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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了个女孩,父亲略有些遗憾,但依然不断地讲一些为国牺牲的道理,要她像男孩一样。父母说得最多的是,我们的家在湖南,我们要回家乡,只是暂时在这里。儿时调皮的玩伴,会冲她讲些“外省猪”之类的话语。
就这样,这个女孩长大了,在台湾念完大学后,到了美国,结婚生子。她就是宋子文弟弟宋子安的儿媳——宋曹琍璇。
直到1995年,已是40多岁的时候,宋曹琍璇才第一次来到大陆。她的脚踏到北京机场的那一刻,高兴极了。她激动地说:“主啊,我回来了!我回到我的故乡了。”多年以后,讲起往事,她依然记得当时的兴奋,“我真的是闻道了这个祖国的味道,每看一个东西,都惊奇得不得了。”
到了湖南,宋曹琍璇受到了贵宾的礼遇。然而,当内心火热得不得了,跟故乡人说起自己是湖南人时,她看到的却是毫不认同的表示,“你哪里是湖南人啊,你不像。”她走到哪里,人家都问:“你哪儿来的,你是外国人啊?”
宋曹琍璇女士谈起这些往事,感慨说:“我们外省第二代的孩子是很悲哀的,我们是一群没有根的人。”
正是感受到历史带给他们的悲哀,这几年,她才会对历史更正运动那么积极。她说,很长时间内,她对历史都不了解,只是偶然的机遇,她才踏进了史界,如今她是胡佛研究院蒋、宋、孔三家档案的“把关人”。然而,在通往历史真相的路上,她却常常陷入感情与公正、私心与坦然的矛盾挣扎之中。
■ 进入胡佛
1971年,宋子文去世后不久,家人便将其档案捐给了斯坦福大学内的胡佛研究院,并部分向公众开放。其中有19盒,因为涉及到宋美龄,规定须在宋美龄去世后方可公布。
2003年10月,极为紧张地办完了宋美龄的葬礼,宋家人就商量,推举宋曹琍璇作为家族的代表,到胡佛去审阅宋子文的档案,对档案开放进行“把关”。因为她生长在台湾,中文的基础最好,而宋家其他后人多在海外长大,都不太懂汉语。
就这样,理工科出身、自称对民国史知道很少的宋曹琍璇,很偶然地走进了胡佛,接触起历史这一陌生的领域。当时,家人让她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心态,就是要保护我们宋家的名声。”宋曹琍璇说。
她说,因为一直以来耳朵听到的、外面讲的,“都是丑化我们家族的人”。的确,宋家的财富一直是历史、舆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在宋曹琍璇嫁到宋家后不久,一本叫《宋家王朝》的书便在美国持续畅销。作者西格雷夫在书中引述了大量的,关于宋家人骗取美援、中饱私囊的报道。“甚至说我们家里,有三十亿以上的美金。”宋曹琍璇说。据此,在2001年《华尔街日报》的一个评选中,宋子文被称为20世纪40年代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而像这样的材料,在此后各类新出版的书籍中一再地被引用、复述。
宋曹琍璇:寻找历史的共识(2)
宋曹琍璇嫁到宋家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谈这个事情。丈夫有自己的实业,“外面说我们那么有钱”,但依然辛苦工作。有时,她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婆婆控制着,都没有告诉我”,“我们媳妇哪里敢问什么”。
受各种传说的影响,宋曹琍璇一开始抱着“捍卫家族形象”的心思,但真的来到胡佛,翻开档案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发现宋子文是那么卖力,而且全心全力那么辛苦。这个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她发现,根据文件的日期,宋子文每一天的电报都有几十封,公文百封以上。而且早上七八点到半夜两三点,都有电报不断地进来。“那时我就在想,像他这么勤勉、辛苦的人,哪里有时间去想贪污的事情呢?”宋曹琍璇说。
随着看到的档案慢慢增多,她发现,“那个时侯宋家并没外界传说的那么有钱”。有一次,复旦大学吴景平教授在档案中发现了一封电报,是抗战结束后宋子安写给宋子文的,说抗战时借给国民政府的450万美元,是不是可以归还了。得知这个信息后,她便拼命地要去找有没有借据,“大家全部在笑,为了450万美元,Shirley(宋曹琍璇英文名)发疯了!”宋曹琍璇笑着说。
她在史料里看到,宋家不但没有贪污,反而把自己家里的钱,拿去借给国家用。那时候,宋美龄在给宋子文的一封信里面,就写道:“如果我们没有钱支持委座,没有钱支持他打仗,你把我的首饰,跟我的房地产卖掉,我来支持他。”宋曹琍璇说:“当后来她看到蒋介石日记时,这件事得到了印证。蒋公写:夫人要卖她的首饰跟她的财产来支持我打仗,我感激至深。”
