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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杨福承吃了口蕉,对人事处老叶说,叶处长,你宣读一下石留同志的任命吧。老叶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开始宣读。其实这份文件早在网上公布了,大家都知道。所以大家也没认真听,只顾吃东西。这些水果可全是进口的,平时难得吃到,倒不是市场上买不到,而是大家不舍得花这个钱。 老叶把文件念完了,开始拼命吃水果。我看了一下,对面那几位领导,除了周依琳,吃起水果来全不讲斯文。周依琳两手的指甲留得长,剥起葡萄来像几把刀在行动,又快又爽,她把红色的皮剥下来,剩下白色的肉,用两根手指轻轻夹着,十分轻巧地送到樱桃小口里。看她吃水果真是一种享受。想当年,她还用这双巧手为我服务过呢。那时她一双眼睛晶莹透亮,经常看得我心荡神驰。周依琳看我盯着她吃东西,瞪了我一眼。我对着她傻笑。然后我捡了只香蕉,把皮撕开,咬了一口。我吃香蕉的样子一定让周依琳浮想联翩。 两个副关长也讲了话,表示欢迎。我知道他们是一点也不欢迎的,谁欢迎有人坐在自己头上?除非他是个傻子。 接下来大家吃东西,三三两两地开着小会,等到十二点,行政科长走过去跟冯子兴耳语了几句,冯子兴对杨福承说,午餐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吧?等杨福承点了头,冯子兴说,大家一起去食堂就餐吧。领导前面走,大队人马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向食堂进发。 吃完了饭已经两点钟,冯子兴把我叫了过去。说杨主任想利用这个机会去东平码头看看,石副关长刚来,也去熟悉一下码头的情况。我说,好,欢迎领导去指导工作。杨福承说,是两点半上班吗?我说,对,两点半。杨福承说,那我们现在出发吧,过去正好上班了。 东平码头是个敏感的地方,经常有领导下去,大家养成了按时到位的习惯。领导们进了报关厅,大家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有的人已经开始接单了。我陪领导们在报关大厅里走了一圈,把审单、查验、转关、清船等岗位逐一向领导们做了介绍。当然主要是介绍给杨福承听,这些东西对于石留来说太简单了,她看一眼就了然于心。倒是周依琳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走过去跟关员聊起来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周依琳的影响,杨福承也走了过去,站在一个关员后面看她审单,那丫头今年毕业分配的,有些紧张,老杨在后面站了几分钟,她一份单还没审出来,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报关大厅看了看,大家去接待室休息。冯子兴叫我把组长以上干部全叫进来,跟领导们见个面。人到齐后,我逐一做了介绍。杨福承说好,好,又把上午的话重复了一遍。领导训完了话,人事处老叶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江主任,下面我们要做个民意测验,麻烦你回避一下。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激动,回到办公室,感觉心还在一个劲地跳。过了十来分钟,听见外面很多人走动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大家都出来了。这就是说,民意测验做完了。 接着陪领导去看码头。开着车在码头兜了一圈。又兜回了报关大厅门口。我知道领导的视察活动算是结束了,站在门口准备送行。没想到冯子兴说,老杨要去桃园,你也去陪陪他,上我的车吧。 我赶紧把车钥匙交给司机,上了冯子兴的车。我看见石留上了老杨的车,叶处长和周依琳上了另一部车。三部车前后出了东平码头,向桃园高尔夫球场进发。 冯子兴坐在后排,我从倒后镜看过去,发现他头靠着椅背,双目紧闭。中午没睡,他显然有些累了,可是领导来了,他还得陪着。一把年纪要受这个罪,也真不容易。冯子兴对运动不太感兴趣,对高尔夫更是敬而远之。我不知道他跟着去干什么,难道我们打球,他在后面跟着走路吗?我也把头靠在椅背上,假寐一会儿。心里想着好在杨福承有个爱好,多少人可以趁机擦鞋呀。他当初在学院时,一个月可能打不了一场球,不是难受死了?也许那时他还没瘾,现在大家把他的瘾宠出来了。 到了桃园会所,我从车上下来,看见马羚的奔驰车停在门口,知道马羚也来了。果然老杨一下车,马羚就从会所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灿烂的笑容。她像东道主一样站在门口,迎接各位领导,跟领导们握手。