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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克强呜咽着,将头伏在李梅的胸前。
李梅轻轻地擦拭着赵克强的眼泪。她知道他的话是真诚严肃的,形势的确是非常的凶险。在苏联的中国人如果想回国,通常会从苏联的哈萨克斯坦进入中国的新疆省。然后,从新疆到甘肃到陕西,最后到达当时的革命根据地延安。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国民党与共产党达成合作协议,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因此,在新疆有中共的办事处。但尽管如此,新疆地方军阀和国民党的特务也会制造事端,搞暗杀事件。从苏联回延安的留学生和共产党干部,有很多就被暗杀和抓进监狱。至于从日本人占领的中国东北部的省份进入,危险有多大,他们几乎不知道。因为几乎没有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和留学生从那里通过。倒是中国东北的抗日联军和游击队经常在边境活动,苏联红军有时还暗地里支持他们从事抵抗运动,一旦被日本人追赶,就在苏联一边收留他们,并提供武器和食品。如果正常通过日本人把持的边境,谁也无法预料发生什么,死亡是一刹那的事。
是的。死亡。在死亡的面前,还有什么要求不能满足呢?不管谁死,是李梅还是赵克强,他们都不会原谅自己:他们是两小无猜的亲密伙伴,他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妇,他们是生死与共的革命战友,为什么在死亡的前夕还要恪守传统的封建道德?为什么不肯给对方一个欢娱的机会和悲壮的婚礼?要知道他们作为男女青年,连对方的身体是什么样都没有看见过;何况,李梅还在自己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歉疚:她和亚当的恋情毕竟是瞒着自己的未婚夫,有偷情的味道。
于是,李梅吻了赵克强,引导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前摸索,按在圆润坚挺的乳房上。
赵克强浑身战栗起来,仿佛遭到了电击,这可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触摸一个女人啊,而且摸的又是那么高耸、性感的圣地……
李梅的舌伸进赵克强的嘴里,席卷着他僵硬的舌尖,赵克强眩晕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他不再战栗,不再发抖,专注于温暖的陶醉了,他的舌也变得灵活柔软多了,不断地主动去探索李梅的……渐渐地,他们在犹太人的合唱声中,身上有了撩人的热量和渴望进入的冲动,抱着死亡和新生的信念,举行着仪式般的性交典礼,他们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一寸一寸地肌肤相亲,当女人把男人的生殖器刺入自己的瞬间,李梅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尖叫,恰好点缀在合唱的间奏中间……继而低沉,继而快板,紧接着是急风暴雨的高潮乐章……
《魔咒钢琴》十(1)
犹太人的难民队伍继续向东,向苏联的西伯利亚与中国的边境进发。此时已经到了10月份,天空开始下起了零零碎碎的雪花。好在远东的西伯利亚没有战事,犹太人居然有一大段路程坐上了火车。但是,接近贝加尔湖的时候,犹太人不得不再次步行。
不断地,有人倒下,或者不走了,加入到当地的居民家中去。大胡子拉比安慰着每一个留下的人。然后又到居民家里买一些过冬的衣服和路上的食物。
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他们的衣服变得越来越厚,而行囊越来越轻。
差不多是11月隆冬的季节,他们到了中苏边界的绥芬河口岸。到达口岸前,大家都感到气氛有些紧张。原来,在皑皑的白雪覆盖下,隐藏着苏联红军的坦克和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冲着边界方向。好像战争一触即发的样子。到达口岸的时候,气氛反而平静,口岸的苏联边防检查站只是一个不大的绿色的岗楼,红军的士兵们懒洋洋地微笑着,和每一个要过关的人打着招呼。
到苏联这边的都是苏联的边境居民,打鱼的,卖皮货的,经商做生意的。中国人几乎没有人过来。
赵克强立刻大发感慨:“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和平。”
李梅很紧张地拉着赵克强的衣服,小声地嘀咕:“紧张点,要过关了。”
苏联红军发现了犹太人邋遢疲惫的难民队伍,很奇怪地围了上来,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波兰的犹太人便放行了。红军军官很客气地说:“欢迎你们再回来,波兰的同胞们。战争很快就结束,苏联是你们最好的家。”
红军的军官检查到李梅和赵克强的时候,看了看他们的证件,又看了看他们的脸,将他们叫到一个哨所的办公室里。军官说,我们接到从莫斯科发来的命令,要我们尽可能地帮助你们。如果你们不走的话,我们提供住所和食品,等待合适的时机。但是,如果你们要走的话,我们无法保证你们到达对岸的安全。那里的日本人查得很紧,特别是中国人,常常被怀疑是苏联的间谍。
李梅没有主意,看着赵克强。
赵克强说:“谢谢您,中尉同志。请问,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意思?”
