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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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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好脾气,也用勺子在桶底刮出几个噪音。
  三大伯并不计较,端着碗,走进13室。
  你是谁?支远问。
  我是我。
  三大伯答。
  报报你们的蔓子。
  他乜着眼,剔着牙问。
  我们,没蔓子。。。。。。刚来,触犯了大伯您,还望海涵。
  支远忙着打躬作揖。
  女人招子不亮,不识泰山,看你们初来乍到,我先放一马。
  你是条汉子,大伯看得起你,愿意交个朋友。
  同病相怜,有事言语。
  喏,这红烧肉,分你的小娘子一半。
  1床说。
  噢,这位大哥,谢谢啦!只是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庄羽伸出碗;接了肉,像所有被宠坏了的女人一般,不依不饶。
  支远嗔怪道,这就是你不懂江湖上的规矩了,你到这里多长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够一天!大哥到这里多长时间?若是我听得不错的话,已是几朝的元老了,哪里能在你跟前栽了面子?一碗红烧肉是小,辈份在这摆着呢。
  是不是?大哥?小娘子,你的这个爷们是个人才,不护犊子,是码头上可深交的人。
  看好了他,别光顾嘴里吃得流油,把身边这块肥肉丢了,叫别的女人抢了去!l床摆出前辈的架式。
  庄羽吃着人家赞助的肉,胡乱支吾着,心里却在暗骂:看你那个邋遢相,屎壳郎钻进花生壳,还想充好仁(人)?谅你在江湖上至多是个丐帮的小头目。
  支远说,大哥,我们不识好歹,还承您多关照。
  1床说,没的说。
  不过,有一句话,我可不爱听。
  支远忙问,哪一句?1床说,我不是大哥。
  是三大伯。
  支远立刻改口,三大伯,我是看着您年轻,想当然,才叫乱了辈份。
  您别在意,我立马改过就是,庄羽,记住了,三大伯。
  庄羽抹抹油嘴,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大伯。
  l床心满意足地走了。
  庄羽转身啐道,他妈的乌龟王八蛋的三大伯吧!门猛地开了。
  众人吓了一跳,以为1床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佯装离开,实际是查看大家的反应。
  只有范青稞泰然自若,心想让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女人,吃点教训也好。
  不想进来的是一位头发斑白、面容清瘦的老女人,工作衣揉搓得像旧皱纹纸,和一般衣冠整肃的医生不同,令人有一种邋里邋遢的亲近感。
  我姓孟,也是这医院的医生,对面的病房就是归我管。
  可大家都不叫我盂医生,管我叫孟妈。
  听说你们是新来的病人,虽要下班了,也到你们这里来看一看。
  我是60年代的老大学生,和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
  比如蔡医生,是不是刚到下班时间就走了?当然这也没错,可我就是放心不下,生就的劳碌命。
  老想改,可都这么大岁数了,改也改不了。
  不单自己的病人要负责,别人的病人我也管。
  咸吃萝卜淡操心,也没人多发一分钱,全是自找。
  好处就是轮到我值夜班的时候,心里有谱,省得万一碰到意外,抓瞎。
  这不,我把你们的病历都看过了,你是不是叫支远?孟妈和蔼可亲地看着支远,热忱地期望着,脸上的皱纹呈放射性散开,笑容灿若莲花。
  支远只好叫了一声,孟妈。
  哎……孟医生长长声音应承着。
  你是不是叫庄羽?看看,多么靓的一个女儿家,叫毒品给折磨成这个样子,孟妈心痛啊!甭怕,有孟妈给你想办法,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让你脸上重新红是红,白是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庄羽就爱听人夸她青春靓丽,立即眉飞色舞起来,说,您真能让我恢复百分之百的回头率,这么着,孟妈,我出飞机票钱,特邀您到特区观光一圈,吃住全包,外带让您享受全套的桑拿芬兰浴。。。。。。孟妈微笑道,我一个老婆子,桑拿什么的,就省了吧,那是男人才感兴趣的节目。
