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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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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青稞索性把脸端端正正地对准二人,一会儿偏向这一边,一会儿偏向那一边,像那种会自动摇头的电风扇,让他们看个够。
  瑞德说,范女士一进来,我就目测过了。
  不标准。
  这让我很失望,几乎怀疑你是一个冒牌货,范青稞赶紧转移话题,谈谈你的研究成果吧。
  瑞德说,那都是从白种人取得的资料,井底之蛙。
  范青稞有点高兴,她终于发现了毕瑞德中文中的破绽,比如这个〃井底之蛙〃,就用得不是地方。
  他应该说〃一孔之见〃。
  老外毕竟是老外。
  瑞德说,他们的头发一般比较稀少,脑袋小,或者是看起来颅骨的体积虽然不小,但是骨质比较厚,里面能够容纳的空间还是不大,就像。。。。。。瑞德四下里睃寻,看到了茶具,就说,对了,像皮很厚的瓷壶,装不了多少水。。。。。。他的上颌和颧骨猛烈地前凸,好像在猿到人的进化旅途上,只走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眼眶比较大,耳朵也比较大,牙齿的间隙也宽,这都是动物的特征,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充满危险的世界。
  眼珠倾斜,永远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一有风吹草动,行动敏捷。
  他对痛苦不敏感,触觉迟钝,你抚摸他,他会充满仇视。
  但是视觉很好。
  皮肤比较黑,前额塌陷,情感麻木,伤口愈合得很好,绝不是疤痕体质。
  但浑身暴露的地方,你仍可以看到片状或网状的伤痕。。。。。。瑞德边思索着边说,好像他的面前就站立着一个吸毒者,他用语言在做素描。
  不。
  黄种人不是这样的,他们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孟妈不喜听这种复印机似的形容,打断了瑞德的话。
  以范青稞在医院的亲眼所见,好像这种长相的人不多。
  很遗憾。
  如果我能到你们的医院里,去实地考察一下就好了。
  瑞德不经意地说,孟妈把中药的残余汁液,给我带了一些。
  但是中药是成分复杂的混合物,分析的结果不满意。
  范青稞脸上抽动了一下。
  科学是全人类的。
  比如为了征服艾滋病,中国就不断地把各种中药汤,送到联合国卫生组织化验和临床验证。
  我们很愿意得到第一手的资料。
  瑞德说。
  范青稞对面前这个神通广大的外国人,提高了警惕。
  假如你服药以后,有了远期的反应或疗效,能够通知我一下,我将不胜感激。
  分手的时候,毕瑞德说。
  好的。
  范青稞回答。
  谢谢您的合作。
  孟妈留在后面说。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范青稞觉得有一片透明的丝网罩向戒毒医院,心中忐忑。
  晚上沈若鱼把对话过程,连标点符号,都传达给了简方宁。
  知道了。
  简方宁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
  多重要的情报!我是义务的,你还爱答不理的样子!沈若鱼莫名其妙。
  我太累了。
  国内外的戒毒界眼睛都出了火,盯着中药,可我实际支配的力量又是那样微薄。
  别人总以为院长就该有办法。
  我赤手空拳,事业处在一个非常艰难的地步,没有人理解。
  真的。。。。。。我疲倦极了。。。。。。简方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拿着话筒睡着了。
  电话确实没有挂,但电话又确实没有声音。
  沈若鱼为自己的朋友深深地担心。
  先生说,给你。
  沈若鱼放下电话,说,什么?给你找的资料啊。
  沈若鱼说,我不看。
  从此我和有关毒品的资料绝缘。
  先生说,真是不识奸人心。
  就说是三令五申禁止什么事,也有个余音袅袅下不为例。
  你别烦,这是最后一份了。
  资料严复是中国近代杰出的启蒙思想家、翻译家。
  早年学习海军,留学英伦,学贯中西。
  1894年甲午战争之后,他翻译出版了《天演论》《原富》等一系列著作,将西方的进化论和进步的社会科学学说,系统地介绍到中国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毛泽东同志曾称赞他是〃在中国共产党出世以前,向西方寻找真理的一派人物〃。
