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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领域之中,目前声名远扬的,是英国。几百家大大小小的船厂,以及皇家海军设计协会的存在,让英国的造船水平,仍然领先于世界。
“我们最新下水的勇士号,是真正的全装铁甲舰!单是主甲板上,就有八门一百一十磅的阿姆斯特朗后膛大炮,三十门六十八磅炮。上层甲板还有几十门从六磅到一百一十磅的舰炮,火力无敌,航速还可以达到十五节,比法国人的光荣号要厉害得多!”阿礼国像献宝一样,口沫横飞地炫耀着,“比尔甘号,全炮塔战舰!炮塔,关侯爵,炮塔……”
他怕关卓凡听不明白,双手夸张地比划着,足足说了有半个点钟。
这样卖力气的原因,当然别有所图。对于“中外招商局”的事,他已经有所耳闻,更何况还隐隐听说,大清朝廷有意在上海引入一家大型船厂。
如果只有一家的话,那么该给我们英国人,还是给法国佬呢?作为大英帝国驻上海的领事,这可是份内的职责。
“关侯爵,不论你是有意购买,还是其他,你都一定能在英国,找到最好的目标。”阿礼国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或许还有一个小小的障碍……”
“嗯?”关卓凡微笑着看着他。
“当初李泰国回国之后,向我们的政府报告,认为大清朝廷不守信用,扣留了阿思本舰队之中,原本应该归还的两只军舰。”
“哦,这个。”关卓凡无所谓地说,“这是我跟李泰国约定好的事情,只要仗打完了,就拿这两只船,还给他。”
“那么……?”
“那么,现在仗已经打完了。”关卓凡笑道,“我正要让丁汝昌跑一趟欧洲,先把两条船还给贵国,再到法国去,考察一下船厂的状况。”
“呃呃……何必去法国?”阿礼国急忙说道,“我们英国的船厂,世界第一,我保证丁总兵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当真?”关卓凡端正了脸色,“阿礼国先生,丁汝昌可不是一个人去,总得带上一两百个随员的,连两位爱德华舰长,都是他的助手。”
看来传闻不假!阿礼国心想,一去就是两百人,这样煞有介事,一定事出有因。
“我愿以我的名誉来担保。”他郑重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关卓凡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派丁汝昌出洋去学习考察“螺旋桨”船的事,在京的时候就已经跟恭王说好了,至于金台百粤两舰,使命达成,现在送了回去,亦是毫不可惜。
吃完了这顿饭,心情舒畅,想一想,这两天一直忙得打转,今天该回房去抱抱晴晴,一尽鱼水之欢了。
谁才走进后院,在明亮的月色之下,便见到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正在翻跟斗,衣袂带风,利索极了。
“婉儿,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关卓凡看得眼花缭乱,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老爷!”婉儿攸的收住了势,把身子一翻,已是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透了口气,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是我家里的功夫,我……我拣起来练练。”
关卓凡微笑着打量着她,见她又换了一身衣服,今天穿的,却是西洋的骑装。以西洋细呢裁成的紧身上衣和马裤,配着一双精致的小牛皮靴子,面色绯红,胸膛起伏。
关卓凡不敢再盯着她看,移开了目光,一边打着哈哈往里走,一边笑道:“哈哈,好好的怎么又练起功夫来了,难不成还要去跑解马?”