  你要是真有那个闲钱,不如省了,送我一个让我记得住你心意的物件。
  庄羽何等聪明之人,一点就透。
  说,那是自然,我送您的东西,保证是不生锈、不长虫、不发霉、不贬值、亮闪闪的永不磨损型。
  孟妈乐得合不拢嘴,说,好闺女,说话得算话。
  范青稞有些发蒙,还真没碰见过这路医生,也许戒毒医院的一切,都与众不同。
  你是从西北来的吧?孟妈转向她,依旧笑容可掬。
  是。
  范青稞简短答道。
  我看了你的病历,就是点粗制大烟,不要紧,很快就能脱了毒,也没太大罪受,你甭慌。
  进来头一两天,多半睡不好觉。
  上了岁数的妇女,晚上易惊醒,这我有体会。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找值班医生要药,别不好意思,有什么跟别人不好说的,叫我就是。
  孟医生娓娓道来,十分亲切。
  一席话,说得人心里热呼呼的,要不是范青稞实在不习惯哥呀姐呀这类称呼,她真要喊一声〃孟妈〃。
  孟妈最后走到席子跟前说,这屋里三个人,就你是个奸人。
  他们都是病人,你就要手脚勤快,多干点活。
  你主人现在难中,你帮了他们,他们会一辈子记得你。
  席子懂事地说,我记下了,孟妈。
  好,再见了。
  祝你们做个好梦。
  孟妈款款地走了。
  庄羽说,这个半老婆子,到底什么意思?该不是向咱们索贿吧?护士长不是说这里是什么净土吗?我看这孟妈像只油耗子。
  支远说,你到饭店里,人家行李生帮你提了行李,你都得给人小费。

  要真是把你我的毒瘾给消了,别说给根金链子雷达表,就是给个大克拉的钻戒,咱也心甘情愿。
  庄羽晃着头说,那倒是。
  只有这些个穷郎中,还把个金镯子金镏子当回事,其实你我烟纸上烧掉的银钱,不知值几多金条。
  真治好了咱,谢也值得。
  两个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好像是在自己家里。
  倒也是,席子是仆人,原不必防。
  那个范青稞,不过是个孤陋寡闻的西北婆姨,出了这房门,谁还认得谁?住医院也像坐火车,病房就是一个包间,让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贴得很近。
  夜色渐深。

  戒毒病房的空气是一种特殊液体,紧张不安的因子无形地溶在里面,急速地进行着布朗运动。
  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酝酿出激烈的争斗,随着时间向子夜逼近,病房的上空愈发纷乱嘈杂。
  互相叫骂的,找护士索药的,睡不着觉大发雷霆的,不知因了什么,在暗处窃窃私笑的。。。。。。各种音色混合成怪异的组曲不绝于耳,残酷地骚扰着心灵。
  范青稞躺在床上,如卧针毡。
  她也算总在医院走动的老手了,从未见过如此险恶的阵势,仿佛被抛进了黑箱底层。
  她用被子蒙住头,把身子蟋得紧紧,极力想为自己创造一个比较安宁的小环境。
  被单倒是洁净的,但里面絮的棉胎,有一种浓厚的腐朽气,像古墓一般包围着范青稞冰冷的身体。
  好在可怕的叫喊声,被棉花滤得较为柔和了。
  范青稞强忍着呼吸,觉得委屈一下鼻子,比让耳朵遭罪,要好些。
  记得在军医大学上课时,一位学究曾讲过,听觉是永远不肯懈怠的器官,在梦中,也保持清醒。
  人是猴子进化的,这种柔软带毛的物种,无能,攀在树上,警觉之中随时准备逃命。
  至于嗅觉,就要迟钝得多,且很易适应,比如上厕所,刚开始觉得很臭,这时候你千万不要捂住鼻子,那样只会延长体验臭的时间。
  正确的作法是猛吸几口气,加速麻痹过程。
  古语所说,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就是这个道理。。。。。。范青稞在校时不是一个好学生,其后更是把无数的至理名言都还给了先生,但这几句并不认真的学问,却在心中长久保存。
  此刻想起,依法办理,耸动鼻翼,猛吸被套内污浊的空气,直到两肺鼓胀如帆。
  此着确实不错,范青稞不再觉得气息难闻,四周渐渐温暖起来。
  但另一种更为窘迫的情境,渐渐逼近。
  许是看到范青稞蒙头大睡久无声息,席子又是使唤惯了的丫头,在主子眼里,原是不算人的。
  支远和庄羽真正宾至如归了。
  庄羽,你睡着了吗?乱得像个破烂市粥棚,聋子才睡得着!你难受不?要是往日,这会儿该打板了。
  支远忧心忡忡。
