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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
於是他将山庄的所有事务都托付给了慕容静,然後便马不停蹄,一路奔到了这曾有过惨烈对决的边关。
听著小兵的叙述,慕容致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慕容远纵马驰骋,击退敌军的英姿,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投笔从戎也许并非为了日後可以谋得一官半职,而是纵横沙场,马革裹尸的心怀。
这是慕容致临行前刑飞跟他讲的一席话,他没想到对於一个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他对慕容远的了解还没有一个外人多。
那个说害他却又救他,处处跟他作对,却又暗地相助的人心里究竟是怎麽想的?
他为自己愤怒之下所做的决定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当慕容远真正消失後,他才发现对方在自己心中,比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彷徨无助,慕容远是对手也好,是兄弟也好,都如影随形的跟了他十几年,当慕容致发现自己身边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後,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致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依赖,是习惯,还是爱恋,他只知道没有那人陪伴的日子对他来说比行尸走肉还要难熬,而且还是一辈子要忍受的煎熬。
那是种比他当初踢开小飞後还要深的痛苦。
慕容致一直以为自己是深爱著小飞的,他曾经为了小飞和杀手舍命一战,当小飞离开他後,有一段日子他是很沮丧消沈,但日子久了,便也慢慢振作了起来,可是为什麽这次不行?
为什麽日子隔得越久,他就越心痛,慕容远总是似笑非笑的面庞没有随日子的飞逝变浅,反而一天一天更加的清晰。
那到底是种什麽样的感情?
15
已是晚秋时节,中原的晚秋只怕尚有些许炎热,但边关这里已是万木枯零,寒风凌冽,预示著又一个寒冬的将至。
据两军对垒已过去了数月,外虏伏降称臣,已退出了关外,而驻扎的官兵则留守在边境的城镇中,两方之间留出一道边境线,比起方才在城里热闹沸洋的气氛,这里显得萧杀了很多,甚至四处仍可看到激烈拼杀後留下的痕迹。
“那边,就是那边,是慕容军师飞剑断开火药索线的地方。”小兵指著远处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说道。
营帐已撤,若非小兵指引,慕容致决不会注意到那些斑驳坑洼的地方,那是火药燃炸後留下的痕迹,阿远就是在这里阵亡的吗?
“尉迟将军说那连珠火药很厉害,要不是慕容军师及时断开了火药的索线,可能大家都难逃一劫……”
打断小兵的话匣子,慕容致问道:”你可看清当时的情景?”
小兵为难的挠挠头。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谁也没看清楚,我只听到几声炸响,不过如果要问黎大夫的话,他应该知道详情……”
这是个早知道的结果。
慕容致之前曾托慕容静向尉迟枫打听过当时的情形,尉迟枫却解释得很笼统,因为当时他跟慕容远所处位置尚有些距离,而事情的发生又是倏然即至,等他奔过去时,见到的就是慕容远倒在血泊之中,唯一看到事情经过的就只有黎亭晚。
“出去散散心也好,要是边境那边没有你要寻求的答案,倒不妨去落日谷我师兄那里问问看。”
想起刑飞当日送他离京时所说的话,慕容致不由将目光重新落在远处的平地上,广漠平川一望无垠,萧萧风沙已将那些辉煌和苍凉的过往封尘起来,将一段战事和那个随风飘摇的影子全部掩埋在黄沙之中。
在这里他已经看到了想看的景象,接下来便是去落日谷找黎亭晚,向他询问慕容远在边关的所有事情。
落日谷……
落日谷位於江南境内一个四面环山的谷中,山外悬崖峭壁,险峰嶙峋,进入谷中,却是个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世外桃源。
慕容致按照刑飞画给他的地图进入落日谷,山谷形同葫芦,入口颇为细窄,待到走进後,便豁然开朗,然後顺著一条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径直行,在跨过一川瀑布後,便可顺利进谷。
慕容致骑马进谷,走了一半,便只能弃马步行,谷内繁花似锦,涧水潺潺,青藤绿葛缠绕树间涧旁,偶有飞鸟经过,不时留下一串清亮的鸣音在空谷回响,跟风沙遍野的边关相比,这里简直就是远离喧嚣尘世的人间天堂。
