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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手叫名执事,低声吩咐把胡姬儿的来历调查清楚。
“季伯,这位胡姑娘被安排在哪个位置?”再忍不住,出声询问。
第一关淘汰了二十八个人。剩下的八十名散在台下,又有棚子遮掩,实在不易找到人。
“我找找……”季伯比对了简图与编码,说:“嗯,胡姑娘,一百零八号……应该是在左首最后面边上的位置。”
那么偏藏的角落,不容易引入注意。虽说场中有府里的丫鬟家丁,总无法每处都留意到。煌辰星用力注视,尚必须十分专注才能锁住季伯说的位置,稍一不留神,视线便被挡开,而且也相当吃力。
“怎么了?辰星少爷,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季伯问。
“他能说什么?当然是无异议通过!”秦世玉掀起朱笔一挥,打个大大的勾。
再次到花厅的胡姬儿浑然不知这一切,怡然的喝着茶。坐在她左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首,与她已打了两次照面,安安静静不多话的杜青荷,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视线绝不乱瞟,所以她也不去打扰她。
“妳也通过了?”在她右侧,豆腐西施花惜语出入意料的竟朝她展露齿笑。
“托妳的福。”这是先礼后兵吧?胡姬儿笑得并不十分真诚。
“我还以为妳在第一关就会被淘汰。”一双舌眼在她两手扎满针痕的手指来回梭巡。
“为什么?”胡姬儿佯装不懂。
花惜语抿嘴微笑不语,一副“还用说吗”?
“原以为崔翡翠与华秋香是最大的敌手,看来妳与那位杜青荷姑娘也不可小觑。”双唇一噘,朝杜青荷努了努。
提醒了胡姬儿,多打量了杜青荷两眼。叹道:
“的确是清雅秀丽,人如其名,像朵高雅的青莲。”
“妳怎么倒先长起他人之气!”花惜语噗哧一笑。
“我不过实话实说,哪里长他人之气了。”无端被嘲笑,胡姬儿心里不甚舒服。她别开脸,不巧与过道对边的华秋香四目对上。华秋香掩袖亦是一笑,笑得充满令人不舒坦的意味。
胡姬儿恼极,起身换了座位,没留意坐到崔府千金崔翡翠的座旁。崔翡翠娥眉轻轻一蹙,瞧也不瞧胡姬儿半眼,竟当她不在一旁。
“兰儿,再帮我沏杯茶,桌上这杯拿去倒了。”也只有她能带着随身丫头。
如此公开受侮辱,胡姬儿一张俏脸青一阵紫一阵。她勉强坐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把缺少珠玉金钗插饰的云发拢齐,也当没瞧见崔翡翠在一旁似。
约莫半盏茶时候,丫鬟进来通知大家入场。
晋级到第三关的共有三十六人,在其中择五人进入最后的决选。
复选第三道题是每人一本帐本,从中举出帐目错误的地方。
限时依然两个时辰。每本帐本里的帐目都是一样的,特别设计过,所以不难判别出高下。
群里却传出一阵小骚动,叹气声此起彼落。平常人家女儿,不管大户小庭,谁摸过帐本的?但煌府是商贾之家,这样的考题显得合情合理,众姑娘莫不流出几分懊恼,怎没有事先想及!
胡姬儿却一副信心满满。
看帐本?这还难得倒她吗?打小在市集,她就懂得怎么为那几吊钱眼小贩比来算去的,看个一两本帐册算什么!
“放心啦,四仔,旁的我不敢说,这个我最拿手。”她对四仔打包票。
阅帐算帐,需要安静思考心算,所以每个位置都隔开来,以减少干扰,却倒更方便四仔偷溜进去。
“妳真的行吗?老虎儿。”四仔不敢太相信她。
“没问题。”回得信心十足。
四仔想想,还是不放心。
“我看我还是去找个帮手。帐本给我!”一把抓过帐本。
“你也太小瞧我了!四仔。”胡姬儿敲了他一个响头,抢回帐本。“也不想我成天算计这算计那的,这几条帐算什么!?”