  谁说不是?我也一个劲地害怕呢。
  不过,他们给咱用了药,许能顶过去吧?也甭老想那事了。
  反正是打算戒,横竖由人家收拾了。
  走着瞧吧,要是忒难受,就撒丫子颠了,让他戒个球!不就是损失了那点保证金吗,权当贼洗了。
  想不到,保证书看挺细。
  瞧你说的,咱俩的生死文书。
  你认识护士长?那个老不死的,上回住院我就跟她不对付,这回又犯她手里了。
  你没看,她搜别人,就那么一胡噜,纯粹样子货。
  搜我,奶罩里这个掏啊,把我的奶头子都碰起来了,硬硬地支挺了半天。
  那会儿,我浑身上下像过电,别提他妈多想你了。。。。。。我不就在旁边吗?支远津津有味地说。
  你站旁边,管他妈什么用啊?我想的不是你,是你身上的那个零件,傻冒!知道不!要说也真怪,自打染上白粉这玩艺,就跟阉了似的,别提变得多纯洁了,男女之事上,起码淡了百分之九十。。。。。。你别他妈装贞节啦。
  莫非还得给白粉沫立个节烈牌坊?多少女人贪了这口,成了千万男人作贱的鸡。
  支远反驳。
  她们做了鸡不假,可那不是因为爱于那事,是为了筹钱打飘。
  丁是丁,卯是卯。
  这可两码事。
  咱甭管她们了。
  我得找机会,教训教训护士长那娘们。
  你胸前那对白鸽子,是她那跟老爷们似的糙手揉搓的吗?除了我,谁也不能动!支远说得燥热起来,呼地掀了被子。
  庄羽放浪而又略带伤感地笑起来说,还白鸽子呢,那是从前。
  现在,成了一对秃尾巴鹌鹑。
  就是成了烂咸鱼头,我也要吃!支远腾地跳下自己的床,上了庄羽的床。
  哎哟哟。。。。。。庄羽说不上是拒绝还是引诱地哼哼着,越发挑得支远兴起。
  你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庄羽假装变色道,卧榻之侧毕竟有他人酣眠。
  女人有些忸怩。
  什么地方?到哪儿也是合法夫妻,不强奸不犯法!支远听出庄羽的顾忌,故意大声说。
  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他的神经格外兴奋起来,有一种当众撤野的欲望,熊熊焚烧病态的神经。
  庄羽毕竟是女人,虽然也跃跃欲试,总还心存顾虑。
  护士长搜身而激起的情欲,新奇而持久。
  她玩弄着自己这种怪异的渴望,不想让它很快逝去。
  她要借此好好煎熬一下自己,折磨一下支远,才有味道。
  她生活里有趣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这里是医院啊。。。。。。她假装叹了一口气,知道怎样把野火越烧越旺。
  果然,这句话,使支远极大地亢奋起来。
  对,这是医院#夯错,我就是要在医院里干这事!以前没人干过是不是?我就是爱干没人干过的事。
  这才刺激,才有干头。
  我就是乐意在不同的地方干女人!干了女人,还干了那个地方#夯有哪儿是了不起的,越是神秘的地方,你一操,它就不神秘了,我就成了主人,女人的主人,床的主人,屋子的主人!我这一辈子,要到各式各样的地方去玩女人,皇帝的陵园,宇宙飞船里,交易所的地板,喜马拉雅山顶上。。。。。。支远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范青稞再也忍不下去,一个鱼跃,从床上飞起,夹着大衣,奔出13号病室。
  范青稞受此惊吓,恨不能插翅飞出这魔鬼地方。
  心想这是何苦来的?什么医院的故事,见它的鬼去吧!并没有人布置自己深入虎穴,单是为了一个好奇,就搞得自己如此凄苦狼狈。
  她叫着自己的真姓名,沈若鱼啊沈若鱼,你真是天下第一个大傻瓜!罢罢罢,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还是好同志。
  快快回家去吧,舒适洁净的被褥和独立的一张床,此刻几乎就是自由和幸福的全部意义了。
  夜已经很深了。
  嘶叫了一晚上的病人,由于强大的药物和不可遏制的疲倦,终于进入如履薄冰的睡眠。
  甬道里,空空荡荡。
  只有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护士,幽灵般地掠过。
  范青稞突然非常想家,想那个色厉内在的丈夫。
  他此时一定牵挂不止,不知自己的遭遇。
  还有简方宁,她在哪里?因为什么,她一天没有露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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