  但是鲜为人知的是,这位大思想家、大翻译家,在青年时代就染上了吸食鸦片的恶习,终身难以戒除。
  严复从19世纪80年代,就已染上鸦片。
  1879年,他从英国留学回来后,被北洋大臣李鸿章调到天津北洋水师学堂,任总教刁,会长,总办。
  在他的卧榻后面有地铺,他常常躺在上面吸食鸦片,以榻帐为烟雾。
  严复1916年1月9日的日记里用英文记载着:〃Twopipcrsintheafternoon。
  〃意为:〃午后,吸烟两筒。
  〃严复的鸦片烟瘾很深,酿成重病。
  1920年,因吸食鸦片引起的哮喘病与肺心病,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严复不得不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并遵医嘱,停食鸦片。
  他在1月4日写给熊纯如的信里说:〃但以年老之人,鸦片不复吸食,筋肉酸楚,殆不可任。
  夜间非服睡药尚不能睡。
  嗟夫,可谓苦也。
  恨早不知此物为害真相,致有此患。
  吾早知之,虽日仙丹,吾不近也。
  寄语一切世间男女少壮人,鸦片切不可近。
  世间如有魔鬼,则此物是耳。
  吾若言之,可作一本书也。
  〃严复带着无穷的痛苦和深深的悔恨,于1921年10月27日病故。

  庄羽回到病房,支远说,医院炒了我们鱿鱼?庄羽回答,惩前毖后,只要交了检查,就可留院观察。
  支远说,这样最好。
  治病也像野兽喝水,走得顺路了,一般不愿另起锅灶。
  我用中药,感觉不错,或许真能根除了。
  只是两人的事,为什么只找你一个人谈?好像我无足轻重?庄羽说,这也值得吃醋?你许不是看上了女院长,想找一个和她单独谈话的机会?支远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觉得这种受训的常烘,由我顶着,心里安定些。
  身先士卒的意思。
  庄羽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的案情比你重。
  你不过是私藏BB机,我是偷吸毒品。
  支远说,只是这检讨书,多年没操作过,难。
  庄羽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叫孟妈来。
  支远说,孟妈是什么人?到底也是个医生,又不是你的保姆私人校贺,焉能随叫随到?汪羽说,我叫你去,你就去。
  她一准就到。
  看你这磨磨蹭蹭的样,席子,你去。
  果然,不一会儿,孟妈就随着席子过来了。
  好闺女,你怎么啦?孟妈这两天忙,没顾得上来看你。
  你还好吧?没人欺负你吧?孟妈一张脸若九月金菊。
  孟妈,别蜜里调油了。
  今天我有一事求您。
  庄羽开门见山。
  何事啊?孟妈可是个大忙人。
  孟妈开始端架子。
  请您代写一份检讨,越快越沉痛越好。
  庄羽吩咐道。
  孟妈说,闺女,孟妈我乐意帮你。
  可写这玩艺,我也没谱。
  庄羽拍拍孟妈的肩膀说,拿糖是不是?我也不是白使唤人,给润笔费。
  孟妈眼睛一亮,随即暗下来,说,仨瓜俩枣的,恐怕不够润笔,只够润喉。
  孟妈不希罕。
  庄羽说,孟妈你别小看人。
  我就花大价钱买个痛哭流涕的检查,只怕你的手艺潮!孟妈激将道,庄小姐你不要小看人,你孟妈当年也是造反派,什么没见过?咱们一言为定。
  庄羽从卫生纸上撕下巴掌大一条,向支远要了笔,写下一个数字,然后说,这就是庄氏银行的银票。
  等我们出了院,你就凭这个向我领钱。
  孟妈将卫生纸片段,细心对折,再对折,直到纸片成了一块平整方正的纸块,放在白大衣最上面的口袋里,笑眯眯地走了。
  支远说,你还真行。
  庄羽说,是她真不行。
  以后庄羽和支远的治疗很成功。
  两人用的方法虽不同,效果都不错。
  当然庄羽不止一次旧病复发,狂吵着复吸。
  病房已根绝对外孔道,嚷嚷得再厉害也白搭。
  简方宁给她用了强力的镇静剂,一天天一关关也就熬过来了。
  毒品一戒除,脸上的颜色顷刻就不一样。
  特别是庄羽,年轻,再加上以前当运动员的底子,素质好,竟像杀灭了蚜虫的小白菜,日新月异地变化着,渐渐显出当年风姿绰约的模样。
  简方宁对她格外关注。
  好像是一个老艺人,费了心血雕出一个将来也许成为精品的毛坯,虽然大匠不以璞示人,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院长,您对我有再造之恩。
  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庄羽说。
