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惇、恭的第一次合作,是告祭太庙那一次。惇王接受恭系的暗示,称病请辞告祭太庙后殿的差使。“奉旨办理告祭太庙事务”的恭王便举荐关卓凡接任,乃有之后御史吴凤阁弹劾关卓凡“失仪”的风波。
可惜,圣母皇太后目光如炬,“恭系”此役,不但没赚到任何便宜,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大伙儿都闹得灰头土脸,惇王也就没有从和“恭系”的合作中捞到任何好处。
惇、恭的第二次合作,是蔡寿祺攻讦恭王、恭王君前失仪、两宫废黜恭王、掀起天大政潮的那一次。惇王接受文祥和宝洌У那肭螅险畚跚笄椤
曹毓瑛代笔的折子写的不错,可慈禧说:“我也不晓得五爷是怎么回事,今个儿他上折子给六爷说好话,可辛酉年在热河,不就是他说的六爷要谋反吗?到底他哪一句话才是真的呀?”
轻轻几句话,就把惇王这个折子贬得一钱不值了。
折子没有发挥什么效力,加上恭王当时泥菩萨过河,所以这第二次的合作。惇王还是没从“恭系”那儿得到什么直接的好处。
不过。经此二役。至少在表面上,惇、恭二王,“前嫌尽释”,这就有了第三次“深度合作”的“政治基础”。
同上两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合作,是由惇王方面主动提起的。
刚开始的时候,“恭系”这边,对惇王的提议。并不积极。宝洌势鸸醯氖焙颍踝苁撬担胺欧旁偎怠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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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放二放,就放到了“太后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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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的口气终于松动了。但是——
“你不知道我这个五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想他以前办的那些事儿。你跟他搭伙计,你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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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酒胡同——惇王府在朝阳门内大街烧酒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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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若惇王要干求什么位子,只要那个位子已经空出来了,就“乐观其成”,方便的的话,还可以推他一把。
又比如,若母后皇太后要求“彻查揭帖案”,就劝上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阴私密事,只能尽力遮盖的,怎好四处张扬,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大伙儿一齐装傻,难道不是正办?难道不是与人为善?“西边的”和关卓凡,对此也不能说什么吧?
深更半夜偷偷刷帖子,甚至把谁弄“出缺”了——这些会“湿手”的活儿,就全由“烧酒胡同”那边折腾;恭王这边,装傻就好。
恭王终于默许了:“算了,这个事儿,我不管了——不过,佩蘅,你可要当心!”
*
*
天津这边,关卓凡和慈禧两个,自然还不知道,有人正在密谋算计他们,全副精神,都在次日的“演炮”上面。
“演炮”——火炮实弹射击。
辰正二刻,圣母皇太后銮驾来到靶场,御姐下车,登上看台。
轩军小站军营的靶场,设在一个山坳之中。这个“山”,不过一个小小丘陵,山前地势开阔平缓,以山为托,正好拿过来做靶场之用。
看台在东,山坡在西,射击方向,由东向西。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的太多,天空几乎一碧如洗。清晨的太阳从东南方向升起,射界无比清晰。
三十六门十二磅拿破仑炮,自北而南,一字排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晨光之中,铮亮的青铜炮身,闪着耀眼的光芒。
每门大炮旁,各有八名炮手兀立。
“演炮”的火炮,全部选用拿破仑炮,没有“维特沃斯”炮。这是因为,发射的时候,拿破仑炮的“声光效果”更好一些——考虑到今天的“演炮”的对象的特殊性,介么安排,似乎更加适合些吧。
山腰上,垒起了三十六个方方正正的土墩,白粉画边,标志请楚。另外,每一个土墩上面,都插了一面三角红旗。
土墩距大炮大约一里半的光景。
距大炮半里左右的山前平地上,设有一个“木人阵”——这是一种特殊的标靶,雕成半身人形,插在木棍之上。每门大炮前方,各有三排“木人”,每排十个,一门大炮便有三十个“木人”标靶。整个靶场,总共设置了一千零八十具这样的“木人”,一眼望去,蔚为大观。
这种标靶,从未在靶场上出现过,不晓得是拿来做什么用处的呢?
再往看台上瞧,只见一左一右,竖起两根木杆,拉起了一副极薄的明黄纱幔,圣母皇太后和关爵帅,就在纱幔之后观看“演炮”。
咦,这个东东,阅兵的时候,阅兵台上,可没有见过啊。难道,是拿来方便太后和贝勒爷……
咳咳,想多了,这么薄,啥也遮不住啊。
如此设置,只是因为观看“演炮”,要借用望远镜。御姐戴着面纱,操作长长的镜筒,太不方便了,于是便改为“垂帘看打炮”——这样,就不必戴面纱了。
御姐看“打炮”,倒不必像阅兵的时候那样站着了。明黄纱幔之后,看台正中位置,摆了一张大大的御案,御姐从容端坐,关爵帅则站在旁边侍候。
关卓凡如果也要坐的话,位子距御案就得远些,不能像阅兵“并立”那样,跟圣母皇太后“并坐”,不然就僭越过甚了,御姐自己也会觉得不对劲。但是,“演炮”的过程中,关卓凡又要负责给御姐讲解照应,不能远离,所以索性站着算了。
反正靶场上除了炮手和卫兵,只有少数随侍高级将领,不需要处心积虑地给广大官兵制造什么错觉。
*(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谁可与抗
先教御姐用望远镜。众目睽睽之下,纱幔朦胧之中,但见关贝勒俯下身,手把手地教圣母皇太后如何旋调镜筒,下巴似乎已经触到了慈圣的……额头?呃,这个……
镜中模模糊糊的视野,突然间变得清晰,土墩和旗帜扑面而至,上面的白线看得一清二楚。御姐吓了一跳,轻轻“咦”了一声,手儿不由松了一松。幸好关卓凡早有准备,右手一托,左手一捏,御姐两只柔夷尽在掌握,替她把“千里镜”握实了。
御姐抬起眼皮,秋波荡漾,往关卓凡身上绕了一绕,又转了回去,唇角嫣然,御容微绯。
辰正三刻,“演炮”总指挥、松江军团炮兵师师长安德森请令。像阅兵式一样,关卓凡装模作样地“恭请慈谕”,然后发出“演习开始”的命令。
安德森打出旗语,炮手们立即行动起来。
炮阵南北一线排列,由东向西发射。现在已经入冬,风向西北,考虑到风向对烟雾的影响,三十六门大炮,由左而右——由南而北,次第发射。
左首边第一个炮位上,八位炮手先动作起来。
炮长高声大吼,看台距这个炮位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圣母皇太后依然听得清清楚楚:“实心弹一发,目标距离750米!”