我走在最后,也把手伸出去,她把手一摔,轻声说,一边去。我偏走在她身边,说,你怎么无所不在呀?马羚说,你以为我愿意来呀,是冯子兴叫我来的。我说,冯子兴也是你叫的?马羚说,怎么啦?你的乳名我都敢叫,何况冯子兴。 我看了冯子兴一眼,他已经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我走过去,对他说,冯关,我去给你挑双球鞋吧?冯子兴说,不用,我不打球,等老杨打完了,我陪他吃饭。叶处长走了过来,听冯子兴说不打球,就说,我也不打了,前两天搬东西,把胳膊扭了。我说,这样啊,那我陪你们周围走走吧。叶处长说,你还是陪老杨去吧,他可是指定你全陪的啊,咱们把你扣下来,他问起罪来怎么办?冯子兴对叶处长说,你中午也没睡,不如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说,我来安排吧,你们稍等一会儿。 我走到服务台找了个小姐,叫她去女更衣室把马羚叫出来。上次来这儿打球,打完了我说腰痛,马羚就在三楼给我开了间房,让我干蒸,还叫了个技师给我按摩。这会儿要叫老冯去睡觉,他也睡不着,不如找人给他松松骨。 马羚换了身运动服,走到我面前,站着,用一只木梳子在脑后扎她的马尾巴。我说,帮忙在三楼开两间贵宾房,老冯和老叶要休息。马羚说,啊,想打波,不想打球,行啊,我给你安排。对了,要不要多开一间,给你?我说,好哇,多开一间,不是给我,给我们。马羚说,你少臭美。扭头走了。 我回到大堂,招手叫服务员拿几罐饮料过来。这个鬼地方惟一的不足就是没人主动提供服务,要喝什么要吃什么都得自己开口。过了七八分钟,我估计马羚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就带着冯子兴和老叶坐电梯上楼。出了电梯,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小姐站在门口。那女人差不多跟老冯一样高,比老叶高一个头。小姐说,欢迎先生,这边请。 到了房间门口,我说,冯关,叶处,你们好好休息,等会儿我来叫你们。冯子兴面无表情,叶处点了点头。 回到大堂,看见杨福承、石留和周依琳全换了行头,正在东张西望。看见我,老杨就说,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快去快去。我说,冯关和叶处在上面休息,他们说等打完了球陪您吃饭。老杨说,行,让他们饿着吧,马羚呢?我说,这丫头刚才还在这儿,一转眼不见了,你们先进去吧,我找到马羚立即赶过来。老头子带着两个女人跟着球车走了。 我换了衣服出来,仍不见马羚的影子,就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马羚接了,她说,正在做大事啊,你烦不烦?我说,懒牛懒马屎尿多。为了这句话,马羚出来就跟我急,非要拧一下我的耳朵。这就是说她在学院里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也犯了老毛病,偏不给她拧,气得她不跟我说话。推车的小姐等我们等得不耐烦,靠在球车上打瞌睡。我走过去,一声大吼,把两个女人吓得跳了起来。 老杨他们打到了第三个洞。我看了一下,周依琳和石留都不太会打,三杆的洞要打到十几杆。我跟马羚从第一个洞打起,我的球技也很臭,五杆的洞打了十杆,头两杆打得很好,越打越臭。马羚不住地撇嘴巴。尽管如此,我们跟老杨他们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近。后来我们就去小卖部喝糖水。等老杨他们打了几个洞再接着打。马羚想追上去跟他们合伙,我不答应。理由是人多了不好玩。马羚说,前面有两个大美人儿呢。 我看了马羚一眼,想知道她讲这话是啥意思。我还以为她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可她说过了就专心打球,不像有什么弦外之音。我吐了口粗气,说,谁美得过咱们马羚呢。马羚说,少来,知道你烦我了,我是不是快成高尔夫了?我说,还不至于,你最多算个乒乓球。马羚正在推球,突然拿起推杆向我扑来。好在我腿脚快,不然脑袋上要给她打个洞。她把推杆打在草地上,砍下来一大块草皮,害得小姐倒了三斤沙子下去。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小林打来的。我说兄弟,在干啥呢。小林说在家,恭喜你啊领导。我说,何喜之有?小林说,今天民意测验,大家都给你打钩呢。我说那还真是件喜事。 挂了电话,我对马羚说,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今天对我搞民意测验了。马羚说,是吗?大好事啊。说完走过去推球,满不当回事的样子。 打到八点多,终于打完了九个洞。我跟马羚上去跟他们会合。老杨的兴致很高,还想再打九个洞。可是石留和周依琳都累了,周依琳说脚上打了泡,这会儿疼得钻心。