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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身子微僵,心底忽地有冷意渗出,司徒锦不由紧蹙眉头成川。这股莫名的情绪,看来贾赦的性情还隐隐的在此身体中。口中一声微叹,声音几不可闻的替贾赦感慨了一番,而后司徒锦唇边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有些事情太过当想然,而且贾母这控制欲比他当皇帝的还强!
正在诉说如何如何“一见女子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的贾宝玉忽地瞥见“贾赦”冷冰冰的眸子,直撞上如锋锐宝剑一般锐利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颤。
“贾宝玉。”司徒锦嘴角笑意弯弯,似讥似讽,双手曲起敲敲桌案,“你厌恶国贼蠢蠹,那我这个国贼蠢蠹便如你之愿!来人,扒了他的锦绣外衣,穿上粗布麻衣,送到城郊当个清清白白的庄稼人!”
“大伯,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厌恶为官做宰,就勿要借荣国府的名号!当个普普通通农村刨土的。”边说挥手示意暗卫将人捂嘴带下。
“不要过来,老祖宗……呜呜……”
“去找个模样差不多的,让人装病!”司徒锦眼眸划过一道冰冷。反正他这个蠢蠹做不到跟人同处一室。没因这话了结贾宝玉的性命,已算法外开恩。
处理完贾宝玉,司徒锦见了见四个女孩,说了几句勉力了一番林黛玉,而后看着三女孩,头一件事便是给人改名。谁家排序乱来的,嫡长都从个偏支女儿。而且,女子闺名都传到外人口中,供人点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司徒锦看不规矩之处,改改改。反正,他是一家之主,继承人,底气十足;另一边,贾赦学规矩装皇帝,还没等人出师,各种私下求见络绎不绝。
先推掉后宫众位嫔妃的求见,能看不能吃,连牵个小手的权利都没有,绝对是受虐。
各种心腹大臣的求见,奏折留下,人走。
至于皇子的求见,通通都不见,免得见一个,一大串说偏心。
“哎……大老爷我现在该去怡红楼听戏了。”贾赦一手托腮,默默的看着沙漏,无限的眷恋以往悠哉的小日子。
“皇上,您今日的字还未练完!”看人在发呆消磨时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戴权一板一眼的提醒道。
贾赦回眸斜睨了一眼戴权,双手扶脸,“老内相啊,咱们好歹也算熟人了,聊个天,要不然我憋坏了怎么办啊?”
“皇上,您要奴才说老国公的旧闻鼓励您奋发向上?”他跟贾赦唯一有交情的就是其父祖了。
“我祖父的都能倒背如流的,父亲的也……”每一次他若是哪里惹到老太太不开心了,老太太就会说你爹当年如何如何,听得他都心里腻歪了!贾赦扰扰头,嘿嘿的傻笑了一声,特意翘首左右转了一圈,压低了声响,一副我们说秘密的姿势,“你跟他很长时间吧~~不如说说他当年被我岳父罚抄写,我大舅子有没有狠狠的嘲讽他!”一想起当年他小舅子当庭啪啪打皇帝脸,说“毛躁之君,不可谋也,张家后裔,此后绝不跨朝堂一步!”
那气势,他十分的佩服羡慕,虽然人说完话之后拍拍屁股潇潇洒洒的走了。留下他一个战战兢兢的夹着尾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女婿好歹也算半子。皇帝万一欺负不过本尊,暗搓搓的收拾他怎么办?
戴权立得依旧笔直,听见这话,眼里不禁冷了又冷闪过惊愕神色,默默的瞅了一眼在异想天开的贾赦,微微挥动拂尘,淡淡的开口,重复,“皇上,您的字还未练完,将军晚上要来检查的。”
“内相,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塞银子了!”贾赦头朝另外一边一侧,埋在御案上,愤愤威胁道:“每次都说他,我祖母跟我说过狼来了,有些东西玩三遍,就不灵了。这皇帝说检查也就吓唬吓唬人……”
司徒锦刚出密室门,来到书房,就听贾赦在大放厥词。
“所以说啊,内相,别这么严肃嘛,笑……”贾赦回头,立马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往后跌去。
司徒锦懒得跟人计较,拿起奏折开始批阅。
巡盐御史林如海跪奏,今冬私盐贩卖猖獗,百姓驱利获益……
礼部尚书唐卫奏球,今科举子士气浮躁,追名逐利之辈甚多,诸位皇子过于礼贤下士。
吏部侍郎……
原以为三人监政,阁老票拟,好歹能互相权衡一下,但是似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闹得愈发不可开交,当他死了一样!
