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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师爷将尚秀娟的“证词”转递给了洪涛。但他并没看一眼,思量起如何打发这帮可恶的“证人”。堂下的孟老疙瘩儿却向上叩了一个头,说:“小人孟令琼——因为怕‘穷’,不敢向人提起官名,乡亲们都叫我孟老疙瘩儿。小人是塌了胯窝堡老户。‘杀了牛吃鸡’这伙洋强盗,也在我们村撒野行凶,抢走了我的老婆……”
王桂荣是个有些胆量的女人,并没被县衙的威势吓倒,还觉得丈夫今天挺争气,自己也不能落了后,便抢过话头儿说:“俺就是他媳妇儿。若不是李宏大哥的朋友天兵天将似地下界了,救了俺们,俺也早被老毛子捏咕烂了……”
门外旁听的“闲杂人等”,对县太爷没问几句就恶狠狠地传令“重打二十”,都觉得有些突然;而李宏挨了一阵打,鲜血直流,却一声没喊,心里便觉得他是块硬骨头儿。而“屁话篓子”孙捕头的“证言”,引出的众难女的反证,更使他们大出意外,开始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 传人再作证
五 传人再作证
洪涛一看主动出证的把审问搅乱了,自己反倒成了被告!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惊堂木拍得暴雷似的“咔嚓”一声,恶狠狠地耍起威风,吼道:“无知村妇,竟敢信口开河——‘追风沙’目无国法,劫杀离任知县于前,‘三尾虎’滥杀洋人,犯下祸国大罪于后,均乃极恶不赦罪犯……传证人!”
洪涛要传的证人是闵小耍。按着洪涛原来的计划,要在孙大嘞嘞作证后出场。在冒出的这一帮“证人”把孙大嘞嘞的证言打断、把公堂弄乱后,他决定让闵小耍上堂,证明“三尾虎”是罪大恶极的马贼头子,坐实李宏为“马贼同伙”,再把“扰闹公堂”的为首者抓入大狱、胁从者乱棍打出……
小耍刚上堂时有些慌乱,发现张冲等一大帮人也跪在堂上,估计他能再送给自己一份儿厚厚的赌本,胆子立时大了不少,开始跪下“作证”:“青天大老爷在上,小人下面的话句句是实:小人在‘四大损’肉铺当过伙计,教堂起火那天小人确实在教堂,看到过有个人像李宏,随周坛主出入过,估计他们是朋友。后来,也就是青天大老爷刚来上任的时候,小人输光了老本,从县城摸瞎黑回家。半路上看到有伙骑马的给周坛主上坟。小人感到奇怪:上坟哪有三更半夜的?他们走后,小人好奇地到坟前去看,发现供品是个人脑袋儿;细端相却是屠老爷。小人可怜他一不当官儿就把脑袋瓜子丢了,便用原有的一块油布包上埋了。谁知孙捕头的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唤,把那个死人脑袋瓜子讹去了,卖了个大价钱。可他不讲江湖规矩,没分给小人一分一文。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命令孙捕头分给小人一半儿银两……”
孙大嘞嘞听了,“噗咚”一声跪倒,一边向上磕头,一边喊:“小人冤枉……”
门外看热闹的,堂上喊过堂威的,个个又惊又疑:县太爷咋安排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儿作证?纪玉瑶、唐百顺却暗中得意:张冲这水子干得真漂亮:用二十两银子就把耍钱鬼的嘴买下了!
俗话说“哪个庙都有冤死鬼”。这话没错!今天坐在公案后边儿的县太爷就被人们冤枉了。前几天他就召见了孙大嘞嘞,布置了作证的事,还叫孙大嘞嘞教好闵小耍咋样儿把话说妥贴。过后孙大嘞嘞还禀告过“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了。今天闵小耍前边儿一大截子话儿,洪涛听了便不满意,但觉得还能证明李宏和马贼拳匪早有来往,才没有打断他的作证;洪涛万万没有料到,闵小耍后来却掰扯起和孙大嘞嘞的人头买卖。气得他溜齐的下颏儿后边儿,那嘟噜耷拉颔儿肉都哆嗦起来,连县太爷在公堂上应当保持啥样作派都不顾了,站起身指着闵小耍骂道:“混账东西,竟敢蒙混本官,出尔反尔,信口雌黄!尔所谓拾得屠大人遗首定然是假,尔定与马贼罪魁为一丘之貉。即或拾得云云属实,安敢将朝廷命官六阳之首视为居奇之物,私相买卖?速速重打二十!”
