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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好吃喔!”左手抓着小竹筒,右手拿着汤匙挖呀挖的,不时往小嘴里送去,欢欢忙着吃,连脸上粘了饭粒也不晓得。
“欢欢第一次吃到朱阿姨煮的饭吗?”他问。手中大型饭盒里的食物已去了一半。
“嗯,阿姨很忙,有时会做点心给我们吃,但是没有做过便当。可是阿姨找的店都很棒,她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哦。司机叔叔就说阿姨是道地的美食家,都知道全台湾每一个好吃的地方。现在放假时,司机叔叔都会去找阿姨说好吃的地方买东西吃。”她挖到好大一只虾子:“里面有虾子耶!”奇了,他吃完了一整个竹筒,可连一片虾壳也没挖到。
“哇!干贝!”好大一个干贝。
不只干贝,还有栗子、鸡肉、红枣……不像他只有竹笋、香菇等贫乏的配料。真是……可恶!大小眼得那么明显,她是跟他作对作上瘾了吗?
“哇,太多了都吃不完。肚子好饱好饱喔!没吃完阿姨会不会不高兴啊?!”
“别担心,爸爸帮你吃。你阿姨错准备是宁愿你吃剩,也不要你吃不饱,当然不会怪你。你今天中午已经吃得比平常多一倍了。”他笑道:“把吃不下的放到爸爸这边,我会吃完的。”
“好,我们不可以浪费这么好吃的饭,最好把它们吃光光。”她垂涎的大眼已经挪到甜品那边了。今天的甜品是白果银耳羹耶。
父女俩欢天喜地地分配完成,他总算吃到料多味美的午饭,而小女生则可大口大口吃她最爱的甜点。
嗯……好吃!
※※※
朱月幽很专注地对上司做报告,并一一递上各部门的待批文件。但是今天的工作不太顺心,原因是一个很不合作的上司。
“明天中午我要吃咖喱饭。”老先生腆着肚子点菜了。
“关于业务部门对增加百分之五十公关费的要求,总经理那边批示' 待议' ,想先听听您的看法……”“我的看法是:不如每个月加你三万元津贴,你负责替我做三餐如何?”她公式化的微笑:“您真是爱说笑。”接着道:“人事部门已拟订好了六十五岁以上员工优退条款,如果您看完条件之后没有意见,就可盖章批示下去执行。”
“这种琐事也要烦我,明明是三十四楼全程策划的。”
“但您才有这分量下批文而不会遭怨。”房律龙哼一声。这种要求老臣退休的事,确实只有他这创办人才有分量下指令。如果由儿子去处理,绝对会招来不敬开国元老的骂名。
“你哪里学来这一身好手艺的?”
“至于企画部”
“我在问你话呢!这么不当一回事?”老先生不悦地阻止她。索性拿过她的记事本:“你怕些什么?”
朱月幽叹口气;“我只是在认真地上班。”
“现在我允许你陪上司摸鱼。”她低下头,觉得无奈。但这人是上司,她又能怎么办?
房律龙大量她,笑道:“你跟欢欢一样,大眼水汪汪的,看起来纯真而温驯。”她新倏地一惊,飞快看了他一眼。
“还有笑起来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他…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老先生反倒没了平常耍任性的老番癫样,看起来成服深似海。
“我一直在想你来东皇的目的。”
“上班还需要什么目的?”她清淡一笑带过。
“你该知道上来我这里做事,是需要被做征信调查的。”
“那是当然。毕竟是核心,有许多需要保密的事。”例如:董事长是如此老番癫,则是东皇的最高机密。她坏心地地腹诽他。”
“嗯,你认为我这边有多少关于你生平的资料?”
