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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朗怅惘地答:〃我仍然天真。〃
秘书笑了。
那一整个晚上,日朗都在算她的老本够不够供奉母亲。
她也只得那么多,一时冲动手一挥就送了出去,以后有急用,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是,话得说回来,那是她的生母,不能不帮。
她托着头想了一个晚上。
即使是那样,也不影响她第二天办事的情绪。
五时她准时走到隔邻的亚都大厦。
一路有人迎她进去。
日朗非常客气,待见到了王首文,才收敛了笑容。
他同照片一样英俊,十分礼貌地招呼客人,但始终带着股冷冷之意。
不知恁地,日朗朝他拱拱手,〃王先生,我受人所托,前来见你。〃
王首文不出声。
〃那人叫晨曦,我与她曾有两面之缘,故仿柳毅传书,她想知道,你可有改变心思?〃
日朗长话短说,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王首文仍然维持沉默,但是双目中露出复杂的神情来。
日朗欠欠身,略带讽刺地说:〃你还记得晨曦这个名字吧?〃
王首文仍不置可否。
日朗无奈,摊摊手,〃话已传到,责任已毕,再见,王先生。〃
她站起来预备知难而退。
〃等一等。〃
日朗已经不耐烦。
她真庆幸她前任现任候任男朋友中,无一人如此闪缩踌躇。
〃她在哪里?〃
〃她已经返家。〃
王首文失神。
〃请问我该怎么回复她?〃日朗提高声线,几乎呼喝。
〃我……身不由己。〃
〃我如何同她联络?〃日朗沉声问。
〃天秤座酒馆。〃
〃什么?〃
〃那里有他们的接头人。〃
日朗脑海中灵光一现,她完全明白了。
她走向办公室门。
〃请等等。〃
日朗停住脚步,叹口气,转过身子,〃王首文,快乐是要靠你自己追求的。〃
王首文的双手颤抖。
日朗看着他摇摇头。
〃她可恨我?〃
日朗没好气,〃她没那么空。〃
〃我没有忘记她。〃
日朗摊摊手,刚想再指点他几句,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子旁若无人走进来。
〃王首文,你同谁在开会?〃
那女子全身名贵衣饰,累累坠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焦日朗。
日朗乘机说:〃我走了。〃
王首文没有勇气留住她。
日朗缓步走出大堂,那位苏思宏一直送她。
日朗在电梯口同他说:〃苏先生,你请回。〃
那位苏先生轻轻补一句:〃那一位是王太太。〃
日朗微笑着点点头。
她有个地方要去,离开亚都大厦,她抄横巷兜到天秤座酒馆去。
她对这一区了如指掌,如鱼得水,根本不会为任何人任何原因离开这里,假使遇到了异乡人,恐怕焦日朗亦会负心。
天秤座已经开始营业。
日朗进去,坐在她最常坐的位置上。
酒保老庄笑嘻嘻趋向前来招呼她。
〃焦小姐,午安。〃
日朗重新打量他,〃老庄,你我认识有多久了?〃
老庄毫不犹疑地答:〃十年,那是一个十月,你刚自大学出来,找到第一份工作,你同我说,你要找一个好地方作休息室,你看中了小店。〃
〃好记性!〃
老庄眨眨眼。
〃老庄,这么说来,你到我们这里,已经不止十年了?〃
老庄一怔,随即笑,〃焦小姐,你知道我原来是南洋华侨。〃
日朗冷冷看着他。
老庄心虚,掩着嘴,咳嗽一声。
可幸他们虽非我族类,却最善良不过。
〃老庄,明人眼前不打暗话,你到底从哪里来?〃
他支吾:〃苏门答腊。〃
〃恐怕没有那么近吧,大抵还要远一点儿呢。〃
老庄沉不住气,〃焦小姐,你想说什么,说吧。〃
〃老庄,你同晨曦同是天秤座来客吧?〃
老庄沉默,双手可是没停止过操作,照样调酒。
半晌,他咕哝:〃那晨曦……〃
〃总有拆穿的一天,不必怪她。〃
老庄叹口气,看着日朗,〃你打算怎么办?〃
日朗一听,觉得老庄小觑了她,因而赌气说:〃我要你教我冶金之术。〃
老庄笑了。
〃要不,隐身法也好,再不,七十二变,还有,长青不老亦我所欲。〃
〃我一样都不会。〃
日朗耸耸肩,〃那就只好做个朋友了。〃
〃太便宜小人了。〃他大喜。
〃老庄,才来了十年,人类的劣点你倒学个足里足。〃
他笑:〃适者生存嘛。〃
〃这里是你们的大本营?〃
他不作答。
