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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都站在两边,院子的中央空了出来。只见台阶下边儿,一颗孤零零、血淋淋的头颅,眼睛还睁着,嘴巴还张着。
二十几个衣衫光鲜的人物被带了进来,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妍有丑,都跪在院子中央。
地上的那颗头颅,马上就被认了出来。悲痛、惊恐、愤怒、绝望,交织在一起,这班人顿时大放悲声,有的人哭得声嘶力竭,瘫倒在地。
伊克桑背着手,目光冷如寒冰,任由下面的人哭天抢地的哀嚎。
这班人中。有四个比较特别,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大放悲声,他们不是李世忠的家人,而是——韩荣翰、高华林、罗德胜、尤先达。
如此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伊克桑向那个带队抓人的轩军军官点了点头,军官会意,掏出左轮手枪,枪口向上,扣动了扳机。
“呯!”
一声巨响,在场人等。都大吓一跳,院子里面的哭声,立即弱了下去。
那军官随即断喝一声:“够了!收声!”
哭声立止。
有的人,伏在地上。背脊不住抽动,但,不敢再哭出声来了。
伊克桑开口了,语气像结了冰一样:“我,伊克桑,他他拉氏。敕命轩军松江军团第三师师长,提督安徽军务,封一等子爵!你们可都记住了!地上的这颗头颅,是我亲手砍下来的,想报仇的,尽管来找我!”
伊克桑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整座巡抚衙门,无不凛然。
“李世忠怙恶不悛,逆迹著彰,死有余辜!”伊克桑重重地“哼”了一声,“本该查看家产,穷治党羽!”
地上跪着的人,不由自主,身子齐齐向下伏了一伏。
顿了一顿,伊克桑略略放缓了语调,说道:“不过,朝廷宽恩厚典,尔等若奉旨唯谨,李逆虽恶,罪止其身,不及妻孥;恩出格外,旧部下属,不事株连!一句话,只要晓事,我不再多杀一人!”
“若不晓事,”伊克桑狞笑一声,“我刀快不怕你脖子粗!”
“有的人,心里边儿也许正打着小九九,说不定还有想铤而走险的——很好!本人提督安徽军务,洗剿皖省逆乱,正是责无旁贷——我等着你们!”
“有人大概以为,伊某人只带了五百兵来安徽,济得甚事?嘿嘿,济不济事,试一试不就晓得了?”
“另外,告诉各位,轩军一部,驻扎镇江,一个电报打过去,坐轮船招商局的汽船,溯江而上,不过两日,即到安庆!嗯,斩两千颗人头,就足以将大清河水染红了,长江嘛,比大清河要宽阔许多,嘿嘿,这个倒是真不晓得:到底要斩多少颗人头,才能够将长江水染红?”
语气中凶狠毒辣之意,不要说跪在地上的人听了浑身颤抖,四周站立人众入耳,亦为之胆寒。
“剿洗张六的差使,没轮得上我,”伊克桑“格格”一笑,“如果安徽这边真出乱子了,嘿嘿,我这个一等子爵,大约就可以晋伯爵了!”
“明白告诉尔等!”伊克桑变了声调,脸也扬了起来,“明日开始,朝廷就要大举整顿两淮盐务!该吐出来的,给我吐出来!该放开手的,给我放开手!再不要心存侥幸!若还有不晓事的,甚或还想跟朝廷掰腕子的,我也懒得再和你们废话:前边儿有一个张六,这边儿有一个李世忠,都是顶好的榜样!”
这段话,好像……不止是说给跪在地上的人听的啊?
站在四周的人,看着地上那颗瞠目结舌的头颅,有的人心里边儿怦怦乱跳,有的人腿肚子好像就要转筋,有的人更甚,尿意大盛,几乎就要失禁。
伊克桑的语调,又微微地缓了下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李世忠是奉密谕处死的,你们谨守本分,他就不算明正典刑,台面上,可以算是‘暴毙’。皇上和皇太后恩施格外,你们可以自择一子侄,入国子监读书——嗯,听明白了吗?”