可是慕容致却对这幅动人的画卷毫无兴趣,他背著慕容远的骨灰一路奔去了寒风萧杀的边关,没做丝毫停歇,又掉转赶到落日谷,毫无休息的长途跋涉让他疲惫不堪,冷峻的脸庞上透著一路风沙侵袭过後的苍白和疲倦,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天堂美景怕也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弃马步行本是无奈之举,谷底虽然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但入谷的那一段路,却是曲折蜿蜒的小径,这样的行走对於平时的慕容致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是连日来的奔波和惆怅烦闷的心境已让他的体力到了可以支撑的极限,他感觉脑袋有些晕沈,迈出的脚步也开始发飘。
远处一涧溪水在午後的阳光下闪烁出灿烂的光芒,慕容致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天没有喝口水了。
这一路而来,慕容致对行宿饮食完全没有在意,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找到黎亭晚,让他告知有关慕容远的所有事情,然後回京将慕容远的骨灰好好安葬,为他写碑铭,这是他唯一可以为阿远做的事了。
慕容致走到粼粼涧水旁,蹲下身掬水喝了几口,涧水的清甜凉气顺著口中流向心脾,让慕容致本来有些混沌的神智一清。
之後的路间繁花更多,周围不断袭来的芬芳花香让慕容致晕眩不止,他心里一凛,自己就算再劳累,也不可能疲惫到如此程度,他太焦急了,忘记了黎亭晚的医术毒术都独步天下,这香气太过浓郁,决不是普通的花香……
可是慕容致没有机会再多想,就摇晃著栽倒在地,缠绵馥郁的花香让他的神智渐行渐远,终归於一片空白。
身子有一阵的温暖,感觉到有人将他搂抱住,那是种很熟悉的感觉,半年多前,有人就是这样在冰水里把他救出来,抱著他给他温暖的。
是阿远……
看著躺在床上还神智朦胧的人,黎亭晚笑道:”你三哥来的比想象要早得多,我接到刑飞的飞鸽传书时,还以为他至少要再过上数日才能到达这里。”
那个坐在床边木椅上的人没有说话,他用手转著木椅两端上的轮子,向外移去,黎亭晚见状,连忙上前扯住椅子。
“你不在这里陪他吗?等他醒来看到你在他身边,一定会很感动的,然後你就可以趁机……”
“药罐子,你很多事!”
慕容远移不动椅子,索性停下来,淡淡道:”我那边还煎著药呢,你好不容易才采回来的药,也不想把它煎糊吧?”
“煎药的事我来做,你好好在这里陪你三哥。”
黎亭晚不由分说,就把慕容远坐的木椅又推回到慕容致的床边,後者无法行动,只好任由他安排。
听著黎亭晚的脚步声渐远,慕容远把目光移到还在昏睡的人身上。
似乎是做了什麽恶梦,那修长的剑眉轻蹙起,从太过干裂以至於有些发白的双唇中还吐出轻声呻吟,慕容远拿出手绢将慕容致额上凝出的汗珠轻轻拭去,又将手指放在他的眉间,理顺他蹙起的眉头。
是太过疲劳所致吧?一路从京城奔到边关,又折回来到落日谷,前後才花了大半个月时间,三哥路上应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这张素来不苟言笑的俊颜上写满了疲惫和落寞,像孩子一样蜷成一团睡得正香,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沈睡,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像平日里那样总是沈著一张脸,做出那种冷峻严肃的样子。
慕容远记得慕容致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张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漠,就像他的心,冷的再也化不开来。
16
接到刑飞的传书是在半月前,刑飞在信上写到慕容致已和炎庆王的独女灵朔郡主缔结了姻亲,本来不日便可完婚,却因听说慕容远阵亡之事後突然只身跑了出来,说要去查询他在边关曾发生的过往,也许之後还会到落日谷来,信中提起慕容远不幸过世的事,还颇为遗憾,说道庆功宴一直为他准备著,若他尚在人间,定当与之痛饮云云。
当看到订亲那两个字时,慕容远禁不住一阵思潮翻滚。
他三哥终於要成亲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他守候了那个人十几年,想看到的无非便是他开心的过活……
