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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时,门外骤然响起叩门声,声音在寂静屋内竟好似惊雷一般。
展昭浑身一震,蓦然放开金虔手腕,起身后撤一步,慌忙环顾四周,忽然一挺身,飞身翻上了屋梁,便没了声息。
屋内一片死寂。
金虔仰头望着屋梁无言半晌,直到门外继续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才叹了口气前去开门。
现在可以肯定这猫儿绝对是喝醉了!
否则光明磊落的御猫大人怎会做出这等翻房梁的糗事。
话说回来,今儿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候来串门?猫儿也就罢了,这个没有常识半夜敲门的定然不是什么好鸟!
可一开门,金虔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推论。
门外之人,颀长身形,一身儒衫,双眸清亮,绝对是奉公守法居家好人不二人选。
“颜兄?!”金虔一愣。
颜查散微微一笑:“金兄可是已经歇息?”
喂喂,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
“还没……”
“颜某可否入内一坐?”
台词果然很熟。
“请吧……”
待金虔在颜查散对面坐好,不禁又神经紧张将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不放心道:“颜兄今晚没喝酒吧?”
颜查散一愣:“颜某从不饮酒。”随后了然,“金兄是听说白少侠请了展大人和梅少侠去喝酒,以为颜某也去了,所以才有所一问吧。”
金虔咬牙:好你个白耗子,原来是你干得好事!
“那不知颜兄深夜前来,有何要事?”金虔顺了顺气问道。
“深夜叨扰,自是有要事相告。”颜查散正色道,“颜某是受人之托,为金兄送信的。”
“诶?”
只见颜查散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金虔道:“金兄一看便知。”
金虔抽出信纸打开一看,顿时七窍生烟:
信纸有两张:
第一张,字迹端正,力透纸背,显然是大师父医仙所书。
乖乖徒儿如晤:
黄干此人,嫉贤妒能,此去汴京,定会独占首功,若所料不错,怕还会诬陷乖乖徒儿与那展昭。
黄干所取解药,其中未加药引,太后服下,定会昏迷不醒,无药可治,唯有为师教徒儿的法子可治。
待太后毒入骨髓之时,若是徒儿安好,展昭尚存,有徒儿血引、展昭真气相助,针术相辅,太后定可无恙。
到时,无论黄干如何狡辩,也难脱其罪。
此信交予颜家小哥转交,为师信徒儿定会化险为夷。
师:医仙
第二张,字迹狂草不羁,自是二师父毒圣所写,整张纸上仅有一句话:
敢抢我徒儿的功劳,找死!
师:毒圣
果然是这两个师父搞得鬼!
金虔趴在桌上几乎全身脱力。
“金兄的二位师父果然料事如神,若不是两位前辈早有安排,换了解药,金兄和展大人怕是难逃此劫。”颜查散一脸敬色道。
金虔抬眼,小心翼翼问道:“颜兄可是已经知道咱的身份?”
颜查散一笑:“二位前辈临行交予此信之时,已经告知颜某,金兄放心,颜某定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将金兄身份外泄。”
“多谢颜兄。”金虔抱拳,想了想又道,“那堂上榆林村一众村民所言……”
“自是颜某告知,那几日所有乡亲都毫无意识,事实到底如何,也只能听颜某和小弟转述了。”
果然是这对兄弟联合众村民改串的证词。
“……那一枝梅为何又会与你们一同前来?”
