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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来兜去,全是他不娶亲的错。煌辰星无奈之余,叹息一声。“季伯,你非要我娶亲,也不是不可……”
“当真?”季伯喜出望外。
“是啊。只要东海枯,三生石烂,我就听你的,要娶几房妻妾都没问题。”
季伯欣喜万分,甚为开心。“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东海枯,三生石烂——啊……辰星少爷!”蓦然发现不对,气得吹胡子瞪眼起来。
“就这么说定。口说无凭,来,季伯,咱们互相击掌三下,此为凭证。”作势举起手掌。
“辰星少爷!”
煌辰星大笑三声,撇下季伯,径往府里而去。
第2章
一大早,日头才刚升起来,杂院上上下下便骚动嘈杂不休,男女都赶着干活。有几户传出起锅的哔剥响,四处弥漫饭菜香。
“老虎儿,可以开饭了吧?”四仔叫嚷着跑进屋。
胡姬儿不在屋内,方桌上空空的。
“跑哪去了?”肚皮饿得都扁了。四仔软趴趴的拉出板凳,一屁股坐下。
一会儿,胡姬儿进门,手上挽了一篮的菓子和糕点干面食。
“一大早的,妳跑哪去了?”不等她坐定,四仔开口便抱怨。看见那篮糕菓,眼珠子一亮,伸长手便去取。
啪地,胡姬儿往那只不规矩的手使劲一拍,下手毫不留情。
“这不是给你的。喏!”胡姬儿将蓝子放在桌上,丢给四仔一张油饼。
“就给我吃这个?”一大早巴巴地往市集买了堆“珍馐”,居然只给他一张薄油饼。四仔不死心的对那些菓子糕点瞄了又瞄,边不甘心的咬一大口饼。
“有得吃还嫌!”胡姬儿横他一眼,啪地又打掉四仔企图混摸到到篮子的手。
“哎哟!老虎儿,妳也别那么使劲,会疼的!”四仔甩甩手。“不是给我吃的,花钱买这些东西作啥?”死心的吃他的油饼。
“我是特定为黄大哥买的。”
“黄大哥?哪个黄大哥?”
“你忘了?在煌府当差的黄新大哥。”
“啊?”囫图将嘴里的饼咽下去,又胡乱灌了口茶水,四仔顺口气,说道:“那个黄新!”
胡姬儿伸手弹他额头一下,表示答对了。
“干么为他买这些?”他们自个儿都舍不得买来吃。
“上门探访人家,总要备一点薄礼吧?”
“那也不必用上这么好的。”只是个小厮。“他能有什么用处?”
“那可难说,能拉拢就拉拢。我们原也没料到煌府少爷居然是一个儒雅秀俊的公子吧!?”
“儒雅秀俊?你们在说谁?”西院的冯婶婆经过,不巧听到话尾,探过半个身子进去。
“还有谁?煌府的当家煌公子。”胡姬儿不假思索一五一十就招出来。四仔忙朝她递眼色,可来不及了。
“有这回事?”冯婶婆有个亲戚的亲戚专门帮人说亲,从未听过有这回事。十个媒婆进煌府,十个扫兴的离开。见到的不是痨病鬼,就是脾气暴躁的吝啬鬼,再不就是垂着面纱见不得人的丑八怪,不知得了什么暗疾。
别提那些官宦世家,凡上京城里有点声望的人家,都不放心将女儿许配与煌府,托嘱说亲的纷纷打消了主意。条件差一点的,愿意委屈的,又都教煌府的总管斥责回去。结果煌府空有财势,竟说不成一桩门户合宜的亲事。
四仔干瞪眼,急忙说:“老虎儿,妳少提两句。冯婶婆的消息可比我们灵通。”
“没的事!”冯婶婆摇手。“这可奇了!煌公子若真如你们所言,体面又英俊,可市井街坊怎会有不同的传言?嗯,怎么回事?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我问问去!”
说完,急急忙忙赶了开去,一边嚷叫着“不得了,天大的消息”!
“完了。这下不用一个时辰,便会传遍全上京城。老虎儿,妳……蠢哦!”四仔手抚额际,连连叹息摇头。
“做人老实点有何不好?”胡姬儿悻悻的。
这下没指望了。
但……她瞧瞧一篮子的菓子糕点。反正东西都买了,银子也花了,管它的!
