OK?”听到门外电铃声响,聂日晴空出没带伤的那条腿,踹踹聂小弟。“最小的去开门--”直接奴役他。
“喂!很痛耶!也不怕那只脚也瘸掉!”
“当心我在你的碗里吐口水!”她威胁。
聂小弟只好乖乖屈服于淫威,快步飞奔到门口开门。
“姊!路人甲耶!”聂小弟嚷嚷。
“什么路人甲啦……好烫!”聂日晴贪吃热粥的下场,就是被烫红了舌头。她吐出舌,小手在嘴前扬呀扬,等到热烫的痛渐渐消退,她才噙着两泡眼泪转向大门口,怔祝“弟,那个人是按错门铃的,送客。”她不多做其它累赘反应,立刻转开视线。
“他不是昨天送妳回来的前老板吗?”聂妈妈认出站在门外的毅恩,她立刻热情招待他,不过语言不通,她只能挥舞双手比画,以为把中文说不标准一点,外国人就能神奇地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聂妈妈还是很热情。“进来坐呀!进来……进……哎--”她干脆动手将毅恩拉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