“我一向乏善可陈。”他能知道些什么?她怀疑。
老先生起身,背着双手交握在身后,走出办公桌:“资料上说,你十九岁结婚并且休学,直到二十四岁才又插大考进技术学院。毕业后就进入东皇。”
“是的,很翔实。”她点头。
“还有更翔实的呢。”他站在她面前:“包括你的婚姻。”
“哦?”她怀疑他能查到什么。
“苏骥瑭,一个身世复杂的孤儿。”满意地看着她脸色转为苍白。嘿嘿,知道怕了吧?“他其实是三十二岁了。中韩混血儿,跟着母亲姓苏,父亲来自南韩一个庞大的黑道世家,本身是私生子。母亲则是台湾移民,在他六岁那一年准备一同来台湾定居,过平凡的生活,不想卷入黑道争夺中。但是一场叛变,让他的双亲被列入追捕的行列。最后父亡母病,他被送到日本读书,为日后黑道企业化经营做准备。为了母亲,再加上他年幼无法自主,一直被监视着,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违法的事。”她转身面对落地窗,不敢给自己看见一脸的惨白;但是却掩不住颤抖的身形。
老先生继续说故事:“谁会相信小孩子身上藏有毒品呢?几次进出东南亚各国,从来没失手。真了不起!”赞叹这种事好象不太对…恩…不研究。“后来他遇到了你那时你趁暑假到日本游学。两个月的时间让你们陷入爱河,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当他知道母亲早就死亡之后,决定带着你私奔。唉!苦情鸳鸯喔!”眼泪悄悄滑下。不愿再想起的,那些日子呀……
来到台湾之后,他没有身份、也不敢有身份,年轻而无权势可依恃的他们多么害怕被找到。他无法找工作,至少找不到正当的工作;更没办法继续求学,任何会留下行迹的事皆做不得。
后来,她怀孕、休学、生活困难。同样孤儿身世的她,没有亲人可以提供帮助。小夫妻的生活几乎要陷入绝境,根本是山穷水尽了。幸而她有一手好厨艺,这厨艺不只给她拐来一名爱她的男人,也让生活得以暂时安定下来。她贷款经营早餐店,生意兴隆,夫妻俩几乎忙翻过去。
她以为将可以一直这么平凡幸福与他过到老,但是她错了,她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出色有能力的人,不可能被小店困囿一辈子;她没料到他的挫折感竟你们深靠老婆吃饭、没有身份、不能光明正大走在路上,他甚至不是中华民国的子民,没有那一张可以享有权利与义务的身份证。
黑户!
这让他丧失公平的起跑点,他的人生因此无法发挥,不管他是多么有才华,不管他精通四国语言、是东京大学的商学系高才生……
毋庸置疑,他爱她、爱他们的宝贝女儿,但他逐渐消沉也是不争的事实。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底,完全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帮他。
然后更糟糕的事接踵而来,韩国那边的人找上来了,给了两条路;要不跟他们回韩国;要不就帮规处置,也就是所谓的断手断脚之类的……
他们开始逃亡,逃了好久,永远记得那一天他们仓皇奔窜在台北街头,因是假日,人潮汹涌,屡屡将他们挤开,像是预告着他们即将分开的事实。他抱着女儿,她紧握着家当,不知道要逃到哪儿我、也不知道要逃多久,总觉得这种担心害怕的日子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不管这么逃还是会被找到,他机警地将她推入一家咖啡店,但是却来不及遮掩掉自己与女儿,她迅速消失在人海中,一群黑衣人很快追过去……
从此,她失去了他们。
从此,再无他们的音讯。
从此,是一连串疯狂寻找的过程,包括每一间医院的太平间找寻无名男尸。
花了两三年时间,台湾不大,想寻人却是无限困难,她就像游魂似的飘飘荡荡,岁月付诸在徒劳无功上,如流水儿逝,也许一生将会就这么过完……
直到一件不寻常的事让她重燃下午!
她相信那些人并没有杀死丈夫与孩子,以为她被长期监视着!当她这秒年个三年发狂地南北奔走找人时,身后一直有人在盯着她。当她发现时简直吓出一身冷汗,也同时喜悦得活了过来!庆幸她一直没找到他们。不然岂不是害他陷入险境,风庆幸这些人会跟踪她,因为这表示他们并没有抓到丈夫想以守株待兔的方式抓人。
不!无论如何,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
她会找回丈夫与孩子,但在那之前,她绝不容许他们因她儿受到伤害!于是她停止寻找,在台中定居下来,谋了份差事,也插大考进技术学院。甚至为了取信于那些暗中监视她的人,她偶尔接受男性的邀约,营造出她已放弃过去,建立新生活的假象。
那些人相信了,在两年后撤离。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人不得不撤离,是因为韩国那边出事了。政府在扫黑、帮中窝里反、另一新兴黑帮正欲消灭他们取代之然后,那些想要丈夫性命的人全部消失了。
这是她毕业之前的好消息,而,第二个震惊到她的消息接踵而来!她看到了“他”,就你们突如其来地撞入她的视线里!
