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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乡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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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花说:“你不喜欢吗?”
  他没说话。
  枣花又呢呢地说:“小掌柜,我会对你好……”
  他应了声:“嗯。”
  枣花在他持续的###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包纯善吓了一跳,赶紧哄她别哭,拍她、捏她,她却越哭越响亮,伤伤心心。包纯善用力搂紧她小小的身子,她还是哭。他又怕把她搂坏了,最后就拿自己的嘴、舌头和突然昂扬起来的下身,把她的哭声坚定地堵了回去。
  五
  包纯善娶了南枣花,就要带着老婆搬回乡下的包家镇。南掌柜不高兴,说女婿,我把你当自家人,我到你眼里,却成了两家人。包纯善就跟岳丈说:“我若把您当两家人,又岂肯寄人篱下;我与您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把所有银锭都藏一个地窖里?”南掌柜何等聪明,听他一说,觉得有理,虽然舍不得女儿,还是依了他。岳母哭哭啼啼,好像二十里包家镇,已远在二千里之外。包纯善临了出门,回身望了眼高出屋檐的那棵枣树,也蓦然涌上一些伤感,似乎看见自己正在树下赤膊淌汗,啪啪地劈柴!只有枣花一人,欢天喜地,坐在轿中,不住地掀了轿帘,看江堤外极远处,水天苍茫,云帆点点。 。。

第一章 两全庄(11)
包家镇还是老样子,一里三分长,两排破败的房屋,簇拥着三五座颤巍巍的旧门楼;饭馆冷清,苍蝇乱飞,总有黑皮、黑牙的闲汉呆呆立在路边,向着街道出神。偶有大车一辗而过,灰尘扑扑而起,说不出的趾高气扬。包纯善没有盖新房,只在一个月前以加倍的银子,买回了自家的三间茅屋,把屋顶换了青瓦,打出了几扇窗户,换了新的家具,还垒了一圈院墙。他接了母亲回来,母亲摸摸这,拍拍那,快活得伤心、落泪。枣花也很满意,她打得粗,事事都不挑剔,对婆婆也很恭敬,午后伏在窗前读书,听后院的风飒飒吹打竹林,就像唐人挥手告别时萧萧的马鸣。丈夫问她,这儿是不是能够安心?她说:“安心。”丈夫又问她,会不会哪天还学红拂夜奔?她说:“我腿脚不灵便,夜奔也得你陪我吧。”包纯善一笑,才算安下心来。他又找镇上的金字号木匠铺用青杠檀打了一块匾,刻了三个字,挂在院门的门楣上。三个字是:两全庄
  第二天,族里的老辈子就差了几拨人来,叫包纯善把匾摘了。包纯善不理睬。到了晚上,他听到外边人声如潮,开了院门一看,几百只灯笼、火把将他的院子团团围住,火焰嚣张,发出让人气闷的焦煳味。几个白发苍髯的老辈子,他应该叫叔祖、叔公的,在众人的搀扶下,举起拐杖指着他面门,颤声问:“是不是非得去祠堂里说话?”
  包纯善反问:“说什么话?”
  “就说说那块匾。”
  “是嫌我寒舍简陋,不配吗?”
  “非也。是你何德何能!”
  枣花不服气,从丈夫身后钻出去,要跟他们辩。但包纯善一横手,把老婆拦住了。他说:“好吧,我摘。”他扛来梯子,亲手把匾摘了下来。人群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跨进院门时,他和枣花的背上都挨了扔来的土疙瘩。回身一看,火把映照下,竟是包十三呲牙咧嘴的脸。
  “两全庄”的匾,摘下后挂在了枣花的书房里。跟匾挂在一面墙上的,是枣花手抄的李颀的诗: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
  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