  永不吸毒,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简方宁说。
  呵,我说院长,您别老吸毒吸毒的,拿人一把。
  庄羽像个爱撒娇的孩子。
  我想不到除了这种医患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简方宁真的困惑。
  在医学以内的范畴里,她可以叱咤风云,但在这一行以外的领域,脑子就迟钝了。
  我想建立一种新关系。
  庄羽一语双关。
  简方宁惊喜地说,你同意留在医院工作了?庄羽说,我仔细想了许久,我不能留在医院里。
  这是一句十足的谎话,她从来就没打算留下过,但她不想伤害简方宁。
  为什么?简方宁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一个病人能有〃这样的机遇,应该是难得的信任。
  庄羽说,简院长,说句心里话,我看不起你们这行。
  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在这里呆着,没办法的事。
  我随时都可以出去。
  可是你们呢?无期徒刑。
  干这行,比看管犯人都不如。
  犯人有罪就没理。
  病人,有病就有理。
  我给过你们罪受,我也骂过你们。
  如果我当了工作人员,位置就变了,成了挨打受气的痰盂。
  我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在外面挣钱,一年挣一百万。
  在一般人,那是多大一堆票子,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但所有挣到一百万的人,都不会以这个数为满足。
  那才是我的正事。
  简院长,等我以后当了千万富翁以后,我回来看你。
  给你捐一座金碧辉煌的医院。
  也许我以后做了女部长、女首相什么的,您的功劳就更大了。
  简方宁很失望,但无法勉强。
  吸毒者就是这样一种性格,夸夸其谈,自我为中心。
  她想起医界一句名言,知道患病的是什么人,比知道某人患什么病,更为重要。
  不管怎样,在送支远庄羽夫妇出院的时候,她还是再三叮嘱:给你们的药,一定要坚持吃。
  道理已经讲过多遍,就不再重复了。
  别以为一切都正常了,就大意,白色魔鬼在不远处,惦记着你们。
  对我的最好报答,就是让我永远别见着你们。
  庄羽说,别啊。
  简院长,结识了您,是咱们的缘分。
  我还得创造机会再相见。
  简方宁说,多保重吧。
  她不想同病人过多联系。
  一名老农,把庄稼收割以后,他就不再关心那些麦穗,是烤成面包还是杂成面条。
  那不是他的事,是厨子的事。
  新的未知病人,永远吸引着医生,诱惑着医生。
  医生都是喜新厌旧的人。
  支远立即飞回南方打理生意,庄羽留下休养。
  她对自己回到当地还能否坚持操守,很不自信,打算看一段再说。
  她不断给简方宁家里打电话。
  简方宁很奇怪。
  她的工作人员都不知她家的电话号码,有事只是用BB机联系。
  简方宁特意保密电话机的号码,为的是给家人留下一个相对安宁的晚上。
  戒毒医院的夜生活险象环生。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的?简方宁问。
  只要我想知道,就会知道。
  我知道有关你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庄羽电话里说。
  简方宁说,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是不是治疗上有了什么反复?庄羽挑战地说,如果不是治疗上的问题,难道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简方宁迟疑说,那当然。。。。。。也可以。。。。。。但我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更多的话题。
  庄羽说,您不是还想为我规划以后生活的道路吗?简方宁说,我是那样想过。
  但你的话使我明白,我们绝不是一样的人。
  我没有权利要求所有的人,接受我所热爱的生活方式。
  大家都是咎由自取。
  庄羽说,简院长,你这是挖苦我。
  简方宁说,生活就是这样。
  不存在谁挖苦谁的问题。
  道不同,不相与谋。
  庄羽说,可我认识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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