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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恩公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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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子的墓地选在恩公河堤畔,这里从早到晚可以聆听轻鸣的河水,因为狗子爱动,是耐不住寂寞的。这里还有一株陈年老柳,可以给狗子遮遮烈日与阴雨。这是我和水牛的提议。想起孩提时我们赤条条地在此洗澡纳凉嬉戏,我与水牛就止不住满腮泪流。
  送葬那天,恩公祠室空街静,都出来为狗子送葬。
  寄居保命岗的莲花村人,全部出动,为狗子披麻戴孝。何凤亲自扶灵,海莲身着重孝,充当孝子。
  莲花山、恩公河一片孝白。
  就在葬礼进入高潮时,一辆发出刺耳警笛声的囚车呼啸而至,一个“大盖帽”跳下车,咋咋呼呼地问:“海狗子在不在?海狗子在不在?”
  此人手里拎着一副明晃晃的铐子。
  

47.何凤(1)
公元20世纪50年代中
  “人头”是莲花山一带的非官方职称,也就是大伙心目中的领头人。能得到这个绰号的大都是有胆有识的男性。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是很难博得这个尊称的,但也非绝对,位于恩公河畔的莲花村,就出了个妇道“人头”。
  何凤是莲花村的闺女,因长着一双精精灵灵的鸳鸯眼,爹娘就给她起了个乳名叫鸳鸯。她辈分高,孩童时村里的爷们儿都唤她鸳鸯姑。她十三岁就卖给恩公祠村海狸子当童养媳。十九岁那年,海狸子殇了,接着公婆又相继病故。有人说她是“霹雳火”命,再让她住下去,海狸子沾亲带故的也都会被“妨”死。她性格率直,听不进刺挠眼儿话,吃不下眼角食,更容不得背地戳戳捣捣。不等海狸子的堂弟海鸭子来轰,她就一咬牙两跺脚,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回到了莲花村。
  半年后女儿出生,取名海莲。
  母女俩相依为命,打发着孤寂的岁月。
  何凤的俊秀,在恩公河流域是出了名的。虽然拉扯个小海莲,日子过得艰难,但一拨一拨的媒婆儿仍踏破门槛儿。
  在俺们老家一带,对说媒牵线之举还有一个说辞,就是“吃鲤鱼”。给谁说媒,就是想吃谁的鲤鱼。谁知何凤的这条鲤鱼不好吃,非但有刺,而且是扎嘴的乱刺,张嘴者必挨扎。“我是霹雳火,这家人不害怕都被烧死烧焦?!”就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打发走了多少媒人媒婆。
  何顺不理会“霹雳火烧死烧焦”之说。他在县城喝过三年墨水,沾了村里识字人少的光,顶了个记工员的帽儿,大小也算个官儿,便自命不凡,官气十足,不干具体活儿不说,一肚子两肋巴净是花花点子,一门心思算计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女人们恨透了他,可又拿他没办法。
  他清楚带刺的花香,就对周身是刺的何凤倍感兴趣,常常挖空心思地接近她,厚着脸皮套近乎。
  这天,他隔着会计室的窗户看到她远远走来,忙掏出小圆镜上照下照左照右照通身照了个遍,又吐口唾沫抿了抿头发,抻了抻衬衫,演习着面部表情。自我感觉十分不错了,便正襟危坐,静候佳人。
  她推门而入,笑眯眯地把工分本呈上。
  他心不在焉地翻了一下本子,喜形于色地说:“瞧你汗巴水流的,热成那样!”说着站起身,从铁丝上拉下一条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毛巾,冲他一笑,露出一排莹亮的白牙,一边擦一边说:“俺生就的掏劲人,哪能跟你比?成天趴在屋子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
  他得意了,这小娘们儿也并不刺头啊,守了这么长时间的寡,不想男人那她还会是个人哩。他倒了一杯开水,又调上两勺红糖,搅了搅,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趁趁摸摸地:“我早看准了,全村的妇女谁也没你能干,谁也比不上你……”“漂亮”两字到了嘴边,他又憋了回去,怕惹恼了她。他想着劲儿得慢慢上,就机灵地改口说:“各样都比不上!”
  她轻轻一笑,眼光乜斜向一边,头勾了下去。
  他不由心花怒放,有门!女人勾下头,不愁不到手。嘴上胡诌道:“听说莲池镇正放一部好电影,明天我骑车带你看去?”
  她脸一红,面若桃花:“小宝他妈不去?”