  ……枣花敲着匾,青杠檀如金属铮铮有声。她恨恨道:“挂了就挂了,看他们怎么样!”包纯善叹口气,抚着她的肩膀劝慰说:“何德何能……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包纯善本来是要买田的,但他迟迟没下手。还在回包家镇赎买祖宅时,他一路上看见稻穗灌浆,粒粒丰实饱满,掐一支穗子送到嘴里嚼嚼,有说不出的嫩嫩清甜;纵目四野,无边无际,青得发黑的稻浪铺尽了天涯。他就在田埂上傻站了半晌,愣愣地想,我怕是赶上了个百载难得的大丰年?就这么一想,他就把买田的心收了一收。全家搬入祖宅后,他更不着急,成天在镇上闲逛,找熟人聊天,喝酒、吃茶,打听地价、田价、粮价,也请人估一估今秋的收成,但他并不多说什么。他走得最多的,其实是细而又细、长而又长的田埂,一直走到千万亩稻田的深处去,走到江汉大平原成了一片的金黄。他拔了一支金黄的稻穗放在掌心里,稻穗沉甸甸的,在他眼里有如一捧黄金,捧在掌心里窸窣地发抖。他喃喃地说,说给自己听:“真让我赶上了。”
  但当这种黄金铺满了所有的田野,种稻谷的农民、贩卖稻谷的粮商,惊喜就转成了焦灼、恐惧,继而是灾难。好比眼睁睁看着金色蝗虫遮天蔽日地飞来,你就是哭,在稻田里打滚,都一点没用。粮价在绝望地下跌,仿佛一个醉汉顺着楼梯“咚、咚、咚”地朝下滚,越滚越快,越滚越响亮,两边站满笑嘻嘻看客,却没一个人肯伸手去拦他。粮价滚到了百年罕见的底坑,粮商杀农民的价,大粮商杀小粮商的价,褚万仓杀一切人的价!最后,他做梦想不道,老天爷杀了他的价。当他乐呵呵把低价买入的粮食堆满他的万间仓库后,却发现粮价还在飞快地下跌,湖南、安徽、陕西、河南……的粮商跟老狐狸一样,成群结队涌来,他们用比褚万仓低一倍、两倍的价,把粮食一船一船、一车一车地运走了。这时候,褚万仓“义结金兰”的曾帅曾国荃来向他借钱。打太平军已到最后一刻了,曾国荃要扩军、添武器、发兵饷,他不是借粮,是借钱。而褚万仓已经没有钱了,只有万仓粮。他哭了一场,决定折价卖粮。但,没人来买。粮食已然如火,谁都怕沾了它把自己烧进去。

第一章 两全庄(12)
褚万仓只得一折再折,折到他万念俱灰,就要撞墙的那个晚上,一个客人来到了褚府,把他的粮食全都买走了。这个人就是包纯善。
  包纯善不仅用尽了枣花的陪嫁,还把茂源钱庄的银子全借光了。他买了褚万仓的粮,还租借了褚万仓的仓,就地囤粮。买粮、租仓、囤粮,除了褚万仓一家,包纯善几乎把半个江汉平原的粮仓都包揽了。
  枣花问包纯善,如果粮价明年再痛跌,怎么办?包纯善笑道:“总不会饿死吧,我们自己吃,我们家的粮一百辈子也吃不完。”但枣花噘嘴,摇摇头,说:“我才不愿坐着等死呢,不管是饿死还是撑死。你就带我逃走吧,一对穷夫妻,携手游四海。”包纯善揽她入怀,嘿嘿笑道:“好、好、好。”
  翌年大旱,百日无雨,稻穗灌不了浆,结的全是空壳,稻子就成了草,片片的田野成了塞外伤心的草甸,农民把猪、牛赶入田里,任畜生们乱啃乱嚼,或者提个篮子,背井离乡。粮价就如官道上跑马而过扬起的灰尘,一直扬上去;扬得比灰尘还要高,高很多。包纯善在镇子的两头各设了一个粥棚,架十口大锅昼夜熬粥,接济灾民,包家镇方圆四乡八镇百十村,没有一个逃荒要饭的。其余囤积的粮食,统统高价卖了。
  褚万仓疯了!他远没有破产,但他咽不下这口气,被气疯了。天气炎热得让人跟狗似地吐舌头,他连续七天七夜守在码头上,呆呆看着搬运夫一袋一袋,把他粮仓里的粮搬上了别人的船。他终于哇哇大叫起来,扑在一只粮袋上,哭着:“这是我的粮!我的粮!我的粮!”他的管家和家丁怎么拉他也没用,他和那袋粮绞在了一起。包纯善就站在一边,起初觉得好笑,后来又转觉伤感,吩咐:“就把那袋粮送给褚老板吧。”褚万仓听了,大叫一声,又扑去夺另一个搬运夫肩上的粮袋。粮袋起码有一百斤,猝不及防地打在褚万仓脸上,他仰天倒下,后脑勺磕着一只丢弃的锈锚,身子一阵乱抽,瞪着两眼就闭了气。
  包纯善愣了,看着褚万仓的尸体说不出话,惨然落了两滴泪。
  包纯善这年一共赚了多少银子,没人算得清。他买了上千亩水田,建立了一支船队,在武昌城开了自家的纯善号钱庄,还在包氏祠堂边盖了一座怀仁书屋,去武昌城请来鹤发童颜的先生,让本族子弟不分贫寒,统统可以免费入书屋念书。而他和妻子、母亲依然住在三间土墙瓦屋里,直到在粥棚喝过他的粥的农民们,一次次请他重新把“两全庄”的匾挂出来。最后一次是他们在雾蒙蒙的早晨,齐刷刷跪在院门外,泣声呼他:“包善人!”
