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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亮叶舟也没醒,付子祺一早出去挂号缴费,已有不少人排着了。
遭受病痛,或是有亲友遭受病痛的人,全部麻木着脸,省下对周围输出情绪的力气。
做了彩超,医生也说一切正常。付子祺只能再把昏迷的叶舟推回急诊室。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死别不如生离
叶舟中午时醒来,医生建议叶舟做一个CT,叶舟没有继续在医院逗留的意思,便办完手续离开。
仿如一梦。难道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走出医院,两个人各怀心事。付子祺熬了一宿,饿得发晕,就近找了家饭店,做到靠窗的角落。饭店不小,三四点钟,只有一个店员,窝在柜台里玩手机,看着也懒懒的。
只叫了馄饨面和小笼包,好不容易等到上来了,付子祺搅着汤勺却没了胃口。
从认识叶舟以后,感受到叶舟的殷勤,付子祺便一直心理暗示着,催促自己尝试着去爱叶舟。去海岛的那些日子更是,天时地利都占尽了,几乎相信爱理所当然是那样。和樊如比起来,她看来多么真心实意,没有没完没了的欲拒还迎,她的主动引导着付子祺。原来人和人也可以这样,不是深陷重围不见天日的荆棘迷宫,也可以海阔天空。于是有了阳光,有了天光下一切理所应当。事情本该变得简单。或者付子祺一厢情愿地渴望简单,刻意忽略两个人其实相交甚浅,叶舟的身世神秘而危险。
真是够傻。这世上岂有没有秘密的人?那些被深深掩藏的秘密,又哪有不肮脏阴暗,不会伤人的?
“好歹吃一点,你胃怎么受得了。”叶舟轻轻道。
付子祺原以为沉默将会终结这一天。终结这些天荒唐的胡思乱想。手停下来,话在嘴边打转,想说是因为烫,要等晾凉一些,说出口却变成,“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包里那张病历卡是谁的?”
叶舟注目着付子祺,过了一阵,忽然扬起一个轻佻的笑容,“我以为我的事情,你不打算过问了。”
付子祺皱起眉,不再说话。
“章鱼到底说了什么,你就忽然放弃我了?”
“……叶舟。”
付子祺郑而重之地念,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总该给我个理由吧付小姐?如果当真什么都没有,你又何必担心我,何必把我送进医院,何必陪我一晚上?”
“……”
“我看起来很随便吗?就算这样,你自己是随便的人吗?就这么算了?你当做是什么?随便被人上了?”
叶舟又做出无赖的样子,比从前更甚。付子祺苦笑,“你……我恐怕对你没有一点了解。最起码该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章鱼说的,就是我做的事情?”
付子祺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叶舟感受到付子祺的挣扎,明知道这段关系就要结束了,多说无益,却心有不甘。揣度章鱼说了多少。
付子祺只是摇头。
明知章鱼说得都是千真万确。她若和叶舟保持什么关系,也恐怕会比她和樊如更复杂。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付子祺说不清楚。但在听章鱼的话后,付子祺便无时无刻不觉得叶舟对自己的所有好,也都可能在某个时候为某个人出的钱,付出加倍的代价。但叶舟晕倒后,所有揪心的痛感全部出自本能。整夜彻骨的寒冷也已流进血液里。
原以为自己早已一无所有,却再次感受到那曾经熟习的失去的感觉。感觉原本是虚无缥缈,事情过去以后,再怎么在记忆里寻找都看不见摸不着。但再一次袭来时,却意想不到的清晰,所有的听觉,触觉,视觉,嗅觉,味觉,全部重现,才知道原来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偷偷铭记着,返回去提醒自以为是的大脑。
付子祺不能当做事情从未发生过,也不能当做自己一无所知。
“叶舟……”付子祺低着头,又忽然停下来。但叶舟并不插话,直觉付子祺会说下去。终于,付子祺不能承受一样,“他告诉我,在监狱里的那些事,都是他安排的。”
叶舟意想不到。
或许是,世界本来就很小。
“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给钱,或者别的方式。操控身陷囹圄的人,恐怕也没有多难,是吗?”