关卓凡给御姐解释:“炮弹有‘实心弹’、‘开花弹’之分;‘750米’是洋人的说法,大约相当于咱们的一里半。”
站在弹药车旁边的炮手,马上在弹药箱的盖子上找到了对应的数据。也是高声大吼:“4度30分!”
“启禀太后。这指的是‘射角’。”
炮长捧起一件看不大清样子的小玩意儿。端在面前,对着远处的土墩,比划来比划去,不晓得在做什么?
“回太后,他手里的物事,叫做‘象限仪’,用以校正方才那个炮手报出的‘射角’是否准确?”
其实,射角神马的。事先早就经过了无数次的校正。750米是一个很适中的射距,今儿的天气又好得不得了,真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打偏的。之所以要如此郑重其事,一来,当然是操典要求;二来,是为了“演”给御姐看的。
御姐当然看不懂。但没有关系,不明才觉厉——正因为看不懂,她才更加觉得这套程序“高大上”啊。
射角确定之后,后膛两边的炮手检查炮身倾角,如果有什么差异。就要赶快操作炮尾的手杆,将炮身倾角调整到位。检查过后。后膛炮手大吼:“倾角无误!”
弹药箱旁的炮手取出炮弹。
关卓凡说道:“启禀太后,咱们的炮弹,叫做‘定装弹’,即药包和炮弹是捆在一起的,既方便也安全。轩军在美国的时候,南逆的弹药,有不少药包和炮弹还是分离的。嗯,臣估计,即便眼下,西洋诸强的炮兵,也不是都换装了定装弹的。”
御姐连连点头。本宫是不晓得啥叫“定装弹”,但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嗯,还是那句话:不明觉厉啊。
弹药经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交给站在炮口旁的负责装填的炮手。他立即将药包朝向炮尾,填弹入膛。
然后,站在炮口另一边的炮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将炮弹推至膛底。
“回太后,那个炮手拿的长杆子,叫做‘推弹器’。”
炮弹入膛后,后膛两边的炮手又动作起来,将一根长锥子通过炮身上面的一个小洞,插进炮膛。然后,又将一根细细的管子,自洞口插进炮膛。
“启禀太后,那个小圆洞,叫做‘火门’。炮膛里边,‘火门’下方的位置就是药包了。那根细细的管子,叫做‘拉火管’,用以引爆药包之用。炮手用长锥刺破药包,然后将‘拉火管’通过‘火门’插进药包,准备引爆发射。”
御姐听得微微头昏,但最后那一句“准备引爆发射”是听懂了的,心儿立即提了起来。
远远地传来吼声:“准备完毕!”
“发射!”
望远镜中,大炮的炮口喷吐出一道长长的火舌,接着一声巨响传来,火炮和炮手就被白色的浓烟包裹住了。同时,沉重的火炮向后方猛地滑动了好几米。
与此同时,整个看台都抖了一抖。
关卓凡正在想:“我要不要解释一下,那个叫做‘后坐力’?”便听得御姐低低地“啊”了一声,他眼角余光中,但见花容已是失色。
天气晴好,肉眼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燃烧的弹道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形的灰黑色烟迹,向着远处的山腰飞去。接着,山腰上最左边的一个土墩,突然被整个的掀了起来,抛向半空。炮声和爆炸声,接连在山谷中回响,隆隆不绝。
实心弹击中目标,本来是没有这么壮观的视觉效果的——土墩之中,事先都埋藏了炸药,炮弹击中后引发爆炸,才会把整个土墩掀飞。
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给御姐说明了。
慈禧身子微颤,心头狂跳,就这么一炮,握着“千里镜”的手掌心,已渗出汗来。
人生第一次,御姐亲身领略到坚兵利器摧城灭国之威,一时间口干舌燥,无数念头涌上心头。
未及细辨,一连串吼叫声又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第二门大炮响了。
这一次,慈禧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那颗以每秒305米速度在空中飞行的12磅实心铁球,拖着一条灰黑色的烟迹,一头扎进了半山腰左起的第二个土墩中。顿时,猛烈的爆炸将土墩撕成碎片,抛向空中,巨大的烟尘随即腾空而起。
一个念头清晰了起来:怪不得英、法内犯,势如破竹!偌大中国,全然无可奈何,先帝和自己姐妹,只好逃难热河!
大炮一门又一门咆哮了起来,每一发射,大地便跟着震动一下。远处的山腰,桴鼓相应,土墩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开来,烟火升腾。看台之前,浓烈的白烟,自南而北,慢慢淹没了炮阵。
慈禧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岸边,怒涛如狂,一个巨浪接着一个巨浪,砸碎在脚下的礁石上面。烟气弥漫,犹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