当日被火药击到,幸亏他反应灵敏,才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心肺和双腿却被震伤,周身肌肤更是伤痕累累,他在陷入昏迷前拜托黎亭晚让他诈死,他知道以黎亭晚的医术,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待再次醒来时,他已在去落日谷的路上了,黎亭晚做得相当巧妙,所有将士都以为他已身亡,尉迟枫是个性格耿直之人,自然也不会怀疑其中的蹊跷。
可黎亭晚却用很遗憾的口吻对他说,心肺的损伤可以慢慢调养,他的双腿却因为强烈撞击而经脉受损,也许可能会医好,也许这辈子都只能坐在椅上,成为半瘫。
当时看著黎亭晚如丧考妣的脸色,慕容远竟然笑了起来,在那种情况下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现在毕竟还活著,只要活著,就没有什麽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两人回到落日谷後,慕容远便被黎亭晚圈在家里,开始了各种治疗,黎亭晚还以神医的名号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医好慕容远的腿。
这麽一来,慕容远每天所做的就是泡泡药浴,烹饪一下佳肴,去附近的深潭钓钓鱼,然後再由黎亭晚为他针灸疗伤,看著黎亭晚那股不服输的认真劲儿,好像受伤的那个是他一样。
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要隐瞒生还的事,不过日後想想便觉得那日的决定正确之极,他倒不在意别人看到他残腿後可能会表现出的怜悯和同情,慕容远向来不会把他人的看法说辞放在心上,但这是个告别以往,重新开始的好机会,他何乐而不为?
虽是这样想,刑飞的传书还是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悸动,本来已打算不再见慕容致的,可内心深处,似乎又好盼望能快些见到他。
搞不懂慕容致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寻觅一个过世人的踪迹?他既已跟郡主订了亲,却又为何如此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那人平日里凡事都是循规蹈矩的,可有时任起性来,还真是不计後果。
慕容远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件饰物,那是个随处可见的孩童项下常挂的小小金锁,精雕细琢的锁面上刻著富贵两字的小篆,字下衬浮著如意祥云,与金锁相连的是环环相扣的金丝细链,接头处嵌著一颗红宝石,宝石下方刻了个致字,与普通的链子相比,这金链的做工便显得格外精巧别致。
由於长期的触摸,锁面精亮光滑,泛出柔和的光芒,慕容远看著锁上的纹络,淡淡道:”富贵……”
三哥,你用一枚小金锁锁住了我的前半生,现在你都快已成亲了,还来跟我纠缠什麽?
看著这张孩童般沈静的睡颜,慕容远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他替慕容致掖了掖被角,然後移动著木椅慢慢走出房门。
黎亭晚正在厨房热火朝天的煎著药,嘴里还嘟囔著。
“想我一代神医,那医术也算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怎麽就沦落到给人煎药煮饭的地步了,好像自从认识了慕容家的人,就事事不顺,难道我黎亭晚跟姓慕容的八字不合?……”
“喂,你唠叨完没有?又没人逼你做,是你自己抢著做的。”
听到慕容远的话,黎亭晚一高跳起来,叫道:”我是在给你们创造机会,趁著你三哥现在正虚弱的时候,还不让他乖乖就范?你跑来做什麽?”
慕容远进了厨房,淡淡道:”做晚饭啊,你那手厨艺也只有你自己吃得下。”
这倒没说错,黎亭晚的厨艺绝对可以跟他的毒药相媲美,慕容远当时只吃了一口,就立刻将筷子放下了,说道:”你想毒死我不需要这麽麻烦!”
黎亭晚还後知後觉的不明白慕容远是何所指,看到他眨著漂亮的紫瞳一脸的迷糊相,慕容远便不再废话,直接承担了下厨的事情。
毫不意外的,黎亭晚在吃了慕容远做的菜後,几乎是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老天,你的厨艺比京城的酒楼大厨还要好,现在我不替你今後的生活犯愁了,就算你两腿瘸了,也一样可以养活自己……”
能如此毫无忌讳揭人之短的也就只有这位黎大神医了,偏偏慕容远对此毫不介意,他哧笑了一声,连话都懒得回。
作为一个从小混温柔乡长大的公子哥儿,慕容远可不是光凭嘴上功夫讨女子们欢心的,除了那些场面上必须应付的琴棋之技,他还做得一手好菜,这不仅是为调情取乐之用,关键是他在京城里还有自己的酒楼,作为酒楼的老板,怎麽可以对厨艺一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