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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守保持著微瞋的笑容,胸口伤上的疮疤被狠狠得撕开,留下一个极深的伤洞和不断流出的脓液。
「反正就是这麽一回事啦!要打要踹要骂等回宿舍後再说,现在先让我在德汶面前留些面子吧!」倾身贴近琛守,钧泉小小声在琛守耳边拜托。接著退後一步,将指头放回嘴边。
「刚刚小守拉德是韦瓦第的春吧,能不能拉完它呢?很难得听小守拉这麽温馨的曲子呢!」
原本还带著笑的表情瞬间僵化,只有琛守自己知道,对方在无意识之下又狠狠的拿起铲子,在那洞中又增加了些许深度。
但他还是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将琴架在肩上重新拉起那首春。只有他知道百花盛开的温暖琴音下,空荡荡的心中吹得是冬季暴风雪。
这不协调感从哪里来的。
距离表演的日子已经剩不到一星期,换了新琴後,琛守的琴声的确很美,而且也改掉那刻意模仿穆特的习惯。琴音多了几分特有的情绪在里面,不属於任何一位伟大提琴家,那应该就是专属於他的部份。
台面上的声音已经臻至完美,至少他是这麽认为的,琛守的琴艺本来就很好,至於自己的部份在这没日没夜的苦练之下,勉强能搭上线。
但还是有股很奇怪,说不上来的不协调感在每次的合奏间。
钧泉翻著谱,用力的骚著头发。琛守则是松开弓毛,拿出布将弓上的松香粉擦拭乾净。这把弓也是钧泉买一送一送的,当然以钧泉的个性,那把弓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琛守将琴组放回琴盒後,转回身。「时候也不早了,还要继续练吗?」
「我可没像你那麽厉害,我还是多练一会吧!」钧泉抬起头看墙上时钟,说晚也不过才八点,平常以琛守练琴的习惯不到十点不会停止。「小守今天有事情?」
「嗯,很久没有好好练拳了,而且算算时间也快到第一次期中考。我可不想再到办公室去写奇怪的保证书」拎起琴盒,琛守走向门口。「对了,晚上我应该会做布丁,如果要吃的话,记得早点回来。」
「啊啊!小守要做布丁!记得留我一份!不要让那家伙吃光啊啊!」这时候就真的很想怪罪在自己的琴艺不精上,早知道小时候就乖乖练琴,这时候就不会望布丁兴叹。
「我哪次没留你的那份?别太累了。」
「我才怕你太累呢!」
看著拎著提琴离开的琛守,钧泉这才赫然发现他与琛守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少了斗嘴,琛守总是能抢先他一步知道他想要什麽,需要什麽。
当他回过神时,琛守已经成了完美的情人。
完美是每个人都称羡,但不是他想要的。手中原本充满魅惑的卡门悄悄渗入了点苦涩。
原来卡门也是会烦恼的啊?
他甩甩头自嘲,翻开琴谱,重新弹奏起之前琛守作记号的部份。
(十七)
能够成为压轴,他承认他是沾了琛守的光。不然以他的实力,大概连上台都有些困难。
钧泉在後台轻扯领带,想把它扯松点,但换来的是琛守一个横眉,只好作罢。
「小守都不会紧张吗?这时候就很羡慕你这种对周遭反应慢半拍的个性了!」放弃调整勒在颈子上的领带,钧泉靠在桌旁问。
「没什麽好紧张的啊?」替提琴做最後的调整,琛守显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他而言,就算把他放在马路边要他即席演奏,也非难事。「反正我大概知道怎麽COVER你的问题。」
「真是抱歉啊,那几段的坏习惯我就是改不掉。」
钧泉用指尖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连续爬音是基本中的基本,但却比想像中的还要难练,每个音的大小强弱并不能因速度快而蒙混过去。
早知道就乖乖的把哈农从第一章第一篇练习起,而不是嫌它太枯燥,没变化性就不练习。
「与其说是坏习惯,不如说是基础练习不够?」
「我说过我的程度只有同乐会拿来自娱的程度咩。」
「反正都走到这步了,就当成大型同乐会吧?反正我想樱井小姐对你的实力也相当了解。」
「这麽说也是呢?」低下头苦笑。太在意接下来的表演,而让他忽视琛守在对话时的异常冷漠,彷佛回到当初刚见面时的态度。
也许他有感觉到不对,只是那分析的时间太短,在他还来不及厘清时,舞台上的掌声已经在催促他们该准备登台。
「走罗。该我们上场了。」
稍微调整了下颈部的蝴蝶结,琛守拿起提琴走在钧泉之前,对他打了声招呼。钧泉嘘口气,一个跃身後,追到琛守身旁,一把拉住琛守执弓的手腕,将他转了个身後吻了上去。
「果然还是只有这样才能镇静心神。」
松开口,钧泉捧起琛守酡红的脸,将手指抹过被他吻得有些微红的唇,眯起眼笑著说。
表演比想像中的成功,更令钧泉讶异的是原本一直都萦绕在心头的不协调感,这场表演中也不存在。在如雷贯耳的掌声中,他迟疑的站起身,眼睛正好和台下京子对上。
京子带著微笑鼓掌,在眼神交错的瞬间,似乎对他轻眨了一下。
她还记得我!