话没说完,帐本才掀开,才看了两眼,便楞呆住。
“这……呃,这记的是什么东西……”尴尬,姗姗的,挤出的笑挤得嘴巴都歪了。
帐册录帐,有入有出,横牵纵连,不单只是单一桩买卖银钱单向输或入那么简单,而是几桩、几十桩买卖连结牵扯在一块。
那一条一条的帐,看得胡姬儿眼花撩乱。
“我看我还是去找人解决。”这光景,不必再多废话,四仔自取过帐本,瞧瞧四下没人,爬了出去。
“什么公开选亲嘛!”胡姬儿不满的咕哝。
要求那么多,条件那么多,寻常人家女儿哪学得来这十八般武艺!
又要拿得起针绵,又要下得了厨,还要能管帐对帐,根本存心让人白折腾!
难怪冯婶婆好劝歹劝。侯塱呙槛哪是那么好跨的?就担心她白费了力气。
“刘大叔,我在仓房里找到了本旧帐册,您看看,也跟我说说这学问。”四仔把帐本递给厨子,一脸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红通通的,还带几丝兴奋。
“我哪会懂这个。”厨子翻翻帐册,头摇个不停。
“那么,刘大叔,您知道我们府里谁懂这个?”
“除了总管,煌管事及帐房的执事才看得懂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我们煌府是做买卖的不是吗?刘大叔,我想趁有空的时候多学点,将来多少有用处。”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有志气!”厨子哈哈笑。“刘叔没白疼了你。四仔,来,我跟你说,你去帐房找许老二,说是我厨子让你去的,他会教你。”
“谢谢刘大叔!”四仔大声道谢,脚底滑溜便想跑,厨子拉住他。
“等等!把这个带去。”给了他一盘糕点。
四仔带着糕点,一路猛吞口水,强忍着不去看它,甚至屏住呼息,怕闻到那香甜的气味而忍不住。
到了帐房,他找着许老二,奉上糕点,并说明来意.听是厨子叫来的,又有他一向垂涎的厨子亲手做的,平时只给主子、总管及管事吃的糕点,许老二吞口口水,忙塞了一个绿豆糕,说:
“算刘厨子会做人,知道我就喜欢吃这个。好吧,我就指点你一二。”
当下翻了翻帐册,择要简单的告诉四仔。四仔根本听得一头雾水,只得咿咿呀呀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心里却急得,盘算该如何询问许老二帐本的错处,才不会引他生疑。
“咦?这帐记错了嘛。”许老二“咦”一声,看到了要点。
“错了?在哪里?”四仔心头一喜,忙不迭追问。
“喏,就这里。”许老二指给四仔看。“向“福记”进的这批货,同月进十退三,但次月入的帐却没有算这笔退货,仍是以十笔货数结帐。像这种小地方,稍一不注意就忽略了,对起帐往往十分麻烦。”
许老二说得简单,但一看帐目却密密麻麻的。四仔合了合眼,不敢多看,免得昏眼,死记硬背许老二刚刚讲的一大堆话,谢了又谢后,便赶紧抽身离开。
怕忘记,他沾搅点灰土,抹在上头做记号。
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小心避开各院中忙碌的家丁和丫鬟,装作很忙,往前院快步赶去。还不待喘口气,他四下看看没人,将帐本揣进怀里,身子一蹲,正待爬进棚子里,突然身子一轻,被人拎住后襟提了起来。
“果然是你这小子!”来人阴沉沉。
“呀呀!干什么!放开我!”四仔双手乱挥,企图看清逮住他的人。
“要我放手可以,先老实招来,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我哪有做什么!这位爷,你可别冤枉我。”
“还敢狡辩!”那人重重将他丢到地上。
“哎哟!”四仔叫痛,却没忘赶紧翻身爬起来。“这位爷,你这么用力摔,很痛的……啊!是你!?”嘴巴原还在示软讨可怜,待看清了来人,猛地一楞,脱口叫起来。
那个煌什么新,骗得他们好惨的臭管事!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煌辰星身量高大,矗立在四仔面前,倒像头大狼对小羊。
这回他特别留意胡姬儿的角落,总算察觉到一丝鬼祟的气氛。碍着秦世玉,他按捺了许久才找个借口绕出来察看,正好教他逮个正着。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四仔抵赖。
“你还不说!看来你是要我将你交给官府是不是?我看看,这私闯民宅、意图不轨该当何罪?”
“你你你……我我……”被煌辰星一威胁,四仔平时的滑溜全派不上用场,急得口吃。
“你怎么了?”前些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事情一忙,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碧月说的“四仔”,竟真是这小子。
“我没有!”
煌辰星脸色一沉。“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会手下留情了……”
“我就说我没有嘛!”四仔急着叫说:“我哪有私闯民宅!我可是正正当当在煌府里当差!”
