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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院长什么关系啊?庄羽充满妒忌地问。
没什么关系啊,就是我来住院,亲戚说认得这里的院长,打个招呼好留着床位。
就这。
范青稞不知简方宁打算如何解释这件事,姑且答道。
真那么一般啊?我看可不像。
你是第一次住院,还不晓得这里的规矩,院长室可不是随便去的。
那是院长的闺房,特殊的人才能入内。
庄羽说。
是啊?范青稞支吾着。
嘎,不管怎么着,你一会儿见了院长,把那个什么0号方案问清楚,听到了没有?咱们都用这法子戒毒。
好像你的危险还最大。
蔡生提了你不一定适合,叫院长给否了。
咱们死也当个明白鬼,你说是不是啊?范青稞点头称是。
你还听不听我的故事了?我才讲了20集。
庄羽又来了精神。
随你吧。
范青稞面带懒散地回答。
她已经看出了庄羽生性无常。
若是露出特别上心的模样,她就洋洋得意卖关子。
你要是漫不经心,她就使出浑身解数,撩拨你兴趣。
你越想听,就越得做出不听的样子。
。。。。。。我跟英姊到了洗手间。
英姊对洗手递毛巾的女佣说,请你出去一下。
这个开头就让我来了兴趣,我对所有背着人偷着干的事,都怀有强烈的好奇。
英姊说,我一看你这份打扮,就知道你不同一般。
你不想试试这个吗?说着从长筒丝袜里,掏出个小纸包,说,这是进口的神药,你吸一点,唱得就像真正的歌手,简直就是邓丽君第二,夜莺一般的歌喉。。。。。。我说,你是耳鼻喉科的大夫,会修理声带?我这沙哑的嗓子可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遗传。
一般的药,不管事。
她干笑了一声说,我的药一定管事。
声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小包。
我一下明白过来说,你这是毒品,对吗?英姊拨拉着我头上的菜叶说,我喜欢你,才帮你。
女人一般不帮女人的,只有害女人。
我不要你的钱,送给你吸。
你要是觉得不好,不吸就是了。
我也不会逼着你。
英姊的话很实在。
我想了一下,大约用了一秒钟。
然后说,你教我吸吧。
她说,很简单,卷在烟里就是了。
打开纸包,我看到一些白色的药粉,后来我知道那是白龙珍珠粉,也就是海洛因3号。
我半信半疑地按她说的做了,心想,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如同在超市,看到一种包装奇特没吃过的小食品,买回家尝尝。
不好吃,啪的吐掉,用不着大惊小怪。
英姊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我也极力作出特自然的样子,不想让她把我看成没见过世面的雏儿。
开始的一两分钟,一点惊心动魄的感觉也没有。
有人说第一次吸,恶心吐,没什么快感。
我不一样,短短的没反应之后,感觉来了。
随着那股白色的烟雾钻进肺里,我后来才知道,老手叫它〃翻腾的龙〃,我感到咽喉阵阵发热,一股强大的力道传布四肢百骸,内脏沸腾,血液燃烧。
沿着皮肤,好像谁布置了一排排小炸药包,被火点燃,嘛嘛啪啪像节日的礼花一般,闪着银色的光,按顺序爆炸。
无穷的云雾从脚下升腾而起,温暖地缠绕着我。
我轻轻走了一步,地面上好像布满了弹簧,飘飘欲仙。
一种极畅快的感觉,一种从未体验到的快乐与安宁,像潮水般浮起我。。。。。。后来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好像是佣人将我送回家,我吐了,沉沉地睡了一觉,大约从我离开婴儿时代,就再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
人们现在都在说毒品是多么可恶,我也承认它是白色魔鬼。
但它第一次给我的快乐,真使我永世难以忘怀。
那是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我不喜欢落井下石,不管毒品以后怎样残害了我,我也要说,它给过我无比幸福的感觉。
我从小就喜欢寻求快乐、自由、冒险和新奇。
白龙珍珠粉真是个好东西,极大地满足了我方方面面的要求。
我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Call英姊。
她给了我一张名片,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公关部长。
