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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恩公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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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见海黑头,就让海黑头照心窝打了几枪十环。平时乡亲们找他办事,他一般敷衍一下,送几个小钱,领到餐馆,肥吃大喝一顿了事。谁知海黑头不听他这一套,说:“爷,您孙子不缺钱,您孙子的钱花不完,您孙子也不缺吸不缺吃不缺喝。您孙子吸烟只认一个牌子,大中华,软包装的,硬盒的您孙子不抽。”海老忍俊不禁,心想你就使劲吹吧,反正又不报税,恩公祠咋出你这个怪物。海黑头当真从兜里掏出一包软包装大中华,给海老敬上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海黑头长吸一口说:“爷,要论明钱您没有您孙子挣得多。”海老笑道:“你做啥营生?”海黑头卖了个关子说:“您孙子干啥营生待会儿再给您汇报,反正您孙子不偷不抢,挣的都是明钱。先说这喝酒,您孙子只认一个牌子,就是贵州茅台,当年出厂的您孙子不喝,您孙子只喝十年以上的陈货。”海老笑着从书架下边的暗柜里,取出一瓶喝剩下的茅台,倒半杯递给海黑头说:“你品品这是哪年出厂的?”海黑头接过凑到鼻前一闻,张口就说:“这酒不假,是1989年出厂的。”海老验证了一下包装上的出厂日期,顿时为之愕然。
  接下来,这祖孙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海老重复刚问的话题:“你是做啥营生的?”海黑头说:“您孙子是传统文化的继承者。”海老纳闷。海黑头说:“《周易》是灿烂的传统文化吧?您孙子就是做《周易》的营生,给人算卦测字起名看风水,这大把大把的钱就飘杨叶般过来了,想关门堵都堵不住。”海老恍然,笑道:“你这是封建迷信,要搁过去我一个电话就把你抓起来。”海黑头说:“您孙子办有执照,属合法经营,您抓孙子没理由啊。”海老说:“咋样啊?你挺会蒙人?”海黑头说:“爷,不瞒您说,您孙子的生意好着哩。您孙子的名声打出去了,光地厅级县处级找上门来的都得预约,那些小小的乡镇干部不走门子想见您孙子的面都难。”一句话将海老说得哈哈大笑。海黑头说:“您别见笑,爷,河里没鱼市上看。这年头做官的做得越大越收不住官心,大款越大越想再发大财,加上官场、商场风云际会,瞬息万变,谁不想预测一下未来,探求一下变数,防备一下克星,图个顺畅吉利呢?您孙子的生意也就因之特好。”
  朝下自然过渡到了现身说法,海老半信半疑地让海黑头推算了生辰八字。之后,海黑头一本正经地说:“爷,真神不露相,露相不真神,孙子先赔礼再说话。”海老说:“但说无妨。”海黑头说:“爷,您孙子可大不敬了。”海老笑道:“你开蒙吧。”海黑头又抱拳施礼道:“爷,桩子爷是您的亲弟弟。”海老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恩公祠妇孺皆知。”海黑头紧接着说:“现在您名义上就俺桩子爷一个亲弟弟,其实不然,您另有一子一女,还有两个孙女,一个曾孙女,您子孙满堂啊爷。”海老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同时还微闭上了双眼。海黑头说:“爷,孙子失礼了,还朝下说不?”海老无言,轻轻颔首。海黑头说:“爷,您孙子遇到难题了……”海老睁开了眼睛。海黑头说:“对一个女人,您孙子不知该咋称呼。”海老瞪着海黑头说:“你该咋说就咋说。”海黑头摇摇头:“不行!爷,这女人的身份特殊。”海老问:“是谁?你只管说。”海黑头说:“那样的话您孙子可大不敬了,这个女人就是桩子奶——盛女。”
  

1.海水清(3)
这一枪实实在在地照海老的心上打了个十环。
  海老的额头浸出了一层明晃晃的汗粒。朝下,海黑头又打了两个十环。海黑头说:“爷,时下有个段子很流行,是说男女婚外情的,大官外遇叫游龙戏凤,小官外遇算一时冲动,百姓外遇是流氓成性。同是搞女人,游龙戏凤叫生活品位,一时冲动是活出了趣味,而流氓成性是触动刑律犯法犯罪。”海黑头这一插科打诨,把海老逗得忍俊不禁,道:“你这大官小官是如何界定的啊?”海黑头笑道:“这个嘛,因人而异,不好界定。大官泛指高干,包括省部级、地厅级,小官是县处级,囊括乡科级。爷,您是省部级,高干,大官,即便一时失足,也是游龙戏凤,这叫生活品位,没有人敢品头论足、横加指责的。”海老笑嗔道:“听你瞎扯。”海黑头感到是时候了,遂言归正传道:“爷,依照命相之规,对当属女人是以是否怀孕生子为界定的,诸如蜻蜓点水、一夜情、露水夫妻一概排除不计。爷,据此推定,您名义上就俺奶海李氏一个女人,其实不然,您另外还有两个女人……”
  海老撑不住劲了,一抹额头上的汗,吼道:“别说了,你给我出去。”海黑头脸一白,讪笑着,面朝海老边朝外退边连声道:“爷,爷,孙子失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您孙子一般见识。”等他退到门口时,海老又厉声喝道:“回来,你给我回来!”