煌辰星脸色又是一沉。“谁带你进府的?”他这个“管事”居然不知道!
四仔磨蹭半天,在煌辰星阴森眸子的威胁下,只得供出林大,又招出了刘厨子。
“这刘厨子胆子也太大了,没我的允许,竟敢随便留人!”啪地,煌辰星用力击了一旁的树干,一副怒火中烧,吓得四仔打个哆嗦。
“我问你,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你难道不晓得这儿是禁止闲杂人出入的?”
也不必煌辰星大声胁吓,他只消那么一站、脸色一阴沉,就有股难以形容的气势。四仔再滑头,也被压得透不过气,滑溜不起来。
“我……”他两只眼骨禄乱转,还想做困兽之斗。“我迷路了……对!我迷路了!这院子这么大,搞得我昏头转向,找不着地方!”灵机一动,想到了借口,舌头也顺滑起来。
“哦?你要去哪里?”
“呃,我要去……“荷院”。刘大叔让我去搬清理出的树枝晒干,好当柴火。”
““荷院”的事“荷院”的家丁自会处理,哪轮得到厨房来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谎欺瞒!”
“我没有!”四仔连忙否认,摇头又摇手。“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甚至举手状若发誓,以示他的清白。
就在他举起双手时,从他怀中跌落出那册帐本下来。
“这什么?”煌辰星捡起帐本。一看,脸色大变,垮了下来。
四仔也是脸色大变,心头暗暗叫糟。
“你怎么会有这帐本?”翻了几页,翻到作记号的部份,脸色又是一沉。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四仔,沉声喝问:“快说!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怎么拿到这帐册的?。”
四仔急得冒汗,只想抵赖过去,偏偏急中却生不了智,望着帐册干瞪眼。
“你说不说?来人……”
“我说!我说就是!”四仔只得硬着头皮老实说:“那是要交给老虎儿的。”
“老虎儿?”煌辰星愕愣一下。
“就我胡姐。”
“胡姬儿?”果然是她!一大一小狼狈为奸。
四仔翻个白眼,一副“不就是她,还会有谁。”
“你怎么知道问题出在这里的?老老实实给我招来!”煌辰星指指帐本里做了记号的地方,不问清楚不肯罢休。
四仔只好一五一十全都招出来。
“那绣帕与炒三菇呢?也是你里应外合?”
四仔不情不愿的把他怎么哄刘厨子及搏取碧月同情的事都交代出来。
这时,一棚之隔的胡姬儿听到骚动,还以为是四仔;等了半天,却见不到人,觉得奇怪,小声喊说:
“四仔?四仔?是你吗?”
四仔望望煌辰星,不敢吭声。煌辰星面无表情,取出刀子往棚子一割,割出一条裂缝,将四仔塞进去,自己也跟着穿进去。
“四仔!”看见四仔忽然“破棚”而入,胡姬儿不禁低讶出声。
再看到煌辰星,她“啊”一声,又惊又愣,然后着慌起来。
“胡姐,我们惨了!”四仔扁扁嘴,垂头丧气的。
煌辰星冷口冷面,哼一声,一把将帐本丢在桌子上。
胡姬儿一看,罪证确凿,赖也赖不掉,只得认了,硬着头皮说:“好吧,算我运气不好,被你逮个正着。你想怎么样?”
“哼!难道妳一点都不知羞耻吗?”
胡姬儿嘴硬,强词奋理:“这有何可羞?说到底是你们煌府自己不好!不单要能下得了厨房,出得了帐房,又要能缝缝补补刺刺绣绣。寻常人家的女儿,谁做得到这么多?我看骨子里根本就藏有门户之限,还美名什么公开选亲,不过只是寻我们开心!”
做了这等勾当,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怪到煌府头上,煌辰星不禁气结,冷冷说:
“煌府原非平常人家,终身大事,更不可儿戏,在众多良莠不齐的对象中选择最适合煌府少夫人这位置的,本是合情合理之事,有什么不对?”
“既然定下诸多条件、要求,何必公开选亲?”
照理说,这般你来我往,又不是在无人之境,多少会引起人注意。好在这位置偏些远些,一时倒尚未引来注目。四仔眼观八方,扯扯胡姬儿的衣袖,胡姬儿会意,拽住煌辰星的袖子,使劲一拉,随即身子一蹲,避去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