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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俄地:大凉山往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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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姥爷说,“你说那个什么撮欺撮乌专抢人卖,怎么又说抢我卖的人,不是撮欺撮乌?”

  德古说,“是啰嘛,不是他们。”

  我姥爷说,“先头不是说,是曲木打铁找他们干的吗?”

  德古说,“晓不得啰嘛,曲木打铁嘛,他跟那些人熟。”

  绕来绕去,抢我姥爷和乔的人,不过是曲木打铁找来的撮欺撮乌一伙熟人,但又既不是曲木打铁,也不是撮欺撮乌。昏暗中有人忽然大声问道:“山外面汉人抢不抢人?”

  我姥爷抬也不抬答道,“咋不抢?抢!”

  德古问他,“跟我们这里一样?”

  我姥爷说,“那倒不是。呢抹,汉人抢人不把人抢走,只抢人身上的东西。”

  德古问,“咋个不把人抢走?”

  我姥爷说,“抢了卖给谁呢?汉人不像你们这里,他们胆小。”

  静了一下,除了头人之外,大家全都又说有笑起来。看样子要吃饭了,一些彝人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德古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对我姥爷说:“大凉山的事情,跟你说的不一样。你要去的那个西昌,就有个汉人军官,每次都说招兵,骗了人捆到这里来卖,卖过五六次,每次都卖掉差不多一百人。”

  说到西昌的军官,我姥爷急着想知道自己的二弟跟彝人们的关系,但没想到,连问了好几句却没人答话,头人只顾看着火塘沉思不语,德古和毕摩也都指东道西,好像话里有种难以言明的东西。更让我姥爷受不了的是吃饭时,彝人们硬要他单独一个人先吃,食物已摆满了一大桌子。那些吃的东西五花八门,可能一个人十天半月也别想不完,但彝人只叫他独自享用。而且,那一桌好吃的,吃法也很奇特。

  后来解放军军官叫我姥爷先别说吃,也别老说抢人,先说说那个双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姥爷说他问过头人,对方却虎着脸说,“那个批婆娘,她敢来!”

  解放军军官问,看样子双方不和?

  我姥爷说,饭后不久人们散去,只留下他和头人在火塘边,就因为他问起双枪女人,才招来头人叫骂。然后两人干坐,好一阵没一句话。我姥爷说,其实那时候,时间可能并不算晚,但彝人们跟山野一样,已各自早早安歇。

  解放军军官说,那你可别歇着,快接着说。

  。

  。

  ①弗里茨&;#8226;魏司,清末明初由德国先后派驻中国八个大城市领事馆。驻成都7年间,走进大小凉山,拍下大量照片。2002年,其孙女塔米拉&;#8226;巍司女士将一批珍贵罕见的照片在成都展出,首次公诸于世。

  ②《华阳国志&;#8226;禽坚传》和《太平寰宇记》卷七十二《成都府人物传》中均有记载。。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36章 勒俄地秘密法事
我姥爷回忆说,彝人的房子,比如说头人的房子,用木板分隔成左中右三部分,正中是堂屋,占了全部房屋的一半,入门右侧是牛马圈,左边隔成内室,有中门相通,是女主人卧室和放贵重物品的地方。整个住房的四面土墙上铺着横梁和木板,上面搭有男客和未婚子女的居室,我姥爷将要住在上面,女娃已帮着收拾好。头人家的大小主人睡在卧室内,男娃则抱着枪在锅庄左右倒地而眠,女娃们睡在屋左右的磨盘旁边。没有被褥,只铺竹篾席,全都身脚缩成一团裹在察尔瓦里,外面只露着脑袋和黑乎乎的梦。头人一直在用烟斗吸烟,他把那个马背上的国军年轻女军官叫批婆娘,口气十分难听。看样子再坐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可说,我姥爷只得跟头人打个招呼,自己上了楼。

  住在头人家里过夜,我姥爷心里一点不踏实。

  楼下彝人的鼾声传上来,我姥爷轻轻一翻身,身下的谷草咕咕发响。厚厚的谷草上面铺着一块竹蔑席和大块羊毛毡,最下面是木楼板,要是没有翻毛棉大衣当被子盖,一定会被冻出病来。头人派出去的人那么快就找回了我姥爷的褡裢、翻毛羊皮大衣和驳壳枪,但那一大包针少了大半。当时,在月光里,我姥爷以为轮到了自己,掐脖子也好,挨一闷棒也好,只好都认了,但没那一回事。只是那三人当中,显然没有打铁。地名挺怪的勒俄地,土司有一个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的俯上在何处。头人一直寒气逼人,每一开口都没什么好话,大办酒肉像是在被迫按什么规矩行事。德古能说会道,对人挺热心,也挺能绕弯子,好像在暗暗调和什么。毕摩有点神使鬼差的样子,总共说了两次话,云里雾里漫无边际,发出的声音好像还带着一种吟唱的腔调。