  他心里一动,女人啊女人,天生的爱争个不相干的风,吃个不相干的醋,嘴上却说:“我才不带她呢,猪头南瓜脸的,丢人掉面子。”
  她龇牙一笑,又把头勾了下去。
  他一板一眼地说:“我打定主意了,跟她过不到头,早晚也得离婚。”
  她笑着转身欲走。
  “哎哎……别急,工分还没记哩。”他拧开钢笔,直盯着她:“看电影,去不去?”
  她咬紧嘴唇,眉眼含笑,不答。
  他一拍脑门,怪自己太笨,她这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啊,遂龙飞凤舞地给她多记了五天的工。又故意用袖子碰掉笔帽,还悄悄踢到她的脚前,再弯腰去拾时,斗着胆子按了按她的脚面。
  

47.何凤(2)
她没恼,把脚向后轻轻一缩,拿起工分本儿,走了。
  他抢上一步,截住她,喘息着说:“我想给你说个事……”
  她把脸一扭:“海莲该放学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哩!”
  他目光紧逼,当机立断:“那今晚我去你家!你等我。”
  她一转身跑走了,他木桩般杵在那儿。
  仲夏夜,溶溶月色染亮了田野、村庄。恩公河边的蛤蟆低一声高一声地叫着,应和着草丛里的蛐蛐和沟边小虫的低吟浅唱。
  何顺穿小巷,翻墙头,贴近了村东边的两间草房。透过窗棂,他看到何凤正在昏黄的油灯下纳鞋底。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左窥右探,环顾四周,风影绰约,哪有一个人影!他兴奋极了,推开虚掩的门,顺着门缝溜进去,满脸堆笑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把一叠新崭崭的票子搁到她面前:“先花着,往后有啥事,只要你开尊口,我保证……”
  她静心静气地问:“我想听听你打的啥底?”
  他拍响胸脯,急切表白道:“我马上离婚,同那个猪不啃的老南瓜脸一刀两断。办不到叫我不得好死!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连做梦都在想你……”
  她无言,头勾了下去。
  他心醉骨酥,色眼迷离,贴身过去。就在伸臂搂她的当儿,她扬起手中的鞋底,照着他的脸来了个左右开弓。
  随着他的一声惊叫,一群年轻的妇女从套间里冲出来,号叫着、痛骂着,一拥而上,撕拽着把他按倒在地,脚跺、手掐、巴掌扇……他一下子晕菜了,瘫了,软了,没有自己了,鬼哭狼嚎地叫着,一个劲儿地求饶……
  他的女人,一个白白净净的高婆娘,扯着嗓门号叫:“打死他!拧死他个龟孙!这个龟孙,狼心狗肺呀!老天爷呀,你睁开眼响个炸雷,让龙王爷把他抓去吧!”
  看着他成了一摊稀泥,何凤吆喝道:“大伙停住吧。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既然不要鼻子了,还留它何用?割掉半拉做个记号,让他也好长点儿记性!”
  一呼百应。何凤手持一把篾刀,手起刀落,削下了何顺的半个鼻子,又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翌日一大早,何凤就领着人游开了他的街,恩公河沿岸十八村,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何凤从此声誉鹊起,名声大振。加上她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年轻轻的守寡多年,背上没落一点儿黑星儿。就连那些长舌妇,爱嚼舌头根的人,也对她敬重有加。不仅村里的娘儿们围着她转,连爷们儿有苦水也都朝她倒。凡是能帮忙出力的,她从不推辞。后来,民心所向之下,她自然就成了莲花村的几任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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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水灾(1)
公元20世纪70年代末
  紧靠莲花村的恩公河,波光粼粼,潺潺东去,转眼流走了十几个岁月。
  到了这年七月,上游连降的倾盆暴雨,使恩公河水位暴涨,随之在莲花村段决堤。汹涌的洪水腾空而起,奔向“锅底”,毫无提防的莲花村,遂成泽国。
  房屋全被冲塌,梁檩、门窗、桌椅、瓢盆,打着旋儿就漂没了。
  大小牲畜、家禽无一幸存。开始时牲畜都仗着生存的本能,在水里拼命挣扎打转。然而挣扎几回合后,有的便被洪水呛死顺流而下,有的被洪水撑破肚子,随着“砰”的一响,五脏六腑崩裂而出,发散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大部分村民,还在睡梦中就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砸伤,随之被洪水卷走,葬身鱼腹。侥幸未被房子砸死的人们,像鸟儿一样蹲在树枝上,恐惧、伤心、叹气、流泪。
