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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爱把眼睛转向她说:“你这是干吗?你还是这样进门,什么素质?一点礼仪都没有,我说了你多少次了!”
“干吗?”水娇反问说,“天才智力的老板娘,董事长的太太,总经理的助理,BB们的靓女姐姐是个没有品味的村姑!”她解开了挽着的头发,旋着一甩,芬芳的发丝掠到了沙碧的脸上。
“你听到了什么?”牛爱不满地盯着她说,“你发谁的火?”
“谁?还不是你的宝贝经理,我们的硕士奶奶!”水娇讥讽地说,“就她那身书呆妹的学究气,她那副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她冷冰冰的目光,她挤出来的假模假式的笑容才叫品味,才叫现代气质!而我跟孩子们打成一片,我抱他们亲他们哄他们,他们对我亲对我嗲对我撒娇对我撒野,她却说我粘粘乎乎的村姑习气,会扼杀孩子的现代精神和独立人格,好啊,让她独立去吧,还要我这个助理干什么?我不干了,我正式辞职!”
“你不能不干。”牛爱隐忍着说,“要知道你也是我们天才智力的普通员工,你还穿着我们的制服。”
“我脱掉不可以吗?”水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什么劳什子服装?比隔壁酒店妹穿的还难看!”她边说边开始噼里啪啦解衬衫的纽扣。
“瞧你这放肆的傻样!”牛爱这下好像终于忍不住了,“还说你TMD不是村姑,我看她就批评得对!”
“我就是村姑!你还管我这个村姑干什么?”水娇又连忙住手,扣回解开的纽扣,一边说:“还不快去哄你的硕士宝贝,我跟她吵了一架,我真没想到原来那么知性的她也会哭,你快上去看看人家硕士妹怎么哭的,是不是比我这个村姑更有型。”
“你——瞎胡闹!”牛爱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连忙走出会客室,咚咚咚地登上六楼楼梯。
沙碧连忙捧起那个档案袋,悄悄地把那张银行卡塞进口袋里,然后双手抱着档案袋,往外就走。
“你也走?”水娇红着眼圈,愤恨地望着他说,“你没看到我正被人家欺负吗?”
沙碧停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然后继续往外走,走出会客室的门。
“走吧走吧都走吧,你们这帮臭九哥,不是流氓,就是*……”她在里面气愤地哭了起来。
沙碧更不敢回头了,他加快脚步,走下楼梯,几个小BB嗲声嗲气对他喊:“沙叔叔再见!”他也没听到,平时他来这里总是要花大把时间抱孩子,逗孩子的。
沙碧经过二楼厨房门口时听到了“哥”的一声叫唤。
他站住了,是他那个15岁的小堂妹岫眉。一个真正的,原汁原味,傻里傻气,噶纯噶纯的小村姑。她系着围裙,掂着一个还在滴汁的勺子走了出来,她刚剥的蛋白似的,毫无瑕疵,吹弹得破的脸蛋被厨房的热气蒸得粉嘟嘟,红扑扑的,一对绷得死紧,但又不停弹跳着的胸脯简直要滴出水来,让人看了发呆,连看着她长大的沙碧也不禁发了一会儿呆。
要说“岫眉”这个假斯文的名字也是书呆子沙碧给取的。非人的二叔和才半个人的二婶生下这第四个女儿时,沙碧还是T州高中充满诗情画意的文科生。一个周末,他提着书包和空米袋从城里回来,踏进家门时一边吟哦着陶渊明的“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野蛮老妈正好抱着刚出生才几天的小侄女出来在屋檐下晒太阳,啧啧亲着,直赞好漂亮,见到沙碧,连忙说:“秀才回来正好,快给你堂妹取一个好名字吧。”沙碧欣喜地看到小堂妹粉妆玉琢,眉淡如烟的样子,趁诗兴正浓,随口说到:“就叫她岫眉吧!”老妈笑着说:“好好,也叫秀梅吧,还说你有文化!”沙碧知道老妈弄错了,但实在没法跟她解释,从此谁都叫这个白净得出奇的女孩儿“秀梅”,世界上只有沙碧一个人知道其实是“岫眉”。
“哥……”莫名其妙的岫眉只好迟疑着又叫了一声哥。
沙碧回过神来说:“岫眉,有事吗?”