钧泉脑中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高兴得差点哭了出来,连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佯装成再次答谢的行礼,避开随时可能泪水溃堤的冲动。
「那麽,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樱井京子小姐上台,为活动画下完美句点。」
在掌声中,司仪用著乾净的嗓音说著。钧泉和琛守正打算转身退场时,喇叭里却传来不同於司仪,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那位拉小提琴和伴奏的同学请等等,我需要你们两人的帮忙。」
那是京子。京子侧身对著正准备要下台的钧泉和琛守说,她指头放在唇边,微笑让琛守有著看到恶魔化钧泉的错觉。
「怎麽办?」听到母亲这样一喊,钧泉倒是先慌了手脚,平常四平八稳的气度早不知被扔到哪。不得已只能小声的求助。
「那是你母亲你问我怎麽办?应该是问你想怎麽办吧?」
「那……留下来吧。」
最後,像有些耍赖的,交换了个眼神,琛守和钧泉转身走回舞台上。
「感谢感谢。」京子将麦克风交回给司仪,在钧泉还没坐好时,京子硬是在琴椅上挪出一个位子。「那请那位拉小提琴的同学再拉一次卡门幻想曲吧?」
「咦?」不愧是情人的母亲,不按牌理出牌的方法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琛守一愣,回过头不明究理的看著坐在琴前的京子。
「就Habanera舞曲部份,开始吧。」也不等琛守是否已经准备好,京子变迳自开始弹奏起Habanera舞曲的主旋律。
虽然不知道京子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麽,琛守还是赶在第一次主旋律反覆时接上拍子,但整个曲子的感觉便从提琴为主成了提琴为辅。
京子也不介意,回过头对坐在身旁,手足无措的钧泉说。「接下来换你,就按照你之前练习的方法弹。」
「可是……这样琛守他……」
「拉琴的那个孩子技巧跟稳度比你好上百倍,不会受到这影响的!你接著我接下来要弹的部份吧……」
「呃,好。」
疑惑的看著京子,钧泉还是有些迟疑的接上了拍。一手好好的卡门在这一来一往的混乱间完全变了调。琛守的提琴部份已经尽全力在稳住阵脚,但偶尔还是会被钧泉的琴音拖著跑。
京子轻笑,一直搭在琴键上的双手趁钢琴与提琴合拍的瞬间插了近来,只是简单几个主和弦,让最後钢琴部份完全凌驾在提琴上,进而结束整个Habanera舞曲。
「怎麽样呢,如果下回想要以钢琴为主的话,要有这样的魄力才行哦!」
「啊!」刷红了脸,钧泉没想到京子这样也听得出来他亟欲表现,又不敢表现的犹豫。
「卡门是不会犹豫、也不会回头的女子。提琴就有表现出这样的魄力,反而钢琴的部份再犹豫,这样是不行的哦!不论是钢琴还是提琴都是卡门的一部分,只要有一方犹豫的话,就会削弱这曲子的感度的!」
像是说给在场所有观众听的即席教学,但只有钧泉知道这话是刻意说给他听的。
「那麽,接下来就真的是该我的时间了,谢谢你们两位的配合。」也不留恋,京子带头鼓掌,欢送钧泉和琛守离席。
就像玩够本,就不要了。
这回就连琛守都有这样的感受,藉著像台下观众和京子敬礼时,他瞟了眼钧泉,钧泉带著笑,就像什麽事没发生般的站起身,像观众和京子行礼後转身,对他打了个招呼一同走向後台。
只有琛守看到,钧泉在行礼时,放在双腿旁的手微微颤抖。
「呼……」才一到後台,钧泉便整个人摊在琛守身上,紧抱琛手不放。「我以为我会当场哭出来呢!」
钧泉双手勒紧琛守,将头靠在琛守肩上,明明声音是带著笑,但琛守却感受到肩头一片湿,环在腰间的双手也不断收紧,令他喘不过气。
「钧泉……」
「见到她时我闪过好多念头,甚至闪过杀了她的念头呢!」不理会琛守那细小的声音,钧泉自兀的说了下去。「可是在真的见到她後,脑中闪过的却是要跟她说『有小守陪,我现在活得很好。』」
「果然因为有小守的关系,那个洞渐渐的被补满了呢……」
带著水汽的声音不断传入琛守耳底,应该是充满感性及感谢的呢喃在此刻却让琛守觉得反胃。
不,我什麽都没做!
