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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乡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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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馆已经打烊,灯光暗了许多,老板娘说:“请再歇会儿吧。”
  包博望歪了歪嘴角,说:“那就再来条河豚。”
  老板娘笑道,“还来?不毒死也撑死了。”
  包博望伸根指头托住她下巴,说:“要死,就陪我一块死了吧。”
  她把小眼瞪圆了,把他上下扫了一遍,噗哧笑道:“要死,也先让我尝一口鲜。”说着,就把他往里边搀。

第二章 鬼子(13)
包博望双目眩晕,步子趔趄,只见得过了一道道格子门,还勉强迈下了几级台阶,最后被老板娘一推,就仰天倒在一堆口袋上。口袋里满是谷子,抑或是谷草,老板娘在他身上悬空跨着,问他:“还想不想吃河豚?”
  包博望牙齿打颤,但他咬着牙不吭声。
  老板娘发了个嗲,说:“就请你把我当做河豚吧。”
  她脸上的白粉遮盖了年龄,累赘的和服也并不碍事,她动作娴熟、准确,三下两下,就让包博望的下身猛然昂了起来。她把自己套上去,就开始摇动。身下口袋里的谷子或谷草,窸窸窣窣地响。两个人,就像在钻木取火。
  包博望迷糊中想,被老板娘摇动的身子,不是我,是别人。隔壁就是厨房,案板上搁着一条条的鱼。鱼的腥味飘过来,包博望忽然想到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口一酸,泪花竟然浸了上来。老板娘动作慢了慢,笑问:“你哭了?”包博望侧了脸,看见几步外,阴影中,一个面容模糊的妇人正忧伤地看着他。他闭上眼,嗅到一股淡淡的焦香味……下身不觉就软了。
  老板娘又摇了几摇,爬下他的身子,叹口气:“你是真不行。”
  包博望出来,蹲到河边呕吐,吐清了肠子,酒也醒了。回到藤原家,桐子正在灯下拿白帕擦拭锅、盆、勺子、碗,一件件亮澄澄的,十分好看。见了他回来,桐子抿嘴微笑。但他心虚,低头径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在梦中想起那个面容模糊的妇人,还有她的忧伤,哭了起来。
  一四
  暑期,包博望一个人去东京游历,住在中国留学生会馆。
  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会馆进进出出,大家都在谈论着北京的变法维新。皇上已经亲政,以康有为、梁启超为股肱大臣,而谭楚鼐的堂叔谭嗣同等人也被赐予四品卿衔,参予新政。虽然与北京天水远隔,但会馆依然弥漫着###的气氛。所有人都拥护变法,为此多次去了酒馆,酒酣耳热时,说得最多的话是:“不变法,毋宁死。”
  还有学生准备提前结束学业,立即返国,效命于维新大业。
  包博望和大家一起举杯,但在心里,还是感觉到隐隐的紧张与焦灼。动身来东京前,他辗转接到一封家书,是母亲的手笔,她也说到了变法维新的事,文字里的###之情,一点不输于年青学子。她说,唯有变法能够救国家,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都是明证。倘不变法,就只能是——母亲用了一个让他心口发痛的成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缓口气,听了一会儿桐子在厨房发出的锅、勺之声,再接着读信。母亲还告诉他,祖母已经过世;她自己一切尚好,除了写字,还在画画。父亲去了河南,寻求与英商合作,开采矿产。枣林、桑林更加茂密,大舅、四舅依然如故,而外祖父则越活越硬朗,每餐必吃两碗硬米饭……包博望一字字读完,读完了又再读一遍,在字字里读出的都是怅然。到了东京,喧闹消磨了怅然,而隐约的不安却在逐日生长。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都靠一个君王撑着,君王一驾崩、一大行,就什么都没了。他自然愿意变法成功,却也不晓得什么能保佑成功。既然新政是靠皇上推行的,那就祈望皇上龙体安康吧,能活得比秦孝公、宋神宗更长寿。