  外面悄静无声,该有月光洒满群山,抹在彝寨的房屋瓦板上。

  藏于深山的勒俄地,是不是自己还藏着别的什么?我姥爷的二弟,怕是跟人家没什么交情,否则关系不怎么样。头人说德国人魏司那个老朋友不是好朋友,说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种人,这种说###不会也把二弟包括在里面?有意思,老朋友,我姥爷常年在外做生意,哪怕跟最坏的对手碰上,一起喝酒时也要互称老朋友。而我姥爷自己,酒劲一上头说了些抢卖人的话,可能给人家的感觉是他这样的人抢不得,更不敢卖。对此,人家会不会想,他是因为有个团长二弟,才敢那样跟人家说话的?而从前,那些被抢卖的外族人,落难之后敢跟彝人像他那样说话吗?还有,乔在何方,眼下怎么样了?那个乔姑娘,是瘦了些,要是再强壮点,一定还能多占一会上风。要不是辫子被彝人拽住了不撒手,也还会再多坚持一会。两根辫子经不起几下拉扯就散开了,人也经不起几下扑压就软了。乔,挺瘦的一个孩子,蹲在土坎高处时,两个奶奶倒是挡住了大半,但下面却丝毫没能遮住。她的命难道会不如两千年前那个禽坚的命好吗?

  夜深之时,一种金属片发出来的乐声像蜜蜂吟唱,一直撩拨着我姥爷的梦境。

第37章 勒俄地秘密法事
拂晓前,他起床到外面洒尿,发觉自己的十个手指一夜之间已变粗变肿弯不过来,掏了好一会才掏出裤裆里的东西。而且,裆里的东西也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粗大,像是出了啥毛病。身后有铁链子响,是看家狗把头伸出院门,正两眼紧盯着他。他闹不清身上的变化是高山反应还是因为水土不服,更担心是不是那几根钻进体内的针把血管堵住了。他回到楼上躺下,看到乔就蹲在土坎上,就站立在对面不远处,就躺在眼前阳光下,直到两眼瞪着木板瓦的缝隙间渐渐露出淡淡的白色。

  早上醒来时的走动、咳嗽、东西碰擦声中,彝人们揉一揉眼睛开始干活。没人洗脸,我姥爷想洗,头人告诉他,要洗得到外面山沟去洗,但雪山融化的雪水要把皮肤冻裂。我姥爷把自己无法弯屈的手指伸给头人看,头人拖腔拿调说,“这个嘛,头天吃了绵羊,第二早上就这种样子。”头人对我姥爷仍旧冷言冷脸,女主人可能觉得过意不去,微微笑着对我姥爷说,“我们彝族离不得羊子,最喜欢羊子,只用棒棒打羊,从不用刀杀。”

  女主人说的是彝人怎样对待羊,也就是彝族人对羊的感情。要是换了头人说出这层意思,我姥爷难免又要想到别的上面去。但他还是不由想起了昨晚当头挨了一棒的那只羊,以及自己躺在林中挨的那一闷棒。女娃们在火塘边做吃的,用开水把松散的苦荞面活好,摊开一块面,包一块烧红的石头在里面,然后放进火塘烤。看院的狗夜里解开了链子,正爬在门口睡觉。火塘边上一个几岁大的女娃在捉跳蚤,手指蘸口水屏住气,动作灵巧利落,捉住的跳蚤用针线穿起来,已经穿了一长串。端上桌的除了苦荞,还有甜荞疙瘩饭,是一种粘糯发甜的东西,发酵后变得很松软,我姥爷又是自己单独吃早饭,觉得甜荞比苦荞好吃。而蹲在火塘另一边的彝人们,更爱吃的不是这些,是洋芋酸菜汤。

  什么时候狗已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个女娃笑着说了一句什么,我姥爷看着她,女娃转身进了另一间屋。饭后又围坐在火塘边,头人好像清楚我姥爷想知道什么,解释说女娃刚才说的话。“她说的是,干活时狗睡觉,吃饭时狗醒来。”头人的话不能往别处想,更不能往深处琢磨,我姥爷又拐弯抹角提出要走。头人费力听着,听懂后没再说那句批婆娘她敢来,而是告诉我姥爷,去西昌的路上正在打冤家,根本过不去。见我姥爷不明白,头人比划着手势说,走出他的地盘不远,有两支彝族人在打仗,已经打了好几天,要等打完了才能过去。我姥爷不知真假,望着火塘,不好再坚持说走。

  但他说,那天跟我一起被抢的那个女大学生,在什么地方?