“我就是从史料里面看到这些东西,就开始有信心了。”她说:“看到档案以后,我知道宋子文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们宋家没有对不起国家。”2004年4月,她最后决定,19盒档案全数开放,任公众查阅。
宋曹琍璇原本以为,在胡佛就是短期的帮忙,两三个月就结束了。但这个时侯,台湾蒋家的儿媳蒋方智怡来找到她。
■ 蒋家日记“出走”海外
就在宋子文档案安静地躺在世界一流的档案馆,等待向公众开放的时候,一批更为重磅的民国史料文献——“两蒋日记”,却正面临着一种尴尬的境地。
蒋介石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在中外政治家里,蒋介石的日记绝对是一道盛景。他自1915年28岁记日记开始,便是一天不辍地写了57年,甚至每周、每月还要写“反省录”,直到去世前3年,因手肌萎缩,不能执笔,他才停止了这一几乎终其一生的习惯。由于战事等原因,早年间的日记有部分遗失,今存日记53年,63册,如此规模,在大人物中大概冠绝古今。而且考虑到蒋介石的身份、经历,其价值更是不言而喻。
1975年,蒋介石去世后,全部日记留给了蒋经国。蒋经国似乎受到父亲的影响,也有记日记的习惯。1988年,蒋经国在病逝前,又把蒋介石日记连同自己的日记都交给了三子蒋孝勇。1996年,蒋孝勇去世,其遗孀蒋方智怡便成了两蒋日记的保管人。
2003年,蒋方智怡开始着手处理这些日记。“我先生走了之后,我先处理过一段,怎么保存它,不损害他,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蒋方智怡坦率地说。尤其是蒋介石日记中涉及到很多历史的背景,好多人的昵称、名号,整理起来更有难度。
宋曹琍璇:寻找历史的共识(3)
而让蒋方智怡感到更为不安的则是台湾政治气候的变化。当*、*陆续在台湾主政以后,都在极力地淡化两蒋,搞族群政治,“去蒋化”,“去中国化”。*甚至说蒋介石是外国人,是台湾的侵略者,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蒋家人的反感。除此之外,当局对两蒋日记也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在台湾既缺乏完善的文物管理办法,也未设置两蒋图书馆,因此这些日记就成了蒋家私产、任由其后人处置。
而正在这时,对收藏中国近代史档案情有独钟的胡佛研究院,对蒋方智怡展开了积极游说,力劝蒋方智怡把两蒋日记交由胡佛保管。蒋家人最终达成共识,把两蒋日记暂存于胡佛研究院,期限50年。胡佛并没有日记手稿的所有权,时机成熟时,它将“永远保存在中国的土地上”。
于是,2004年,胡佛研究院的马若孟、郭岱君两位教授亲往加拿大及美国加州的蒋宅,将这批日记接到胡佛。而消息一出,台湾舆论哗然,研究者扼腕浩叹不已。
而三年后的一些事情,证明了蒋家人的决定不无道理。当第二批蒋介石日记将对外公开的消息发出后,台湾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蒋介石的草山行馆被人为烧毁,一些蒋介石雕像也被泼油漆。“当我们公布蒋介石的第二批日记的时候,台湾地区正发生摧毁蒋介石文物这样令人悲伤的事件。”马若孟说,这正是胡佛力争保存国民党档案与蒋介石日记的一个原因,几年前他们便预感到台湾当局“去蒋化”、“去国民党化”的趋势,“很遗憾,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
与宋子文档案开放时,相对风平浪静的局面不同,“两蒋日记”落户胡佛,让蒋家的后人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很多人认为,这些珍贵的史料应该留在台湾,但事实是台湾的环境“逼走”了它们。蒋方智怡说,一流的档案保存条件与公正的学术氛围,才是这些史料最需要的。
■ 震撼
经过胡佛的多方动员后,蒋家后人也绝大部分同意,可以将日记分期分批陆续公开,每整理多少就定期开放多少。因为蒋家后人大部分在台湾,而此时宋曹琍璇也正在胡佛审阅宋家的档案,于是,蒋家便委托宋曹琍璇在胡佛继续审阅蒋介石日记。
宋家离胡佛有一个多钟头的路程,宋曹琍璇每天开车往返就要两个小时。宋曹琍璇看过宋子文的档案后,对于宋家升起了信心,这反倒让她在接受蒋家委托时,少了很多负担。
不过,她当时有的是另一种紧张。拿到蒋介石日记的时候,她手心冒汗,紧张得要命。她告诉自己,眼前即将要看的,是一个从小即尊为“蒋公”的,高高在上的,在神位上面的人的日记,而自己只是个“是要鞠躬敬礼、恭敬磕头的小百姓身份”。怀着对高不可攀的人物无比崇仰的心情,宋曹琍璇打开了蒋介石的日记。
然而,那一刻,她震撼了。“那时候我简直真的是从椅子上掉下来!”“简直疯狂了!”“我心里的那种震撼啊,是真的无言可喻啊!”她激动地说道:“怎么这种人当‘总统’啊?怎么是这个样子!”
