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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又到各处转了转,才开始知道城里人看电影看戏不是在露天地里,而是坐在宽敞的影院或是礼堂里,根本不需要自己带坐物,烈士陵园里有假山、亭台、梅园,还有人工湖里开着的荷花……真让她大开了眼界。那时曾经想过,自己要像城里人一样坐在影院里看上一场电影,那简直是太幸福了。如今,未婚夫在县城有了工作,等自己将来结了婚,坐在影院看电影,坐在礼堂看演出的愿望很容易实现了。
想娣来到百货公司门前,擦了擦汗,推着车子朝里走,却被看门的人拦住了,看门的让她在一张表上登记。按要求写好姓名和村名及所要找的人。想娣推着车子正要走,一位打扮得时髦的姑娘从那里经过,看门人对那位姑娘说:“小张,找阎玉龙的,你领着她过去。”
小张打量想娣一眼,显得特别客气:“跟着我走吧!”
百货商场有两排职工宿舍,一排办公室,两排库房,一个篮球场,两个乒乓球台子,假如要不是有小张带路,玉龙上班的办公室还挺难找的。
玉龙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收音机里播放的样板戏《红灯记》。办公室里一共两个人,负责库房的进货和出货,另一个人是中年妇女,出去方便了。
富农的儿女们 第十九章(4)
到县城工作以后,玉龙的心情一直是兴奋的。全县招了八十名农业合同制职工,有十个分配在县城,他是其中的一个。这些人不是跟局长沾亲,就是跟县领导带故。相比之下,分到百货公司的最实惠。可买到不要布票的布,凭票供应的缝纫机、自行车、手表等。人们对在百货公司工作的都要高看一眼。一起分到百货公司四个人,有三个去了门市里站柜台,只有玉龙这个党员看管库房。站柜台必须准时准点,不管有没有顾客,不能离开岗位,看管库房就显得随便多了。
第一天报到时,才知道龚全友的女儿金凤也分到百货公司。金凤和玉龙是初中同学,也没考上高中,回到农村后一天农活没干,就到本公社办的厂子里上班。几年不见,她比上学时丰满和漂亮了许多,相见后都感到格外亲切。下班之后,两人有时在一起回忆上学时的情景,有时在一起打羽毛球,有时跟几个年轻人一起看电影……新的工作环境,展现的是一片新的天地。
食堂里的饭菜也令人满意。生产队每年每人最多分三百六十斤口粮,年景好可分七十斤麦子,年景不好只分二十来斤,剩下的主要是棒子、高粱、谷子等粗粮。玉龙家尽管条件不错,主食也是以粗粮为主,吃白面的时候也不多。参加工作后,吃商品粮的单职工,到粮站领取国家供应的粮票,拿着粮票在单位的食堂买饭票。吃农业粮的合同工,国家不供应粮食,开一封单位介绍信,就可用棒子和高粱到粮站转粮食关系。每斤粮食才加几分钱,就可吃到百分之六十的细粮和百分之四十的粗粮,油也是平价的。玉龙单位的伙食不错,每天中午至少有两种以上的炒菜,晚上也有炒菜,隔三差五就改善一顿,不是炖肉,就是炸馃子。虽然比在家里吃得好,可每月的伙食费才花几块钱。
玉龙以前在县城上初中时,还是一个乡下的孩子,那时就十分羡慕城里的生活,五天一个大集,不是集市的日子,城里也是那么热闹和繁华,想吃什么都能买得到,闷得慌了到影院里去看场电影,或者是到礼堂看场文艺演出。没考上高中,又回到偏僻的太平庄,成了城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如今,城里有了一份工作,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是多么地感激当支书的父亲呀!也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希望,决心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好干,转成国家的一名正式职工是他的理想。
小张把想娣领到玉龙办公室,对玉龙说:“有人找。”玉龙一抬头看见想娣,眼睛亮了一下,忙迎上去说“你来了想娣?”小张看了玉龙和想娣一眼,转身走了。想娣有些腼腆地点点头。玉龙关掉收音机,对想娣说:“去我宿舍吧。”
想娣跟着玉龙去了宿舍。
玉龙进了宿舍刚关好门,想娣立刻扑到玉龙的怀里说:“我想死你了。”玉龙没有亲吻想娣,让她坐在床上说:“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想娣没坐,满不在乎地说:“谁爱看谁看,我不怕,反正我早已是你的人了。”玉龙说:“这是在单位,不是咱太平庄,让人看见对我影响不好。”
