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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
看着医生将细细的针刺进微小的血管之中,无色透明的液体便顺着通道由上而下挤入血液之中,身体之内。感觉到脉搏用力的跳动,以使这液体快速的流遍全身。发烧,只是一种表象,而并非一种疾病,只是身体的每一个白细胞在奋力的抵挡病毒的侵袭,不肯让其轻易的侵入身体内部,热量的聚集也来源于此,而此时,肉体是无力的,头脑也是不清晰的,思维却变得无比的敏捷起来。似乎放大镜把过去的一幕幕重新的过滤。
慢慢的,意识在逐渐退去,眼睛也变得酸痛起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液体瓶,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偶尔走进来看一下,白色的床单,枕头,桌子。单调而唯美的白色,连梦境中的情景都仿佛一下子被染成白色一般。米焰睡着了。
当胥澜走出医生的医务室,走进病房时,看到了熟睡的米焰,苍白的脸颊,微微露出红色,黑色的头发稍稍凌乱,眼睛闭着,似乎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嘴角露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液体才刚刚下去1/3。还在不紧不慢的一滴一滴往下流去,滴入她的血液之中。
这个倔强而柔弱的女子,这个孤独而寂寞的女子。或许是自己前世不肯舍弃的姻缘,所以第一眼看到她时,便有种莫名的感情。不曾为哪个女子如此付出过,也不曾所有的感情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听到丝毫的回音。只是,无法舍弃,所以在茫茫人海中动用一切力量和关系才最终寻找到她的家。
仿佛还记得鼓足勇气抱着一束玫瑰去敲门时,她正好打开门准备出去,一瞬间,两个人仿佛愣在那里,那一刻,他感觉时间仿佛凝固在哪里,又仿佛看到时间呼呼的向前飞,那几秒钟仿佛就过了几十年。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微笑了一下,在她低下头的一瞬间,也就是那个轻微的转瞬即逝的微笑,让他进一步的坚信,似乎以后都无法远离她了。
只是,不懂,为什么,她总是拒绝自己的关心,更不懂,为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家呢?亲人呢?她不拒绝自己的陪伴,却不肯进一步的接触,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可是看到她孤独的眼神、寂寞的神态,又舍不得离开。她的情绪仿佛深埋在海底,怎样都看不清楚。只是第一次为这样的女子,死心塌地,心甘情愿。
S大,11:30分,下课的人群纷纷涌出教学楼,又分团的挤入各个餐厅,宿舍楼。思瞳胳膊上缠着纱布,旁边是韩森,缓慢的走在学校高高树木洒满阴影的路上。
“受伤了,就在宿舍休息一下吧,你们中文系少上一节课也没有什么吧。”森缓缓地说,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还好啦,只是擦伤而已。只是,包丢了,很多卡都在里面,补办起来很麻烦。”瞳低下头,一脸忧伤。
“先打电话挂失,下午没课我陪你去补卡。”森歪歪仰起头。
“嗯。”瞳,嘴角弯弯。
“你认识她吗?米焰姐姐?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瞳看着森,疑惑的说。
“嗯,前几天遇到过,没想到昨天又碰到。”森若有所思的说着。
“我感觉,她很寂寞的样子。”
“嗯。”
两个人无言的向前走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溢
米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白色的窗帘随着风缓慢摇摆,一片寂静。外面已经灯火闪亮,看得到高楼上明亮的房间,她就那样,看着窗外,一语不发。液体已经全部滴入身体,右手冰凉。用左手温暖自己的右手,却被自己的体温震惊。原来是这么冷血的人,一样寒冷。会不会,有一天,血液会因为寒冷而凝固,而思维也可以停滞,人就彻底定格,再无变化。
是因为疾病吗?而脆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生命中出现什么奇迹。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在黑暗的抑郁中流转,无依无靠,无所可求。可是此时此刻,却还是期待有人,可以用手温暖自己冰冷的手。像是一只鸟,充满警觉,不肯停歇,所以一直飞,直到死。
手臂上的血管微微疼痛,这是难以治疗的痛。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灯光,落下泪来。这世间灯光如此多,却为何没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期待一个地方,为自己等待的温暖港湾,可是辗转如此多的地方,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家。从17岁离开一直生长的地方,不断寻寻觅觅,却不断失望,为自己的无力。
眼泪落下来,用手指止住,然后在窗户上涂画。是不是,又到了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找不到自己要的感觉。又或许,一直都不明了,到底在追逐什么。是自己的错觉吗?是在寻找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吗?渴望温暖,安全感,丧失也得不到的东西,也无法再从世间获取,也许,这只是种天分,没得到就得不到。
离开医院,奔向“回忆之城”。这是醉生梦死的地方,只要有酒,躲在角落,就可以忘记忧愁。如果无法摆脱,至少可以暂时忘却。
在闪烁的灯光中,米焰看着玻璃杯中的液体失神,这是最好的解药,还是毒药。在摇晃的液体中,她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向自己走来。放下杯子,看到一个女人,长发披肩,黑色长裙,目光沉静,微笑的向自己走来。
“你好,我是依梵,这里的老板”,她走到米焰面前,微笑着说。
米焰看着她,沉默。
依梵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到米焰对面。
“我注意你很久了,每次都是夜晚过来,一个人在角落喝酒到深夜回去,不和任何人交谈,心事重重。”
米焰轻轻笑了一下,点了下头。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我是说,感觉。喜欢黑暗的角落,沉默,抑郁,有心事也不与人沟通。”
“是吗?”米焰淡淡的问。
“是的,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米焰低下头,“对不起。”
“我一直很想帮助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在我们面前装的很快乐的样子,直到后来。。。。”,依梵停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不知道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缺失,可是我总觉得,要接受生命中已经存在的无法改变的一切,人是脆弱又坚强的动物,但是幸福与否,只在内心。”