  快开学了,包博望却提不起返校的兴致。而从北京传来的变法进展,也慢得让人揪心。他索性一个人去了伊豆半岛旅行。伊豆风景清雅,村庄、场镇朴素干净,田里正在发黄的庄稼,释放出微微熏人的、好闻的气味。到处都有温泉,他泡在温泉中,想到中国人所谓以酒洗尘,不过是以酒洗肠,哪比得上泡温泉的真切和惬意呢。有一家温泉###的墙上贴着俳句:山中浴温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鬼子(14)
何须沿途摘###,
  汤味沁心间这几百年不变的汤味,是让包博望有点儿如在梦中的。
  然而,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热海的温泉###,老板娘会塞给他一把1873年柯尔特公司出品的“拓荒者”转轮手枪。当他握住科尔特枪柄的一刹那,沉睡多年的记忆突然苏醒了,乌鸦羽毛、火药香,就在他的眼前飘。他握住枪,就像终于抓牢了一个梦。这是他头一回握住一把真实的手枪,但手感娴熟而自如,镶嵌象牙的弧形枪柄,还有它沉甸甸的分量,都是十分舒适、称手的。他举起枪,瞄准###门外楠树上的一只麻雀,麻雀噗地飞走了!他再把枪头一转,突然对着老板娘的脸。
  老板娘惊叫一声,吓得嘴唇上残留的一丝风情全没了。
  他看到妇人在自己枪口下哆嗦,有一些发愣,愣了一会儿,哈哈笑起来。他又掏了一把钱塞给老板娘,就插枪入怀,告辞了。
  在后来的旅行中,每投宿一处,他都会在夜里燃起一根香,举枪瞄准。他想象那颗红香头正是一个人的眉心,心里十分平静。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在世上也从未有过仇家。可是,一个国家造坚船利炮,不都是指向陌生人开火吗?
  包博望对自己的枪法毫不怀疑,自信比掷石头、打弹弓更精确。他把科尔特拆卸、擦拭过无数遍,却一直没开过一枪。他舍不得弹仓里那六颗金子般黄铮铮的子弹。
  从伊豆半岛回来,东京正是秋雨滂沱。从东京湾吹来的风,挟着雨在街巷中跟兽一般地奔跑。包博望依然住在中国留学生会馆。他想听到北京变法的进展,但一点消息也没有。学生们蹙着眉头,先前的热议都消散了,会馆的旮旯里都是冷嗖嗖的安静。不过,门房告诉包博望,就在他去伊豆期间,谭楚鼐来会馆找过他,每天都来,每次都等到无望再离开。
  包博望胸口发热,故人之情化作感伤涌上来,让他升起阵阵的怆然。雨水还在落着,他在会馆足不出户,等了谭楚鼐三天三夜,却没有把他等来。天放晴后,他揣着那支转轮手枪,回到了横滨的藤原家。
  正是下午,桐子不在家,小饭馆空无一人,风吹着窗纸噗噗地响。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头发蓬乱,胡子丛生,双颊像被斧子削过般的瘦,而一双眼睛###,正刀子般地射向自己。
  他啊呀一声叫起来:“出什么事了?如丧考妣的。”
  谭楚鼐嗓眼咽了口气,发出沙哑的声音,“如果我就是死了爹妈呢,你能帮我做什么?”
  包博望默然一小会儿,说:“劝你节哀顺变啊。”
  谭楚鼐呵呵地笑了两声,三声:“我的父母早死了,我是被堂叔养大的。”包博望听着这笑声,阴森森有如鬼魅。他又说:“可是堂叔,也被一把鬼头大刀砍飞了头。”
  包博望怔怔地,说不出话。谭楚鼐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地哭了。
  变法维新失败了。慈禧突然幽禁了光绪皇帝,康有为逃到香港,梁启超逃到日本,谭嗣同等六人被拖到菜市口处以斩首。这距光绪亲政,诏令变法,只有一百零三天。
  包博望的手紧抓住格子门边沿,但还是在不住地发抖。他说:“我早有预感的……自古变法者,无论成与败,没一个有好下场。”
  谭楚鼐说:“堂叔也是说过的,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他本来可以跟康、梁一样,出逃保命,但他选择了引颈就戮,做近世中国第一个为变法掉头的人。”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变法是无法成功的。”
  “不,变法已经成功……要不是被一个人出卖了。”
  “谁?”
  “直隶按擦使袁-世-凯。”
  “你现在想做什么……”
  “回国,杀掉他。”
  “是为你堂叔复仇吗?”
  “是让他做第一个为出卖变法而掉头的人。”
  包博望在榻榻米上跪下来。桐子已经回家,厨房传出她煎炒什么的滋滋声。他说:“你杀得了他吗?”
