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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地抱住。此前,他避免接触到姑娘的任何地方。姑娘几乎被老人整个地搂
在怀里。姑娘的力气全被剥夺,毫无抵抗。她个子细长,纤弱得可怜。姑娘
虽然沉睡,但大概能感受到江口的举动了吧,她闭上张着的嘴唇。
突出的腰骨生硬地碰到了老人。
江口寻思:“这个小姑娘将会辗转度过怎样的人生呢?就算没有获得所
谓的成功和出人头地,但究竟能不能安稳地度过一生呢?”但愿她今后通过
在这家客栈里安慰和拯救这些老人所积下的功德,使她日后能够获得幸福,
江口甚至想:说不定就像从前的神话传说那样,这个姑娘是一个什么佛的化
身呢。有的神话不是说妓女和妖女本是佛的化身吗?
江口老人一边柔和地抓住姑娘的垂发,一边试图自我忏悔自己过去的
罪孽和背德,以求得心灵的平静。可是浮现在心头的却是过去的女人们。而
使老人感到庆幸的就是自己所想起的女人,不是与她们交往时间的长短、她
们容貌的美或丑、聪明或笨拙、人品的好或坏,而是像神户的那个少妇,她
曾说过:“啊,像死一般地沉睡,真的像死一般地沉睡了。”这些女人对江口
的爱抚,有一种忘我的敏感的反应和情不自禁的欣喜若狂。与其说这取决于
女人的爱之深浅,不如说是由她们天生的肌体所决定的吧。这个小姑娘不久
成熟之后,将会是怎样的呢?老人边想边用搂着姑娘后背的手抚摩她。但这
种事是无法预知的。先前江口在这家躺在妖妇般的姑娘身旁,曾这样寻思:
在过去的六十七年间自己究竟能触摸到人性的宽度有多宽,性的深度有多深
呢?这种寻思使自己感到自己的耄耋,但是今晚的小姑娘却反而活生生地唤
醒了老人过去的性生活,这真是不可思议。老人把嘴唇轻轻地贴在姑娘合闭
着的双唇上。没有任何味道。是干涩的。似乎没有任何味道反而更好。江口
想:也许没有机会与这个姑娘再次重逢了。当这个小姑娘的两片嘴唇为性的
体味湿润而蠕动的时候,也许江口早就已过世了。这也不必感到寂寞。老人
把亲吻姑娘双唇的嘴唇移开,又吻姑娘的眉毛和眼睫毛。
姑娘大概觉得发痒吧,她的脸稍微动了动,把额头挨近老人的眼前。
一直合着双眼的江口,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眼帘里浮现出扑朔迷离的幻影,复又消失。不久,这幻影隐约成形。
好几枝金黄色的箭向近处飞去。箭头带着深紫色的风信子花。箭尾带着各种
色彩的兰花。美极了。但是,箭飞得这样快,花难道不会掉下来吗?不掉下
来,真是怪事呢。
忐忑不安的思绪使江口老人睁开了眼睛。原来自己开始打盹儿了。
放在枕头下面的安眠药还没有吃。看看药旁边的手表,时针已指向十
二时半。老人将两片安眠药放在手心上,由于今晚没有受到耄耋的厌世和寂
寞的梦魇,所以舍不得就这样入睡。姑娘呼出安详的鼾声。人家给她服用了
什么呢?还是给她打了什么针呢?毫无痛苦的样子。安眠药的量可能很多
吧?
也许是轻度的毒药。江口想象着她那样深深地沉睡一次。他悄悄地离
开了寝床,从挂着深红色天鹅绒帷幔的房间走到隔壁房间。他打算向这家的
那个女人索要与姑娘服用的同样的药,他按响了电铃,铃声响个不停,这使
人感到这家里里外外有一股寒气。深更半夜让这秘密之家的呼唤铃声总响个
不停,江口也有点顾忌。这里是温暖地带,冬日的败叶还萎缩地残留在树枝
上。尽管如此,庭院里不时隐约传来风扫落叶声。今夜拍击悬崖的海浪,也
很平静。这种无人的寂静,使人觉得这家宛如是幽灵的宅邸,江口老人觉得
肩膀冷得发抖。
原来老人只穿了件浴衣式的睡衣就径直走了出来。
回到密室,只见小姑娘双颊通红。电毛毯子的温度早已调低,大概是
姑娘年轻的缘故吧。老人又贴近姑娘,以暖和自己的冰凉。姑娘暖和地挺起
胸脯,脚尖伸到铺席上。
“这样会感冒的。”江口老人说,他感到了年龄的莫大差距。姑娘暖和的
小身躯,恰好被整个搂在江口老人的怀里。
翌日清晨,江口一边由这家女人侍候着吃早饭,一边说:“昨天晚上,
你没有听见呼唤的铃声响吗?我很想服与姑娘同样的药。像她那样沉睡。”
“那是禁止服用的药。首先,对老人很危险。”
“我心脏很好,不用担心。就算永远睡下去,我也不懊悔。”
“您才来三次,就说这么任性的话。”
“我要在这家里一直说下去,算是最任性的人吗?”