  邻村恩公祠的狗子,虽然将他们其中的六十八位救上了保命岗,但饥饿、疾病、死亡,仍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他们。一双双渴望生存的目光,噙着血,浸着泪,喷着火,落在了现任村长海莲的身上。因为海莲怀着六个月的身孕,这些目光自然又投向已卸任两年多的何凤身上。
  何凤当仁不让,咬紧牙关,领着大伙,硬撑了下来。
  村民们或挤居在教堂的断壁残垣间,或钻进临时搭建的庵棚中,靠漂来的西瓜、冬瓜、牲畜的尸体,靠草鱼小虾,顽强地苟活。
  大水持续了二十天,终于退去了。
  莲花村荡然无存,往昔平整的田园,变得沟壑交错,凸凹不平。家已不家,园亦不园,注定是回不去了。被洪水冲来的残瓦断木,聚集在保命岗脚下,一堆堆,一片片,破败不堪。成群结队的苍蝇,或叮牲畜腐尸,或趴在沤糟的秽物上,嗡嗡嘤嘤,上下翻飞。
  夜幕降临,何凤拖着疲惫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了。毕竟上岁数了,没明没夜地连着劳累,走东家,串西家,分配粮食,调剂衣物、用品,处理吵架斗殴,反映灾区情况……杂七杂八的事儿,缠磨得她片刻不得安生。常常是刚啃一口干馍就有人来找,处理完事还没有坐下喘口气,就又有人把她给拽走了。
  看着母亲的憔悴样儿,海莲心疼万分,忙搬过一只木墩子。何凤软瘫般地落座,随手拈去海莲辫子上的一根草叶儿。
  那天,狗子浪里白条般泅来抢救时,最先进入他视线的是村口的老槐树,以及如三只大鸟蹲在上面的何凤、海莲、娥子。别说狗子往返六十八次,使六十八人死里逃生。狗子即便仅往返三次,大难不死的也应该是她们三人。但是何凤坚持让狗子先救助别人。狗子每次托举着人从她们眼皮子底下游过时,总要眼含敬意地扫视她们一眼。当狗子将第六十五位村民推上保命岗时,已经是筋疲力尽、气息奄奄了。但是他从得救的村民口中得知:蹲在老槐树杈上的三人是一家,老母亲是前任的村长,女儿是怀着六个月身孕的现任村长,娥子是村长的闺女。狗子不禁肃然起敬:这品格高尚的一家人,值得他再舍身一搏。他先救出一身二命的海莲,又救出年近花甲的何凤。当他再次扑入湍急的洪水拼尽全力游近村口时,老槐树在娥子的惊呼声中,挣扎着晃动两下,随之打了个旋儿,就被一排汹涌而至的浪头压没了。狗子拼着最后的精气神儿扑向娥子,勉强将娥子推举上岸后,他已经再没有力量抗拒随之而来的浪头了……
  此刻,母亲叹口气问:“今天是初几?”
  海莲想想说:“十九,七月十九。”
  母亲的神情为之一振,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天空有一弯明晰的下弦月,正在云缝中快速游移。
  从记事起,海莲就发现母亲有一个习惯:每逢农历七月十九,家里即便再穷,母亲也要设法包顿饺子,哪怕过了这一天,连着顿喝菜汤哩。这天,她和母亲都要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屋子院子整得利利亮亮。后来,她上学了,懂事了,也有了好奇心。七月十九,无论阴历、阳历都不是什么节日,可母亲看这一天比过年还重要。记得有一年的七月十九,是个无风的夜晚,按母亲的叮嘱,她早早就睡了。一觉醒来,身边是空的,母亲去哪儿了?她不由一阵心跳。屋里黑洞洞的,水一样的月光透过窗棂流泻进来,像几把银尺,静静地摆放在床上。她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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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水灾(2)
窗外,月亮在天上挂着,温馨而柔和。一缕缕温润的软光,轻拂着院中的石榴树。影影绰绰、疏疏朗朗的树冠下,跪着纹丝不动的母亲。她惊讶地拨开门缝,侧身挤出。
  月光如水,从石榴叶的缝隙间漏下,把斑斑驳驳的光圈印在母亲肩背上。墙角的一丛美人蕉,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白花,雪一样晶莹剔透,在月光的辉映下,光洁如玉,纯净极了。
  海莲看见母亲的发梢上闪动着晶莹的月光。她还分明看见母亲的眼角、鼻凹里,抹着明晃晃的泪痕。她心头一紧,上前搂住了母亲的脖子。毫无提防的母亲,惊坐在草苫子上。母亲面前的小方桌上,三支闪亮的蜡烛,摇曳出淡淡的烟,袅袅地升腾着,在寂静的夜空里飘散。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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