她推推四仔,催促道:“快去洗把脸,准备出门了。”
双目紧闭,看似在沉睡,也似不屑搭你一眼,端坐在朱漆大门两旁的石豹石虎,虽然一动也不动,打量仔细了,仍会慑于它们的生动威猛,仿佛一不小心,两尊石兽就会蓦然睁开锐利的大眼,精光尽露,将人生生吞噬。
“这位大哥,麻烦你替我通报一声,我有事找黄新大哥。”
煌府看门的小厮也与那两只石兽一样生动烕猛,胡姬儿领着四仔,涎着笑,笑容带一丝谄媚,脸庞整个往上仰。
“叫什么名字?”看门小厮由上而下睥睨她。
“胡姬儿。这是我弟弟四仔。”
“我不是问妳名字,我是问妳找谁!”看门小厮鼻子虽然朝天,倒不似其它豪门大户当差的仆从那般盛气凌人。
“啊!我找黄新,黄新黄大哥!他也在府里头当差。”胡姬儿小心翼翼,接近讨好。
“黄新?有这个人吗?”名字听来陌生,看门小厮狐疑。
煌府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人,他只是个看门小厮,哪知道那么多!做做样子皱了皱眉。
“有的。还请大哥帮忙通报一声。”
看门小厮上下来回打量她一会,又瞧瞧四仔,方才不怎么情愿说:“妳在这里等一下。”掉头进去。
四仔说:“胡姐,妳要是塞点银两,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其实人家也没故意刁难。侯门大院哪家没一堆规矩的?只有大杂院才不需要规矩。
“白花花的银子不好赚,能省点就省点。”
看门小厮已走进院内,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外厅里头,总管季伯正和煌管事及负责管理酒楼的王掌柜在说话,看门小厮没敢打扰,垂手在一旁等候许久,等王掌柜离开了,才上前恭敬说:
“总管,外头有人想找个叫黄新的,说是在咱们府里当差。”
“黄新?”季伯侧头想想,然后摇了摇。“府里有这个人吗?”
“我也是觉得疑惑,但那位姑娘倒是十分肯定。”看门小厮垂着头,目光却管不住的朝煌辰星偏了一偏。
他进煌府当差不到半年,听到瞧见的,煌府上上下下由总管在打理;煌府公子辰月少爷,平日深居简出,并不管事;倒是这位“煌管事”的地位有点奇特。府里的事不论大小他一概不管,由总管季伯在管,但他的话却说了算;煌府外的米店钱庄酒楼与布庄,则全由他在管,店里的执事全向他报告。
听说煌管事与煌府有亲戚关系,与公子辰月少爷还是远房表亲,才被委以如此重任。但亲戚毕竟只是亲戚,关系毕竟远了一层,虽然总管季伯称呼他一声“少爷”,跟正主儿还是不一样。
“辰星少爷,”季伯转向煌辰星。“府里头可有当差的小厮叫黄新?”
“没有。”煌辰星一口便否认。
“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一时兴起用的人?”
煌辰星大有做此种事的可能,季伯太了解了。
“黄新?没有就是没有。”煌辰星挥挥手。
“听到了?”季伯交代看门小厮。“府里没这个人,那位姑娘找错地方了。”
看门小厮应一声便退出去。
煌辰星说:“季伯,王掌柜的办事能力不错,帐也做得清楚,我打算将另一家酒楼也让他照管,你觉得如何?”
“王掌柜为人老实可靠,做事情脚踏实地,而且又够勤快,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他的功劳最大,交给他去做也无妨。”
“那么季伯是同意喽?”
“嗯。就照你的意思。”
“至于米店,近年南方稻收连年丰收盛产,米价不断下滑,田庄那些耕田的佃农更不好过。派出去收租的执事回报说,佃农个个叫苦连天。稻收丰盛,上缴了佃租之后,他们原可有不小的收入,偏偏米价下滑,扣除了一些杂捐及必要花费,所剩便无几,也难怪他们叫苦。”
“米价下滑,这我们又能怎么办?”
“我打算将佃租再降低一成……”
“这怎么使得!半价已经够低了,你又打算减少佃租,这样一来,收益岂不是更低?”
“总得照顾照顾那些帮我们干活的人吧?”