付子祺的语气却不能像她试图假装的轻松。
叶舟深吸一口气。要怎么说,类似的事情,她当然也做过。确实,都不算什么。
“还做什么呢?总归就是伤人的事情吧。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吗?给够钱就行?”
付子祺声音很轻,像叹息,本能地警戒,坐得直起来,手都缩到桌后,叶舟看不到,但付子祺的手臂都微微颤动。
叶舟不知道让付子祺知道这些,是否有什么意义。也许章鱼是对的,他们只是还未被法律制裁,但做过就是做过,他们只是侥幸地活着,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拥有生活,更不配跟普通人谈感情。
叶舟拆开桌面上自己的手机,也把付子祺的手机拆掉。她不得不小心,章鱼已经找到过她。
“我们……有一个组织。生意由专人去谈。我们只负责执行,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叶舟很缓慢地说着。看向窗外。这样的答案够吗?叶舟在心里问自己,满意了么,还想要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因为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加害者,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倘若不是曾经亲密到付子祺把监狱里的事情也讲给她听,现在恐怕还怀着侥幸的心情。她没有办法看着付子祺,付子祺把她送到医院,仁至义尽,这样的结束不是很好吗?从开始到结束,一切看上去像那么回事,这样不就够了么?到最后却要被她亲自撕裂。
“对谁做什么,只有难易的区别,判断人的好坏不存在任何意义。也不可能告诉我们雇主是谁。但总之,不是只有钱就可以。”
“没有意义……所以你们就这样甘心情愿为有钱有权势的人,摧毁别人的人生,只因为那些人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付子祺吞咽着,语速很急。叶舟听着,越是痛心,声音反而变得没有波动,毫无感情。好像付子祺是在质问,而她只能躲闪,假装无辜。
“事实就是这样,只要报酬够丰厚,我不做,也有很多人抢着做。”
“没有钱是罪过么?就可以任意践踏?”
“你搞错了,不是没有钱就是罪过。而是,他们明明没有能力,却偏偏具有某种价值,让其他人愿意用真金白银来买他们的性命。或许有的方式看起来很暴力,那是因为这样简单地去做就足够了,不值得更多投入。凭那些雇主的身份,他们总有办法,有违反法律的办法,也可以有遵循法律的!”
付子祺说不出话。付子祺自认为脱离了普通人的轨迹,经历着边缘的生活,或许因此可以容忍更多普通人不能容忍的事情。可以不循规蹈矩,也不屑于抠着道德的字眼。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遵守这个世界基本的游戏规则,即便被这规则狠狠玩了一把。
“你为什么被送进监狱?”叶舟叹了口气,“你真的有罪吗?”
在陌生的牌局里,拿着少的可怜的筹码,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学会全部规则,安身立命。到最后,这一点相信也被击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付子祺早就明白。所谓“璧”,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就像她自己这样。她并没有占有过什么,也自问没有妨碍到别人。但事态就是……她被断送前程。
能怪谁呢?放在以前,她从来没想过中间还有这样一层人。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你是为什么?做了多久?每个任务要赚多少才能把你的良心和恐惧全都买断?你赚得还不够吗?”
“钱……是不少。养伤是够了,但要买我自己的命,真的要……一大笔。”
付子祺认为叶舟的所作所为不可饶恕。叶舟讲了,她就能够理解吗?这些事,真的应该被理解吗?