米焰看着她,沉默。
依梵看着米焰,眼神沉静,静默之后,说“其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从你第一次来我就注意到你,因为你的磁场很冰冷,我看你越来越沉溺,越来越瘦弱,我知道你的心事越来越重。无论如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听众。”
米焰看着依梵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种安稳的光芒,一瞬间,她感觉仿佛已经相识多年,有种可以信赖的感觉。依梵伸出手,握住米焰的手。“我想我年龄可以做你妈妈了,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米焰微笑,握紧依梵的手。好像很久,没有微笑。
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眼便看到坐在门口的胥澜;他望着米焰;没有说话。米焰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米焰,你的心底藏着那么多故事,难道没有一个故事可以讲给我听?让我替你分担,哪怕是一丁点。”
“我对你,没有什么奢望,我只是希望照顾你,能看到你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开心,我就满足。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躲避,不要害怕,不要伤害自己,如果你不要见我,我就不出现,但是,如果你寂寞,你难过,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陪在你身边。”
温暖的话,一点点的渗入完全封闭的心脏,也许是累了,米焰靠在胥澜的肩上,那一刻,她听到了他心脏的跳动。“谢谢你,我都知道”
夜风,凉。
那一刻,周围仿佛都凝固下来,米焰心里微微颤动,“有一个人,说愿意照顾我。”是一个承诺,起码,看上去很美;只是;所有的承诺都隐含着失望的信息;所以;我害怕。
三天后,下午,米焰在看书,听到门铃响声。
打开门,看到一个大大的笑容,“Hi!”瞳闪亮的眼睛显现出来。米焰稍有惊异,“我是专门来感谢你的。”米焰笑了一下,让她进来。
“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苹果呀,本来想带一束花过来,但是觉得苹果的香味会更加真实一点呀。”瞳微笑的说。
“哦,谢谢”
她们坐在房间里;安静无语;米焰抬起头;与瞳注视的眼光相对;觉得尴尬。便又转头看窗外。
“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吗?”瞳看她沉默;先问。
“嗯。”米焰看着她;点点头。
“很空旷的房间;一个人住很舒服吧?”
米焰环顾周围;熟悉的房间陌生的气息;这只是一个栖息地;短暂的停留。“不知道,可能吧。”
瞳惊异,因为她落寞的眼神和表情。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窗户的风吹着白色窗帘飘啊飘,然后一个苹果被风吹动从袋子里滚落,瞳连忙捡起来。绿色的果实握在手里,感觉有种平淡的香气。
“你喜欢苹果吗?”瞳微笑的问,
“哦,还好吧。”焰望着她手中的绿苹果说。
“我很喜欢啊,觉得绿色的苹果总是带着一些希望的气息,饱满的果实,咬一口就汁水飞溅,让人感觉到很平静的幸福。”
焰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微笑,原来对于这个女孩,一颗绿苹果就可以得到幸福,这么简单。
瞳突然低下头,说:“我,是不是很傻啊?森经常骂我太傻了。”
“韩森?”
“恩,对了,听他说,你们认识。”
“恩,有一次遇到过。”
“哦。”瞳低下眼睛,嘴角露出微笑,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喜欢他吗?”焰望着她嘴角的甜蜜,问道。
瞳抬起头,尽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第一次被如此直接的问出,她还是觉得如此惊愕,不由得羞红了脸。
望着这女孩心事被揭开的尴尬模样,焰突然觉得她如此可爱。这时代,会害羞,会脸红的女孩大概是稀有动物吧。
“ 抱歉”,她意识到自己过于直接。
“没有,我,只是。。。”突然,瞳也不知道说什么,抬起来看到米焰的眼神,平静沉稳,突然觉得仿佛有种力量,如此坚定。
“我,一直很喜欢他。”她望着米焰的眼睛,说。
望着她坚定而诚恳的表情,米焰突然有点喜欢这个单纯的女孩子。
“那么,他喜欢你吗?”不知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焰突然有些后悔。无缘无故的。因为她看到瞳眼神中诚恳的光芒突然黯淡下去。
“我不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他一直很关心我很照顾我,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有这样一个相互陪伴,互相支持的人,一起走过生命,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米焰想着自己,突然失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瞳突然微笑的抬起头,“不过,不重要,我只要能够在他身边,能够单纯的喜欢着他,就觉得很幸福了。我没有想过得到他的感动或者回报,只是这样单纯的喜欢着他,就足够了。”
能够单纯的无所所求的去爱一个人,应该是种幸福吧。焰望着眼前这个充满勇气和温暖的女孩子,觉得感动。
“米焰姐姐呢?有喜欢的人吗?”瞳转问她。
“我?”焰突然陷入沉思。有一个人让自己像她一样奋不顾身简单的人吗?好像从小到大,一直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其他人都无法接近。也或许,从某个角度,她很维持与世界和其他人的距离。
看着焰沉默不语的样子,瞳转而自言自语,“姐姐这么漂亮,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焰失神的点了点头。焰的身边从来不缺乏示好的男子,一向如此,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真挚,给出承诺和真心,只是她一向冷漠的处之,从来不肯让另外的人踏入内心世界。也许曾经自己的行为狠狠的伤害过他们,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陌生的感情,太脆弱。
看着焰发呆的样子。瞳开始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那些她眼神中坚定的力量仿佛也掩饰不住她无比的脆弱和孤独的气息。这气息,深深的刺伤了瞳,让她觉得想要保护她,给她快乐。
焰抬起头,看到瞳无比诚恳的眼神,突然微笑,瞳也笑了起来。
这个女孩,身上有无比纯净温暖的气息,沾染了这气息,连夏天都变得如此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