  枣花对丈夫噘嘴道:“别理他们,还不是当初那些没心没肺的货色。”包纯善说:“人家都跪下了,我们还要怎么样!”
  他就强牵了枣花的手,开门出去,作揖还礼,把跪下的人都扶起来。包十三跪着不肯起来,呜呜地叫,哀求他:“你就踢你老侄子一脚吧!”包纯善笑而摇头,枣花却不饶他,拿拐杖在他头顶敲了两下,厉声说:“年纪一大把了,长点记性!”
  青杠檀的匾擦了又擦,黑澄澄、油亮亮,又挂在了门楣上,太阳从江汉平原下跳起来,红光粲然如一团球,“喳”地一响弹射在匾上,把人的眼睛都刺花了。
  环绕着三间老屋,包纯善扩建了院墙,盖了一间接一间的房子,还造了好几个相互套连的院落。三间老屋保留下来,包纯善以示富不忘本。枣花是真心喜欢这三间老屋的,她依然每天在老屋的窗下读书、写字,安静得让她熨贴。包纯善还要在庄子后边植一片枣林,枣花力谏不必,她说:“还是栽一片桑树吧,所谓农桑,桑即是本。你要真的爱枣树,种一棵足矣。”包纯善难以取舍,索性就起了两片林子,一片是桑林,一片是枣林。到了春天,枣树开出淡黄的花来,清香十里,邻近的几户农家都养了蜂,蜂群在枣林中飞舞,翅膀如雷鸣隆隆,在风中滚滚而过。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两全庄(13)
枣花柱了拐杖,一个人在枣林中徘徊。她左右顾盼,长长地嗅着,花的芬芳吸入她的心脾,蓦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这难过的袭来是如此之猛,一点没有预感,她有点支持不住,就扶住一棵枣树,伤伤心心地哭了。包纯善大囤粮的时候,夫妻间曾说如果破产,就去躲债、云游四海。这自然只是一句戏言,而包纯善赚回的银子,更把这戏言击得无影无踪。但此时她忽然明白,这戏言其实是她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无论是中原的四月南风大麦黄,还是塞外的胡天八月即飞雪,从此都与她无关了。那些她自幼从《史记》、《汉书》、唐诗、传奇中熟悉如故乡的万里关河,她已注定不可能踏足哪怕一次。她靠着枣树,虚眼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蜜蜂,分明晓得自己是身在家园,心坎里却止不住生出羁旅天涯的无限怅然。包纯善不可能带她上哪儿了,他已经植根在巨大的财富中,像蜜蜂一样忙碌,早晚都在外边奔波或者应酬。当然,他早晨出门前,必然要去向母亲请一个安。晚上回来,也一定要跟枣花说一句话。但枣花为了等这一句话,要等到四野漆黑,狗不叫、虫不鸣,她困得眼皮都撑不起来了。
  枣花婚后一直没有怀孕。包家镇、武昌城最好的大夫都给她切过脉,开过药,一年、一年,她的肠子都被药水染黑了,肚子也成了尝遍百药的药葫芦,可就是没法挺起来。她死了心,力劝包纯善娶妾。包纯善先是不愿意,后来劝了几年,再看看老母一张苦脸,总算应承了。
  但枣花和包纯善都没有料想到,小妾潘满月纳进门才满三个月,枣花自己的肚子倒鼓圆了。这是光绪元年三月的事情,合西历1875年。年底飘头一场雪花,枣花生下一个儿子来,这就是包博望。
  六
  包博望该算是早产,生下来只有五斤零一两,孱弱,苍白,不哭不闹,只闭了眼静静地睡。
  枣花怕得要死,担心儿子的眼睛永远睁不开。她也不吃不喝,就守着儿子,痴痴地看着他,要等他发出一个动静来。儿子的睫毛很长,眼缝也长,嘴唇抿着,有一点###似的严肃,枣花看了又看,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反正是看不够。包纯善终于得了个老儿子,两全庄上下本该欢天喜地的,但这会儿因为小祖宗不吭声,主仆二十几口人全把心悬着,大气都不敢出。
  潘满月悄悄告诉包纯善,说家里这么静并不好,少爷是睡觉迷住了,要弄点响动让他醒过来。包纯善不耐烦,说:“敲锣打鼓就是响动,比打雷还要响,还不把他吓死了!”潘满月说,可以唱歌啊,我会唱给他听的。包纯善转述给枣花,枣花没别的法子,答应试一试。
  潘满月原名潘阿月,是从四川夔州漂流过来的船家女。十三岁时,她父兄替人运一船川药出三峡,在夷陵渡被官军强征入了伍,派遣去江南跟长毛军作战。她在家等不回父兄,母亲就让她沿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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