“我……”她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跺来跺去的脚尖。
沙碧说:“怎么,这两个月还好吗?”
“好……”她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看沙碧,又说:“没事了,我会去找你的,我回去烧汤。”转身走回厨房去。
才15岁的小堂妹好像突然长高了,望着她那纤细又柔软的腰肢和两个圆滚滚的屁股蛋,沙碧突然脑子轰地一声响,好像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个可怜的弱智似的小堂妹怎么也变得如此*了?怎么两个月前都好像还没发现呢?看起来,她身体的发育比她大脑的发育简直早了十年。二叔家是连沙碧都避而远之的麻疯之家似的一个最悲哀的家,整个新乔也找不出更“锅毛倒灶”(客家话,可意会)的第二家来了,也许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报复或另外的一种什么劫数,好像二叔二婶一家人全部非人的猥琐和阴暗,都在岫眉奇异的,完全早熟,青春爆炸般的肉体身上得到了恶作剧似的补偿。
于是,欣幸之余,又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和痛苦涌上沙碧的心头。
沙碧低着头走出天才智力的档口,一辆威猛的越野吉普车在档口外面停了下来,挑衅似地冲他嘀了一声。沙碧抬起头,只见车门*,李小飞捧着一大搂的鲜花,幅度很大地跨了出来。他活像个当前国内电视上最常见的那种广告明星,尤其是那一大搂夸张的鲜花越衬得他像个初入豪门的入赘姑爷。沙碧苦笑着多看了他两眼。
“沙老师好!”李小飞夸钟地朝沙碧鞠了个躬,又顽劣地望着他笑,“怎么蔫头蔫脑的,又被阿娇糗了,还是在老同学这儿伤自尊了?”
“又个欺师灭祖的小东西!”沙碧又好气又好笑,问他说:“你这是干吗?”
“给美女献花呀。”李小飞抖了抖那一大搂的花,“这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算你时尚。”沙碧嗤了一声。
“今天是我们校花二十五岁的生日你不知道吗?”李小飞说,“从初中到现在,我整整给她送了十年的花!”
“算你有恒心。”沙碧说。
“可是精诚所至,金石不开啊。”李小飞说,“你过去教的都是放屁。”
“请注意身份,别蹬鼻子上脸。”沙碧心头火起,“要知道你小子是在泡谁的妞!”
“你说谁的妞?她是谁的妞?她是她自个儿的妞!我们家里打到猎物,见者有份都得分。”李小飞还一脸无赖相,“所以说你不会泡妞嘛,你只能输给牛矮牯。”
“你混……”沙碧还想发火,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努力做出示好的笑容,有点尴尬地望这个已经人五人六,俨然款爷的过去的学生。他想,看来还真得找一个时间,专程到他那个险象环生的地下脱模剂厂说点表扬、鼓励和恭喜发财之类的吉利话了。
“她在上面吗?”李小飞问。
“在。”沙碧说,“正念着你呢,我们说起你很多在新乔中学的英雄事迹。”
“少来。”李小飞挤了挤眼,“牛……也在吗?”
