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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广东急忙过去,遮住了他的班长的视线。
班长也上前了,想要看清点儿什么。
里面确实有人。残断的石灰墙壁勉强支着塌下来的屋顶,一张小小的破旧的床铺,上面坐着个不到三十岁的妇女,靠在墙上,她的怀里有两个很小的婴儿。女人的眼睑垂着,显然是睡着了,两个婴儿的身子被几层被单盖住,只露出个脑袋来,大而明亮的眸子惊恐地看着那三束黯淡的手电光和那三个的黑影。四周有墙和塌下来的屋顶,又被大雪密封,坍塌的房子宛然一个不透风的温室,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却并不感到寒冷。
喊醒她。班长说。
彪子随即推了推那个女人。
女人醒了,随即惊了一惊,但她很快明白,这些人是来救她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广东问道。
房子塌了。女人答道。
我看见了,你为什么不喊救命?小广东说。
喊了,喊了很久,没人应。女人说,
那你就准备在这等死么?小广东接着问。
我也没什么办法,但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和我的孩子。
还有其他人么?
没了,孩子他爹是个电工,半个月没回家了。
小广东还想接着问下去,但他的班长抢先对那个女人说:“你的预感很准确,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走吧,女同志,这堵破墙可不比解放军更值得相信,它可随时会背叛你的。”
嗯,什么?女人问道。
班长,你莫跟她掉书袋了。”小广东笑道,又对那女人说:“我们班长是讲,这儿很危险,房子随时会完全倒掉的,咱们还是出去吧。”
哦。那个女人笑了。
这也算是掉书袋么?班长嘟哝着,脱下外衣给那个女人披上。小广东和彪子,各拿被单包住了孩子,一人一个,抱起来。就这样,三母子被三个士兵救了。
出来以后,围观的人感到一丝意外,纷纷议论起来。
乡长开始夸起兵们的英勇。
白羽珍抢先去抱过了一个孩子逗着。
然而两个孩子一齐哭了。
怎么了?小广东惊问道。
噢,噢,我可没惹他们。白羽珍有点儿慌张了。
他们饿了。那个母亲说。
有吃的吗?彪子问他的战友们。
喏。一个士兵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一个馒头。
彪子接过馒头递给那个母亲,女人将馒头掰成两半,分别给了两个孩子。孩子的确是饿了,接过馒头便停止了哭泣,大口啃起来。他们已经不再恐惧,或者说好奇来得比恐惧更为浓烈,好奇常常表现为一种勇气,他们吃着,一边又打量起士兵左臂上的黑色羽毛。
她自己不要吃么?小广东问。
她不饿?一个士兵说。
因为她是阿妈。还有馒头么?班长这样说。
士兵们纷纷解开自己的行囊。
班长,快看!陆班长来了!一个士兵突然喊道。
人们朝他指的的方向望去,透过清晨朦胧的雾气,一两灰绿色的军用大卡车渐渐驶入人们的视线,这似乎是某种希望,在灾害到来的时候。人们纷纷涌向大卡车,围成一个圈,这个无需指挥,急待救助的人会自发地这么做,就像土匪打家劫舍一样。
从车上下来几个士兵,左侧衣袖上也有同样的黑色羽毛,领头的一个,就是小广东说的那个陆班长,下车便大声道:“玄羽联队,奉命给乡亲们送来救援物资。”比起刚才徒步到来的几个士兵,这些坐车来得显然更受人们欢迎,因为他们带来了真真切切的好东西,人们在嘻笑、兴奋、渴望,仿佛眼前根本不是雪灾,而是一个巨大的丰收年。
真是太好了!同志,我是乡长……乡长高兴地叫道。
每户人家半带袋大米。陆班长接着说。
半袋大米?乡长惊问。
我们只运来一卡车的大米,又不是没吃的,只就是菜场顶棚被雪压毁了,这些大米不过是为解附近村庄粮肉供应的燃眉之急,菜场很快就能修好。先来的那个军士说,一边扫视着四周的人,话音刚落,乡长不作声了,围着的人也似乎很失望。
诶,老乡,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受灾比你们严重的地方很多,希望各位能够理解,政府还要救助别的地方不是?陆班长只好说。
什么呀!大半个中国都被雪盖住了,八方都有难啦。军士说。
同志,就半袋大米,只怕……乡长将陆班长和那个军士拉到一边低声说。
只怕什么?陆班长问。
只怕乡亲们会嫌少生气,就一袋大米……同志,他们可是在这儿等了整个儿一上午,就为这半袋大米——乡长继续讲出他的担忧。
生气?!那个军士自己倒先生起气来了:“辛辛苦苦给他们送东西来,还惹得他们生气,他妈的什么世道!快点儿分东西吧,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那就分吧。我们不晓得户口,乡长同志还是同我们一起来发吧。陆班长看看乡长,又冲士兵们喊道:“弟兄们,把东西卸下来。”
也好也好。乡长无奈,只好和陆班长一起分发赈灾物资。他看着先来的那个军士,有些害怕,又想找话茬,就轻轻对陆班长说:“同志,你们是那个部队的?”
