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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语课-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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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站在篱笆后、门边或窗户里一动也不动地瞧着,所以当我们一路向布累肯瓦尔夫跑去时,总觉得早就被人发现了,或者甚至已经被跟踪。我们小步跑着过了闸门,踏过斜坡上的芦苇草,涉过饲水场,穿过被无数牲口践踏过的烂泥地,到了人们为牲口挤奶的地方。我还记得,当我们急匆匆地把栅栏扒开一个洞钻过去,栅栏的铁丝网吱扭乱响抖动着的时候,我们把身子紧贴在地面上听着动静。我跟着克拉斯跑,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不是由于他的恐惧,也不是由于我们一躺下他就呻吟的痛苦。我一路陪着他,尽管我相信,马克斯?路德维希?南森也许不会把我们送回家去,但会把我们送回磨坊去的。最后一段路我们是直着身子跑的,一直跑到了能遮掩我们的布累肯瓦尔夫的树篱下。在没有栏杆的木板桥上,克拉斯摔倒了。他试图用膝盖直起身子来,但是办不到,他又摔倒了,脸贴在地上。我飞快地从篱笆的窟窿里钻了过去,扫视了一下花园,又看了看那边的房子,但是没有人在。于是我回到哥哥那里,把他拖到一旁,将他的头放在草丛里,问道:要我现在去叫他吗?哥哥茫然地看着我,我又急切地问了一遍:要我去叫他吗?——去吧,他低声说,去吧。走前,我又蹲下来,尽可能地把哥哥的制服弄干净,把他身上的草弄掉,又把已经干了的土剥下来,把皮鞋擦干净,领子拉整齐,扣上上衣扣子。你安静地躺在这儿吧,我说,别离开。说完,我就走了。
  钻过篱笆之后,我就可以直着腰走了,一边从左边或右边折下些树枝拿在手里,一边观察着花园、房子和画室,因为我想保险一点,既不想碰见约塔,也不想碰见约普斯特——那个肥胖短小的怪物,更不想向他们泄露秘密。花园里,鸡在花坛间跑来跑去,汉堡的金斑鸡,比利时的莱亨鸡,成群地聚集在车轴草和百日草间,啄着百合花上的虫子。谁也不在这儿,花园的凉亭也是空的。那四百扇窗户里也没有人影。是谁碰着了苹果树下的秋千?为什么那朵罂粟花在摇动?到画室去,我想,你得到画室里去找他。我走进花园,沿着篱笆前进,我紧紧盯住花坛和房子,绕过外面那条耙过的路,来到了画室的后墙。我听见里面有谈话的声音,不,只有一个人在那里激昂地提出问题、嘲讽地回答问题。门没有锁,我悄悄地推开,溜了进去,马上听到从一侧传来的画家的声音。我得说,这儿吵得可真凶啊,当时画家完全可能这样说:别胡说了,巴尔塔萨,每一张图画只有一个情节,那就是色彩。我光着脚踩在坚实的地板上,悄悄走到他身旁——我今天还能想象当时踮着脚尖走近他的情景——坐在一张临时搭的铺板上,拉开当帘子用的一张床单,看见他穿着那件旧蓝大衣,戴着帽子。他在作画。他在和巴尔塔萨争吵。他在画一幅名叫《景色和陌生人》的画。

第五章 躲藏(12)
画钉在柜子右边一扇门的内侧,左边,在开着的抽屉里,放着被他称之为颜色的辅助工具。把两扇门一合,柜子就关上了,作品和颜色也就消失了。但是,天晓得他此刻会不会因为脚步声、人声或者警告的响动而关上柜子;我觉得,他同巴尔塔萨的争吵太认真了,他太专心致志了,他要用紫色的狐狸皮来向对方证明,在站着几个陌生巨人的风景画中,不能用死亡的或衰败的颜色来表示暴行或灭亡的临近,而要用可怕的刺眼的颜色,比如用可怕的橘红色,用白色,就像轻轻涂上一层表面的颜色。在黑灰色里加进一声尖叫:黄色、褐色和白色——随即,沉默消失,克制、顺从和戏剧性的变化开始了。接着是绿褐色,他跟平时一样,大笔大笔地抹着绿褐色,他就是需要绿褐色,在他的画里,一切都从绿褐色产生;而巴尔塔萨不能或不愿看到这一点。
  我看着他,再看看那些陌生人,又看着他,他现在侧耳倾听着,重复这些人的表情,这些人显然感到不安、陌生和被遗弃了,因为他们不是在旅行中偶然来到这个地方,而是被风刮来的,所以他们有理由感到恐惧。这些陌生人头上带的东西当时就曾使我感到困惑,今天也仍然如此。这些覆盖物介乎于土耳其帽与头巾之间,似乎是哪一场土耳其战争的产物。但是他们的陌生感、恐惧和被人遗弃的感觉完全被画上风景的情调证实了。
  而现在,我想小心翼翼地把床板前当窗帘用的床单放下来,溜回门边去,然后正式地、有声响地重新走进来。我这样做了。我踮着脚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把门打开了,随即又关上。我叫着:南森伯伯,你在这儿吗?南森伯伯!