令签一掷下,闵小耍便被按到刑凳上,噼噼啪啪打了起来。打头几下,闵小耍还狼哭鬼嚎地呼爹喊娘,过了七八下便昏了过去。行杖的衙役把他像死狗似地拖下刑凳。纪玉瑶心中有些愧疚地想:我不该叫人巧使唤了他……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 叫阵布疑云
六 叫板布疑云
纪玉瑤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虽然比较刚强,却只像一块铁毛坯。可丈夫被捕被杀的痛苦和愤怒,参加红灯照的斗争和失败,同李宏相遇后情感上的起伏变化……使她这块铁得到加热、烧红、锤打、蘸水,变成了一把钢刀。现在她身子跪在公堂上,可心没弯没软。她看到尚秀娟等人不怕羞辱、不计后路的表现,十分感动;她想到自己带人闯堂,若继续跪在人堆里一言不发,那还能算得上是红灯照的大师姐吗?于是她趁洪涛还在琢磨如何收场的机会,扬起头来有板有眼地说:“知县大人,尚小妹和孟大哥的话句句是实;李宏和‘追风沙’、‘三尾虎’等人冒死杀散俄国强盗,救出被掠同胞姐妹,怀的是报国忠心,行的是侠义救人,咋能说成‘祸国殃民’?‘三尾虎’不便询问落难姐妹,托我逐个打听。被老毛子掠抢的良家妇女共二十五人,其中十九人或思乡恋家、或继续修道,由‘三尾虎’发给盘缠,派人送回了原籍;余下六人无家可归、有家难回,眼下暂时住在民女家中。民女已经把其中二十四人姓名、住所列出清单。大人可派人访查,不光能认定这伙老毛子罪恶滔天;也能够澄事实,不至错怪忠良……”
洪涛没料到半路上又杀出来个程咬金,还派了自己一身不是,气得忘了拍惊堂木,也急得不再咬文嚼字端臭架子,破口辱骂地问:“妳是吃哪碗干饭的?凭啥乱插嘴丫子?”
纪玉瑶见他气急败坏了,便冷冷地回答说:“民女纪玉瑶,是李宏的未婚妻子;吃不上干饭时便喝粥,从来不‘乱插嘴丫子’。大人若想株连,民女情愿受刑入狱……”
李宏听了回头儿看了她一眼。纪玉瑶对他点了点头儿,又继续对洪涛说:“不过民女还要冒犯一下大人:请不要再骂‘三尾虎’是马贼——据民女所知,他已经和那个更大的杆子头儿张作霖,一道儿归顺了朝廷,还当上了骑兵管带。虽说朝廷只赏了他六品顶戴,可大小也算朝廷命官了。”
洪涛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县太爷尊严,为了找个台阶下,正想抓几个“扰乱公堂”的倒霉鬼;可一听“三尾虎”这个马胡子头儿,竟然成了朝廷的管带,可就有些又惊又疑、投鼠忌器了。张作霖受招安的事儿,他是有耳闻的,却没想到‘三尾虎’也成了受招抚的胡子头儿……他虽然没完全相信,可也觉得这个穿狐狸皮袍子的女人,敢率众闯堂,定然有一定地仰仗……
洪涛正在伤脑筋,一个在门外带队维持秩序的捕快来禀报:“塌了胯窝堡李村长,带人来控告土匪祸害村民。”洪涛好像吸了两口香喷喷的福寿膏,立刻来了精神头儿:社长村头儿都是财主当的,是为官府跑腿儿学舌的。他一定是受了李宏等人的欺侮,想借这个机会出口冤气……他觉得好像一股仙风给他送来了捆妖绳,赶紧传令“请他上堂”。
李村长咋又赶来了呢?纪玉瑶走后,李村长一宿一天没合上眼:我怕县太爷怪罪下来,便食言反悔,没敢去保李宏,实在不夠光彩……若不是李宏先来打招呼避难,后搬来人马救人,我家财产定然洗劫一空,儿媳也难逃厄运,连祖先也要跟着蒙羞……我临阵脱逃、忘恩负义,今后村民会拿啥眼光看我?恐怕新褂子一上身儿,后大襟儿就被戳成了筛子底……李宏为人大度,他若逃过这场劫难,或许会大人不见小人怪;但他那些朋友可都不是善茬子,若怪我不仁不义,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等到听说孟老疙瘩儿领一帮人跟纪玉瑶上县去了,家里人都怪他“胆儿小怕事”,说“我们今后只好像四条腿儿的耗子,蹲在洞门儿里头儿了”。他终于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只保李宏救民有功,难道县太爷还能要了我的脑袋瓜子?他招唤了几个听自己话的当家人儿,连夜起程奔县城……他来到县衙门口时,正赶上纪玉瑶用那小刀子似的嘴儿,刮县太爷的那张厚脸皮。他听了后,感到这步棋自己走对了。他向那个捕快塞了两块银元,求他通报……
李村长领人进了大堂,跪倒后规规矩矩磕了仨头,然后只说了一句“小人代表全村保李宏杀敌有功,救人无罪”,然后就把保单高举过顶……
洪涛有气无力地坐在公案后,翻弄着那张保李宏的请愿书,却一个字也没看。典史和穆克图咬了一阵耳朵,走过去向洪涛报告:“知府衙门有人來,在后堂等大人商议要事。”洪涛知道这是请自己体面地溜之乎也,便说了句“遣散众人,择机再审”,匆匆离开了大堂。那位典史便当众宣布:“正堂大人有紧急公务处理,无法分身审毕本案,尔等暂且散去;如有必要,再审时听唤——退堂!”