  朝下,为了避开干扰,海老带着海黑头,移师到地委招待所一间豪华包房,关上大门,听海黑头敞开侃了整整一个下午。
  一个侃得满头大汗,一个听得灵魂出窍。
  此后,海老不再拒绝海黑头的求见,但都是私下的,不为人知。这种交往方式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海黑头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职务是海老的生活秘书。
  此刻,海黑头支开护士,俯到海老的耳边说:“爷,从此时此刻算起,距您的百岁华诞还剩九十天。您一定要撑住劲儿,到时您交代给孙子的事儿,全都会办得妥妥当当。”
  病床上的海老纹丝不动。
  海黑头接着说:“爷,您另外两房留下的下辈人都有下落了。”
  海老仍纹丝不动。
  海黑头并不灰心:“爷,那枚‘方圆梅花印’也有着落了。”
  海老依然纹丝不动。
  海黑头最终一枪打了个十环:“爷,保命岗开发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您一定要挺住,听听动工的炮响啊爷!”
  海老的眼角缓缓地淌下两颗泪珠。
  一说恩公河
  恩公祠最初叫泥玩店,后来称大鳖庄,缘由是整个村子坐落在一只千年大鳖上。此鳖平常无动静,偶尔露峥嵘,能随涝起漂,随旱落势,神一样护佑着大鳖庄人。后来祖先们提升了审美品位,用“龟”替代了“鳖”,改为大龟庄。
  恩公河一溜十八个村都带“龟”字,有小龟庄、黑龟庄、白龟庄、花龟庄、金龟庄、银龟庄……
  鳖与龟同族同类,又称元鱼、甲鱼、团鱼,也有俗称王八的。正因为老鳖的称谓多才给人以多项选择,后世不少年轻人埋怨祖上肚里缺少墨水,啥村名不能起,偏偏相中个“龟”字?谁不知女人不守本分找野汉子了男人才是龟?这不是自己埋汰自己是啥?也有斗着天胆私下鼓捣着改村名的。村里咬文嚼字的老学究们可不依,骂他们数典忘祖,不敬不孝,还追溯渊源,引经据典,说从古麒麟、凤、龟、龙就被列为四灵;还说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比龟金贵的没有。并搬出《尔雅》摇桩般哼唱:南方龟有九尾,见之者得富贵……
  去掉“龟”字,将村名改为恩公祠者,是海老海水清。他是革命老前辈,名正言顺,一锤定音。连老学究们也哑然失语,随声附和。
  全村百十户人家,一色的泥壁老屋。每户宅前,都葱茏着一株石榴、一丛翠竹。点红缀青,图个如意吉祥,有如请的门神哼哈二将。偶尔一阵小风掠过,石榴哼,翠竹哈,彼此应和,能驱鬼避邪。
  

1.海水清(4)

  恩公河是黄河的支流,又称害河。害,方言是祸的意思。旱天要水时,它崩干亮底,得不住它的济;涝时它又成了稻谷壳子,蛤蟆尿一泡就满了,捂治不住便憋堤决口,冲个房倒屋塌,人为鱼鳖,满坡泱泱白。
  恩公河原先叫“福水”,明朝万历年间的《莲州志》上,落的就是福水。我最先是听桩子伯说的,那会儿我穿开裆裤,敢在女孩儿面前露雀子,以为是件宝贝,我有她们没有,展览一下眼气她们,现在忆起来很汗颜。
  恩公河的由来缘自一段动人的故事。是年,天干百日无雨,地裂成网,毒日头如倒悬的化铁炉,朝下直浇铁汁子。庄稼叶子都枯了、黄了、焦了,连风都被毒日头烤出了煳味儿,划根火柴就能“砰”的一声点燃世界。
  民不聊生,饿殍遍地,苟活者在垂死挣扎。
  耶稣基督为救这方百姓于水火,派一只大鳖从天而降。大鳖用头,用蹼,用甲,硬是拱开一条河道,将黄河水引了过来。两岸的老百姓得救了。功德圆满的大鳖再也不走了,与民为邻,和睦相处,共享福乐。大鳖时而潜水而居,时而爬上保命岗,居高接纳阳光,听命基督圣训。
  为使世代铭记大鳖宏恩,两岸百姓称此河为恩公河,把老鳖当“恩公”敬奉。还捐财物在保命岗造了恩公祠,祠内供奉有恩公铁像,终日香火不断。
