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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地方官都会在本地储存过冬的粮食,另有部分要上交国库,押送粮食抵达舜都,一切都与往年一样,但今年,这批粮食竟在途中被劫了!
这本是年年例行之事,大家都已习惯,无论是押送粮草的路线,还是驿站中的交接,都已成了每年的例行公事,更何况这乃是皇粮,谁敢抢夺?但偏偏,今年就有人胆敢夺粮!
一群黑衣人,如同蝗虫过境,状若疯狂,更可怕的是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无人能挡,谁挡便是一个死,小命自然要保,谁想为此而送命,押运皇粮的兵马很快便弃粮而逃。
皇粮被抢,而如此的事件,还不止一桩。
平康皇大怒,可是凭手上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个是那群狂徒的对手,又如何能将他们擒下?
朝中大臣忍不住想,要是没有眼前的事,要是鹰啸盟还在,这种狂徒绝不会如此嚣张,自有鹰帅会去抓人,而不光朝臣这么想,百姓也是这么传说的。
倘若鹰啸盟还在……这当然只是想想,谁都不敢说,他们不说,却自有人会说,最终,民间流传的种种议论还是传到朝堂之上,结果可想而知。
眼下在朝中还有谁不知道这群人正是南宫苍敖所遣,他们奉的正是那位“鹰帅”之命啊!
他们这么做为的就是让朝中忙于应付,无暇追捕他们,同时这也是南宫苍敖和君湛然的反击,要朝堂之上的人都清楚,到底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这时候才叫是有苦自知,群臣心知肚明,却迫于颜面,谁都没将真相说出去。
难道要他们说,是陛下逼得南宫苍敖造反,又与雾楼那位鬼手无双交恶,致使夏国落到今日这般窘境?
一直以来,平康皇煌德在大臣眼中都不算是位昏君,但他如此针对那二人的原因,却叫群臣百思不得其解。
去往凛南的路途之上,冷风狂卷,冬意愈浓。
天开始转冷了,干燥的空气中时常聚起白雾,究竟是沙尘还是云霾,根本看不真切,几辆马车在官道上慢慢行进,赶车的人口中吐出的白雾在半空化开,车轮之下的枯叶仿若一只只秋蝶被碾碎,发出冷冽的碎裂声。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就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他们并不急着赶到边关,一路上都走的不急不慢。
“用他们来做这些事,再合适不过。”车内摇晃,隔着帘幔照进的日色也是淡淡的,在君湛然的脸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亮。
他慢慢说着,喝了一口酒。
似乎离舜都越远,他的神情便越见轻快,南宫苍敖不确定这是否是他的错觉,在这干冷的天气里,君湛然的身上却好似多了一种纯粹的东西。
就好像多年来蒙于他身上的尘霾和雾霭,被什么揭了去,只留下最真实的他,而他也不吝于表现这种真实。
“我已说过,他们擅长的便是这些事,交给他们没错。”一边接话,南宫苍敖挑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南宫年坐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
塔楼内出来的囚徒,除了早就被放出去的徐紫衣之外,其他人多是作恶多端的江湖匪类,也有行事狠辣的武林魔头,这些人杀人放火已是熟能生巧,知人善任,南宫苍敖除了留用他们保护君湛然之外,其他人便用来给煌德添乱。
这一路之上,果然安生了许多,没有遇到大队的追兵,当然他们自己本身也都十分小心。
君湛然不便骑马,只能坐车,马车之内,他一手笼着轻裘,面前有一方小桌,两边被固定在窗沿之下,桌上一壶酒,几样干粮。
马车后面是一排长长的车队,南宫年毕竟年纪大了,唯恐他舟车劳顿,特别将他安置在马车之内,南宫望一起陪同,而南宫有余自从随着雾楼的人赶到赤霞城,便始终被人看着,也和他们一路,其余的人都已分散开来,到了边关才会汇合。
“这些人用起来虽然危险,但总好过让你的夜枭冒险。”对于不相干的人,君湛然的语气更淡。
他口中的“这些人”,南宫苍敖当然知道是谁,那群本当处刑而死的囚犯不在少数,眼下已一分为二,一部分想必正令煌德头痛不已,而另一部分就在这附近……
“你们莫要高兴的太早!”仿佛在马车顶上落下一片树叶,“恶鬼”之一从树上跳落在车顶。
塔楼里出来的囚犯,如今被君湛然称为“恶鬼”,一个像他这样不算生亦不算死的人,身边跟随的命名为“恶鬼”再恰当不过,而且他们也确实如同恶鬼。
“我得到解药之日,就是你们付出代价之时。”冷冷的狞笑声在雾气里仿佛要结成冰。
“这么说来,我该让你们一辈子听命于我才是。”车内的人没什么特别反应,只回了淡淡的一句,车顶上的恶鬼顿时无言以对。
接着,一个小瓶被抛上车顶,“接着,这是伤药。”
“君楼主有这么好心?用毒物逼人就范,你们这些自命侠义之人也一样的不要脸,要我们为你效力,竟在食物里下毒。”接住伤药,人从车顶落到地上,冷嘲热讽也随风而来。
本来投毒害人的该是他们才对,什么时候他们竟沦落到被人下毒,为人所控的地步?!实在是气煞人也!
