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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为不可。”
一个是寄人篱下,一个是混世魔王;一个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一个是率性而为,心直口快。所以尽管感觉相同,但一个只是含蓄地深隐内心,另一个则是*裸地表达出来。如果没有贾宝玉黛玉在贾府的生活恐怕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如果没有林黛玉,宝玉在贾府的生活恐怕会像一块奶酪,甜腻无趣,体会不到人生的其他味道。
当宝玉问黛玉有没有玉,黛玉回答没有时,宝玉的反应极为激烈——“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贾府上下都把他生而带来的美玉看成是命根子,可是宝玉却因为黛玉没有跟他一样的宝贝而摔了这个命根子,这就说明在宝玉心中黛玉的分量非同一般。
作者巧妙地把宝玉与黛玉那种要求共存共亡的意识暗示了出来。同时,两人一见面就出现摔玉的场面,其实也为两人日后的爱情悲剧埋下了伏笔,即“宁为玉碎”也不苟全的结局:一个病死了,死在贾府被抄家之前,“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个悟道出家,诀别了“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其实,一开始两人的恋爱就注定是一个悲剧。
这是后话。
还是喜欢戏曲中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人到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骼清奇非俗流。
娴静好比花照月,行动好比风扶柳。
眉尖眼角藏秀气,音容笑貌多温柔。
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我的心思你别猜
春天的到来也不能让黛玉释怀。手持一把花锄,将凋零的花收集到锦囊之中,再葬在树下,给花的生命一个干净的归地。时而娇喘微微,时而矫首遐观。
回首刚来到外祖母家的日子,她与宝玉一处吃,一处睡,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春天里尽情地绽放着青春。你读书,我写诗,你*,我做胭脂,无忧无虑。叫得一声“宝哥哥”,闻得一声“林妹妹”,都是那么地独一无二。她知道,在贾府之中,只有自己可以配得上是宝玉的知己;她也知道,在贾府之中,宝玉只是对自己情有独钟。
可是,宝钗的到来,让黛玉充满了危机。人人都说宝钗好,生生的把黛玉比了下去。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
世上已经有一个冰雪聪明的林黛玉,奈何又来一个稳重大方的薛宝钗?贾府中已经有一个像神仙一样的妹妹,奈何又来了个像菩萨般的姐姐?既生瑜,何生亮?黛玉在心里对这位姐姐是嫉妒不忿,可是又不能直接地发泄出一二。只有宝玉是一位知心人,但是“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况自天性所禀来的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
爱,没有办法说出口;恼,又没有办法散于心,就只剩下了别人眼中的“小性子”。人们都知道林姑娘的尖酸刻薄,幸而宝玉理解她,但是黛玉却时时刻刻地感受到来自于宝钗的威胁,无论是人事上的还是爱情上的。自幼失去了依靠的他想要把宝玉牢牢攥在手中,希望宝玉只钟情于她。但是宝玉觉得他和黛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心灵上的不甚明晰,使得两个人总是互相揣测。
“这日不知为何;他二人言语有些不合起来;黛玉又气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又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渐渐的回转来。”黛玉的生气在别人看来总司那么莫名其妙,也许,只有宝玉知道她这样是因为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还须心上人。
而黛玉对其他的人却像一个刺猬一样小心的防备。她寄人篱下,感到了自卑,却又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丝毫半点的怠慢、侮辱。
周瑞家的送宫花,她很在乎送宫花的先后顺序,“黛玉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其实这送宫花本来没有什么先后主次之分的,只是黛玉住的离薛姨妈处是最远的,周瑞家才最后到这里来。可是这却刺激了黛玉那敏感的神经:“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周瑞家的听到这样的冷言冷语也不敢再说话了,“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黛玉去看望宝钗的时候,宝玉正好也在。
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一见了宝玉,便笑道:“嗳哟,我来的不巧了!”………黛玉笑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黛玉便道:“是不是,我来了他就该去了。”宝玉笑道:“我多早晚儿说要去了?不过拿来预备着。”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这酸味从哪来?黛玉心中对宝玉充满了猜测和怀疑,她对别人的言行十分的在意,这说明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了一种无法预知之感。没有了父母的疼爱,她的眼中心中只剩下了宝玉。可是神仙世界中的木石前盟是否能抵得过现实世界中的金玉良缘,都是无法推测的事情。没有父母做主,自己又是一位大家闺秀,她实在是充满了顾虑和焦急。再加上这贾宝玉,他是在是一块“假宝玉”,他对爱情也有不忠诚的时候,虽然他的的确确爱着黛玉,但有的时候确实是“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他去看望宝钗的时候,他也被宝钗的外貌和身上的香气所吸引,他看到宝钗的玉臂,也沉浸在对宝钗的爱慕之中。这怎么不让黛玉担心?