“呵呵,你还是怕他嘛。”沙碧幸灾乐祸。
“靠,谁怕谁哦,都老三老四了!”李小飞顿了下脚,大步走进档口。
“沙老师好!”非常响亮,整齐,又有点恶作剧的童声。
沙碧刚举步要走,却又从哪里跑出来*个穿着南沙小学校服的孩子,他们特地排成一排,齐刷刷,很夸张地冲着沙碧鞠躬问好。沙碧一看,就是周末上午在他那儿补作文的那一肥一瘦那两个男孩女孩带着更多的同学到天才大楼来了。
沙碧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小肥仔说:“找靓女姐姐玩啊,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我们给靓女姐姐过生日!”另外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说,“我们都是靓女姐姐带大的。”他们还真像“大”了,几个人轰轰烈烈,有模有样地抬着一个大蛋糕。
“靓女姐姐太好玩了!”那个瘦不拉叽的豆芽妹说,“沙老师,一起上去吃蛋糕吧。”
“不了不了。”沙碧说,“我代表靓女姐姐感谢你们,我还有事,拜拜。”
“拜拜——”孩子们乐不可支,拖着长长的声音。
不管怎么,碰到孩子都让沙碧很开心。沙碧回到佑兴花园,晚上亮灯的时候水娇给他发来一则短信——
窝囊废,看你的学生多懂事,看小李飞刀献殷勤多及时,我要跟他蹦迪去了,牛矮牯拦都拦不住,我跟你们这些老东西就是有代沟!
野蛮老妈如是说(5)
★ 野蛮老妈如是说——
沙碧记得小时候见过一张老爸和老妈非常小资的照片——
沙大呆子瘦瘦的,眉清目秀,留着刚剃的小分头,粗糙的白布(明显还不是的确良)衬衫上插着一只黑色的大头钢笔,比沙碧还文质彬彬的样子,但他戴着手表的左手却刺眼地搂着村姑老妈的肩头——这绝对是太出格的非时代性动作,照片里的老妈很像《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她神情忸怩,却露出了酒窝,这是她唯一 一张带笑的照片。
小沙碧正看得脸红心跳,却被老妈一把抢了过去,她说:“好看不看,这样的黄色照片看什么看!”
这不知是不是老爸老妈的结婚照。后来,这张照片不知被老妈烧了还是藏到哪里去了,沙碧再没有见着,直到清点老妈遗物的时候,沙碧才合掌当胸,恭敬有加地撬开锈锁,在老妈那个臭丸味熏人的半个世纪前的嫁妆箱底里重新翻了出来。
说起来,作为中国“寻根文学”文坛外的高手,野蛮老妈在笑骂沙碧是“姚文元”的时候,也曾如是刨根问底——
我嫁哪里不好,偏要嫁到你们沙家山来,沙家山不是井冈山,沙家山就没一个占山为王的男子汉,都是吃软饭的。我嫁谁不好,偏要嫁给你们那个弱不禁风,被人一脚踢死的沙大呆子。
真是个沙大呆子啊,其实他会什么呀,他除了在生产队死做活做像头牛,就是在衬衫口袋里插支钢笔装斯文,在领导面前摇尾蹦跶像条狗,给大队当文书,给夜校当老师,帮公社搞宣传,编革命山歌,用二胡拉《浏阳河》,用笛子吹《挥鞭催马送粮忙》,排样板戏,广播好人好事,还有就是画革命漫画,写批判稿子,领头喊打倒口号,反正就是摇笔杆子吹喇叭,可他是动摇分子,很不中用,开批斗会的时候,只会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装腔作势地捋袖子,提解放鞋,就是下不了手,踢不出脚,除了背后整蒋中发,他全是光打雷,不下雨,大家都说他是个红秀才,不那么早被蒋屋头人踢死,起码也是个新乔的姚文元。
但我敢说他当不了姚文元,知人知面不知心,都说他红,可他心太软,要命的是,就我才道其实他还是个黄二流子,红皮花心,蒋中发是外骚,沙大呆子是闷骚,他在我耳边灌的那些斯文调调,比蒋中发给我唱的黄色山歌更让人脸红心跳,睡不着觉。
我是被沙大呆子的迷魂汤给灌醉了,我为他受寡,帮他拉扯一窝小兔崽子也活该,可谁想,我还会生出个更不济的沙小呆子,一个更丢脸的姚文元出来,真是报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