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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班留学生,学成回国以后,一个个,都是要派大用场的。”
看来,小蕊不但晓得什么是“留学生”,也晓得,“玄奘、鉴真”是什么人物。愈发奇怪了——这个丫鬟,似乎……是读过书的?
“我想,这第一批留学生里边儿,算你一个,你——愿不愿意呢?”
小蕊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困惑——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的话。
当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时候,眼睛睁大了,嘴巴也微微张开了——和白氏初初听到关卓凡打算送小芸出洋的时候仿佛,一般的“张口结舌”。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嫣然一笑,说道:“王爷在取笑奴婢呢。”
关卓凡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顿了一顿。用诚恳的语气说道:“小蕊,能派出去留学的,第一,要读过书,第二。要粗通洋文。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好找——你呢,二者兼具!还有,你是天足——”
说到这儿,关卓凡的视线,落到了小蕊的绣花鞋上。
小蕊的脸儿“刷”地就红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可是,她穿的不是裙子,而是撒脚裤,一双纤足。无处可藏,原本落落大方的一个人,转眼就变得忸怩起来,手手脚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放了。
这般娇羞可人的模样,叫关卓凡的大头、小头,一并热了起来。若不是在谈一件顶大的“正事儿”,他就要将小蕊一把揽了过来,放在腿上,除了她的绣花鞋,将她的一对玉足。拢在手中,摩挲揉搓。
可惜,可惜。
关卓凡定了定神,说道:“你说。这不是四角俱全?——也算天意!”
“可是,”小蕊的声音极低,只能勉强听清,“奴婢……算哪个牌名上的人啊?怎么敢……”
关卓凡又摆了摆手,说道:“你别说这种话。你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也算书香门第。拿你做丫鬟,本来就是委屈了你。只是你自己一意坚持,拗不过你罢了。再者说了,丫鬟又怎么样?——你是我关三的丫鬟!图林原先的出身,和你是一样的,现在呢?二品大员,身上加着骑都尉的世职!”
小蕊看着关卓凡,眼睛亮晶晶的,透射着热烈的光芒。
这个神情,和白氏就大异其趣了,关卓凡心中大定:这个事儿,十有八九能成了!
小蕊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声音还是低低的:“奴婢是女人,这个……”
关卓凡正等着这个问题呢,于是把忽悠白氏的那一套,天花乱坠地再搬弄了一次,听得小蕊一整张小脸儿都透亮了起来。
最后,关卓凡说道:“你在国外,拢共不过三年,学成归国,嗯,就做我的秘书好了。”
说到这儿,关卓凡心里,先就大大跳了一下:秘书——女秘书?
“秘……书?”小蕊不能确定这两个字的意思,试探着问。
“不是掌图书的‘秘书监’、‘秘书郎’的‘秘书’,”关卓凡微微一笑,“也不是掌机要文件的‘秘书令’、‘秘书丞’的‘秘书’——”
顿了一顿,继续说到:“也不是公使馆里‘一等秘书’、‘二等秘书’的‘秘书’,而是——”
又顿了一顿,加强了语气:“我的贴身文学侍从。”
小蕊的目光一跳。
“这个‘文学’,”关卓凡又笑了笑,“不是诗词歌赋、训诂典籍,而是案牍文件,这里边儿,除了中文,也包括洋文。”
小蕊美丽的眸子中,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跳动。
静默片刻,她垂下眼脸,轻声说道:“我是王爷的人,王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哈哈,成了。
关卓凡要小蕊参加的,自然是成年留学生计划,而不是小留学生计划。这个,可就比小芸出洋简单得多了:找一间靠谱的女校,将小蕊摆进去就好。寒暑假嘛,嗯,可以住到某位美国朋友家里。
譬如,美国的第一所女校,是1836年成立的佐治亚州女子学院,小蕊如果在这所学校读书,寒暑假住到威利。希尔家就好了。威利。希尔夫妇,一定屁颠屁颠的,把她当做公主来捧的。
如果是在美国东北一带读书,那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了。纽约、华盛顿,到处都是俺的人,甚至都不用托朋友了,山度士就可以照应。放了假,住到雅克琳和米娅那儿,也不是不可以。
小蕊侍女的身份,说了出去,自然不大好听。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她的出身其实并不算差,叫白氏认她个干妹妹,就什么都妥妥当当的了。
天大的难题,三下五除二,就叫俺就解决了,佩服一下自己先。
小芸的事儿非常遗憾,但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啊。
关卓凡原是根本没有往成年留学生中塞女学生的打算的,因为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时代,哪里找得到这样子的年轻女子——读过书,通洋文,天足,父母家人肯放手,她本人也愿意,独自一人,远赴万里异域的?