叶舟只是不得不讲。因为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讲的机会,以后恐怕更不会有了。
“我是孤儿。这个组织……我们都是被老板花钱买来的。我们只不过是武器。接这些任务,商议价格,给我们作不止一个身份,准备执行时所需要的工具……走私军火。这样的事情凭我们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我们的价值,也仅仅是武器的价值。
“我们经历过什么,你不可能想象。良心这种东西,绝大多数人进入组织之前,就已经没有了。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们身上都有命案。甚至在根本不懂得要保护自己的时候。组织里留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证据。案子多了,自然另有人开出价格买我们的性命。离开组织,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活。”
付子祺没有想到叶舟会全部说出来。听到的一刻,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这些事,她压根不该问。
“你还想知道什么?心脏病是吗?五年前,阿曼还在我身边。起初就是受伤感染,胸口痛。我根本没有当回事,第一次发病就拖到很重,急需手术,但是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钱。”
叶舟说着,抿了抿嘴,灌了一大杯茶。
“最后怎么办?我昏迷的时候,她去找了我们老板。她……呵,她跟阿曼说很喜欢阿曼,要阿曼跟她四年。
“结果呢,阿曼和她结婚了。你知道那手术要多少钱?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超过八万!……”
叶舟停下来,大口喘息。
不管怎么样,我会退出的。叶舟在心里狠狠地想。
掌握他们命运的人就是林默,她恨林默,却不得不臣服。林默心情足够好,或许可以答应阿曼赦免她。实际上,最初通过考验后,就只剩下二十几个人。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留下来还可以作为工具使用的,就只有四个了。林默无心继续经营这样的摊子,从某种角度,她也只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工具而已。
如果人的生存只能踏着另一些的鲜血。换做别人会怎么选,叶舟不知道。但倘若叶舟做过其他选择,她已经不存在了。
饭店里开始有客人登门。两个人只是静默地坐着,桌上的汤汤水水已经凉了。
付子祺把手机装上,看了看时间。
“我该走了。”
叶舟轻笑道,“我真希望自己昏迷久一点,你能留下来。就算不选我,至少不要回头找她。”
付子祺摇了摇头。
“我都要忘记了,今天早上忽然想起来,人要活着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更丢脸的事情谁没做过呢?现在还算有个余地,要是樊如真想帮我,好过以后形势所迫求别人。对不对,叶舟?”
透过玻璃,付子祺远去的背影逐渐模糊。
从前认识的付子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倒像是看透了?原来自己的故事这么感人至深,付子祺虽然不能说一句软话,却这么快就学会了教训。
叶舟的笑容逐渐褪去,“不要离开,好吗?”
叶舟的声音倦倦的。或许是,在她眼里,付子祺是第二个阿曼。或者还不如。林默给了阿曼幸福,樊如能给付子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舍不得,又忍不住回味
钱包里只剩下一点零钱。打车都已经不够。付子祺倒了两次公交。天已经开始暗下来。后来竟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这一带的湿地公园名声很高,离市区虽有距离,这个时间公共交通倒还可以抵达。到站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沿着马路一直走下去就是酒店,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没有伞的就只付子祺一个。这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起来可想而知的狼狈。
付子祺不知自己为了什么执意要来。难道真是为了那不可预知的施舍吗?
没有爱的人会死吗?没有可以为之努力活着的人会死吗?即便是随波逐流蝇营狗苟又怎么样,至少说,在这样的时代还没听说有哪个年轻人穷死饿死吧?
付子祺穿过停车场时一遍遍问自己。或许是淋透了,身体冻得麻木,脚步只是不听使唤地向前。
白墙灰瓦的外形,每一间之间还有骑墙,江南水乡的秀气,少了些星级酒店的气势逼人。付子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这幅样子,揣着仅剩的五块钱,气势汹汹走进大堂。
梁柱结构的内部装饰,吊灯却是十足的现代派,中西合璧。大理石地面擦得雪亮,映出灯影,金碧辉煌。付子祺一踏进来,大堂里数双目光齐刷刷地盯过来。大堂经理使了个眼色,行李员便跟过来。付子祺脚步不停,径直向里。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行李员跟过来,用词依然客气。
付子祺报了房号。行李员在心里嘀咕着,那可是豪华套房。
进了电梯,轿厢空间很大,两边是扶手和镜子,门正对着的一面裱了副摹八大山人的《荷花水鸟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