  他没有立即回答,直等到把柜子关好,把钥匙拔出来之后才叫道:怎么啦?是谁?一边慢慢地从一眼看不到的画室深处走出来,嘴里没有嘀咕,脸上也没有因为被打扰而不乐意的表情,而是满不在乎地,慢慢腾腾地……我等他走到门口来。维特…维特,他看见我以后这样叫道,并不轻松也不惊异:喏,维特…维特?他退回去听了一下,似乎那个巴尔塔萨要利用他离开的时间,把柜子门打开,按自己的意思来改变那幅景色。然后,他问我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我指了指篱笆那边,说:克拉斯……他不能立即明白我的意思,于是用灰色的眼睛向外看了看。克拉斯来了,你得帮助他。我又说。
  你哥哥不在家,他说,他受伤了,住在医院里。——他现在躺在桥边,我说,他要上你这儿来,只肯上你这儿。这时,画家抓起了自己的大衣,把还燃着的烟斗放进衣袋里,又回头听了一下巴尔塔萨的动静,转过身来,离开了画室。我关上门,跟在他的后面。你们就会干蠢事,他说。他小跑过花园往那边奔去,我在他那有劲的、尽管有点弯曲的脊背后面说:他们在搜查他,这些人已经上我家里去过了。——你们就会让人生气,他咕哝着说,从来不让我们安宁。他那长得拖地的蓝大衣遮住了他迈步的样子,使我觉得他似乎由于愤怒,至少是由于激动而在我面前奋力地航行着,我又听见他责难的声音:你们就会干蠢事!我们抄了近路,沿着篱笆一直走到那个窟窿前,走出花园,找到了克拉斯,他还是我走时给摆的那个样子:头仍然枕在草丛上。画家向哥哥弯下身去,宽宽的大衣落在他身上,似乎要盖住他,给他遮阴凉。这几个人:一个躺着,另外两个跪着,无可指责地安慰着,我不能不认为,这场面就像元首①最喜爱的一幅作品——《大战之后》,不过,画中跪着的安慰人应该是个妇女。画家并不想安慰哥哥,他只是想弄清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太阳穴上没有标志着受伤的血迹就躺在他家的篱笆后面,直到现在也站不起来。

第五章 躲藏(13)
克拉斯,画家说,克拉斯,我的孩子,你怎么啦?哥哥举起了那只无用的胳膊(他在最近距离处朝自己的胳膊开了两枪),又放了下来。画家摸了摸哥哥的肩膀、胸部、下腹,克拉斯这时一阵痉挛,说,别,别动那儿。——你能走吗?画家问道。克拉斯说:一定能的,我又能站起来了,现在行了。他在画家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身子颤抖着说:我得躲起来。他奋力站直。耶稣,马利亚,画家说,你们就会干蠢事,就会叫人生气。——在家里,哥哥说,我不能在家里露面。他们来过了,还会来的。——你们总是叫人发愁,画家说。他搀扶着哥哥,哥哥呻吟着:要是这一回被他们抓住,我可就完了。——你们就不让我们安宁。画家说着,紧紧地抓住我哥哥,试着迈出了第一步,他一边骂,一边摇头,拖着他走,还不断喃喃地重复着怨言。我们走过那个窟窿,又在花园里走了一段路,来到凉亭里。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把哥哥放在一张用光滑的树枝编成的宽大椅子上。他端起哥哥的脸,不是要面对面地谈话,而是要从哥哥的脸上重新找到曾一度打动他的那种特定表情,把我哥哥再现在他的某几张画上,因为,哥哥脸上有时有一种感情冲动的神态,这不是有意造作,而是典型和朴实的。马克斯?路德维希?南森曾把他画进了圣餐画中。在画上,克拉斯很粗壮,满怀期望地望着圣餐杯;在《与红马在一起的安静生活》这张画上,克拉斯被画得像个胖娃娃;在《不信神的托马斯》里,他斜站在托马斯面前,好像要绊他一脚;在《舞蹈家和夏天的不速之客在海滩上》这幅画里,克拉斯双眼明亮,脸被画成蓝色,站在那里力求理解画中的场面。
  在十多幅作品中,克拉斯都表现出了他那杰出的感情冲动的神态。当画家在凉亭里抬起哥哥的脸,并把它在亮光中转动着的时候,我以为他又在寻找那种特定的表情呢。但是,不是那样,因为他突然问道:你知道吗,你知道不知道要我干的是什么事情?克拉斯毫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就继续走吧,画家说,起来吧!