  头人说,你跟她啥子关系?

  我姥爷说,她是来大凉山搞调查的。

  头人问,叠查?

  我姥爷说,对,调查,就是研究。

  头人问,液局? 

  我姥爷说,对,就是液局。

  头人问,她搞叠查液局,管你啥子事?

  我姥爷说,应该放人呀。

  头人说,放啥子人?她在啥子地方,我晓不得。我在这个地方,她不放我,反正不在我家地盘上。

  我姥爷说,你是头人,这事出在大凉山,总该有人管管呀!

  头人说,管啥子管?人家推人家的磨,你伸个手指进磨眼去做啥子?。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38章 勒俄地秘密法事
听头人说汉话得留神,我姥爷先头听懂了调查是叠查,研究是液局,调查研究就是叠查液局。接着头人把话说混,但我姥爷仍能听懂意思。最后说到推磨,我姥爷觉得头人简直不讲道理,但又说的确实是道理。的确,人家推人家的磨,自己是不该把手指伸进磨眼去,不然只能自己倒霉。无奈,他动动手指,又握握拳,不觉之间手指已能弯曲自如,但彝人的绵羊好像仍留在手能触摸到的什么地方。而且,下面仍没下小去,好像乔的那个地方正在等待他。只是不知乔发出最后那几下被东西蒙住的喊叫声以后,已是何种样子,不知那个说要来找他的女人怎么一直还不来。

  下午再一问起,头人又冷冷地说,“我也在等她,批婆娘!”

  两天过去,头人说的那个批婆娘一直没来。她是说过要来找我姥爷,但一细想,却没说清是不是要到寨子里来找。第三天,头人出乎意料地告诉我姥爷,“去西昌的路通了一段,你可以走了。”我姥爷腿上一下来了劲,本想一大早就动身,但头人说晚点走正好可以到河边的寨子过夜。出发前的上午,头人家里来了那个见过一面的阿伙毕摩和他的毕徒,另有一老一少两个陌生彝人。毕摩毕徒开始布置一场没有外人在场的秘密法事,头人则把两个彝人介绍给我姥爷,说他俩常跟汉人打交道、做生意,能说汉话,专门赶回来护送我姥爷。双方开口一说话,我姥爷很快认出,老彝人正是那天从卖人之地截走我姥爷后,跟女军官当面吵嘴的领头彝人。法事即将开始,老彝人把我姥爷叫到门口一侧的屋角,叫他安静。

  火塘闪耀的火光中,地上盘着一条活毒蛇,趴着一只红公鸡,墙上方挂着支格阿尔神图①,毕摩念了经,一下拧断鸡脖,把鸡头对着冤家所在地的方向,开始施咒,鸡扑腾了几下不再动弹。毕徒弄死了毒蛇,毕摩在两块一尺来长四指来宽的杉板上,用竹笔蘸着蛇血和锅烟灰画鬼板②,画出仇人的模样,写上仇家秘名和咒语,对着鬼板念经。接着,毕摩在鬼板上淋鸡血,把两块鬼板粘在一起,又动手做出几个样子像冤家的草鬼,用鸡血祭草鬼,抹红了草鬼,又用鸡毛插在草鬼上,同时嘴里叽哩咕噜,发出毒咒,把草鬼捆在鬼板上。做完这一切,毕摩把鬼板草鬼交给老彝人,要他一到地方就悄悄投到冤家住处,说必有天灾鬼祸降临仇家。

  法事还要继续进行,老彝人回到角落里,接着跟我姥爷小声说话。

  头人跟毕摩低声说了几句话,毕摩又开始做招风雹法事。他制好一块咒板,画好一幅神枝图和咒文,对着咒板发咒念经。做完后,郑重其事地把咒板交给小彝人,叫他把咒鬼画板送到冤家地界,还叫他备好雨具,说咒板一放马上会下雨,要把整个寨子的庄稼都毁掉。

  法事完毕,老彝人跟我姥爷也无话可再说。

  鬼板,彝语叫略茨斯撇,我姥爷总记不住这个名称。血写的降雹咒板叫特依斯觉布,他更记不住,甚至一点也不明白这场法事跟自己上路去西昌有何关系。正午时分,我姥爷要上路了,跟着那两个背抢护送同时身藏不祥之物的彝人走出大院,来到寨子边坡上。头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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