自己身边,竟然就摆着这样的一个人,却一直没有明确地意识到——惭愧,惭愧。
小蕊的来历,颇为奇特。
她是白氏和明氏从外边儿“带”回来的。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夫人救我!
那是大约四个月前的事情。
那一天,白氏和明氏两个,结伴到法源寺进香。一大早就到了宣武门外的轿子胡同,车马由胡同南口入,法源寺主持人等,已在山门外候迓了。
山门外已聚了些香客,但进了山门,偌大一个法源寺,却几不见人影,只闻木鱼课祷之声,分外清静。白氏和明氏都大奇:这法源寺地处宣武门外,不过堪堪出了内城,一向是香火极盛的,今日何以如此清净?
白氏忍不住向主持请教。原来,这法源寺上下,听说镇国夫人要来进香,分外巴结,今儿竟然关闭山门,不接待其余香客,待镇国夫人走了,再重开山门。
白氏听了,大为不安。先不说这么搞会不会予人“倚势凌人”的印象,单说这法源寺的香客之中,和自己身份仿佛的王公亲贵、文武大员的内眷,亦不在少数,万一人家今天也过来进香,不得其门而入,岂不是大大得罪人,替关卓凡惹麻烦?
于是将这个忧虑,向主持委婉地说了。那主持呵呵笑道:“夫人望安,小寺哪能这么不晓事?哪家的奶奶、太太,到小寺来进香,都要事先打招呼的——都安排好了,今儿没有别家,夫人尽管安心礼佛。”
主持口中的“奶奶、太太”,自然是王公亲贵、文武大员家的“奶奶、太太”,一般官员的内眷,不在此范畴,普通人家,就更加不必说了。
话虽然这么说,白氏心里,还是颇为不安。存了这个心思,就待不了太久,礼过佛,和明氏两个,分别拿自己的梯己,签过了功德簿。也不领斋筵了,同主持说家里边儿有事儿,就要告辞。
那主持留不住,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说道:“小僧要给两位夫人告个罪——山门外边,有一个洋和尚,同一个女孩儿,在那里拉拉扯扯,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哭哭啼啼,不晓得为了什么?香客、闲人看热闹,已经围了一大圈儿。嘿嘿,如果是别的什么人闹事,小寺自个儿就赶走了他们,可是……这里面夹着洋人……”
顿了一顿,说道:“已经报了顺天府,官差还没有到。夫人若现在离寺,走山门似颇有不便,呃。是否可以委屈两位夫人,走这个……侧门?”
走正门、侧门,倒是都无所谓,但明氏听说洋和尚欺负中国女孩子,不由激起了侠义之心,说道:“洋人也不能欺负人!姐姐,咱们出去瞅瞅!”
白氏踌躇难决,明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过是怕给他惹麻烦——照我说,做错了事才会惹麻烦。若做对了,只有好处,哪里有什么麻烦?”
