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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关卓凡将眼风一扫。被他盯上的张勇,不知怎么,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做什么?”关卓凡皱起了眉头。
“老总……大人……军门……”张勇嘴里胡乱嘟囔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样子!”关卓凡小声喝道,“起来,别给我丢人!”
这里是城北的十里堡军营,步军衙门从热河回来的兵,因为都曾是端华的手下,所以要在这里做五天的整训,再进城归建。
张勇这才从地上站起来,红着脸说:“也不知怎么,看见这个珊瑚顶子,心里就慌了。”
看来官本位的崇拜,当真是浸透骨髓,连张勇这样的亡命之徒,见到自己的二品顶戴,都会吓成这样。关卓凡在心中感慨道,难怪天下的才智之士,勇武之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帽子里钻,拼了命地要谋个一官半职。
“不用急,”关卓凡笑笑,说道,“你们的顶子,也快换了。”
升了官,要办的事情很多,但第一件,是要去步军衙门参见自己的主官,新任步军统领瑞常。到了衙,还没见到瑞常,倒先碰上了昔日的老相识,步军统领衙门的右翼总兵和宁,两人见了礼,面上都有些忸怩。
一年前的关卓凡,初进步军衙门,正是向和宁报到,得了一个从六品的委署校尉。而现在,两人虽同为二品,但关卓凡所任的左翼总兵,比和宁所任的右翼总兵,地位还要高上一点,也难怪两人都会有尴尬的感觉。
好在和宁是个豪爽的性子,并不纠结,先带关卓凡看了设在东侧的左翼总兵办公衙署,再陪了他一起去见瑞常。瑞常是蒙古人,说话也不绕弯子,受了他们的礼,请起了身,就说正事。因为顾命大臣的倒台,步军衙门中原来肃顺端华一系的官员,自然要跟着落马,空出了不少要缺肥缺,需要尽快调补,才不致影响到日常的治安。
“逸轩,你是立了大功的人,身份不同。”瑞常直言。御前侍卫,内廷行走,他不能把关卓凡当作寻常总兵来看待,“你的人,这次随你立了功,当然该好好调剂调剂。不过我的夹袋里,也有几个名字,都是各方面荐来的,不得不稍稍应付一下。”
这话说得很坦率,也表达出了不见外的态度。关卓凡是个机警的人,当然没有二话:“全凭大人安排。”
“不能这么说,咱们三个商量着办,合计好了,再报给上头请旨。”
于是三个人足足花了半天时间,把各个位置上如何升迁转补,做了细细的推究。好在空出来的位置颇为不少,平衡之下,两方面都相当满意。关卓凡手下的干将,象丁世杰、张勇、穆宁、伊克桑、图林等,都得了一到三级不等的升迁,非常实惠。
“逸轩,还有一件事,”瑞常的面色,转为凝重,“肃顺已经定了大辟,明天一早,咱们要出红差,送他上菜市口。”
到底要杀人了,关卓凡心想。
杀人是刑部的事,与步军衙门无关,但沿路的警戒弹压,则是步军衙门份内的职责。肃顺上刑场的盛况,史有明载,不但万众汹涌,而且将会有许多人,于道旁向囚车内“争掷瓦砾鸡蛋”。关卓凡却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落魄的旗人,并非为了什么忠君爱国,而不过是因为肃顺曾经奏减八旗钱粮,现在跑来一泄私怨罢了,行径甚是卑污不堪。
他打心底里不想见到这样的场面,因此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小弟新任,这样的大事,一时怕应付不来,明天的差使,我想偏劳和大哥走这一趟。”
话说得在情理之中,瑞常点点头,和宁自然也是一诺无辞。
到了第二天晌午,安德海却派人来联络了关卓凡,说是在正元楼的门口候着他,要请他吃饭。这个约,自然要赴,等关卓凡到了酒楼,安德海一见他,叫了声“关大哥”,便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让进里面。
外官结交太监,是大干禁例的事,但关卓凡与安德海的相识,却是这次政变成功的关键,因此不仅无罪,还变成有功。可是象安德海这样,毫不避忌,公然拉着一个二品大员在酒楼中过堂穿厅,就不免引人侧目了。
关卓凡心说,我得当心点,将来别被这个不知起倒的家伙给害进去。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凉帽上嵌着一支簇新的蓝翎,知道他也受了封赏,于是一进包厢,就抱拳笑道:“安二爷,大喜啊,这支蓝翎,真正威风!”