颜查散叹了口气:“这还多亏二位前辈高瞻远瞩,又救了榆林村众人一次。”
“此话怎讲?”金虔一愣。
“展大人、金兄和白少侠走后不过半日,梅兄便匆匆赶回,说二位前辈怕有人加害村民令我等立即离开榆林村避难,结果正如二位前辈所料,我们前脚刚刚离开,便有杀手前来灭口,多亏了梅兄武艺高超智谋超群,一路护送,我等才逃出一命。加之二位前辈也有所交待,若当真有杀手来袭,定是开封送药之事有变,令我等立即启程前往开封为证。”说到这,颜查散喘了口气,“幸好赶得及,否则颜查散一生不得心安。”
“原来是这样。”金虔听到此处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对那一枝梅的铁公鸡行径宽容了几分。
二位师父果然高瞻远瞩,启用了一枝梅这位江湖逃跑成功率最高之人前来助阵,若是江湖上其他的阿猫阿狗前来,怕还没有这个本事将一众村民平安送达。
“那堂上你和小逸说什么黄干内功不济是否也是二位师父的意思?”金虔又突然想起颜查散和小逸在堂上那番一唱一和的精彩表演,问道。
颜查散勾唇一笑:“那是颜某路上临时想出的。”
“诶?!”金虔惊异。
“颜某一路之上无事可做,便常常想,若自己是那黄干,罪行败露之后该如何狡辩脱罪,这才想起那解药乃是由展大人之手交予黄干,若是黄干一口咬定是展大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展大人定是百口莫辩,所以便想出了内功不济一说。”
金虔目瞪口呆,定定盯着颜查散许久,直盯得对面之人脸皮微微泛红,才深有感触道出一句:“颜兄,你与公孙先生定有不少共同语言!”
这、这简直就是隐藏的腹黑属性啊!
“共同语言?”
“就是知己、知音、相逢恨晚的意思!”
颜查散敛目思索片刻,露出了然之色,笑道:“金兄言辞玄妙,果真奇人。”
“颜兄客气……”
颜查散摇头:“颜某并非说客气话。颜某一直以为,虽然此次九死一生凶险异常,但却能遇到金兄,实乃颜某一生幸事!”
金虔突然一个激灵,只觉背后一股寒气蔓延,寒气的源头似乎是房梁之上。
“颜兄过誉了,金虔实在愧不敢当。”金虔忙抱拳推辞道。
虽不明那猫儿为何莫名散发寒气?但……醉酒的人哪有常理可言!
颜查散也同时抱拳:“金兄小小年纪,但心思细腻,行事虽不拘一格,但绝不乏磊落本性,实乃少年英雄,且言谈之间,平易近人,令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
啧!寒气好似突然加重了!!
“那、那个,颜兄……”金虔惨白着脸道。
“啊!是颜某唐突了。”颜查散双颊一红,垂首道,“颜某只是因为这几日心中郁结,无人可诉,面对金兄一时说多了,还望金兄莫怪。”
“不怪、不怪!”金虔忙道:“不知颜兄为何事郁郁寡欢?”
赶紧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颜查散长叹一口气,望了金虔一眼,犹豫半天才道:“小逸好似打算拜一枝梅为师……”
“什么?!”金虔大惊。
喂喂,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这几日,小逸总是望着窗口发呆,就和一年前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偷盗之术之时一摸一样。”
“等等,什么一年前?”
“一年前,小逸出门整日未归,回来后就常常一个人练习一种诡异的身法和绳索卷旋之术,后来家中就常常莫名多出一些米面菜油,经颜某多方打探,原来竟是小逸从一家欺行霸市的米行偷出来的。唉!颜家虽然家境贫寒,但绝对是家世清白,如今竟出了个偷儿,这让颜某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泉下父母?!所以颜某对小逸的严加斥责,这才断了他做偷儿的念头,直到遇到二位前辈……”
说到这,颜查散不由摇了摇头,“自从见了一枝梅路上击退杀手之后,小逸就常常一副若有所思模样,颜某怕他是见了一枝梅的身手本事,所以又兴起了做偷儿的念头……”
“这……”金虔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安慰眼前这位怀有“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兄长。
“金兄!”颜查散突然身形凑前,双眸闪闪望向金虔,“小逸与金兄甚为投缘,不如请金兄去劝劝小逸,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诶?!咱?!”金虔惊诧莫名,“这怕是不妥吧……”
“就算颜某求你!”
“这……那……”
“金兄……”
“咚咚!”
就在金虔推脱无能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第三次响起了敲门声,不同的是,这次还附带了招呼:
“金虔,还没睡吧!开门!”
“是小逸!”颜查散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满屋乱转,“若是让小逸知道我来此求金兄劝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立即去拜一枝梅为师?这、这这,不能让小逸知道我在这!”