这话在理——做对了,说不定就出来“关贝勒为民做主”之类的口碑了。
白氏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说道:“好,咱们就出去瞅瞅。”
那主持倒没有想到这两位如此多事,心里想,你们女人家,最好还是别去兜搭这种烂事。何苦来哉呢?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来——镇国夫人可以多事,俺不可以多事。反正,就算惹出了什么麻烦来,也不是法源寺的麻烦,镇国夫人一定要管这个闲事,不必拦着——也拦不住啊。
还没走出山门,便听到外边儿熙攘笑闹,人声鼎沸。
出了山门,果然看见门前空地,黑压压一大圈人围着,对着圈中,指指点点。
白氏、明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去,圈中一共三个人,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洋和尚,身材高大,留着一部蓬蓬松松、足有尺把长的红褐色大胡子,正在拍胸顿足,激动不已,口中叽里咕噜的,也不晓得嚷嚷些什么。
他面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梳着一条油黑发亮的大辫子,斜斜地跪坐在地上,一边儿抹眼泪,一边儿时不时回两句嘴,居然也是叽里咕噜的——说的也是洋文。
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人,一脸尴尬,搓着手,洋和尚这边儿说两句,少女那边儿说两句,尽量压低着声音——看模样像个通译。
山门大开,看热闹的人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台阶上的这群人吸引过去了:中间是两位满头珠翠、明艳照人的贵妇人,几个身披锦衣袈裟的大和尚陪着,一群青衣悍仆,前后左右拱卫,个个剽悍精练,眼神凌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人群的喧闹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变成了窃窃私语。
主持将手向白氏微微一让,拉长了调子说道:“这位是关贝勒府上的镇国夫人,嗯,下边儿那几位,因何事争吵不休,打搅佛门清净啊?”
人群里的议论声,“哗”的一下,就高了起来。
那个青衫通译,脸上先露出了惊愕的神色,紧接着,地上的少女也反应过来,她一咕噜爬起身,不顾一切地挤过围观的人群,向台阶上的白氏冲了过来。
两名护卫上前,伸手一拦,少女整个身子就扑在了护卫的手臂上,大声喊道:“夫人救我!”
白氏倒被她吓了一小跳,回过神来,吩咐道:“让她过来。”
护卫缩回手,少女往白氏面前一跪,又喊了一声:“夫人救我!”
少女虽然满面泪痕,但仔细端详,模样儿生的着实清秀,白氏、明氏两个看了,先就有了几分好感。
白氏又说道:“请那两位也过来吧。”
人群让出一条路,洋和尚和通译走上了台阶。那洋和尚已从通译嘴中知道了白氏的身份,虽然心境仍然激动,但脸上已换上了慎重的神情,右手比划了个十字,说道:“上帝保佑你,尊敬的夫人。”
这两句话,四声不正,怪里怪气,却勉强听得明白——是中国话。
一边儿是洋和尚,一边儿是土和尚,这个境况颇为怪异,白氏微觉尴尬,觑了一眼法源寺的主持,大和尚倒是满面微笑,一副夷然不以为忤的样子。
白氏放下心来,对着洋和尚微微颔首:“大师客气了。”
这个同洋和尚拉扯吵骂哭闹的女孩子,就是小蕊;这个洋和尚,乃是宣武门天主堂、俗称“南堂”的“司铎”庄汤尼。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我要带了她走
经过一番激烈的哭诉、詈骂、争吵,白氏和明氏两个,总算弄清楚了这桩公案的来龙去脉。
小蕊是安徽颍上人氏,祖上也曾进士及第,乾隆、嘉庆、道光三朝,都曾出仕。到了小蕊父亲这一代,乡试中式之后,两度会试,皆未能再进一步。不过,家中数代积有薄产,虽非大富,但衣食无忧,也就不以为甚,绝了入仕之念,安心伴着贤妻娇女,读书戏墨,倒也逍遥自在。
小蕊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亲便拿她当儿子来教。小蕊聪明灵慧,父亲不止一次宣称:小蕊如果是个男孩子,将来的功名,一定远在自己之上。
长毛乱起,一切毁于战火。小蕊一门十余口,尽皆死于乱军之中,只有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侥幸逃出生天,随着大队难民,一路向北,颠沛流离,吃了无数苦楚,最后竟然给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