算了吧大叔——大冬天的,出来抗灾赈灾的解放军很多,你只要晓得我们是玄羽联队的就行了,这是首都人民给我们起的的名字。
同志贵姓?
免贵姓陆,我叫陆则邦,是他们的班长。
当兵人辛苦啊。
哪里呀,吃国家的饭,当然得为民服务。
听口音,你好像是南方人。
我是温州人,龙湾区,不过我们更喜欢讲自己是永强人。温州永强晓得不?
——哦——永强倒是个好名字。村长一面说着,一面时不时地看看坐在卡车里的那个能骂出“他妈的”三个字的军士。身为侦察兵自然能注意到这点,陆则邦介绍说:“他是我们班上的班副,也是永强人,虽然脾气有时有点儿暴躁,但人很不错。”
那个学生记者白羽珍瞥一眼那乡长,轻哼一声,蹭蹭走跳过去,拍了拍那永强来的班副军士的肩膀,然后又将他拉到一边。
干什么呐?那个军士问道。
你知道我是跟谁过来的吗?白羽珍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这关我什么事儿?
魏部长。我是来你们军分区卫生站实习的学生。白羽珍一说,军士眼镜就一亮。
什么?魏部长,就是军分区后勤部的魏部长?哦,哦,我晓得你是谁了。军士若有所思地一气说下去,宛然有极高的推理能力。
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尽管军士的名字,白羽珍已猜出大半,但她还是问道。
我是温州人,至于我叫什么,你去问别人。
名字有什么,还这么神秘。白羽珍笑。
接着说你的呀,有什么事?
前天我跟随魏部长的军分区医疗救援队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我们先去了那乡政府,在那儿就发现了很大很重要的问题。白羽珍说。
什么问题?贪污?!
嘿,挺敏感的嘛!差不多——
随后,白羽珍凑近他,嘀嘀咕咕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大堆。
军士听完后一脸惊奇,而后才说:“这事我来收拾。”他似乎是在思索,随后,他冲那个陆班长喊道:“陆则邦,有事干啦。”
陆则邦应了声,军士又示意他去那边的帐篷旁。
呵呵——看他们的样子,这般兴奋,真跟天上掉馅饼似的,若还嫌分给他们的东西太少,准把咱一个班当肉给炖了。军士笑嘻嘻地对陆则邦说。
那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再变出些东西来。陆则邦说。
我倒一点儿也没看出他们什么,他们不过是为贪政府的这点儿小便宜!
你说什么呢!陆则邦惊问道。
我也希望这是我的偏见!如果他们真是些急待援助的人,那么他们不该围着那间坍塌的屋子而无动于衷。不帮助别人,又怎么有资格指望别人帮你?那个军士接着说。
嗯,你到底叫我来这做什么啊?陆则邦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女人的丈夫是个电工,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军士瞧瞧那两个孩子的母亲,低头轻声地对陆则邦说:“还记得么?十天前西郊的一个高压线圈意外掉落,死了个电工,咱侦察营的两个弟兄也送了命。看来也只能请菩萨来保佑那个死掉的电工不是她丈夫吧,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年轻的母亲来说,太沉重了。”
啊,什么?陆则邦还愣着。
刚才那个女学生同我讲了,这地方的芝麻官*着呢。前天她同军分区的魏部长来这的时候,就见到那乡长拿矿泉水洗脚呢!军士接下来才说出最重要的情报。
就这点儿事?嗨,灾区没有自来水,你叫他用尿洗脚啊?这种情况,顶多给个批评什么的就罢了,难道还罢了他的官儿不成?陆则邦不屑地摆摆手说。
什么态度啊你?像解放军么?军士责怪道:“这里是什么地儿?河北灾区,从这村往东就是北京。若是在我们温州,讲是山高皇帝远,弄出点儿芝麻坏事也罢。可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虽然皇帝早没了,但这么嚣张放肆的,不整顿他一下,他不长记性!”