宋曹琍璇自言因为是基督徒的缘故,她对道德的要求会比较严格。然而,蒋公日记里面所写的事情毕竟太过分了。她惊讶地看到,一个年轻人荒诞无度的过日子,那样的纵情、纵欲……
她想,这个我是不是要马上全面地*,不能公开呀?她说:“我觉不对劲了嘛,这怎么是蒋公呢?因为我小时候的观念,人家都说‘总统’多好多好。怎么搞的?见了女人就心动,见了女人就起欲心。”这跟她小时候接受的蒋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 想看书来
宋曹琍璇:寻找历史的共识(4)
■ 日记的开放
蒋介石日记带来的巨大震撼,另一方面,却激发起宋曹琍璇无比强烈的好奇心。她越看越多,简直入迷了。一天天过去,她开始渐渐理解了,日记中那个青年人的*行为。
在那个时代,男人有三妻四妾,纵容自己本是极为寻常的事情。那时,国民党秘密*的地方不是在妓院的后面,便是在赌场的后面。他们每一天都从那里经过,一个年轻的男人每天要经过灯红酒绿的地方,要经过那些莺歌燕舞的场所,看得眼花缭乱,尤其蒋介石是个刚从溪口上来的乡下小孩,来到上海这个大都市,怎么会不心动呢?
宋曹琍璇这样想后,又在日记里发现,蒋介石还是个具有自省精神的人。1915年,蒋介石从老师那里第一次见到日记,当时他不知道日记为何物,便问老师,老师说,这是一个自省的材料。受理学影响的蒋介石,满是克己省身的道理,觉得非常有意思,自己也开始写,一写就是五十多年。
宋曹琍璇认为,蒋介石一日一日的所记就是为了自省而写。她说:“他在做任何一件坏事的时候,都要自省。他都要说,我要戒欲、戒色、戒什么……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
日记里那种心理的挣扎让宋曹琍璇看得入迷,她说:“那时根本是连饭都不要吃了。”在胡佛研究院,有宋曹琍璇专门的办公室,她不受上下班的限制,每天晚上都看到九、十点钟,舍不得回家。她说:“因为太吸引我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转变成一个伟人的,从早期那个样子。”有学者则跟她讲:“Shirley,我们只要看到上面有灯,就知道你在继续为我们努力,因为你看得越快,日记开得越快嘛。”
开始时,胡佛研究院跟她介绍了几个原则:对原文不能删,也不能销毁。以下情况家属可以做一些处理:一、涉及个人隐私部分;二、个人健康问题;三、家属方面的财务问题;四、对外人不甚友好的批评。然而,即便有这样的条例,宋曹琍璇还是经常地陷入一种矛盾的心态。她说:“一方面,我赞成史学家的立场,希望越透明越好、越多开放越好;另一方面,史学研究的对象是我的亲人,我又在犹豫是否应该有选择地保留一些内容?”
本来私人的健康情况,是可以不公开的。宋曹琍璇说:“蒋公早期的时候得过淋病,那个时侯,我真的想删掉,后来人家告诉我,老早大家都已经都知道了。”她挣扎了半天,又看了好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