宫里的总管太监是四品,而一个蓝翎太监,不过是六品的身份。但新立了大功的安德海,此时是西太后所居的长春宫的首领太监,在整个宫内,已是一等一的红人,连总管太监也要让他三分,现在被关卓凡这一夸,更是得意非常,笑着说:“我的富贵,虽说是太后赏的,但说到底,还是从关大哥身上来的。今儿个肃顺杀头,主子高兴,我也得了半天假,要请你好好喝一顿。”
等到菜上来,喝到面憨耳热,两个人不免谈起过去在热河的种种往事。说到顾命大臣的跋扈,安德海自然是破口大骂。
“关大哥,有一段儿你大约还不知道。当初在宫内,太后召见议政王,杜翰居然就敢拦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年轻叔嫂,要避避嫌疑”,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他放屁!”关卓凡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混账王八蛋!年轻叔嫂,又要避什么嫌疑了?杜翰这人,坏透了,真正该杀!”
慈禧太后对杜翰衔恨极深,安德海是知道的。关卓凡这样的表态,被安德海视作对太后的忠心,于是在第二天慈禧膳后遛弯的时候,添油加醋,说给她听。
慈禧听了,也深自欣慰。只是论起杜翰的原话,说年轻叔嫂之间,要避嫌疑,其实本身并没有错,不可问的是他话外的用心。因此她对关卓凡听了这句话之后,何以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大惑不解。
慈禧自然再也想不到,关卓凡大怒的原因,乃是因为他自己马上就要回家,而家里正有两个嫂子,是急着要去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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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床上的军法 (二更)
肃顺一死,这一起大案子才告定局。许多热河的轶闻,回銮的秘辛,便逐渐在市井坊间流传开来。不论是酒楼茶肆,还是高宅小院,到处都在谈论这起天字第一号的大官司。除了两宫太后和恭王之外,被人提起最多的,便是关卓凡的名字。
这也难怪,百姓们对动武的事情,总是最感兴趣。而这次政变中,不论是劫驾护驾,还是密云城中的惊魂一夜,只要是兵戈相见的时候,都有关卓凡的身影,特别是御驾之前阵斩勒保的一节,迹近传奇,果然被拿来与马岱斩杀魏延的典故相提并论。有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便断言,这位新封了御前侍卫的少年新贵,前途不可限量。
满街都传的沸沸扬扬,关家大宅内的人,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几个男仆,以一名叫做张顺的为首,每天都要出门打听,再将听回来的街谈巷议,还有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逐一向太太报告,每当这时候,丫鬟妈子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在一起听得入神。而图伯听说这位少爷已经升了二品的左翼总兵,眼见关家的中兴指日可待,老泪纵横之余,连连感慨,说这必是老爷的在天之灵,暗中佑护。
关卓凡在十里堡整训部队,一直没有回家,但盈门的贺客,已经络绎不绝——军营踏不进去,家宅但来无妨,至少先留下几句话,一份礼,作为日后相见的铺垫。来的人,都由图伯接待,大多数人不但言语上很客气,而且简直就是执礼甚恭,让原来只伺候过五品老爷的图伯,受宠若惊。
白氏和明氏知道这样的情形,惊喜之余,又有些犯愁。愁的是等到关卓凡回来,不知该拿什么样的礼仪来迎接他。
“他做了那么大的官,是不是得给他跪下啊?”明氏嘀咕道。
“不能吧?”白氏心里也没底,惴惴地说,“哪有嫂子给小叔子下跪的道理?”