司徒锦批阅奏折眉头蹙得愈发紧,面色也暗了一寸。
看着人眉头拧了起来,贾赦心里悠悠一颤,默默的回想了一番,这奏折他拿来的时候瞥过一眼,无非就是互相告状嘛~诸如:父皇,你到底信不信我,我是你的儿子啊!你宝贝的儿子啊!!某某兄╱弟,居然敢欺负我,儿臣不依啦~~尤其是密信,都是这样开头的--皇上皇上,我历经千难万险,发现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秘密,我跟你说他居然有贪污。
正想着,忽地看见司徒锦的手略动了一动,从案上翻出一奏折,脸上神色也变了变,道:“史家保龄侯上奏-”故意停顿,看了一眼贾赦。
贾赦不解。
目光在人身上慢慢晃了一圈,将目光挪到奏折上,司徒锦眸子一闪,嘴唇一动,道:“私下预备换欠款三十万两。”
☆、 第19章 欠款(上)
“还欠款?!”
贾赦一愣,看了一眼乾锦帝,才猛然想到人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勋贵欠款大都是因太!祖皇帝仿舜巡之事,众臣接驾把银子花的跟流水一般,然后“哭穷”向国库掏银子,以表示自己真身家清白,没怎么贪污,更是亏空了!其实吧,接驾皇帝,勋贵都是私下里赚得泼盆满贯。而且,原始的开国勋贵乃是论功封爵。论的自然是战功,战功多也意味人攻城掠地抢到的财物多!
发的战争财起家,这家底厚的流油,但也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大都琢磨着广置业让家产由暗转明。反正,其他家他不知道内里,就是贾家,他祖母在世之时,家业明面上完全清清白白,联合隔房宗妇,发展祭田,族学,而后他坐山吃空也能几辈子衣食无忧(当然这要建立在贾家上下不贪污一针一线,尤其是当家主母没弄私房钱的情况下)。不过,看着司徒锦手握奏折,脸色越来越冷,很识相的闭嘴。
上面那位爷,也南巡过,两次,甄家接驾。因奉圣夫人而新荣暴发之贵狠狠地展现过甄家的巨富。【别讲银子成了粪土,凭是世上有的,没有不是堆山积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立压了当年太!祖出巡。
一时静谧,偌大的承清宫,恍若无人,唯有夜风吹拂,烛光摇曳映着地上斑驳的人影。
“赦儿,日后若是皇帝说起还款一事,你要偷偷私下归还,但不能一股脑儿全还了!还一半,还要弄出砸锅卖铁的模样,剩下的分期还款,最好还要加上利息,这般一来,皇帝心里总会还记得你,咱们不求高调,平平稳稳的渡过贾家改门换户的年代!”
耳边忽地回想起老妇人语重心长的话语,司徒锦眉目一挑,单手扶额。
有了贾赦的记忆,纵然贾赦不理事,但臣子间的猫腻也看得多。君臣思维的对换,给了他不同的人生体验。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气,拼命的安慰自己:无关对错,只是君臣立场不同!但无疑,作为被欺骗的人,他忍受不了。
眸光不其然的瞥见御案上的奏折,都是党派互构陷:勋贵,朝臣,子嗣,如今都是一团乱麻。
盐政,士子南北之争,金陵世家……这火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在江南熊熊燃烧了。
政务失去掌控的感觉。
眼眸紧紧一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司徒锦眼眸狠戾一闪而过,而后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缩在擎天柱子后面的贾赦,眸子里有火苗跳跃,不如火上浇油一把!
贾赦眼皮莫名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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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泰宁帝在御医再三确诊下,拿到了龙体安康痊愈诊断书。
于是,众位朝臣闻风跪奏皇帝上朝,三王自叹愧对父皇隆恩,而后请皇帝亲政。
泰宁帝默默的表扬了三个儿子,又高度赞扬了一番朝臣,两日之后,正好乃是十五朝会,皇帝龙辇缓步来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贾赦经过没日没夜的紧急加训,仪态已勉强合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戴权上前一步,一挥拂尘,尖锐的调子立即飘扬在殿中。
“臣,有本要奏……”话语落下,当即便有阁老大学士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何解决,一一道来。
贾赦坐在上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真皇帝下面站着呢。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细细品着,莫了还幽幽打量着戴权,拖着下巴蹙眉思索,不知道能不能让人上些瓜子点心。
茶喝太多,没味了!