“入国子监读书”,这就算“荫生”了。不过,用老爸的人头换来的“荫生”,大清开国以来,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例?
跪地的人群中,发出了低低的、呜咽着的、参差不齐的谢恩声。
唉,这个情形,实在诡异。
伊克桑依旧紧绷着脸,但心里边儿却暗暗松了口气:咱是没念过多少书的,平日里给士兵们训话讲的都是大白话,今儿这大段大段的“台词”,一口气儿都背了下来,一个结巴也没打——我容易吗我?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今天这场大动作,伊克桑赴皖之前,关卓凡以降,轩军相关人等,早就在暗地里紧锣密鼓地筹划了。不过,伊克桑将要如何对付李世忠,在他到埠之前,安徽巡抚衙门是一丝儿风声也没有收到的。轩军那边晓得,李世忠在安庆手眼广大,连巡抚衙门里都有他的内线,砍他的头,找安徽方面帮忙,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军调处安徽情报小组,在完成“游说”英翰交出李宗绶、宋尊邦的任务后,并没有撤回北京,继续留在当地“潜伏”,只是更换了“工作对象”——李世忠。关于李世忠及其心腹的情报,基本上是这个小组提供的,包括韩荣翰、高华林、罗德胜、尤先达四个人的住处、行踪,等等。
午初一刻,李世忠一入巡抚衙门,索拿他的家人和心腹的“提标亲兵”便出动了,巡抚衙门外弛内张,李世忠彼时其实已入罗网,再不容他逸出了;午初二刻,李世忠入席,巡抚衙门立即断绝内外出入,连一只耗子也不许进出。
韩荣翰、高华林、罗德胜、尤先达四个,则早被军调处盯上了。军调处行动队已先伊克桑到达安庆,午初二刻一到,事先埋伏好的行动队立即动手,将四人一一拿下。为防韩、高、罗、尤四个啸聚反抗,行动队都带了巡抚和提督的“公事”,不过,都没真正派上用场。西洋戎装的“提督亲兵”小队随后现身,韩、高、罗、尤四个,本人也好,下属也好,没有一个敢反抗的。
如果单为杀一个李世忠,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但若求最大的震慑效力,这个鸿门大宴便必不可少:不仅要震慑李世忠的党羽——这是为免除后患;更要震慑安徽全省,乃至两江,苏北尤甚——这是为接下来的整顿盐务预热。
是的。伊克桑说“明日开始,朝廷就要大举整顿两淮盐务”,绝非虚言恫吓。
对中国的盐务——主要是两淮的盐务,做彻底的改革。是关卓凡一以贯之的理想。
这条路上,有多少荆棘坎坷,作为穿越者,关卓凡一清二楚。但是,正因为他的穿越者的身份。关卓凡同时也一清二楚:这条路,非彻彻底底走通了它不可!
这是因为,盐务于中国,实在太重要了。
重要到什么程度?
其中的两淮盐务呢?又是一个什么地位?