在百货公司的一面大电视墙上她看到新闻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是那张熟悉面孔却有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东皇集团新任总经理一职由董事长房律龙的养子房令玺担任,房令玺自幼被房律龙收养,即有计划栽培为接班人,先后留学美、日。近几年来在东皇各单位历练,并一手主导规划大陆投资事宜,成果辉煌……
轰轰轰房律龙的养子!
一个叫房令玺的男人!
未来东皇集团的接班人!
他呢?她的他呢?
就此消失在世上了,这么轻易的……
重新一个身份是事业有成、身家优异的贵公子,不再活在她的世界中……
没有苏骥瑭了,之有一个房令玺!
没有一个身世坎坷、饱受有志不得伸之苦的苏骥瑭;只有一个意气风发、能力卓绝的大企业家之子房令玺!
他安全了!他成功了!他爬升到她仰断头也望不见的天……
她停顿在痴痴苦候的幽谷,被遗忘。
世界在一瞬间崩溃,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竟还在?不是该随着崩溃而消失吗?就像“苏骥瑭”已蒸发在这世界一般的轻易,她也该的,不是吗?
她之是庄周梦到的一只蝶,庄周醒来,她合该要消逝的,回到各自不交集的世界!
她开始疯狂地找寻有关房令玺的新闻!
商业杂志说他是年度最佳经理人。
女性杂志说他是东方女性最像占为己有的黄金汉。
男性杂志封他为男人事业有成的典范。
八卦杂志则翻出他的生平说他二十岁离家寻根失踪、说他再度出现时是在医院,车祸伤重几乎不治,昏迷一断时间醒来后,忘了一切。于是他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成了一团迷。除了多了一个女儿,二十岁以前只剩空白。这消息不曾宣扬,但仍是有不少知情的人冒充房令玺的妻子上门认亲,企图飞上枝头充凤凰……道听途说有了半本有余,但是当一回事的人并不错。不过已够她得知所有想知道的了。
她之间拼凑出事情的因果,已颗心也沉到冰河里。
但是,她可以忍耐与丈夫隔成两个世界,却忍受不了此生再也不见女儿的痛楚。欢欢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亲那!从她身体里生出的骨肉啊!她已经这般贫瘠了,老天见怜,让她这份想念得偿吧!
于是,她考进了东皇,知道终会有见到欢欢的一天。
老先生递过去一盒面纸,心想这样比较够用。叹道:“刚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台湾根本没有他的出生资料,甚至出入境资料都没有,他就像凭空蹦出来一样。后来委托征信社的人打听也没个消息。反倒招来了一堆投机份子。我心想待他记忆自行恢复回头去寻根吧,也就没再打听他的来历,直接给他弄了个新身份。”他看着她:“我也不是没想过也许有一天他的家人会找上门来,倒是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没想到只是查你,就顺便查出了他的身世。”前几天看到资料时,可真是被吓到好大一跳呀!这小子的身世真是坎坷到最高点。
“感谢您当初收留他,并认他为义子。要不,他恐怕逃不过那些认的追杀。”对于这一店,她感激这位老先生。
房律龙当仁不让地点头同意,对呀,当年要不是他的一意孤行……不,是英明神武,那小子一定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掉。
“我一直有个疑问。”他慎重地看着她。
“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我查到欢欢的本名苏怀欢,为什么要给她取这么难写的名字?”嗄? 她忘了流泪,结舌以对。
这……这个……很重要吗?比起那些坎坷的故事来说,未免……
“因,因为他自己的名字也很难写,所以……他有点心理不平衡……”
“哈!我就知道!那小子,早知道就给他取个超难写加笔划多的名字,你都不知道每次欢欢写自己的名字多辛苦。我看了多心疼呀!”老认家忿忿不平。”哼!早晚非他好看。”现在是怎么回事?唉……话题到此为止了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