说到这,颜查散双眸一亮,直奔床边衣柜,一拉柜门猫腰躲了进去,身手颇为矫健。
“……”
这算怎么回事儿?
金虔默然瞪着衣柜半晌,又抬头瞅了一眼房梁,无精打采走到门前拉开门闩。
“怎么这么慢?!”小逸嘟嘟囔囔走到桌边坐下,十分熟络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喊得我嘴都干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金虔也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位面谈者了,咱还真需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小逸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不晚我还不来了呢!金虔,你嘴上功夫厉害,不如教教我如何说服人?”
“诶?”
“我想拜一枝梅为师,做一个闻名天下的大盗,就怕哥哥不答应,你教我,该怎么说哥哥才不会反对?”
“咚”金虔脑门磕在了桌边上。
同时,衣柜里也传出“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小逸皱眉。
“没、没什么,可能是老鼠。”金虔忙摆手道,“你刚刚说要拜一枝梅为师?为何?”
小逸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自然是要做天下第一的大盗!”
“咳咳,小逸,大盗似乎是作奸犯科之徒,没什么好下场的!”
“你懂什么?!”小逸一挺身,“我要做的是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义盗!”
金虔再接再厉:“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可以去做官……”
小逸顿时蔫了下来:“我可不是念书的料,那些之乎者也一个字也记不住,可不比哥哥只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的本事,若说颜家能当官的,定是哥哥了!”
说到这,小逸又突然来了精神,“不过,并非只有当官才能帮百姓做事!你看这次,医仙毒圣两个怪老头,还有一枝梅、白玉堂,不都是江湖人?!还有展大哥和金虔你,虽然身在官府,可真论起来,也是半个江湖人!可再看那个什么黄干,虽然官居高位,但简直就是个杂碎!”
“这个……所言有理……”金虔立场开始动摇。
“能否为百姓做事,做不做官没关系,是不是盗贼也没关系,仅是真心为之、问心无愧、唯心而已!”小逸一脸慷慨做了总结性陈词。
“说得好!”金虔几乎拍手欢呼。
衣柜里又传来“咚”的一声。
两人同时望向频频发出异声的衣柜。
“你这的老鼠可够大的!”小逸一皱眉,起身朝衣柜走去,“这么大的老鼠,晚上闹起来怎么睡啊?我帮你捉出来!”
“诶!!不、不用了!”金虔赶忙冲过去,堵在小逸身前。
“怎么?瞧不起我?”小逸挽起袖子,“别看我个子没你高,可若说抓耗子,在我们村我可是第一好手。”
“真、真的不用了!”金虔死死挡在衣柜门前,拼命摇头道。
“不用担心,这耗子我一定手到擒来!”
“真、真的不用了……”
“咚咚”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小逸惊得跳起身:“这么晚了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哥吧?!对了,白天好似听他说要来给你送什么信的!啊呀,若是让他看见我在你这,一定会猜到我是来干什么的!糟了!糟了!我赶紧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让我哥看见!”
说到这,小逸一扫死死护住衣柜决不妥协状的金虔,目光一瞥,突然就地卧倒,一个滚身,躲到了床底下。
“……”
金虔默然望着床铺半晌,又看了一眼衣柜,最后望了一眼房梁,十分淡定的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一抹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在一眨眼,屋中已经多了一位自斟自饮茶水,悠然自得,头顶一撮银毛的天下第一神偷。
金虔默然关好房门,走到一枝梅对面坐好,等候这位不请自来的家伙说话。
“金兄,一个人啊。”一枝梅懒懒道。
金虔抽了抽脸皮。
一个人?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梅兄这么晚有事吗?”
“无事、无事,只是到你这寻个清静。”一枝梅道。
“诶?”
“白兄今日也不知是为何,非要拉着在下和展大人喝酒,这一喝就喝了八九坛的上好女儿红,展大人倒是聪明,自己先寻个借口遁走,害得白兄又拉着在下喝了三坛,在下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趁白兄如厕之时溜走,想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