黛玉其实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强有力的屏障,她就用一张刀子嘴来保护自己,这样反而让自己失去了许多与人为善的机会。宝玉的奶妈说:“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
这小性是黛玉的致命的缺点,这是许多不喜欢林黛玉的人拿来指责她的证据。但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黛玉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她不会像宝钗一样做一些面子上的功夫,她只会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对自己有丝毫的掩饰。越到后来,贾府中的人们越能体会到黛玉的善良。唉,只可惜,人类社会到什么时候都是宝钗这种人最容易站得住脚,最容易吃得开,而黛玉这样的人最终会成为牺牲者或失败者。
宝玉和黛玉的爱情,就像一首歌里唱的一样:
其实我想更懂你,我们却更有距离,是不是都用错言语,也用错了表情。
为了渲染烘托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悲剧,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一回的“缘起”里,曾精心虚构了一个神瑛绛珠“木石前盟”的神话故事,把他们“以泪馈灌”的“情意”引向了现实。这神话的内蕴,虽然是为了映照两小无猜自然萌发的儿女真情,高于那人工雕琢的“金玉良姻”,但也为林黛玉的生活和性格,造成了一个笼罩着哀愁的特定艺术境界。当然,“以泪馈灌”的神话,也不过是“假语村言”的帷幕,实际上林黛玉的泪泉,根源仍在那无情的现实。
林黛玉是个体弱、多愁、有文化而又聪慧美丽的少女,从幼年就碰到了父母双亡的厄运,不得不“无依无靠”地投奔到外祖母家的贾府来。而在这贵族之家里,偏偏又和“混迹”在内帏的表兄贾宝玉,从儿童伴侣中就深植起感情,萌发了封建阶级所不能允许的恋爱,但作为贵族阶级的少女,封建主义的精神文明,礼教枷锁,在她身上所施加的压力,要比贾宝玉沉重得多。更何况她的孤苦的身世,有着寄人篱下的特殊的敏感,再加上这无法向人诉说的感情的折磨,使她和贾宝玉的爱情生活,不能不带有痛苦的病态的色彩。她的表达爱情的方式,往往也只是试探性的猜疑和有意的争吵,处处显象为挂着泪痕的爱。
宝玉从大观园陪父亲题对额回来,身上的配物都被小厮们抢光了,黛玉认为自己亲手为宝玉做的荷包也被抢走了,就动了真气。她喜欢宝玉,她认为自己送给宝玉的东西应该得到宝玉的珍视,回到房中就把自己亲手为宝玉做的香囊铰了。宝玉忙追上来解释,“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 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爱屋及乌,宝玉珍藏了黛玉的礼物,也珍藏了她对他实在的情谊。黛玉又羞又愧又悔。可是宝玉这个时候也来了一句气话或者是玩笑话:“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待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这下子黛玉的真气又上来了“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宝玉见这位妹妹如此敏感,连忙赔起来了不是:
宝玉见他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他罢!”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说着,赌气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泪。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赔不是。……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宝玉笑道:“你到那里,我跟到那里。”一面仍拿起荷包来带上,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了,这会子又带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说着;“嗤”的一声又笑了。宝玉道:“好妹妹,明儿另替我作个香袋儿罢。”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兴罢了。”
小女子暗自推断曹公的爱情一定是甜蜜的,因为这样百转千回的文字,这样细腻真实的情感,非亲身经历过真爱的人很难写得出。曹公琢磨透了小女子的心思。爱有不肯言明,愧又不肯道歉,非得男孩子上赶子地来道歉,心里才会舒服。
看戏的时候,湘云无意中说一个戏子“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宝玉听了,忙把湘云瞅了一眼。大观园里孩子果然都聪明,就这么一眼,湘云就收到了信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林妹妹是不可以开这种玩笑的,晚间就嚷着要走,说是“看人家的脸子”;黛玉则是更甚,听到湘云的打趣,她的自尊心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了,宝玉看湘云的一眼也被她觉察到了,“你为什么要和云儿使眼色?”黛玉的这一番话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又说宝玉没拿他比戏子比人家比了的还利害,又说宝玉意思是湘云和她玩笑就自轻自贱了,然后得出结论“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呢”,真真纠缠不清,这不是那不识好人心了么?宝玉无语,回去之后就开始悟禅,想要逃离现实的纠葛,寻求精神的解脱。不过这一次别扭,却是黛玉先到怡红院里看望宝玉,看到宝玉写的禅诗,恐怕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自责吧。这气性最大的人反而先雨过天晴了。
从灵河岸边到人世间,黛玉似乎永远不能和周围的环境融洽的相处,她孤傲地坚持着自己的个性,她与热闹的环境总是格格不入的。湘云的到来让贾府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但是这笑声非但没有给黛玉带来快乐,反而在黛玉的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于是说话也不免尖酸刻薄了些。“我说呢,亏在那里绊住,不然早就飞了来了。”金玉良缘就像噩梦一样萦绕着黛玉,时时刻刻给他带来烦恼。但是,这株小草没有像那位抱有“金玉良缘”的人一样,费劲心思想着如何讨好宝玉,相反,他总是在宝玉面前任性地展现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直感,甚至有的时候让宝玉也感觉到了无可适从。
但是宝玉执着地想要打开黛玉的心结。当黛玉赌气回房的时候,宝玉舍下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忙跟了来劝解她,被宝钗拽走以后,没有两盏茶的功夫仍旧是来了。他在黛玉面前没有一点公子哥儿的架子,他也不怕直接面对黛玉的抢白,“你这么个明白人,难道连‘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也不知道?我虽糊涂,却明白这两句话。头一件,咱们是姑舅姊妹,宝姐姐是两姨姊妹,论亲戚,他比你疏。第二件,你先来,咱们两个一桌吃,一床睡,长的这么大了,他是才来的,岂有个为他疏你的?”
宝玉的这一番话说的井井有条,合情合理,其实已经打动了黛玉的心。现在人们还说这样的话:“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黛玉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小心眼”,向宝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她?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