  所谓恩公河之“福”,是在春夏无风的日子里。河水是油油的绿,这绿是堤上茸茸的草与茂密的杂木林染就的。水面镜子一般平整且光亮,偶有飞鸟点水或轻舟荡过,水面遂折起几道皱纹或小小旋涡,水里的绿堤与密树的倒影也跟着晃动。但这动荡不会持久,稍许堤岸与树的影又会在水面上显现,一曲一弯地波动,像是被酒精作用着的醉汉。再过片刻,醉汉终于清醒了,依然是堤与树清晰的倒影,油油的绿。透过无波的水面,可以目睹游鱼的逍遥自在,领略鹅卵石的品格与雅趣。
  朝霞托起旭日的时刻,恩公河是笑着的。和暖的风抖动着水面的波纹,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阳光的璀璨,每道小小的旋流都是亮晶晶的笑涡,淳朴而可爱,让人心旷神怡。正午时分,阳光热烈地爱抚着绸缎似的水面,恩公河回应以温柔的喘息,使得沸热的空气有了潮湿与水润的气味。夕阳西斜的时候,杂木林的梢头披上灿烂的金黄,又将油油的绿涂成灿灿的黄。黑夜降临时,恩公河便开始酣睡,仿佛梦中的呓语,波浪偶尔轻拍数下堤岸而后退去,重新陷入沉寂。倏忽一阵晚风抖起,沉睡的水面遂被唤醒,涟漪的轻喧如同呓语,这周而复始的呓语,构成了恩公河的沉沉长夜。在涟漪的荡漾中,岸边的水草丛中,有不睡的细脚虫借着淡淡的月光,在草叶与茎节上爬来爬去寻觅着食物。它们或忙碌或小憩,都显得兴致勃勃,时而还低吟浅唱一曲,发泄着丰收的畅快与知足。
  在这诗情画意的季节,如葫芦状绕过恩公祠的河堤,春绿夏红秋黄冬白,忽儿翡翠葫芦,忽儿玛瑙葫芦,忽儿金葫芦,忽儿玉葫芦。一声鸡啼狗叫,绕恩公河回旋荡漾,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
  当然这美不胜收的景致,不过是恩公河的表面现象。平常它隐蔽罪恶,深藏不露。如果不是上游的洪峰巨手般一把撕破它温情的面纱,它残暴的性情就一直被遮掩着,让你不明就里并陶醉其间。
  我太熟悉它破堤泛滥、吞噬田园的残暴了。此时,它的水呈浊黄色,显得邪恶、汹涌,狂嗥怒吼,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浪头连着浪头,卷起层层泡沫,森严可怖地推进,集结够阵势后,威猛地耸起一道暗黄的拱墙,之后发出轰然巨响倒下,随之再耸起一道拱墙……浊浪排空,所到之处稼禾荡尽,庐舍为墟,令人绝望心寒,凄凉之情陡生,由不得你不感叹人之渺小。
  此时成群结队的水鸟,在烟波浩渺的水面上空盘旋。它们不时地拍打着伤感的翅膀,拖起长声唳叫出哀鸿遍野的阵势与规模。
  

1.海水清(5)
我感叹恩公河的道貌岸然,伪善,且包藏祸心。
  我对恩公河的定位是“三七开”:三分福祉,七分患害。
  我常常产生这样的遐想:如果没有传说中的恩公掘河,没有这条恩公河,两岸乡亲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境况?生活质量会不会更好一些?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我便开始诅咒恩公河。
  我与恩公河最初的亲密接触缘于桩子伯。
  桩子伯戴过礼帽穿过大衫。在恩公祠“戴礼帽穿大衫”是高称,是指灌过墨水的文化人。这号人物稀少,比找白头麻雀都难,多少年还不出一个,出了就是扎眼的星星,挂在半空亮眼明,也挂在乡亲们的嘴皮子上,走哪儿喷到哪儿,溅一片唾沫星子。
  也出过贼星,像海鸭子喝的墨水也不少,就是说人话不干人事,乡亲们捣他的脊梁骨,说他是“戴礼帽穿大衫日牛”,猪狗不如。
  打我记事起,桩子伯就钻堤窨子。堤窨子,就是恩公河上的泥巴屋,我们也叫土碉堡。挖方池子,栽两根木桩,举一条横檩,棚些树椽儿,苫上胡草,再使麻稔泥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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