拿乾隆朝为例来说说吧。
彼时,两淮盐课,每年上交盐税六百万两以上,占全国盐课之六成。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清朝中央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包括三块:田赋、盐税、关税。其时,全国每年地丁收入,大约是两千六百万两。就是说。盐税占田赋的小一半,两淮盐税,又占全国盐税的大半。
盐税,只是朝廷从盐务获得收入的“正项”。除此之外,国家每有重大军事行动,或天灾年荒,或河防工需,或巡行庆典,盐商就捐输报效。留意,这些“捐输报销”。可不是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也不是想给多少,就给多少。这都是有一套“潜规则”的。你如果不给,或者给得不够数,以后就不要再吃盐商这碗饭了。
盐商“捐输报销”的数目,难以详考,但是,仅两淮盐商的报效。整个乾隆朝,通扯计算下来,就有四千万两之钜——这还是“不完全统计”的结果。
“两淮岁课,当天下租庸之半,损益盈虚,动关国计”,一字不为虚设的。
清朝盐政之盛,在乾隆朝达到顶峰;之后,和国势一起,每况愈下,到了道光朝初年,已经是一塌糊涂了。盐壅商困,私贩猖獗,纳课不前,亏空巨大,无以弥缝,基本到了“山穷水尽,不可收拾”的地步。其中,两淮盐务之不堪尤甚,几近病入膏肓了。
当时的两江总督陶澍,大举变法,改纲盐制为票盐制,似乎颇见功效,但是——
关于陶澍的变法,关卓凡有自己的看法;到底应该如何整顿盐务,关卓凡也有自己的一套章程。这些,后文会详细讲述,此时暂且按下不表。
我们先来说说关卓凡的一个穿越以前所无、穿越以后才生出来的想法。明白了他的这个想法,我们会更加了解,他何以会花偌大力气,下偌大决心,整顿中国的盐务,甚至,很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思了。
穿越以前,关卓凡认为,清末的中国,和西方的差距,是“全方位”的。这个看法并不错,但是,穿越之后,关卓凡慢慢儿发觉,这个所谓“全方位”,还是有讲究的:这个时代,中国和西方的差距,主要是在科技、制度、文化上面;但在某个方面,中国并没有被西方明显拉开距离,这,就是货币意义上的财富。
就是说,中国还是“有钱”的。
穿越之初,关卓凡苦于这样一个困境:中国要复兴,要重新崛起,要变身为近代化乃至现代化国家,就一定要先完成工业化。可是——工业化所需要的原始积累从哪里来?
原始积累这样东西,来源无非两个,一个是明火执仗,出去抢人家的;一个是关起门来,自己榨自己的。
出去抢——关卓凡在美国的时候,眼疾手快,大抢了一把,算是有了第一笔“原始积累”。可是,关卓凡晓得,这还不够用的,顶多只能算是“启动资金”。而且,这笔钱,多少算是他的“私房钱”,他得拿来“傍身”,以备不虞之需,不能够一个子儿不剩的投入到国内的工业化中。
剿捻,几百万银子的进账,小意思,湿湿碎。
打日本的时候,又狠狠抢了一把。收成嘛,当然比不得美国那次的丰硕。嗯,只好算是差强人意吧。
反正,不,够,用。
短时间内,是没有再出去抢的机会了。
其他的财源呢?
洛克菲勒、摩根、诺贝尔等,还在“培育期”,不好杀鸡取卵。
俺在美利坚的土地、房产,也是这么一回事:“镀金时代”的美利坚,房地产将会狂飙,现在远没到大量放盘的时候。
南非的金矿、钻石矿,则刚刚开始钻探。
好啦,手指头数过了,看来,只好自己榨自己了。
说到这个,关卓凡是心虚的。他没有法子像TG那样——“勒紧裤腰带”。那种干法,需要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和同样强大的掌控基层的能力,这两样金手指,关卓凡现阶段都开不出来。
还有,更重要的,关卓凡如果想玩“农业支持工业”,就得先把农民和土地从士绅手中抢过来——这就更加不是他现阶段能做、敢做、该做的事情了。
可是,我的原始积累不够啊,怎么办呢?
幸好,中国还是“有钱”的。
这个时代,贵金属的主要货币地位,尚不可动摇,虚拟财富还很有限,东西方还没有在货币财富上拉开真正的差距。中国社会各阶层,从政府到民间,拥有的数额庞大的白银,依然是财富的基岩。
这个“有钱”,也是相对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有钱”。第一次工业革命,较之后世的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毕竟还是相对原始的技术革命,资金的密集度,还远不能跟后世的那两次工业革命相提并论。
就是说,在不进行大规模财富再分配的前提下,关卓凡依然有可能筹得相当一部分工业化所需的原始积累。
那么,如何“在不进行大规模财富再分配的前提下”,将“中国社会各阶层……拥有的数额庞大的白银”,集中到自己的手里?
一个开源,一个节流。
关税、厘金,算是开源——这是直接伸手去拿;兴办电报、邮路、新式工矿,也算开源——这是用新服务、新产品,换取国人手中的白银。
节流,就是“力戒浮冒”,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