约莫平常的政务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各方有所争议,也就是有利可寻,有权可夺得事情,瞬间朝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皇上,臣私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科举选士乃是国之大事,但是也断没有因这一届便兴建考舍,众人都是如此九日过来,怎么轮到他们就万般身娇肉贵?况且,国库空虚……”
闻言,贾赦眼眸闪过亮光,而后逡巡了一圈朝臣,重点打量了一眼司徒锦。看人面色如冰,眼眸如刃,就知道被气得不轻,该他出场了!于是放下茶盏,清清嗓子,轻摆一下袖子,偷偷整整衣冠。
他赦大老爷其他不会,但好歹也是梨园常客,演戏难不倒他。
抬手打个响指,锣鼓响起!
没有配乐,不怕。
贾赦靠上蓥金御案,从桌上抽出几封折子,咻咻瞄准,往前砸去。
帝王特权,想砸就砸,就是这么任性。
那些折子哗啦啦的落地,歪歪扭扭的横躺在地,发出啪的响动,把众臣吓的一愣。
贾赦强撑着一股怒气,僵着脸,一字一顿扬长声调,“诸位大人拳拳爱民之心,到真让朕佩服的五体投地。历届士子……”边说,眉目一挑,露出凌厉的刀芒冷冷的斜睨了一眼五皇子。
心里不由感慨,这娃好歹想出一条不着痕迹获得士林好感度的法子……修葺考舍!却被他无良爹用来成为勋贵还款的导火线。
真是深表同情,深表遗憾!
“真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贾赦冷哼一声,“国库的钱,乃是民生之用,备百姓过冬之款,任何人都动不得!不过……”下巴扬起,贾赦目光移到桂勋所在之地,眼眸闪了闪,露出一丝“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叹,“朕隐隐还记得几月前户部侍郎提过国库之中有众多的欠款,户部尚书,还了多少了?”
话音刚落,满殿静谧,勋贵甚至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谁也没有想到泰宁帝会忽地当庭提出归款一事!毕竟泰宁帝对老臣桂勋一向恩厚有加。就算之前有户部人员提起此事,但不亚于泥牛入海,毫无后续。
殿上满满当当乌压压一片站着朝臣们,人人神色均是诡异万分,无数双眼睛都偷偷朝殿中的皇帝探去,心里各种琢磨。
人生头一次迎来万众瞩目的光线,贾赦微不可查的有些发怂,手缩进宫袖中,眼眸微垂,想要避开众人视线的打探。
司徒锦眼皮莫名的跳一下,抬眼,虽离中极之位稍远,但是心里闷哼一声,不用想也知晓贾赦的心理,眉头不禁一皱,出列,躬身道:“皇上,”
不急不缓的,不咸不淡的一声,恍若浮萍定根,溺水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贾赦缩进宫袖的手微微一动,握拳!眼眸一眯,手指轻敲案沿,学着泰宁帝的习惯性动作,发出嗡嗡的响动,深呼吸一口气,挑眉道:“贾爱卿,有何所奏?”
“臣忝居一等神威将军多年,毫无建树,于国于家无望!”司徒锦出列,躬身,缓缓道来,先前皇帝念旧寻老臣后裔说话不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于是砸锅卖铁也要还了欠款!
看着说到激动处,下跪匍匐在地,深切陈述自己干的不靠谱事情,贾赦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不禁咬牙道:“贾卿家,你的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之心,朕感受到了,朕还记得当年老国公之飒爽英姿,豪气……”他有这么无能吗?什么马棚将军诨号,都是嫉妒他,都是!
朝臣略微眉头一簇看着“贾赦”感激涕零的模样,而后听帝王回忆往昔,心理默默一松。泰宁帝还是优厚老臣桂勋的,之前每提起归还,可真还款又有几人?!
于是不少勋贵出列,开始哀声陈说想当年,重点表明家中没有余粮一事。
贾赦不由眯了眯眼睛,挥挥手,当即戴权便恭恭敬敬的呈上紫檀木盒。
手指轻敲着木盒,里面厚厚一叠勋贵朝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