“辰星少爷,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人士。”季伯不以为然。
“季伯,眼光要看远一点。煌府并不缺这一成的佃租,可乡里那一大片的农地需要可靠勤快的帮手。”
“可是……”季伯仍有意见。府外忽然传来嘈杂喧闹的声响,似是有人在争执什么。
他招手唤进一名家丁,问:“外头怎么了?吵吵闹闹的。”
“回总管的话,有位姑娘到府找人,跟她说府里没她要找的人了,她仍不死心,一直在那里纠缠。”
季伯皱眉。
“我去瞧瞧。”
煌辰星也跟了过去。
正巧,胡姬儿正纠缠不休,看门小厮不耐其烦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跌倒在地,手上挽的篮子没抓好,篮里的菓子糕点等滚了一地。四仔则跳着,边大叫可惜,边抢着捡拾那些糕点菓子,又拍又吹气,急着拍掉沾在上头的灰土。
“看被你糟蹋的!”四仔对着看门小厮哇哇叫。“这值多少银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我都还没能吃上一口!”
季伯往地上扫一眼,那些糕点菓子,平日煌府里随便的丫鬟小厮也都吃得。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他沉声问。
胡姬儿爬起身,打打衣裙下襬,而后抬起头。
啊!煌辰星心里叫了一声。
原来!这才想起来。
没想到两个鬼祟的滑头真有那个胆找上门。他根本忘得一乾二净。
“啊!就是他!”四仔眼尖,一眼就瞄到站在季伯身旁的煌辰星,指着他叫道:“黄大哥!我们要找的就是他!”对看门小厮呸一声。“还骗我们说没这个人!这不就是了!黄新大哥就在那里。”
“黄大哥!”胡姬儿赶紧凑近过去,被另名家丁给挡着。她踮超脚尖,挥手喊着:“黄大哥!我是胡姬儿!我跟四仔!啊!”连忙将剩下半篮的菓子糕点用双手举高,说:“我跟四仔带了点小点心来看你!”
家丁斥喝道:“什么黄新!妳知不知道妳在跟谁说话!?那位是我们府里的管事!”
“管事?”胡姬儿愕愣住。
季伯回身,一脸“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煌辰星假装没瞧见,将家丁挥开,说:“妳找我有何贵干?”
“我……你是煌府的管事?我……那个黄新大哥……菓子……”平时的伶牙悧齿皆没用处,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
“胡姑娘,妳我仅只一面之缘,唤我大哥,煌辰星着实不敢当。”他瞄了那篮子一qi書網…奇书眼。“妳的美意我心领了。方才下人有所得罪冒犯之处,我在此赔罪。我会赔偿姑娘的损失的。”
煌辰星?四仔闷哼一声,敢情连名字也是假的。他们傻傻的被人当猴子耍着玩。也怪他们自己真把一切当真。
“原来你那天说的都是骗人的。”胡姬儿回过神。
煌辰星不承认。“我可没存心讹骗姑娘,是姑娘攀亲带故之心太过于殷切。”话中夹刺。
“你!?”胡姬儿眼儿冒火,蛮狠的瞪着他。
“我尚有要事,恕无法奉陪了。”
“煌……嗯,总管!”家丁犹豫一下。这里该如何收拾?
季伯道:“赔给胡姑娘一篮新鲜的糕点菓子,另外再添十两银子。”摆个手,这样打发掉便成。
“是,总管。”
“喂!这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乞丐!”胡姬儿嚷嚷。
“胡姬!”四仔扯扯她。
十两银子耶!够他们用上好一阵于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虎儿。”提醒胡姬儿。
胡姬儿眼珠子一转,气消了一半,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甜在嘴里,另外五成的气跟着也消了。
云淡风轻,天清日明。天气好,从煌府的后院,可以清楚瞧见绵亘在上京城南外郊的岭南山峰。山木青翠,仿似历历在目,几若在眼前。
亭子里,仍是一身月牙白装束的煌辰月,安详的靠着软椅背,望着煌辰星在他空了的茶杯注满温热的新茶。
“季伯结实的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将你拖下水。”煌辰星将杯茶小心移到煌辰月座前。
“别这么说。能替大哥分劳,辰月心里非常高兴。”那表示他还是有用之人,不光白食米饭。
“我一直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好比那秦世玉,你应付得相当好,偏偏季伯杞人忧天。”
煌辰月微微一笑。“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连累季伯替我操心。”
“季伯就是那个脾性。听他的,莫去跟他争辩反而太平无事。喏!乖乖听他的在屋子里闷两天,他这不就让你我都出来了?”
煌辰月平时深居简出,喜爱清静,前些时受到风寒,是以这两日更深居简出。至于煌辰星,则由于胡姬儿那件事,不待季伯唠叨,自己先识趣的“反省”,乐得待在府里头逍遥。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大哥,你真是做得有点太过,难怪季伯会生气。”煌辰月微微又一笑。
煌辰星耸个肩,不甚在意。“亏得季伯动怒,这两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