那你想做什么?陆则邦问道。
在进行相关的军事行动之前,应该先派出侦察兵去侦察一下,伙计,咱可就是侦察兵呐,情报人员,侦一小乡长,不就是杀鸡用牛刀么?军士皱起眉头神秘地说。
你可别多事,让我先把那堆儿东西分发掉。
单是做好事能解决问题么?你快向连长打个报告,行的话我马上去摸摸底。
行,行,行。陆则邦不耐烦,他钻进一个帐篷,用临时电话打给在海淀的营部。
那个军士看着他走近帐篷才罢手,这时,白羽珍便瞧瞧走近问他:“嗯,看来事情非常顺利嘛,要立刻行动吗?”
关键还是得抓住这狐狸尾巴。军士说。
那个当官儿的准有问题,而且想来有很大的问题,我刚才问过那个母亲了,她竟没收到一分钱,但我们大学生募集的第一笔赈灾款早在一星期前就已经交给了灾区。
军士微微点点头,却见那边走来数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男有女,都带着照相机,他问白羽珍道:“乖乖!你们今天来了多少记者?”
我可不知道,他们可能是大学生组织的,前来收集抗灾救灾的英雄事迹,好为赈灾义演做宣传。白羽珍说。
来再多也白搭,我刚才救那仨母女的壮举可就被错过了。
你可以去抱着那孩子做做样子,我给你拍。白羽珍笑着对他说。
这是什么话?没空,没空。军士严厉地回答。
正说着,那学生记者群里出来个笑嘻嘻的青年人,他带着顶蓝色鸭舌帽,右额上贴着个创可贴,一见那个军士,就大声道:“哎呀,这不是李军阳么?当兵去的李军阳!”
白羽珍偷偷看了看军士,嘻嘻一笑,跑了。
军士看着来者,些许生气,一是这家伙直接道出了他的名字,二是他故意强调了“当兵”二字,事实上,“李军阳”三个字也就这样草率轻易地正式亮相了。此时,李军阳一阵懊恼,觉得来者眼熟,先是一愣,随即放声笑道:“原来是钱余飞呀,永别许久呐!”
李军阳,虽然你是笑着的,可我看出你笑里藏刀了。钱余飞走近,眯起眼道。
没瞧见我背上的枪么,整你,不用刀。李军阳笑得更厉害,还带着一丝狡诈。
嚇!没想到解放军是这德行,老乡见老乡,这态度。钱余飞道。
钱余飞,我阿爸跟你阿爸不共戴天,那是他们的事,我不管。可是,我就看不起的是,你是凭你爸的关系才进了北理工,怎么,邹通没把你弄死?李军阳道。
哈哈哈,邹通很出息嘛,住在明日俱乐部里,天天踢球,不愧为职业球员。这年头,有能耐的永强人都搬到市区主去了。钱余飞摘下鸭舌帽大笑。
李军阳听出他的讽刺,以前这两人相遇讲起话来,也都是字字句句绵里藏针。钱余飞的阿爸房地产事业搞得红火,单温州市区就有三套房子;李军阳虽然当兵常在军营,家乡那边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不用想也晓得他阿爸尚没有实力将屋子挪到温州去,只能住永强。他冷冷地问:“那你怎么沦落到这儿咯?”
这不全北京的高校都在忙活点什么活动么,我怎么不能来凑凑?钱余飞笑着,指指那群学生记者悠闲地说。
莫再倒腾了,回你老爹的臭公司去,搁这浪费功夫。李军阳道。
嘿,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