典史扔下穆克图,赶到后堂。洪涛板着脸责怪说:“不该出此下策。”典史便陪罪说:“小人思虑欠周,尚请大人鉴谅。”洪涛答了句“罢了”,又叹道:“咳,便宜了这班刁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七 雾淡天没晴
七 雾淡天没晴
典史那声“退堂”一喊出口,纪玉瑶便直起身子,蹿到李宏面前,颤声问:“还疼得厉害吗?”李宏右手一按地,拱起身子,咧了咧嘴说:“不太疼,多谢妳送来了灵丹妙药……”纪玉瑶见他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还说了一句打趣儿的话,心里有些发酸,有些后悔:我不该让他窝了一阵子火……伸出手想把他摇晃的身子扶住——可那两个管提送犯人的衙役却抢了先,架起李宏向大堂外走去。纪玉瑶跟着走出大堂。唐百顺迎上来低声说:“大姐宽心,我这就领大夫去牢里。”纪玉瑶点头站下,望着李宏被架进那个通往大牢的角门儿,眼巴巴地看着那扇黑角门关上了。
纪玉瑶转过身叫过张冲,掏出二十块银元交给他,低声说:“叫辆小车子,先拉闵小耍去治伤买药;把剩下的钱给他,劝他连夜躲藏起来,防备被抓进大牢。”
她又向站在身边儿的李村长点下头儿,低声说了句“受累了”,这才带领众人离开了县衙。
雾已经散得淡淡的了,可天并没晴利索。眼看就要到午时了,头顶的太阳虽然能看得到,却像一个掺了高粮破子的苞米面大饼子,灰了巴叽的,没有一丝儿热火气儿。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没散去,仨一堆儿、俩儿一伙儿地站在路旁,指指点点地喳喳着。有的说:“那个穿狐狸皮袄的,就是‘三尾虎’朋友的没过门的媳妇儿。人有派,嘴码子更叫响,劈头盖脸一顿炮仗,就把县太爷崩得溜回了后堂”。也有的说;“那帮女人,身腰儿脸盘儿都百里挑一,只可惜叫老毛子给忙活了……”立即有人截住这种话,高声说:“这得怨官府骨头儿软,任凭洋人胡作非为。她们倒是有情有义,为了报恩不怕抛头露面,用自己的悲惨遭遇说明了真相,不枉……那些草莽侠义搭救了她们!”
纪玉瑶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她不愿听这些人继续嚼舌头儿,大步流星地领大家往前赶,进了一家饭馆子。她刚要向店小二发话,毕力雄追进屋里来了。
毕力雄是在师爷背后一个隐蔽地方旁听的。洪涛的这种安排,表面上是给了他面子,其实是想好好地观察一下,看他在李宏受刑、招供时的反应。洪涛对他已经有了怀疑:奉命催办、暗访,何需迁居?认为他可能不愿再为朝廷效力,借机潜逃;他为李宏开脱,一定得到了很大好处。洪涛希图抓住破绽,即使不能罗织入狱,也要在适当时机敲山震虎,逼他孝敬一些银两来。毕力雄还没看出他的险恶用心,也没想到洪涛只问几句,便对李宏用刑,打得皮开血流。他更没料到李宏的乡邻朋友义薄云天,不顾安危,轮番冲锋陷阵,把居心叵测的洪涛杀得人仰马翻,倒像这些人成了判官……
毕力雄撵进饭馆,对纪玉瑶抱拳说:“愚兄毕力雄,着实敬佩玉瑶贤妹。”
纪玉瑶听他报出了姓名,态度庄重,还先行过礼来,急忙侧身表示“不敢当”,又迅速扭正身子,双手轻拢成拳,一上一下重放到右肋,双腿微微一屈,身子同时向前倾了一倾,嘴上说了句“二哥万福”——这是行了个女子裣衽礼;接着又说了一句告罪的话:“李宏入狱后多蒙二哥眷顾。小妹来得匆忙,未能登门感谢,还请二哥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