想娣不敢再放肆,坐了下来,满脸不高兴。玉龙给想娣倒了一杯水:“喝杯水吧!”想娣接过玉龙倒的白开水。玉龙看想娣有些不高兴,哄劝道:“我的心肝宝贝,下个星期,我回去两天,让你喜欢个够,行了吧?”想娣马上高兴起来:“那你一会儿陪我逛商场,一起去买被面。”
富农的儿女们 第十九章(5)
玉龙看了办公桌上的闹钟一眼,想了想说:“实在是不凑巧,十点半经理带着我到局里开党员会。”想娣说:“那我就在这宿舍里等你。你开会回来,再一起去买。”玉龙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事不好办,经理说了,开完会不让回来,中午在局里吃饭,吃完饭还要到兄弟单位参观学习。”想娣的脸又阴沉下来:“我大老远地跑来了,难道你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玉龙说:“愿意让我陪也好办,工作不干了,我现在就去找经理请假,就说我的未婚妻来了,让我陪着转商场,”然后假装往外走。想娣赶紧把玉龙拉回来:“开会要紧,脱不开身就算了,不会怪你。”玉龙说:“我知道你通情达理。”
想娣看了看闹钟一眼,差五分钟就十点半了,于是,站了起身来说:“我不坐了,别耽误了你开会。”玉龙说:“今天没时间陪你,这么着吧!你自己转转,下次来,带你好好逛逛,我给你买一身衣服,再好好招待你一顿。”想娣说:“你去开会吧,我自己去转转。”
玉龙把想娣送到大门外,然后回到办公室。骗走想娣,玉龙有着自己的考虑。到百货公司上班以后,金凤和同事们问他有没有对象,他信口说没有,人们都信以为真。假如领着想娣去商场买东西,金凤和同事们都在那儿站柜台,一定会问想娣是他什么人,要说是一个村里的,想娣准会不高兴;要说是自己的未婚妻,金凤和同事们就准会对他有看法。假如想娣长得漂亮,也许领着她到同事们跟前显摆显摆,那会给自己的脸上增光。想娣的长相一般,穿戴也不洋气,要比金凤她们逊色得多,还是应该打发她走了为好。
中午开饭的时候,玉龙走进食堂。食堂里放着几张桌子,人们买完饭菜,就围上桌子一起吃。玉龙从窗口端出一份土豆炖牛肉,两个馒头,坐在金凤吃饭的那张桌子跟前。吃着肉菜时想,想娣大老远地跑来,自己不陪着她转转,中午也不管她饭,做的有些不够意思。
小张问玉龙:“找你来的姑娘,她是哪儿的?”玉龙下意识地看了金凤一眼说:“一个村的。”金凤用不信任的目光看了玉龙一眼。小张问玉龙:“是不是你对象?”玉龙否认道:“真的不是。”旁边的一位姑娘说:“是就是,别不敢承认。”玉龙看着吃饭没了兴趣的金凤说:“真的不是,骗你们我是小狗子。”小张说:“我看你见了她挺高兴的,她见了你又有些害羞的样子,觉得不是你正式对象也是预备对象。”玉龙辩解道:“凭咱的条件,怎么也不会找个农村的。”小张说:“也是。”
玉龙吃了口肥肉说:“你们想想,要是对象,人家大老远地跑来,咱能舍得让她走?最起码也要管她一顿饭吃。”小张说:“不要解释了,不是就拉倒。”玉龙又看了看金凤,金凤只顾低头吃饭。
食堂里充满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想娣从玉龙那里出来,把自行车放在商场前面的存车处,然后进了商场,买完被面,又用私房钱买了一斤半驼色毛线。她虽然还没有毛衣,可并不打算为自己织,想给玉龙织一件。买完毛线,又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尽管什么东西也不想买了,还是愿意看一看,因为来一趟县城不容易。
从商场出来天就晌午了,想娣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起来,现在回家已经赶不上午饭了,幸亏自己来时带了一斤地方粮票,否则只能是挨饿了。一个城里只有一家国营饭店,没有粮票根本买不到饭吃。
饭店的生意很红火,十多张桌子大都有了人。想娣要了四两烩饼,先交了钱和粮票,在一张没人的桌子前坐下来,恨自己来县城选错了日子,心里有些沮丧。原打算来了让玉龙请上一个小时的假,陪她转一转商场,买完东西一起吃顿饭,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亲热亲热,也算没白来一趟。如今,自己满怀着希望来了,可赶的那么不凑巧,玉龙还要到局里开会,连心里话都没有来得及说,真是令她太失望。看来是官差不自由,怨不得玉龙,只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旁边的桌子跟前,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来,那是从乡下来城里买衣服的未婚妻,旁边的兜子里都是结婚用的东西。