女人用不快的目光看着江口老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四
一大早,冬日的天空就阴沉沉的。傍晚时分,下了一阵冰凉的小雨。
江口老人走进“睡美人”家门之后,这才觉察到这场小雨已变成雨雪交加。
还是那个女人悄悄地把门扉掩紧并上了锁。女人手持手电筒照着足下走。凭
借这昏暗的照明,可以看见雨中夹有白色的东西。
这白色的东西稀稀拉拉地飘着,显得很柔软。它落在通往正门的踏脚
石上,立即就融化了。
“踏脚石濡湿了,请留神。”女人只一手打着伞,一只手搀着老人的手。
中年女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温,从老人的手套上传送了过来。
“不要紧的。我。。”江口说着,挣开了女人的手。“我还没老到需要人
家搀扶的地步哩。”
“踏脚石很滑呀。”女人说。凋落在踏脚石四周的红叶还没有清扫。有的
褶皱褪色了,被雨濡湿了,显得润泽发亮。
“也有一只手或一条腿偏瘫了的老糊涂,要靠人搀扶或抱着走到这里来
的吗?”江口问女人。
“别的客人的事,您不该问。”
“但是,那样的老人到了冬天可危险啊。如果在这里发生诸如突发脑溢
血或心脏病死了,可怎么办?”
“如果发生这种事,这里就完了。尽管对客人来说,也许是到极乐天堂。”
女人冷淡地回答。
“你也少不了要负责任呀。”
“是的。”女人原先不知是干什么的,她丝毫不动声色。
来到二楼的房间,只见室内一如既往。壁龛里先前挂的山村红叶画,
到底还是换上了雪景的画。无疑这也是复制品。
女人一边熟练地沏了上等煎茶,一边说:“您又突然挂电话来。先前的
三个姑娘,您都不惬意吗?”
“不,三个我都太惬意了。真的。”
“这样的话,您至少提前两三天预约好哪个姑娘就好了。
可是。。您真是位风流客呀。”
“算得上风流吗?对一个熟睡的姑娘也算得上吗?对象是谁她全然不
知,不是吗?谁来都一样。”
“虽然是熟睡了,但毕竟还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嘛。”
“有没有哪个姑娘问起,昨晚的客人是个什么样的老人?”
“这家的规矩是绝对不许说的。因为这是这家的严格忌讳,请放心吧。”
“记得你曾经说过,对一个姑娘过分痴情会烦扰的。关于这家的(风流)
事,先前你还曾经说过,与我今晚对你说的同样的话,还记得吧。而今晚的
情况则整个颠倒过来了。事情也真奇妙啊。难道你也露出女人的本性来了
吗?。。”
女人薄薄的嘴唇边上,浮现出一丝挖苦的笑,说:“看来您打年轻的时
候起,一定让不知多少女人哭过吧。”
江口老人被女人这一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说:“哪儿的话,这
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瞧您那么认真,这才可疑呐。”
“我要是像你所说的那种男人,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到这里来的,净是
些迷恋女性的老人吧。懊悔也罢、挣扎也罢,事到如今已追悔莫及。净是这
样的老人吧。”
“这,谁知道呢。”女人不动声色。
“上次来的时候,也曾略略问过,在这里能让老人任性到什么程度?”
“这,就是让姑娘睡觉。”
“我可不可以服用与姑娘相同的安眠药呢?”
“上次不是拒绝过了吗?”
“那么,老年人能做的最坏的事是什么呢?”
“这家里没有恶事”女人压低娇嫩的声音,仿佛提醒江口似地说。
“没有恶事吗。”老人嘟囔了一句。女人的黑眸子露出了沉着的神色。
“如果想把姑娘掐死,那就容易得像扭婴儿的手。。”
江口老人有点厌烦,说:“把她掐死,她也不醒吗?”