一忽儿,她就回了电话。
说我猜你今天会找我。
我说,我需要你。
她说,好吧,我这就到你那里去。
不过这一次,要现钱。
我说,我懂规矩。
英姊来了,说,庄羽,我很喜欢你的新奇大胆,舞会上注意了你很长时间,才决定成全你。
我从你脸上那条毛毛虫,看出你很空虚,我想帮你,才让你尝了。
事后我很后悔,你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吗?我说,不必讲那么多。
这是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说,好话说尽。
如果你一定要吸,以后就买我的货好了,绝不骗你。
这一行,要非常讲信用的,你不要进别人的货,有的不纯,里面搀了滑石粉、阿斯匹林末,让你掌握不了准确的量。
多花钱不说,弄不好会丢了命。
我说,英姊,你做我的特供吧。
英姊走时,给我留下了几包海洛因,当然也带走了我的钱。
在那以后大约两个月的日子里,我生活在幸福的天堂。
只要我一感到孤独恐惧失望沮丧,就把自己泡在海洛因的白色里。
烟雾就像一顶神奇的白纱帐,包裹着我,直上九天。
在风里,我温暖地漂浮着,好像一朵轻盈的棉花。
五彩祥云托着我,漫无目的东游西逛,你想看见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它就像一只柔软的手,抚摸着你的心,揉搓着你所有的筋骨。
当烟雾渐渐地远去的时候,你就浸人深沉的睡梦。
原以为美妙的享受能永远地伴随着我。
但我很快发现毒品是活的,有自己的生命,它会飞快地变化。
就像你刚开始吃安眠药,一片就能睡着,但很快就得加到两片。
毒品也是这样,它疯狂地生长着,需要更多的钱灌溉。
我不断加大吸食的量,缩短吸食间隔的时间。
我紧紧抓住那种无与伦比的快感,不愿被它残忍地抛弃。
很多人说海洛因的坏话,但它给我的快乐,天地无双。
为了追寻这种快乐,死也值得。
不是有人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就是说这世上有比命更宝贵的东西,值得我们拿命来换。
要是让我说,那东西就是快乐。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小孩遇到了神仙,神仙给了他一个线球,说这是你的命运之轴,你一生的事,里面全有。
细想起来,这线轴就像今天的录像带,早早地把你一辈子的图画都摄在里面了。
小孩说,能让我看看里面的东西吗?神仙说,可以啊,你不单可以看,还可以随意拉动线轴,就是说,看到命里要受苦了,可以把线轴转得快些,让它赶紧过去。
小孩说,喔,我知道了。
我要是从线团上看到,这是一段好日子,我就可以慢慢地走这段线,或者干脆让它停下来。
是吗?神仙说,那可不成。
快乐不能总停在那儿,它该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没法按你的意志改变,神仙说完,就走了,把小孩一个人撇在那里。
小孩想了一下,就抽动他的线团,他看到自己慢慢地长大。
他不想忍受那么久的幼小状态,太容易受人欺负了,就把线团转得飞快。
这样只用几天功夫,他就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快速地转着线团,看到自己向一个美丽的姑娘求婚。
他觉得这段时光很美好,就拼命拽住线团。
可是真的没用,线团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小孩很快就结婚了。
这样过了些日子后,年轻人看了一眼线团,突然发现厄运就要降临,爆发战争,他得去当兵打仗,受了重伤。
成了残废后回到家里,妻子生了一个孩子,大家在苦难中过日子,饥寒交迫。
小伙子飞快地转着线轮,简直像逃一样地把生命的大部分光景,在几分钟内过完了。
他喘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晚年。
还好,和平了,他的儿子结了婚,抱着孙子来看他。。。。。。老爷爷很高兴,拼命扯住线,想让时光停留。
可是,生命之线就在这一瞬断了,小孩子的生命结束了。
小孩死了以后,神仙又来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算了一下小孩在世上活过的时间,四个月零六天。
我小时候看这个故事,一点不懂,可是记住了。
人有的时候对自己不懂的事,记得特别清。
我想那个小孩多傻啊,别人都活七老八十的,你才几岁就死了,冤不冤?等成了白粉妹,我懂了那个小孩。