服务员给想娣端来一碗素烩饼。
想娣吃着烩饼,看旁边的两人十分亲热的样子,吃起来更感到索然无味,一碗烩饼只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去,拿上自己买的东西走出饭店,花三分钱在存车处取出车子,走上了回家的路。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十章(1)
农历的七月十五是鬼节,这一天是人们上坟烧纸的日子。
天气有些阴沉,万物被罩上一层阴影。前两天下过一场大雨,乡间的路被牲口车一轧,出现一道道车辙,坎坎坷坷的相当难走。秀忠带上烧纸,骑着车子从公社农技站出发,朝着太平庄方向行驶。一个多月前,姐姐发葬的时候去过一次。周家给姐姐用了三五的松木棺材,请了八个吹鼓手,鞭炮从村里一直放到坟上,比多子多孙的儿女们发葬老人还隆重。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老天一直下着蒙蒙细雨,好像也在哭泣,不知村人是为姐姐英年早逝感到惋惜,还是可怜虎子早早没了母亲,都跟着流下伤心的泪水。
姐姐出完殡,秀忠回到家几乎就爬不起来了,一口东西也吃不下,夜里也睡不着,像傻了似的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小时侯,姐姐把好吃的全让给他,为了供他上学念书往后推迟婚期,为了他入党跟姐夫离婚……几乎想不起姐姐的缺点,从小到大待他的好处完全回忆起来,才感到姐姐是最疼他的人。如今,世界上最疼他的人去了,除了伤心难过,最主要的是有愧于姐姐。假如不是自己为入党而让姐姐离婚,假如入了党让姐姐马上复婚,假如那天骑着车子带着姐姐一起去太平庄……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无论怎样想,都认为是他亲手杀死了姐姐,感到自己成了一个罪人。让暮年的母亲失去唯一的女儿,让年轻的姐夫失去妻子,让年幼的外甥失去母亲……真觉得没脸再活在世上。要不是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真想喝点农药一死了之,才能解脱内心的痛苦和忧伤。
母亲没能经受住失去女儿的打击,不吃不喝,两眼开始发呆,一句话也不跟人说,老病又犯了,喘得一刻也躺不下,整夜整夜地出出进进。秀忠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忙给母亲打针喂药,眼见着要不行了,母亲又奇迹般地好起来,但脑子已经有了毛病,每天只知道傻吃傻喝,吃饱后常跑到村口,朝远处呆呆地张望,嘴里总是重复着那两句话:秀竹——,你怎么还不回来,妈想死你了。母亲疯了,在街上碰到跟姐姐年龄相仿的妇女,眼睛就会亮起来,走到人家跟前喊秀竹,看人家吓跑了,目光立刻会黯淡下去。
秀忠在家呆了十天后,龚全友和组织委员来了。先是对他开导一番,然后高兴地说,秀忠,经上级组织批准,你成为党组成员了。我该好好地祝贺你……听了这个消息,秀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组织委员看秀忠的情绪不好,也劝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振作起来,干好革命工作。秀忠对龚全友说,另安排合适的人选吧!我不想在公社干了。龚全友惊讶地问,什么?你都当了领导成员,难道想放弃?秀忠点点头,说我只想回到农技站,还当农技员,对其他的不再感兴趣。龚全友有些失望地说,调你到公社当团委书记,如今都成了领导成员,有多少人眼红呀!你该得到的得到了,为什么不好好去珍惜,却拱手让给别人?我真是不理解。秀忠说你永远不会理解。龚全友说简直是不可思议,只有呆子傻子才会那样做。你年轻有为,又有工作能力,熬到我这个岁数,就有可能当上县级领导。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受到一点打击,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