“我想是的。”
“对强迫殉情,这倒是挺合适的。”
“您独自自杀觉得寂寞的时候,就请吧。”
“在比自杀更寂寞的时候呢?。。”
“老人中,可能也有这种人吧。”女人还是很沉着,“今晚,您是不是喝
了酒啦,净说些离奇的话。”
“我喝了比酒更坏的东西来着。”
话音刚落,连女人都不禁瞟了江口老人一眼。不过,她还是佯装不屑
一顾的样子说:“今晚的姑娘是个温暖的姑娘。在这么寒冷的夜晚,她正合
适。可以暖和您的身子。”说罢就下楼去了。
江口打开密室的门,觉得有一股比以前更浓的女人的甜味儿。姑娘背
向着他睡着,虽然算不上是在打鼾,但呼吸声也够深沉的。像是大个子。也
许是因为深红色天鹅绒帷幔映衬的关系,看不太清楚,她那头浓密的秀发似
乎呈红褐色。从那厚耳朵到粗脖子的肌肤很洁白。
确如女人所说的,好像很温暖。可是相形之下,脸蛋却不红润。老人
溜到姑娘的背后。
“啊!”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暖和确是暖和,不过,姑娘的肌
肤很滑润,老人仿佛被它吸引住了。姑娘散发出来的气味还带点潮气。江口
老人久久地闭上眼睛,纹丝不动。姑娘也一动不动。她的腰部以下很丰满。
她的温暖与其说是渗入老人体内,莫如说把老人包围住了。姑娘的胸脯也是
鼓鼓的,乳房不高,但却很大,可乳头却小得出奇。刚才这家女人说:“掐
死”。而使他想起这句话并为这种诱惑而战栗的,也许就是姑娘的肌体吧。
如果把这个姑娘掐死,她的肌体会散发出什么气味呢?江口极力想象着这姑
娘难看的走路姿势,他努力从恶念中摆脱出来。心情少许平静了下来。但是
姑娘走路的姿势不像样又怎么样呢?有一双模样好的漂亮的脚又怎么样呢?
对于一个已经六十七岁的老人来说,况且是只有一夜之缘的姑娘,她聪明或
笨拙、教养高或低又将怎样呢?现在最现实的,只是抚摩着这个姑娘而已,
不是吗?而且姑娘熟睡不醒,不知道老丑的江口在抚摩着她,不是吗?即使
明天,她也不会知道。她纯粹是个玩物呢?还是个牺牲品?
江口老人到这家来,还只是第四回,然而随着次数的增加,越发感到
自己内心的麻木不仁,特别是今夜感受得更深。
今晚的姑娘是不是也被这家弄得习惯了呢?她根本不把这些可怜的老
人当作一回事吧。
她对江口的抚触毫无反应。任何非人的世界也会由于习惯而成为人的
世界。诸多的背德行为都隐藏在世间的阴暗处。只是江口与其他到这家来的
老人有点不同。也可以说全然不同。介绍江口到这家来的贺木老人,认为江
口老人跟他们一样,这是估计上的不同,江口还是个男人。因此可以认为江
口还没有痛切地体味到前来这家的老人们的真正的悲伤、喜悦、懊悔和寂寞。
对江口来说,未必需要绝对熟睡不醒的姑娘。譬如第二次造访这家,面对那
个妖妇般的姑娘,江口差点冲破禁戒,幸亏惊奇于她还是个处女,才控制住
了自己。从此以后,他发誓要严守这家的清规戒律,或确保“睡美人”放心。
发誓不破坏老人们的秘密。
可话又说回来,这家净招一些妙龄处女来,是什么用心呢?也许可以
说这是老人们可怜的希望吧。江口觉得好像明白了,却又觉得还是糊涂。
不过,今晚的姑娘有点可疑。江口老人难以相信。老人挺起胸脯,把
胸部压在姑娘的肩膀上,望着姑娘的脸。如同姑娘的体态那样,她的脸也长
得不够端正。但却格外天真无邪。
鼻子下部略宽,鼻梁较矮。脸颊又圆又大。前额的发际较低,呈富士
山形。眉毛短且浓密,很寻常。
“还算可爱。”老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姑娘的脸颊上。
这儿也很光滑。姑娘可能觉得肩膀太重吧,她翻过身来形成仰卧。江口把身
子缩了回来。
老人就这样闭上眼睛好大一会儿。也可能是姑娘的气味格外浓重的缘
故。常言说,人世间再没有比气味更能唤起人对往事的回忆了。而且姑娘的
气味可能是太甜了的缘故吧,竟使他只想起婴儿的乳臭味。本来这两种气味
是截然不同的,可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