“才不是。”身后婉儿的声音,清脆玲珑,“现在练一练,坐船的时候就不会晕。”
(本周四要出个短差,周六回来,那两三天大概只能保证一更,先跟大家道个歉。)
*RS
第四章 离魂症(二更)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胜保的大营。
今天战斗的结局,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在一场有代差的战争中,清军最终的败退大概是难以避免的。所不同的是,因为那一次成功的突袭,大概不至于全军覆没。
他知道,清军兵败之后,胜保本人会退居定福庄,要在那里整军,收容败兵流卒。定福庄在八里桥的西北二十余里处,关卓凡估摸着自己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便见到了庄外的军帐。
他之所以要急着赶赴这里,是因为急于要找回自己的身份。
到现在为止,他只知道自己是京营中的一名低级武官,职位是九品的外委翎长,其他的,便一概不知。而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他要找到他的同袍,想办法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另有一件听上去很古怪但却必须打听清楚的事,是自己的年龄。
到了营边,他便把今天跪在地上侯斩时,监斩官最后一次所喊的几个名字,报给了哨兵——阿尔哈图,蔡尔佳,图们。这些是与他一起冲锋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的。
败军之中,各种部队的番号繁杂,因此找人反而成了正当的理由。关卓凡的运气好,很快哨兵就带着一个人来接他了。
“关三!”出来的是那个络腮胡子的武官,略略一蹲,一把抱住了关卓凡的腰。
抱腰礼是旗人好朋友之间的一种礼节,一般是由年少者向年长者行礼。关卓凡见这个络腮胡子明显比自己的年纪大,行这个礼,当然是因为感谢今天他一嗓子喊出“不服”来,救下了众人性命的缘故。
“先到我的帐子里去坐,我已经让人去叫老蔡了!”络腮胡子携了他的手,一路把他带进了大营中的一间帐篷。帐子里却已经坐了一个人,五短身材,极是健壮,见到关卓凡,眼中放出惊喜的光来,站起身,居然就地给他请了一个安:“小关,多谢你!”
这就比抱腰礼更重了,见得感激之情尤重。关卓凡正要还礼,却被两个人拉住了。
“你这就甭客气了,我跟老阿这两条命,都是你小关赏下来的。”
这个是蔡尔佳,络腮胡子的是阿尔哈图。关卓凡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两人,问道“别的人……”
阿尔哈图的目光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一起冲的七个,活着的就剩我和老蔡,本来以为你也回不来了……”
“别说这个了,都是天数!”老蔡挥了挥手,对关卓凡笑道:“你今天是威风极了,老阿也不差,他亲手砍了一个洋兵。”
“有这样的事?恭喜阿大哥!”关卓凡心想,原来阵亡的敌军中,有一名是被老阿杀的。
“要紧的是抢了首级回来,这可是个稀罕物儿!”老蔡兴致勃勃地说,“大帅说了,要保老阿一个骁骑校,这以后在骁骑营中,可不就是咱们的正经上司了么?”说罢哈哈大笑。
关卓凡心说,原来咱们是骁骑营的。骁骑校是正六品,跟绿营里的千总大致是一个级别,若是实职,那也很值钱了。
阿尔哈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拦住话头:“可不许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来来,咱们喝酒!”说罢,从铺后掏摸出两个大的油纸包,一个葫芦,得意地笑道:“老祥记的酱牛肚,卤羊肉,不坏吧?酒是在街上的大酒缸打的烧刀子,将就喝。”
三个人在帐中喝酒吃肉,不觉都有了些酒意。
“兄弟,”阿尔哈图感慨地说,“我们原来都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啊。”
“阿大哥,这话我当不起,”关卓凡笑道,“今天也就是一时侥幸罢了。”
“老阿说的没错。”老蔡接上了话头,“小关,我一直说你人挺好,就是太过胆小窝囊,有时候么……嘿嘿,有时候还有点草包,谁料想今天见了真章儿!你跟胜大人回话,那份神气哟,我当时跪在地上想,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吧,谁知道胜大人还真吃你这套!”
关卓凡一直有个疑问,见说到这,便乘机问道:“两位大哥这么豪壮的人,怎么今天也犯了临阵返逃的军律,弄得要杀头呢?”