与其苦苦地熬一辈子,不如干脆痛痛快快活几天。
好莱坞一句名言: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美妙和强大的海洛因,是天堂的台阶。
要是海洛因能让我一直享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它是恶魔,我也把它当成伴侣。
哪怕我的生命缩得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我也心甘情愿。
在那以前,我早和男人上过床了。
男人说,吸粉就像跟女人睡觉那么美,我看,海洛因要比男人更可爱,更雄奇。
毒品给人的欢快,和男人给的完全不一样。
它不是那种慌里慌张顾头不顾脚的单纯痛快,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宁和梦幻,让你觉得自己是君临天下的皇后。
不知道对男人来说,毒品和女人谁更重要。
但我觉得,对于女人,毒品比男人更重要。
男人使你很激动,有一种被作践的渴望。
上床这件事完了以后,就像从惊涛骇浪里穿过,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海洛因会让你平静,上天入地之后,舒适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性是奴役女人的皇帝,海洛因则是忠实的老仆,顺从地牵着我的手,引我到极乐世界。
这样大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突然有一天,吸了粉以后,那种美妙的感觉,迟迟不到。
以为量不够,就又加一些。
可是,还不行。
金碧辉煌的宫殿,好像塌进沙子里去了。
我call英姊,说你他妈的真不够朋友,我给你的美钞,有假吗?她说,张张绿纸,都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我说,那你给我的粉,为什么是水货?是真的,这一行不敢作假,假了,要出人命的。
你要是不信,就停了它。
我想,停了就停了,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天,我正在同人谈一笔大买卖。
每次在作关键性的决定之前,我都先吸上粉,头脑敏捷,口若悬河,也许是天助我,那一段很顺,每一着都不曾闪失,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恰是最后签约的日子。
我收了给英姊的电话,进了谈判间。
临时出了个小问题,双方有些分歧。
本来我已得了大头,这点蝇头小利,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好了,平常这些事上,我是很知进退的。
但那一天,心情烦躁,举止不安,焦虑恐惧,我心里只转着一个念头,到哪里再去寻找快乐?谈着谈着,我不可遏制地开始打哈欠,流眼泪,喷嚏咳嗽一起来,冷汗像自来水一样直冒,脸色煞白。
谈判对方的老总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是啊,我好像有些感冒了。。。。。。但话没说完,我就感到全身的骨节咔咔作响,好像要凌空断裂。
每一个骨节接缝的地方,都成了黄蜂窝和蚂蚁洞。
炸了窝的蜂群再加上无所不在的黑蚂蚁,把我叮咬得千疮百孔,冷汗如油,好像有远古时代的恐龙和猛兽在向我招手,骨髓冒起黑烟。。。。。。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大叫一声,抽搐着从老板台前滑到了地板上,玉体横陈,人事不知地躺在一群男人面前。
大家没见过这个阵势,纷纷说,快把她送医院吧。
有人就去拨急救医院的电话。
这时对方一位副总,见多识广,对老总说,您先去休息,我来处理。
他把我的女仆拽到一旁,说,你家主人是不是经常犯这病?女仆战战兢兢地说,没有。
从来不。
副总想了想,又问,她是不是常抽一种特殊的烟?我虽警告过佣人,不得把秘密透露,可眼前非同寻常,女仆支支吾吾地说。
烟,不特殊的,只是烟里,好像加了些特殊的东西。
副总追问,加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女仆不敢说太多,就推不知道。
副总说,我看你对主人挺忠的,这很好,说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