日朗也不便追问,只是说:〃晨曦托我办的事,我已做妥,我见过王首文,他说他身不由己,你通知晨曦一声,叫她好好读书,为前程努力,将来一定找到更佳对象。〃
半晌,老庄才说:〃谢谢你。〃
日朗忽然伏到柜台前,笑着说:〃老庄,晨曦美若天仙,你却这般愚鲁,原来天秤座的创造主如此重女轻男,怪不得晨曦要爱上地球人。〃
〃咄!〃
〃你放心,老庄,你的事,我绝口不提。〃
老庄看到她眼睛里去,他相信她。
日朗笑道:〃为南洋干杯,我在汶莱、爪哇、新加坡均有朋友,南洋真正美丽。〃
日朗怕老庄尴尬,转身离去。
回到家,见电话录音机上留着讯息。
〃焦小姐,我是苏思宏,王先生叫我找你。〃
太迟了,现在人家已经回家。
在天文望远镜中,日朗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秤座呈四角形分布的四颗大星。
相信晨曦亦时时用仪器观望地球。
在空中看地球是颗美丽蔚蓝的星球,晨曦对它有特殊的感情。
这位留学生与心思复杂的地球人打交通,能够全身而退,已经万幸。
焦日朗放下望远镜。
日朗复苏思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人家也不过听差办事,何必难为他。
一开口日朗便问:〃王首文是怎么认识晨曦的?〃
苏思宏也把话直说:〃我打听过了,那位小姐曾到我们报馆找资料,恰巧那天我东家也在该处。〃
〃嗯,有缘份。〃
〃可不是。〃
看外型,也真是一对。
〃王震亚夫妇不赞成他们在一起。〃
〃我相信这种故事一直会延伸到二十一至二十二世纪。〃
〃那位小姐无论如何不肯交待她的身世,王氏夫妇怕她来历不明,将来会有麻烦。〃
〃王首文自己先退缩了。〃
苏思宏不出声。
〃他找我干什么?〃
〃他只是想与焦小姐谈谈。〃
〃我不耐烦听他诉衷情,告诉他,是他自己的抉择,往事已逝,不如努力建立幸福家庭。〃
〃是,焦小姐。〃
日朗挂断电话。
这时门铃一响,岑介仁来了,他全身披褂,穿着礼服,分明要去赴会,不知何故,特地抽空上来。
开门见山,他问:〃王首文追求你?〃永远消息通灵。
原来是为这个,日朗反问:〃你投赞成抑或反对票?〃
〃他已婚,妻善妒,这还不算,财政权不在他手上。〃
〃噫,阁下反对。〃
岑介仁焦急,〃日朗,你好好的一个人……〃
〃你放心,那种人,我不看在眼内。〃
岑介仁松口气,〃我走了。〃
〃不喝杯咖啡?〃
〃我女伴在车中等我,我们要去跳舞。〃
日朗啼笑皆非。
岑介仁取过外套,眯眯笑,〃再见日朗。〃
日朗只得说:〃玩得高兴点。〃
焦日朗知道他不会令她失望。
这一阵子,日朗休息得比较早。
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但若非精力不够,谁愿意那么乖。
日朗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睡在床上,起不来,耳畔听见絮絮的语声,知道父亲要搬出去了,那么,母亲也要走,〃妈妈,〃她挣扎地叫,〃妈,〃但是说什么都起不来。母亲一走,她怎么办,她还小,她不能没有家。
终于日朗自床上滚到地下,大幅白色的窗幔卷到她身上缠住她,她看不见母亲,〃妈妈,〃她一直叫,〃妈妈。〃
日朗终于醒了,她听到刺耳的电话铃,要略事喘息,才能去接听,取起闹钟一看,是清晨三时。
〃日朗,我在中区警署,烦你来保释我。〃
日朗不相信这是真的,〃岑介仁?〃
对方垂头丧气,〃是。〃声音颤抖。
〃我马上找律师来。〃
〃我已经找了小林。〃
〃出了什么事?〃
〃打架。〃
〃等我二十分钟。〃
日朗就是有这点好处,她连忙套上毛衣长裤,抓起支票车钥匙,立刻飞车过海。
真没想到警署夜市这么热闹,各色人等挤得水泄不通。
看到岑介仁,日朗连忙走过去。
老岑左眼乌青,肿了起来,似一只鸽蛋。
他连忙握紧她的手,日朗一看律师小林已在办交涉,放下心来。
〃你打了谁?〃
岑介仁呶呶嘴。
日朗朝那边一看,呆住了,那人竟是王首文,人生何处不相逢,那王首文颊上中了一拳,一片淤红,挂了彩。
日朗大惑不解,〃为什么?〃
岑介仁不出声,眼睛瞄一瞄前方。
日朗的视线追随过去,呵,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在接受警方询问。