“我跟老蔡是吃了同一个亏。”阿尔哈图苦笑一声,摇着头说,“我们这十几匹马,是生马。头一次冲锋的时候,对面鬼子刚射了大火箭过来,这些畜生就炸了,四处乱跑。往前跑的没事,往左右跑的也没事,偏偏我们两个被一直驮到大帅跟前去了,勒都勒不住!你说,不杀我们杀谁?没地儿说理去啊。”
原来如此,关卓凡听得笑了起来。
“对了,营里的乌佐领,刚才还来问过你。”阿尔哈图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大帅是应承了你的,只要不死,给你一个翎长的实缺,我明天就带你找乌佐领办去。”
“这个……”关卓凡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这个缺,我不打算要了。”
“什么?!”老蔡惊呼一声,“你小子八成是又疯了吧?”
清朝自平洪杨的军兴以来,连年征战,以军功被保举的人极多,加上清朝有捐官的劣制,导致名器滥觞,品秩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一个官的位子,倒有三个人等着去坐。曾有大将的亲兵,积功保至三品大员,然而无官可授,只得还是继续当他的亲兵。这些事在后世,是被当做笑话来说的,但同时也说明,实缺才是最让人眼红心热的东西,因此老蔡有这样的反应,毫不奇怪。
但关卓凡也有自己的考虑。兵凶战危,高收益带来高风险,即使是七品实缺,过的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见得次次都能像今天一样死里逃生。既然是打算好好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他还是想替自己寻一条别的路,先求一个稳当,安定下来再说。
可是这些话,是没有办法跟蔡阿两人明说的。关卓凡想了想,觉得正好把自己编造的一个理由,向两人提出来。
“不瞒两位大哥说,”他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迷惘的表情,“小弟现在,除了看见两位大哥,还能记得起来,今天之前的事,却什么都忘了。”
蔡阿二人,目瞪口呆地听着关卓凡把自己失忆的经过讲了一遍,他是如何中了法国鬼子的一发炮弹,如何靠了黄骠马的遮挡才大难不死,如何晕厥于地整天不醒,如何步行半夜才打探到大营的所在,如何见到两位大哥便象见到了亲人……诸般种种。说起来,除了失忆两个字外,其他的倒是句句不假。
两人听完,又是吃惊又是感动,对望一眼,还是由老蔡先开了口。
“小关,你这是离魂症!”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老蔡,郑重其事地说,“西洋人的兵器,最是邪门,大炮一响,多少人都是失魂落魄!不过不要紧,我看你三阳俱在,神有所属,只要回家静养一段时日,丢掉的一魂,自己就能慢慢地寻回来。”
这个说法好!关卓凡心想,这样自己离开大营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了。
“关三,那你还能记起家里的事吗?”阿尔哈图为人老成些,替他想得也多些。
关卓凡摇了摇头。
“哦——”老蔡也明白过来了,他现在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就得给他补补课了。
“你和老蔡,都是镶红旗的,我是正白旗的,咱们都是好哥们儿。”阿尔哈图说道,“你家在城南的寿比胡同住,南起的第三……还是第四个院子,反正明天我送你回去。你的老爹老娘和大哥都不在了,别的……别的……家里的事,你平时跟我们说的也不多。”说到这里,阿尔哈图看了一眼老蔡,两人的脸上不免都有些尴尬惭愧之意。
关卓凡心想,看来自己穿越的这位,生前的人缘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跟老阿和老蔡也未必就是什么“好哥们儿”。他们两位现在对自己如此亲热,大抵也是因为自己今天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的缘故。
“唉,要是马额齐也在就好了,平时你跟他最好。”老蔡惋惜地说,“可惜今天第一次冲锋就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也真可怜。”
马额齐,关卓凡把这个名字记住了。
“以前的事不管怎么样,从今天起,我当两位是我哥。”关卓凡很诚恳地说,“明天我自个儿回家就行,京城就这么大,丢不了!倒是营里,有两件事拜托两位哥替我办一办,一是替我告个假,反正我现在这副样子,也打不了仗。二是乌佐领那里,替我把那个翎长的实缺辞了,我还是做我的外委翎长好了。”
同样叫做翎长,分量却大不一样。外委翎长,也叫蓝翎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