于是叫了图伯来,偷偷向他请教。图伯却也犯了难,心说,你们俩是拿嫂子的身份来接他啊,还是拿妻妾的身份来接他啊?这样的事没遇到过,想来想去,只得让她们行个蹲礼,含含糊糊地混过去好了。
在这样亦喜亦忧的心情中,没有等来关卓凡,却把图林等回来了。身为关卓凡亲兵队长的图林,已经赏了从六品,委署校尉的衔,身后跟着三名亲兵,带马进了外院,见到老爹,先跪下磕了一个头,才起来说话。
这一回,图伯看着身穿六品服色的儿子,不敢打了,讷讷地站在一旁问道:“怎么还带了人回来?”
“下警戒!”图林正色说道,“爷晚上回家。”
这一下把宅中弄得大乱。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听到他真要回来了,不但白氏和明氏紧张,就连下人们,也都没来由的惶惶不安,生怕哪里没收拾好,惹这位新任的“军门”发了脾气。于是鸡飞狗跳地,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除了准备晚上的酒席,还把整个宅子都再做一遍打扫,几乎到了纤尘不染的地步。
到了薄暮时分,便听到马蹄声响,关卓凡到了。他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在门口请安的亲兵,由图伯陪着,大步走进了关家大宅的院门。先把门内跪地迎接的仆人们叫起来,再抬头张望,见院子里张灯结彩,于是笑着对图伯说:“弄得跟过大节似的,这么喜庆。”
“爷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图伯认真地说,陪着他走进正院。
进了正院,亦是灯火通明,几个丫头老妈子跪了一地,但关卓凡的眼光,却只落在并排站在院中的那一双丽人身上。
白氏为了他的回来,刻意修饰,此时一身盛装,经暮暑的余温一蒸,脸上挂了细细的汗珠,愈发显得粉腻脂香,分外娇艳。而明氏虽已出了热孝,但三年之期到底未满,不便做太过艳丽的打扮,好在本也没想着与白氏争胜,因此只是极薄的施了一层脂粉,明眸皓齿,也自标致动人。
白氏与关卓凡小半年没有见面,此刻这个冤家却忽然已在眼前,身穿五爪九蟒袍服,胸前一块狮子方补,头上的起花珊瑚顶戴,洁白耀眼。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说好的行礼,全然忘到了脑后,眼眶却先红了。白氏没动,明氏自然也不能动,两位少妇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这个官居二品的“小叔子”,不知说什么好。
“给两位嫂子请安!”关卓凡笑嘻嘻地说罢,马蹄袖啪啪两甩,一个千儿打在地上。
*
长夜觉迟,**恨短,不知哪里传来第一声鸡鸣,白氏便醒了,略动一动,觉得百骸无力,躺在枕上想,这都是被他害的。
她嫁进关家之时,卓仁已是病体,仅有的三四回床笫之事,她也只是默默承受,尽人妻之责罢了。直到半年前的那一夜,关卓凡以红烛高照,要了她的身子,彻夜求欢,她才始知闺房之乐,竟可以一乐如斯。
昨天晚上是几回呢?白氏红着脸想了想,好像是折腾了三回,才算放过自己。她转过脸去,借着朦朦胧胧的天光,看着仍在熟睡的关卓凡,恬静的样子,象个大男孩一般,心中不由爱怜横溢,很想在他的脸上,轻轻一亲。
然而还是忍住了,为的是怕惊醒了他,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羞人样子。
白氏用极轻的动作,慢慢移开了关卓凡那只靠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悄悄支起身子,向外挪去。等挪到了床边,才跪着身子,拿眼光在床上搜寻自己的小衣——昨天晚上,被这个家伙一通乱扯,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咄!往哪里跑?”关卓凡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轻声喝道。
白氏被他这一声,唬的骨软筋酥,几乎跌到床下去。等到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春光尽泄,羞得连忙把双手护住**,却忘了那一双淑乳,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