日朗心一动,好眼熟,长头发,好身段,雪白肌肤,骤眼看似一个人,是,有点像晨曦。
日朗看了王首文一眼,他也看到了她。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子,两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清晨扯到警局来。
她暗暗叹口气。
那女孩站起来,呶着鲜红的嘴,走到一角坐下,身材是没话说,可是这时看仔细了,脸容又不太像了,日朗最不喜欢这种不安份的眉梢眼角。
〃谁报的警?〃
〃舞会主人。〃
〃王首文预备起诉你吗?〃
〃不知道,小林叫我先告他。〃
日朗恶向胆边生,〃统统替我坐下,不准动!〃
她走向王首文那一边,轻轻问道:〃有无通知家人?〃
〃苏思宏已在途中。〃
他不敢知会父母妻子。
日朗开口了,声音温婉可人,〃王先生,在舞会中,喝多了,摔一跤,也是有的。〃
王首文一怔。
〃桌子有错,椅子也有错,酒对你有误会,灯令你目眩,不必追究了,事情弄大,不好看。〃
一言点醒梦中人,〃是,我脚步不稳,绊倒在地。〃
日朗放下心来,〃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呢?〃
〃我喝多了,我以为我看到了晨曦。〃
〃你没有忘记她?〃
〃没有,我没有忘记她。〃
日朗叹口气。
〃你明白吗?〃王首文问。
日朗抬起头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伤心事。〃
〃你是对方什么人?〃王首文有点困惑。
〃手足。〃
〃他真幸运。〃
日朗看看岑介仁,〃我也认为如此。〃
苏思宏到了,他连忙蹲到王首文跟前听候吩咐。
岑介仁还要出言讽刺日朗:〃你到底来帮谁?〃
日朗不去理他,半晌,苏思宏过来同岑君密斟,只见岑介仁不住点头。
小林同警察说半晌,那制服人员抬起头宣布:〃好好好,大家都是自己不小心,摔了跤,此事无苦主,亦无被告,好得不得了,省回纳税人不少金钱,全体回家去吧。〃
日朗在这一个小时里起码已经瘦了一公斤。
一伙人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清醒过来,各自捏着汗。
苏思宏过来向日朗道谢。
〃这个城真小。〃日朗说。
苏思宏叹口气,〃焦小姐,所以我在郑重考虑移民。〃
日朗说:〃总有舒服点的地方,容易一点儿的工作。〃
苏思宏黯然退下,偕王首文离去。
小林陪岑介仁走。
日朗刚欲登车,听见那艳女郎呱呱叫:〃喂,喂,谁送我回家?〃
没有人理睬她。
日朗见她穿着那样稀薄的衣裳,只得说:〃上车吧。〃
世事就是这么滑稽。
那女孩子破涕为笑,说出地址。
日朗问:〃这么早回家,家长不反对?〃
那女孩笑笑:〃你不认识我?〃
〃我们见过吗?〃
〃我是'香岛传奇'的女主角之一郑永心。〃
〃恭喜恭喜,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刚才,为什么人人都说是摔跤?〃
〃你呢,你怎么讲?〃
〃林律师叫我说什么都没看见。〃
〃对,你在化妆间。〃
〃真想是,我同岑介仁在跳舞,忽然之(奇*书*网^。^整*理*提*供)间,王公子过来一定要同我说话,〃女孩洋洋得意,〃两人言语间起了冲突,就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
日朗说:〃到你家了。〃
〃这位姐姐,你贵姓?〃
日朗笑:〃普通人,姓名何足挂齿。〃
那女孩耸耸肩,下车而去。
回到寓所,天已经亮了。
真是狗一般的生涯。
要到这个时候,日朗的心才静下来,回忆出门前那个梦。
她是多么想接触母亲,多么想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伤心事。
她穿上她的上班服出门去。
秘书看见她吃一惊,〃焦小姐,你似挨过一顿打。〃
挨打的还真的不是她。
岑介仁的电话接踵而至。
〃没有你我就身败名裂了。〃
日朗唯唯诺诺。
〃你为什么不骂我?〃
到了这种地步,骂有个鬼用。
〃你对我太好了。〃
对朋友,能帮就帮,不帮拉倒,何必诸多教训。
〃那王首文是给你面子吧?〃
〃介仁,你好好休息几天,忘记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