红军中尉沉吟了一下,说:“坦率地讲,我的上级没有明确‘合适的时机’是什么含义。我的理解是,等待。等待我们认为没有危险,或者中国方面有人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赵克强问:“那么,您认为这有可能吗?”
红军中尉摇摇头:“不知道。所以,我的回答就是等待。”
犹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亚当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徘徊着。
赵克强看了一眼亚当和犹太人难民队伍,坚决地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马上回国参加抗日战争,请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的证件是苏联护照,就说是侨民,和那些犹太人一起,是为了躲避德国人的战争。”
红军军官耸耸肩说:“好吧,祝你们好运。”
犹太难民团队一行只剩下四五十人。亚当一家、拉比,还有学生合唱团的人都在。他们雇用几个当地人将钢琴从车上抬下,缓缓地走上界河桥,一步一步地接近日本人把守的绥芬河边境检查站。
检查站的正面似乎很平静,只有象征性的哨兵和两个军官。当队伍接近军官和哨兵的时候,他们还似乎友好地招手微笑。当难民们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看证件,而是一个个的先没收,然后,礼貌地把他们让到检查站的后面院落内。
赵克强和李梅走在难民队伍的最后面。等到他们走到日本人面前的时候,李梅的手紧紧地抓住赵克强。她是第一次看见日本兵,传说日本兵残暴凶狠,杀人不眨眼。但是眼前的日本兵虽然表情古板,身材矮小,倒也看不出凶神恶煞。当她递上护照的时候,甚至还微笑了一下。日本兵朝李梅微微地咧了一下嘴唇,回应了李梅的微笑,但他没收护照的时候却是猛地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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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咒钢琴》十(2)
李梅心里咯噔一下,小声地问赵克强:“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护照没收?”
赵克强攥了一下李梅的手,示意她镇静,不要乱讲话。他的内心其实比李梅还要紧张,甚至后悔没有听苏联红军中尉的建议,留在对岸。因为他看见界河桥的桥头堡的工事里,机枪的枪口冲着外面,小日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难民队伍。界河的堤坝上,也修筑了暗堡工事。外面是荆棘和草,里面却是钢筋水泥。等到赵克强、李梅和犹太人的难民队伍,过了堤坝看到后面的检查站时,所有人都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检查站的院落里,赫然排列着上着刺刀的日本兵,还有一条条吐着舌头的狼狗。院落是三面合围的两层楼房。楼房的上面堆着沙包工事,沙包工事上架着一挺挺机枪,对着手无寸铁的难民队伍。难民们被围起来,赶到院落的一角。
难民的行李和亚当的钢琴被堆在院落的中央。
一名日军的翻译向犹太人喊着话,大意是为了大日本皇军治理下“满洲国”的安全,他们必须对入境者的行李进行检查,检查是否有违禁的军事管制物品和其他违禁物品。当然,他们还要对人进行消毒检疫。
翻译喊完话后,两个日本兵背着消毒喷雾器,胡乱地朝人群喷着。这粗鲁的行为让薇拉十分的反感。作为贵族女人,她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非人的待遇。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满地嘟囔着:“嗨、嗨……”她可以忍受饥饿和寒冷,但不能忍受被人侮辱。她的举动立刻引来日本人放肆的大笑。亚当立刻将薇拉的手拉了下来,低声地说:“挺起你的胸膛,扬起你的头。没有人可以侮辱你,亲爱的!”