老杨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说,那就回去吧,大家肚子也饿了。于是大家一起往会所走。石留说,打这个球会上瘾,以后不能来了。周依琳说,是呀,打死我也不来。接着又说,这么好的草地,就打打高尔夫,也太浪费了。我笑着说,你还想干什么?谈情说爱?周依琳说,是呀,你管得着吗?我说,我哪里敢管,你是领导嘛。 大家去冲凉。我简单洗了一下,上去叫老冯和老叶。路过老叶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我还以为两个老东西下去了,心想没这么快呀。再往前走,到了老冯的房间门口,听见老叶的声音,进去一看,两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老冯说,回来了?我说,是,杨主任他们在冲凉。老冯看了看表,说,再坐几分钟吧?说着递给我一支烟。我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自己点着火,吸了一口。老冯说,这地方不错呀,小江你倒是会找地方。我笑了笑,不知道他说的是桑拿还是高尔夫,或者兼而有之,就说,是马羚带我来的,我平时也是大门不出小门不入的。老叶说,这话别给老杨听到了,给他听到,他一定批评你,你是办公室主任,找不到好地方,用句行话说,就是不熟悉业务啊。老冯说,小江不在办公室,办公室庙太小,他去了东平码头。老叶说,哎呀,看我这人事处长当的。老冯说,领导你是下基层不够哇,以后多下来点。咱们下去吧。 到了下面大堂,老杨他们还没出来,我陪着两位领导坐在沙发上等。等了几分钟,下面还是没动静,老冯看了看手表,我赶紧站了起来,到下面去看动静。冲凉房和更衣室全在地下,要走一道楼梯。刚下楼,石留和周依琳走了出来。我说,就你们俩呀,大领导呢?石留说,还在里面。周依琳说,喂,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是不是没有洗澡呀?我笑了笑,走进去找老杨。自从跟周依琳有过肌肤之亲,我们就不太有顾忌了,什么话也敢讲。隔了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但跟石留又不同,我跟她就随便不起来,我轻易不敢跟她说一句粗话。大家永远相敬如宾。 我把男更衣室找了个遍,不见老杨的影子。从更衣室出来,心里很诧异,这里就一个门呀,难道老杨可以遁形不成?再往里走,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马羚。我说邪门,这丫头跑到男人这边来了?紧走几步,一个人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满怀,正是马羚。马羚看着我,说,大家等急了吧?我发现她脸上红扑扑的,就像刚跟我做完爱的样子。我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看三级片呀?马羚说,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呀,老杨的包箱钥匙丢了,我给他送钥匙。老杨走了出来,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马羚伸手接过老杨手里的包,同时瞪了我一眼。我感觉这丫头有些怪怪的,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巴结领导的。老杨说,小江,正好你来了,小马也在这儿,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替你们做个媒。我说,让领导操这个心,我不敢当。马羚说,我才不会嫁人呢,更不会嫁给他。我对马羚说,呸!老杨说,哎呀,我老了,老了,没有用了。你们年轻人新潮的名堂多,由得你们了。他说着把衣服抖了抖,走了出去。我对马羚说,就算送钥匙,也不用跑到男更衣室来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马羚笑了,她说,看不出你还真的在乎我呢,亲你一下吧。把脸凑了过来,给我推了回去。'返回目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面朝大海》第十三章二
在东海渔村吃饭,到那里已经九点了。好在东海也开夜茶,不然酒店准备关门了。我们刚坐下,服务员就开始上菜。这就是说,有人一早已经点好了菜,酒店也把菜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来吃。老杨坐主位,老叶和老冯坐在他左手边,马羚坐在他右手边,再过来是周依琳、石留和我。这就是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