  “杀不了,”谭楚鼐森森道,“也得杀。”
  包博望嗅到淡淡的焦香味。他用忧伤的声音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一五
  他们买了最快的一班船,立刻就走了。
  落雨的早晨。桐子撑了油纸伞,穿了高齿木屐,随身带了一个绣有白色千纸鹤的布包,送他们去码头。包博望想跟她说句谢谢、保重的话,却一直没有说。他觉得这些话不够,又觉得这些话太做作。他只是瞅着桐子的挎包,有些尴尬,包里一定装着她要送他们的礼物,而自己竟没有备礼送给她。
  到了码头,桐子又执意要送他们上船。上了船,进了船舱,安顿好行李,包博望催桐子快下船回家。桐子把自己的包放在他的藤箱上,对包博望浅浅地鞠了一躬,说:
  “请让我跟您回家吧。”
  包博望傻了一刻,笑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还是个小孩啊。”
  桐子一点儿没笑。“我快十六了,虚岁是十七……而且,我父亲赌输了,把我们的房子,还有我,都输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赌棍。”她严肃地看着他,他有些茫然无措。
  随后,她走了出去,他怕她出事,赶紧跟着走。她走到甲板上站住,但没有再说一句话。包博望似乎这才第一回把她看清楚,雨水淋湿了她的额发,她的窄窄的、小小的脸上,淌满了水珠,她的眼睛看着包博望,湿亮亮的,有说不出的期待和坚定。身后几步外,就是灰蒙蒙、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包博望说:“别淋了,回去吧。”
  桐子站着,一动不动。
  包博望柔声说:“跟我回去吧。”
  桐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克制住自己,只点头吐出一个字:“嗯。”
  晚上,海船在漆黑的大海上颠簸。桐子侧脸依着包博望的肩,拿手抚着他的背,她说:“少爷,我不会让您失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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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满西楼(1)
一六
  这年冬天,谭楚鼐和包博望、藤原桐子辗转来到北京城,悄然在湖广会馆住下来。
  会馆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光秃秃的枝丫上,还坠着几颗没被打尽的干枣子。包博望想到母亲,不知她收到自己的信会如何的难过。他本不想把回国的事情告诉家里的。他们搭船经大运河北上,沿途所见,无不萧索得让他揪心。在苏州寒山寺外,他看见一个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坐在枫树下乞讨,最小一个儿子蜷在母亲怀里,边哭边咬她跟面饼一般发皱的乳房。包博望吩咐桐子把预备供奉给佛的十个馒头、一篮###,全放在了他们的跟前。那小孩还在哭,母亲泥塑似的不动,只嘴里咕哝出一句:“菩萨保佑你。”包博望转过身去,差一点落泪。
  谭楚鼐问桐子,知道这是哪儿吗?
  桐子说,“是苏州啊。”
  谭楚鼐说,“是中国的天堂。”
  当晚,包博望在船舱里给母亲写了一封信,陈述了自己回国的动机,沿途的所见所闻,他说,戊戌变法已经失败,神州陆沉,国家贫弱,老百姓穷极而浑浑噩噩,我实在看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中国。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变法一条路。变###流血,六君子岂止流血,人都已经死了。变法是横下一条心的事。我横了一条心,想证明他们是没有白死的。但愿我能以一条命撞响一口钟,让不怕死的都跟上来。翌日把信交出去,他才想起来,竟忘了对家人说一句思念的话。他本想补写一封,转念又觉写得###,反添了母亲的伤感,不如就这样的好。
  入住北京湖广会馆后,谭楚鼐马上就去联系已于暑期回国的那个姓坡的学生。
  那学生的祖父做过咸丰、同治时候的重臣,侯门深似海。谭楚鼐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躲在坡府的一个旮旯里,成天烧鸦片。谭楚鼐的出现,让他从烟榻上撑起半个身子,喃喃说:“你放了我这个废人罢。”坡姓学生的脸变得浮肿和蜡黄,通红的大鼻子上,眼睛茫然而空洞。慈禧太后杀戊戌六君子时,把他也一并押到了菜市口。他起初还是硬气的,看着谭先生坚定、沉痛的目光,他胸口也腾起一阵铿锵激烈来。午时三刻,鬼头大刀一劈一个人头,末了,刽子手把凉嗖嗖的手放到他后颈上找颈椎骨接缝,他一下就把裤子给尿了。其实,慈禧并没打算要他的命。咸丰十一年夏,皇帝崩于热河,慈禧新寡,他的祖父曾力助慈禧和恭亲王扳倒肃顺,促成了垂帘听政。老太婆还是念旧的。而坡姓学生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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