薇拉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喷雾器的药水在脸上流淌,咬紧嘴唇,一动不动。
实际上,犹太人很快发现,日本兵好像对他们的行李更感兴趣。
一排戴白手套的日本兵查翻着每个人的行李包裹,认真而又仔细。能打开的,他们打开。打不开的,也不让犹太主人来开,他们用尖刀刷地拉破,抖出里面的衣服和物件。犹太难民们眼看着日本兵的粗野,有些骚动。大胡子拉比用手安抚着大家,口中念念有词。于是,人们开始默诵《圣经》……
院落中的最高长官是一个叫宫本的大佐。他一直坐在一旁的桌子边,认真地审查着每个人的证件。行李检查完毕后,一个军曹很失望地向宫本用日语汇报:他们没有发现这群犹太人有什么钱和值钱的东西。他们都是东欧波兰的犹太人,都是,都是穷光蛋。
宫本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戴个眼镜,很内行地朝军曹笑笑:“你的不懂,犹太人的金钱大大的,在银行里,包里的没有。”
军曹还是有些不懂,即使银行里有钱,那也得有个什么凭证。比如,银票啊存折啊什么的。
宫本居高临下地对军曹讲,我的大学老师告诉我,犹太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的商人,他们的银行存款不需要什么凭证和存折。在战乱年代,所有的凭证都是不可靠的。可靠的只有自己,自己的脑袋。所以,他们只要在脑袋里记住账号和密码,就行了。
实际上,流亡在苏联的波兰犹太人的确很穷,他们在1938年到达列宁格勒的时候,还有一些微薄的财产。但是,定居的费用和长期的颠沛流离,已经耗干了他们的钱财和精力。流亡犹太人中,只有亚当的状况好一些。那是因为亚当作为音乐家经常演出,在列宁格勒的大剧院有相对丰厚的收入。亚当的钱是按照以色列人出埃及的传统方法,兑换成黄金,然后制作成钮扣和鞋钉,再将它们涂上颜色。通常不会被人发现,用的时候取下一颗,兑换成现金。尽管如此,亚当一路上为了他的钢琴,已经是很拮据了。
宫本大佐拿着一大摞护照,踱到人们的面前,一一地打量着。仿佛在犹太人的脸上能够发现财富和支票。突然,他在赵克强和李梅面前站住,紧紧地盯住他们,“你们两个的中国人,出来!”
。。
《魔咒钢琴》十(3)
赵克强和李梅惶恐不安地走到宫本的面前。
宫本拿着他们的证件翻了翻,吼道:“你们的间谍的干活!抓起来,交给宪兵队!”
赵克强和李梅挣扎着争辩。说我们是苏联籍华裔,就是老华侨后代,不是中国人。但是,日本人根本不听,如狼似虎地上来两个士兵揪住他们不放。
亚当突然站出来,跑到宫本的面前,用英语喊:“不,不,他们是我的学生。”
翻译官给宫本翻译了亚当的话。宫本冷笑一声,告诉翻译官:“告诉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情急中的亚当,急忙将钢琴的罩布打开,示意搬琴的人,把琴安装好,然后将李梅从士兵的手中拉到琴旁,让她坐下,然后,大叫着合唱团的学生站好,又把赵克强安插进低音部。
宫本和日本士兵们不知道亚当要干什么,但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动作,就面面相觑地看着亚当的安排。
赵克强小声地用俄语说:“我不会唱。”亚当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低低地说:“看我的指挥,只要你张嘴就行。”
还没有等大家站好位置,亚当就在日军狐疑的目光注视下,指挥开了。于是,一群惊恐万分的、衣衫褴褛的难民就在刺刀下开始了他们的演唱。他们唱的是歌颂雅威的圣咏。人们先是在圣咏的低音部过渡的时候,渐渐地找好自己的位置和音准,然后随着李梅的钢琴节奏,慢慢地走向正调,合唱也渐渐地拢起各声部的音,唱出了气势……
赵克强随着亚当的指挥手势,摆着口型,唱得十分的卖力。他们虽然饥饿虽然惊恐虽然衣衫褴褛,但他们唱出的歌声,绝对是世界一流的水准:歌声在暴戾和诡异的旷野,逐渐建立起令人向往的天堂和主的崇高音乐形象。这形象安抚着犹太人和李梅、赵克强他们紧张恐惧的心,也同时安抚着、柔化着统治者军人嗜血的紧张神经。
日本人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那些个伏在枪口的眼睛居然都慢慢地抬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