琛守在脑中大喊。他这才猛然醒悟,其实他根本还在原地踏步,甚至连当初对自己所下的诺言都没做到。
他不能拥有幸福、他不配拥有幸福!
十年前他这样对自己说。十年的时间让他也模糊了当初为什麽这样做的焦点,钧泉说他感情机制有问题这话只对了一半,但他伪装太久,就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因为就连「感情机制有问题」这部份,都是他装出来的。只是谎言说久了也就跟真的没两样。原本他也以为他可以这样活下去,舍弃感情,遵守诺言活下去。
可是钧泉的介入让他失了平衡,他开始会下意识寻找钧泉的身影,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可恶,好想吐!
对於只会毁约、虚假胆小的自己,琛守突然觉得好恶心,使劲一把将钧泉推开,他往後退了两步,靠著墙捂住自己的嘴。
「小守你还好吧?」
「……有点想吐。」
面对钧泉关心的眼神,琛守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多久。压抑不住的恶心感不断涌上喉头,让他就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怎麽了,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明白为什麽琛守会突然有这麽剧烈的反应,钧泉只能打著哈哈,企图缓和突然紧绷的气氛。他走上前,正打算再次将琛守搂回怀中时,却被琛守再次猛烈且坚定的拍开。
「你不要靠近我!」可恶,反胃感更严重了!贴著墙,琛守捂嘴仰头喘气,伴随钧泉关心的语调,琛守只感到胃酸在胃里翻腾,曾经被钧泉触摸过的地方现在都是造成他不适的原因。
「小守你怎麽了,脸色好差!」
在第二次被琛守推开後,钧泉也察觉状况不对,琛守原本偏白的脸这下更是毫无血色,原本面无表情的眼神难得的露出极大的恨意──而且看得出来是针对他。
「没事,你先别靠近我。」
「什麽叫没事,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多糟糕吗?」姑且不管这恨意到底从何而来,那糟糕透顶的脸色也得到医院去报到才行。钧泉一把抓起琛守手腕,厉声说。「走,去医院!先不管你那突如其来的怒意到底所谓何事,不过你的状况真的很糟糕,先到医院去再说!」
「我不要去医院!」
三次甩开钧泉的手,琛守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
「琛守!」第一次听到琛守吼他,钧泉也不禁楞在原地,但随即还是回过神来,也不管琛守是不是打算第四次甩开他的手,再次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吼了回去。「就算再讨厌医院,以你现在的状况不去不行!」
这次琛守没再说话,一双凤眼闪过一丝苦涩和更多的自嘲,接著传来的是钧泉的惨叫。
琛守反手扭伤钧泉的手腕。
「琛守……你到底怎麽了……」握著手腕,钧泉痛到不得不蹲下身,缩著身子口气艰苦的问道。
「抱歉,这场闹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从怀中拿出手机,钧泉拨了电话给德汶。简单说了几句後便转身离开。
「如果,没那个誓言就好了。」
停在後台门口,琛守回过头对著钧泉苦笑。不同於以往,这次的笑容的的确确是发自琛守内心。这时钧泉才发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琛守。
握著手腕,钧泉将头抵在地板上,斗大的泪珠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悔恨而流。
(十八)
钧泉咬牙站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墙边,倚著墙喘气。毕竟是手腕受伤,而不是打断腿骨之类的,他还有能力用跑的追上琛守去。
这是他的错,早些日子琛守就有迹象,但他却只当是情人间的别扭而忽视这细小警告。他叹口气,想起京子曾经说过总是惦记的过去的人,是会令人讨厌的。
这句话还真得相当符合他现在的处境,为了京子,他居然忽略了现在身旁最重要的人。
所以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