  他又紧紧地搂住哥哥,我们走出了凉亭,从窗户下面一直走到院子里。画家一路上骂着,叨唠着,数落着我们——也包括我,因为我们尽干些叫他发愁的事。走进过道后他才安静下来。他打开了通往客厅东屋的门,在客厅的窗户旁边有一条过道,从过道开始,简直有一百一十道门,门很厚实,都漆成了灰绿色,锁眼上插着很大的大约是自制的钥匙。他推着哥哥沿着过道往前走,走过了所有的门。我猜想门后不会有人,而有鸟儿:颈上没羽毛的兀鹰,笨重的南美兀鹰,黑鹫,它们都搭着眼皮蹲在坏了的床架子上。我不敢靠着门去偷听。石板地上刻着年月日:一六三八年、一九一二年,下面还有几个缩写字母:,。凹槽的边缘已经磨损了,有几块石板已经有裂缝了。
  画家开的门对吗?是他早就给克拉斯准备着的房间吗?画家出乎意料地站住了,打开门,走进去。他马上又走了出来,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带着克拉斯走进了房间。这是一间浴室,或者说,似乎是一间浴室;不知是谁,也许是老弗雷德里克森把这间屋子当作浴室,装了一个喷头,安了一个浴盆——这个暗白色的庞然大物好像立在四只兽爪上。但是喷头和浴池并没有连接上,没有水龙头,没有放水口,没有水管,这使人不得不认为,只是由于没有兴致,整个计划才没有实施,或者说,是因为老弗雷德里克森要找到这间房太费劲,所以逐渐把它给忘掉了。为什么在这间未完工的空浴室里堆放着一套可以用的垫子,至今人们还解释不清,可是垫子就放在这里。画家把垫子扔下来,铺了一张床。他每扔一下,屋里就升起一道灰柱,在斜射进来的稀薄的阳光里散开。接着,画家要克拉斯躺下去。
  哥哥全身一齐倒了下去,跌在一边,伸直了身子。他浑身发冷。他问道:有盖的东西,你们有盖的东西吗?——你要什么一会儿就会有的,画家说。他在一扇高窗户下收拾着,把一个人字梯叠在一起,搬到一边,把铅管、阀门、铁锯和防漏水用的材料归成一堆,装进一个纸箱子里,又用脚把灰砂、废纸和烟屁股集中在一起,从一颗钉子上取下了一件满是鱼刺花纹的上衣,在衣兜里掏了一下,把上衣叠了起来,塞在哥哥的头下当枕头用。
  克拉斯的呼吸十分费劲。他痛苦地看着我,当今天我透过灰尘,透过回忆的薄雾看他这样躺着的时候,我觉得他当时好像在给我一个暗示,一个秘密信号,要求我留在他身边。尘土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皮上。我不明白这个暗示。画家摇着头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没有,但又放弃了。哥哥把身子转向一边,把脸放在弯曲的胳膊上。他还什么也没吃呢,我说。于是,我把面包放在垫子上他的脑袋旁边。一步步来,画家说,你们干了这样的蠢事,一切也都得按部就班地收拾。慢慢地他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的。你现在跟我来,他应该独自待在这儿。我要考虑一下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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