“放心,既然已经使过毒,就不会再使第二次,这里面只是伤药而已,用或不用,你们自便。”靠在车窗,君湛然慢慢喝了口酒,“我对自己人从不吝啬,只要你们一日是我的手下,我就保你们一日周全。”
车旁的恶鬼冷笑,“就算是被毒所迫?”
“就算是被毒所迫。”不疾不徐的回答,君湛然微阖着眼,慢慢放下酒盏。
车外的恶鬼一愣,冷哼一声离去。
空酒盏被一双手接了去,南宫苍敖的掌心,有练刀练出的茧,厚实宽大,触感君湛然已经非常习惯,任凭那只手把他的酒盏接了去,又把他的手握于掌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他的手指,好像那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掌心被人轻抚,南宫苍敖的嗓音有几分懒洋洋的,微热的气息就吹拂在他耳边,“无论如何这些人还是要小心,你若是不想费这个心,我会让夜枭他们多多留意。”
被南宫苍敖感染,他的声调也慵懒起来,“无妨,一时半刻他们还不敢有所行动,就算要有行动,也是在到了边关之时。”
“原来湛然早就算好了,枉费我为你担心。”故作叹息状,南宫苍敖的指尖就在他掌中轻蹭。
“那真是让你费心了。”轻笑,闭着眼勾了勾嘴角,君湛然并不是没有发现,南宫苍敖一直碰触的位置,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原本毫无瑕疵的手,为了挡住那一刀,在掌心多了一道明显的伤痕,微微隆起的伤疤在南宫苍敖的指下划过,他有时候会捧起他的手,落下几个吻,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提。
“等到了夏南关,万一有事,我可不准你再用手去挡刀。”今日也许是个倒外,南宫苍敖主动提起他的伤,“你的妙手无双可是我的,未经我的准许,若是再有个闪失,我为你是问。”
“这可说不准,你先保证你别再让我浪费我的伤药才是,我这双手是用来制毒的,不是用来救人的。”君湛然似笑非笑,斜睨着南宫苍敖。
“是是,我自会小心,不让湛然担心就是。”笑着点头,他夺了个浅吻,又让这个吻渐渐加深。
越是靠近凛南,寒风便越是凛冽,不知不觉已经入冬。
终于,这一日他们到了夏南关外的城里,没想到,等着他们的并非他们料想当中恶鬼的反扑。
“盟主!不好!”到了城墙之前,待看清了风沙外的景象,温如风腾地一下倒蹿回来。
城外,眼前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墙,金戈铁马,煞气腾腾,将视线所及之处堵了个严严实实。
带兵之人高坐马上,亮银铠甲在日下闪着冷光,铁蹄、黑马、红缨,高声而笑,“南宫苍敖,我已等候多时,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傲然随君心 第一百十五章 惊心
话音朗朗,穿透晴空,马上之人黑发高束,鬓边斜插着一枚翎羽,玄铁铸就,闪烁暗光,头盔之下露出的面容虽然俊俏,却带着几分邪气,君湛然是第一次见到此人,看着那枚铁羽,隐约想起一个名字来。
“沐昭冉?”南宫苍敖挑眉,在车里一声哼笑,“我倒是忘了,煌德已将你调到夏南关。”
果然正是这个沐昭冉,君湛然听过此人名号,沐昭冉,人称铁羽飞将。
在夏国之中,若说南宫苍敖略有风流之名,那这个沐昭冉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浪荡公子,但此人虽然性喜流连花街,手下却是真有一番功夫的,多年以前便被煌德遣至边关,带兵驻守。
这沐昭冉也属世家公子,南宫苍敖与他有交情并不奇怪。
马上之人叹息一声,“没想到多年未见,老友重聚,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真是造化弄人。”
仿佛是没想到南宫苍敖竟会通敌叛国,沐昭冉一阵唏嘘,在他身后,重兵把守,却与他叹息之貌截然相反,铜墙铁壁,气氛森然,俨然已是对阵之势。
“你的朋友?”马车之内,君湛然明知故问,暗中观察形势,在他身边的南宫苍敖若无其事的笑,“曾经是朋友。”
这句话不轻不重,刚好令马车之外的沐昭冉听见,知道南宫苍敖试探之意,他一踢马腹,往前走了几步,“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今日你若是和这位君楼主束手就擒,我就放过你手下之人,你看如何?”
在鹰帅面前说出这句话来,已算的上是狂傲,君湛然兴味的笑了笑,看向南宫苍敖。
“我去去就来。”冷冷一勾唇,黑衣掠去,已在马车之外,夏南关前尘沙滚滚,吹的南宫苍敖一身黑衣猎猎狂舞,身形一闪,跃上半空。
城墙前一棵枯树枝桠摇曳,南宫苍敖的身形便在枯枝之上,随风而摆,“让路,开战,二择其一,你选吧。”
看他态度如此轻描淡写,简直将他身后的兵马视若无物,沐昭冉摸了摸腰上的剑,不禁沉下脸来,“南宫苍敖!我不是在同你开玩笑!”
“谁说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枝头上的人慢慢接话,一抬手,遮日刀上红芒闪过,沐昭冉身后一名士兵陡然坠下马来。
血光夹着红光,仿佛是在同时发生,一眨眼的功夫,寒风萧瑟之中便夹杂了淡淡的血腥之气。
刀气!沐昭冉神色一凛,南宫苍敖确实没有开玩笑,举手之间便杀了他手下之人,这根本就是作予他看的。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们就在手下见真章!”一道飞翎破空而来,快若闪电,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已到南宫苍敖的面门之前——
叮!一声脆响,铁翎弹飞出去,沐昭冉伸手一接,手指竟隐隐发麻,不禁心中一惊。
南宫苍敖一动没动,树下的马车之上,帘幔渐渐垂落,恢复了原状,“沐昭冉,你怎会知道我们要来凛南?”
“这就是鬼手无双君湛然?”沐昭冉紧了紧自己发麻的手指,若有所思,“果然好功夫,听说南宫苍敖就是为了你不惜叛国?不知你究竟有何特别,竟叫他这样的人另眼相看,要知道这家伙以往看上的可都是女子。”
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来,这沐昭冉竟然还面不改色,银亮头盔之下,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笑的有几分古怪。
在场之中,鹰啸盟与雾楼之人都已知道这二人的关系,驻守此地的士兵将领却并不知晓,闻言不禁露出怪异的表情,男男之情并不是从没有过,但那都是逢场作戏,图个新鲜,从没有人像这鹰帅,竟为了对方不惜叛国。
不知道马车之内的那位鬼手无双究竟有什么特别,传言他身有残疾,这么一个有残缺的人,究竟是如何勾住了鹰帅的心魂,竟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不少人都觉得好奇。
君湛然所乘的马车顿时被无数道视线环绕,南宫苍敖哪里能容得下他被人如此看待,要笑不笑的撇了撇嘴角,“谁再多看一眼,我就挖出他的眼珠子来下酒。”
含笑说出的话,不疾不徐,甚至有几分轻快,却偏生令人一阵发寒,就连这瑟瑟寒风都抵不上这几个字透出的冷意。
众人不自觉的收回目光,南宫苍敖这才满意,却一反手,刀光一挥,遮日刀直指沐昭冉,“是谁告诉你我们要到凛南?”
沐昭冉已试出他果真是对那君湛然动了心,皱起了眉,歪着头,“我为何要告诉你?”
“有余!你在做什么?!”南宫年忽然一声大叫,始终被人看着的南宫有余挣开了身边的南宫望,“做我应该做的事!”
不知何处弄来铁钩,马车车辕被铁锁拴住,南宫有余奋力一扯,马车竟被他拉的往后倒退几步,马匹嘶鸣声中,南宫苍敖从树上跃下,不曾想,有人却已抢先一步。
“看招!”沐昭冉身形一闪,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